作者:枭药
事实上,苏明珠与太后的车架才刚刚行到景山山脚之时,便已听到了围场上高扬的牛角号呜呜长鸣,声响浑厚而悠远,撞着了树林山壁又沉沉的弹了回来,还连带着整个景山的回响,放佛天地间都在微微颤动了起来。
虽然还未见着实际的场面,但光光是听着这样的动静,苏明珠便也隐隐有些兴奋了起来,她忍不住的直起身,当前下了马车,一面搀扶照料着太后宝乐,一面便忍不住的回头朝着围场的方向看去。
“你若想去,便先去换了衣裳,朕等着你。”
赵禹宸从车驾行出,换骑了一毛色雪白的匹大宛名驹,像是瞧出了苏明珠面上的期待,便特地下马,与她开口道。
苏明珠的确是有些想过去瞧瞧,只不过犹豫一瞬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太后这一路累了,臣妾陪太后去行宫梳洗。”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主要先帝在时,处处都恪守礼教,像是这等众人面前祭天拜地,君王开猎的大事,一般也并不会带后宫嫔妃去,久而久之,都已成了习惯,便像是此刻的太后,虽然再之前也有太后皇后相陪开猎的先例,但方太后这会儿却是连身利落的骑装都未带,压根儿没想过自个其实也能过去露面。
苏明珠虽然对这女子的“贞静”之德很是嗤之以鼻,但她为了日后打算,却也不打算为了这么点好奇心便出去再出风头。
“也好,这会儿其实都是些繁文缛节,并没什么好瞧的,朕将苏都尉留给你,你且先歇一阵子,等日后下去了,便叫几个龙羽卫跟你进山来,朕陪着你转转。”赵禹宸见她是真心拒绝,便这般开口道。
“明朗也来了?”苏明珠有些惊喜的一笑,知道陛下是特地为了她,倒也真心俯身道了谢。
赵禹宸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心下便也是一软,只转过身,单膝点地与也下了车的太后行了一小礼:“母后歇息,儿臣这便去了。”
方太后最近些日子其实是察觉出了陛下好像是变了化,在她面前,越来越讲究规矩礼仪似的,见面告退,说话送礼,都是一次不落、一点不错,但相较之下,多少便也不如从前亲近。
但方太后对此倒也并不十分诧异,陛下也就小时候的很短一段日子,才与她撒娇痴缠过一段日子,随着一日日长大,便众人的教导下,原本就是一日日变得懂事且“知礼”的,看着这样的赵禹宸,方太后更是隐隐的从他身上瞧出了几分先帝的影子,因此便也不疑有他,只在心中暗叹了一句不愧是先帝的独子……便也立即习惯性的拿出了从前在先帝面前的贤德温良来,慈爱点头叮嘱了一句:“陛下诸事都当心些。”
这读心异术在身上用的久了,许多时候赵禹宸不必听心,只靠这自个眼目便已能分出许多事,便如同他已经知道,当母后摆出这般格外端庄慈爱的神情之时,大半的时候都并未用心,只是随意敷衍。
只不过这么久来,赵禹宸对此也早已习惯一般,只按着规矩应了一声是,便也不再耽搁,利落的起身上马,带着贴身亲卫往前头围场而去。
知道要过来开猎,赵禹宸今日穿的就是一身玄色的精干骑装,只前胸后背上用金线绣了祥云飞龙,下袍是一派极有质地的纯黑,深色的裤脚紧紧的扎在皂靴里,靴底也镶着云纹金边,左靴踩镫顺势上马,扎的紧紧的右腿便在马背上划出一圈好看的弧度,坐等之后,不必呵斥扬鞭,只握了缰绳,训练有素的大宛名驹便扬蹄而去。
虽然不知道赵禹宸的骑射到底如何,但这上马骑马身法却是当真的漂亮讲究,白马黑衣,脊背挺直,只如戏文上的白马小将一般,即便在周遭一众身披轻甲,训练有素的年轻龙羽亲卫里,也是格外的出挑。
苏明珠看着赵禹宸的背影渐渐远去,回过神,便有些疑惑的与太后问道:“陛下是何时学的骑射的?臣妾倒不知道。”
她记得之前在苏府时,赵禹宸还是只会读书,并不会骑马的。
方太后拉着宝乐想了想:“约莫八九岁的时候,先帝尊崇周礼,养育太子也是按着古礼,君子六艺一样都不能落下,莫说骑射了,哀家记得,陛下连驾车都是学过的。”
周礼?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个时候的御,学的是驾驶战车,是正经事,这会儿的大焘,叫一国太子学什么?驾马车不成?这是为了推崇周礼,压根不顾实际情况了吧……
苏明珠嘴上没敢说什么,只低头撇了撇略微表达了些对先帝这刻板教条的鄙夷,不过方太后却还是看了出来,只是笑了笑,也又道:“其实,连先帝自个,君子六艺都没能学全,想来,也是望子成龙罢了。”
苏明珠听了这貌似解释实则嘲讽的话,当下也是忍不住的抬头一笑,便也上前,扶了方太后进了围场行宫。
大焘先祖不尚奢靡,这景山围场的行宫也修建的很是平实质朴,里外转上一圈,便能瞧出了不过是一座五进的的寻常宅院,唯一有些不寻常的,便是建在山里,景色怡人,且最后的花园相连着一方飞悬的瀑布,草木都也带着一股子生机勃勃的野气,却又与宫中那等被修剪的规规矩矩的大为不同。
眼看着日头要渐渐的起来了,苏明珠只陪着太后大致转了一圈,便先陪着请太后先去住处安置了下来,太后体贴,知道能出来一遭机会不易,便也未曾拘着贵妃在屋内陪着,更过衣后,便叫苏明珠自去前头松快,原本宝乐也想闹着去的,只是太后瞧着日头大,便带她去瞧瞧小马驹。
苏明珠应了,之后回了自个的住处,果然便立即吩咐白兰将她的骑装弓箭都收拾出来,又问起了方才陛下说过的明朗这会儿在哪。
“行宫小,不好随意进来,少爷在外头等着。主子不先用些东西再出去?”白兰问道。
苏明珠想了想,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不必了,我不饿,也省的叫明朗多等,何况都已经出来了,还在屋里头用膳有什么意思?你带着食盒,随意捡些吃食带着,咱们一会儿饿了在外头吃了就是!”
白兰闻言便也应了,好在正是寒食的时候,宫里备下的冷食倒是多得是,倒也并不愁饿着,等得苏明珠换上了骑装,又将云髻拆开编成了发辫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利落的发髻,外头白兰便也将出去要带的食水都准备妥当。
苏明珠再不耽搁,穿惯了宫中那些繁复的衣裙,猛地换上了利落的骑装,她只觉着浑身上下哪哪都是格外的松快,一路脚下踩云一般的出了行宫门口,果然,以弟弟明朗为首的四五龙羽卫,便上前,屈膝与她见了礼。
“啊?这是我的麒麟!”看着被苏都尉牵在手里的赤兔胭脂马,苏明珠的眼睛便又是一亮,几步上前摸了摸那马柔顺的鬃毛,赤兔胭脂马也温顺的蹭了蹭她的手心,轻轻打了个响鼻,果然,就正是她在苏家时,惯常所骑的母马,她起名为麒麟。
看着苏明珠的满面喜色,年轻的苏都尉也忍不住的露出一抹笑意来:“还是二哥想的细,他特意嘱咐我将麒麟带来,说是娘娘看了一定高兴。”
“当然高兴!二哥实在是有心了。”苏明珠嫣然一笑:“你回去替我谢谢二哥呀。”
苏都尉摇摇头:“娘娘一会儿见着了,可以亲自谢他。”
“二哥来了?”苏明珠吓了一跳,忍不住的便压低了声音:“在哪?”
苏都尉笑了笑:“娘娘不必小心,二哥说,他在京城名声不显,又并无官职在身,便是光明正大的回来,也并算不得什么,不必再遮掩了。”
苏明珠顿了顿,想了想后便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这话的确说的没错,只他们自家人里知道二哥精于谋略,又天性聪慧,便是爹爹平日里都常常将内外之事与二哥商议,可是二哥一向低调,外头的人还当真没怎么听闻过苏家苏明理其人,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不明情形的,一直以为二哥乃是苏将军从外头带回来的庶出儿子,在苏家不起眼,不得宠,并无人拿他当回事呢!
因着苏明珠一般的家里人,知道二哥才是苏家智囊,这格外的在意罢了。
只是,既能光明正大回来,之前二哥又何必偷偷摸摸的?苏明珠仍旧有些诧异,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又听见弟弟有些失落的一般的继续道:“再一者,其实如今不该叫二哥,得叫表哥了……”
“嗯?”苏明珠闻言一惊,在顾不得问旁的,只停了脚步立即道:“这是怎么说?”
“前些日子,二哥与爹爹说他年纪也大了,想要改回李姓,认祖归宗,爹爹也应了……如今二哥已改了户籍,叫做李明理,咱们家里上下,称呼二哥也都改叫表哥、表少爷了。”
明朗向来是个纯良的性子,他对二哥改姓这事心下格外不解,总觉着分明是一家的亲兄弟,莫名的便生分了去,偏偏父亲却还当真应了,但他既不愿怪父母,又不肯埋怨兄长,便只是一味的与自个生气,这会儿好容易见了同胞的姐姐,便忍不住的露出了几分委屈来:“他说认祖归宗,要认回生他的血脉李家去,可他生父家那个模样,家里谁又不知道呢?姑母便是在李家生生的憋屈去的,二哥刚接来时,只瘦得竹竿儿一般,身子直到现在都未能养好,兄弟一处长到这么大,分明都一直好好的……”
苏明珠同样觉着不解,但她心里更在意的,却还是家里父母:“是二哥主动提起来的?爹爹应了,那娘亲怎么说?”
当初爹爹接二哥回来时,气愤之下便说过李家禽兽不如,苏家妹妹的孩子只是苏家的,与他李家再无一分干系!爹爹与娘亲都早已将二哥视作亲子一样,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二哥却说了这样的话。
若是父母主动提起的还好,可在偏偏二哥自个开的口,爹爹与娘亲面上自然不会拦着,可是父母又不是圣人,心里若说不介意自然会是假的。
提起这个来,苏都尉果然也很低落的模样:“爹爹瞧着还好,娘亲已经难受了好几日,偏在我们跟前却不肯露,只私下里与爹爹吵了好几场,这次围猎,娘亲也没能过来。”
莫说在大焘了,哪怕是上辈子,苏明珠也极少见过能像苏父苏母一般伉俪情深的夫妻,十几年来,爹娘之间除了偶尔玩笑的闹上一闹,当真是连个红脸都未曾有过的,如今竟是这么厉害的吵了架?
听了这话,苏明珠也不禁有些生了气:“二哥这是作甚么?是爹娘待他不好吗?还是嫌弃咱们家里亏待了他!李明理便比苏明理念着好听是吗?瞧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竟不知道他竟是这般迂腐!”
瞧着苏明珠这般生气,苏都尉便有些后悔的模样,连忙劝道:“娘娘莫要生气,叶落归根,二哥想要认祖归宗,也不是说没有道理……”
“屁的道理!”苏明珠竟是没忍不住的说了粗话,气愤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山水游猎,几步上前,便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背:“不是说李明理来了?他在哪?我倒要去好好问个清楚!”
苏都尉满面无措,诺诺解释:“二哥身无官职,又不必在围场祭祀面圣,一来了景山,便独自走了,我还要当差,也未曾留意……”
“那咱们先去寻父亲!”
听了这话,苏明珠只得转了话头,只是满腔的郁气竟是都寻不着个源头,骑着马在原地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恨恨道:“不成,我明日才回宫,你今个回去便寻了他,告诉他,我明个与陛下请旨,还与你出来,叫他明日等着我,我非要与他问个清楚不可!”
“驾!”说罢,苏明珠一甩马鞭,便当前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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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珠与一众龙羽卫们相继骑马远去之后,又过了多半个时辰,行宫之内,便又缓缓行出了一位身着素色绸裙的高挑女子,身后只带了水烟一个亲信的大宫女,门口也同样早有宫人候着,见着她后,恭敬的行了礼:“见过淑妃娘娘。”
自行宫出来的人正是董淑妃,她才女出身,并不会骑马,因此仍旧是身姿绰约,缓缓上了马车。
水烟将主子扶上车后,水烟便开口吩咐道:“娘娘听闻围场外头有一片桃花林,想要亲自去采些花蕊来制茶上进给太后娘娘品鉴,贵妃娘娘身子未愈,一路都稳着些!”
驾车的宫人自然是恭敬应了,那桃花林在围场最西边,架着马车走最平稳的大陆,便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下得车来,果然见得一片的粉粉嫩嫩,桃桃夭夭,这桃花在山中开得格外的肆意,几要染去了半边天幕一般,但素衣绸裙的董淑妃却是并顾不得细细赏这桃花,她扶着水烟的胳膊踏入桃林,目光便在不停的左右巡视,倒似是在找寻什么一般。
半晌,董淑妃虽没能找到人,耳边却是隐隐听到了桃林深处传来幽幽的琴声,她精于琴道,一听之下,便已分了清楚,这正是一首凤求凰。
听出了曲名之后,董淑妃紧紧攥了手中素帕,在原地犹豫片刻,终究却还是踌躇着一步步循着琴声上了前。
未行几步,她便也看见了桃花深处,一男子宽袍缓带,坐于花下,焚香弹琴,配着那副端正面色,却是格外的飘然出尘。
“梁王爷……”董淑妃低了头,声音也是低低的,只叫人疑心旁人是否能听见。
但梁王却是偏偏就听见了,他闻声停手,顺势起身,面上满是欣喜的坦然:“本王派人告知了娘娘这一片桃林,原本只不过是姑且一试罢了,却不想娘娘果真来了,看来此次围猎,本王这一趟已是不负这春光!”
董淑妃手心攥的紧紧的,忍不住的便退了一步:“王爷……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梁王笑的一派光风霁月:“实不相瞒,是为与娘娘道谢!”
“道谢?”
“不错,本王虽久居深山,却倾慕太傅三朝贤名久矣,只恨无缘得以相交,不曾想,竟得娘娘引线,一偿宿愿,娘当真乃是本王贵人,岂不是当得这个谢字?”
王爷竟是知道是我提议祖父去联系了他?董淑妃闻言吃了一惊,心中又惊又乱,忍不住的便退了一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梁王却顺势便又进了一步,格外真诚道:“本王前几日才去见了太傅,且特地带了父皇所赐的千年人参,那人参难得,最是温补,太傅用过两日已好了大半,想来再多用些日子,定然能便能渐渐好转。”
不错,自从长子定了罪之后,董太傅便再一次的卧病不起,旁人还有些疑心他是羞于见人,假意告病,但淑妃却是知道,祖父年纪原本就大了,经了这么一遭,家里又日日被闹的鸡飞狗跳,却是实实在在的病倒了,已然起身都格外的艰难。
如今董家遭了大变,唯一能撑得起的也只有祖父一个,听着这般的消息,董淑妃如何能不急?此刻听了梁王这话,心下便是一松,只对梁王越发感激了起来:“多谢王爷。”
梁王便又是一笑,低声道:“娘娘对本王有恩,自然是报答,叫您的心愿得偿的。”
董淑妃闻言咬了咬唇,便又低下了头去:“妾身唯一所愿,便是董氏平安,家族延绵。”
“哈哈,这又何难?”梁王爽朗一笑,便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分明是这样正经的话,却叫他莫名的说出了几分深意一般:“承蒙娘娘不弃,只要娘娘信我,娘娘之愿,便亦是本王之愿。”
桃花之下,董淑妃心下一紧,面上便也忽的泛起了一抹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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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用时,围场之上诸多繁文缛节也都已一一行罢,一身骑装的赵禹宸面色威严,朗声道:“此次围猎,不计身份,狩得猎物在前者,朕皆有封赏!”说罢,当前开弓,弓满箭出,便只流羽一般的准准射进了早已备好的鹿眼之中。
一箭既出,伴着声如雷动的一声万岁,两边等候已久的宗室子弟,龙羽亲卫们早已迫不及待,便争先恐后的纵欲而出,便也代表着此次围猎正是拉开了序幕。
赵禹宸见状,转身回了帷帐之下缓缓坐下,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喉,左右瞧了瞧,便与魏安开口道:“去瞧瞧贵妃可已动身,若是也来了围场,便请她来。”
魏安利落答应着去了,才刚去不久,外头便又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宫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行到了御前身边,低着头与赵禹宸简洁的说了些什么,若是离得足够近,便能隐隐听出“淑妃”“桃花林”“梁王”等词句。
赵禹宸听罢,垂下眸,便敛去了一抹冷厉之色,道:“继续盯着,不许有半点错漏。”
“是。”
第64章
苏明珠与弟弟虽在围场转了一圈,到底还是没能寻得着苏战苏太尉,一来,是因着苏太尉因着心情不好,开猎之后,只带了二三亲兵,便头也不回的一口气扎进了深山里去,全无踪迹,二来,也是因着她才刚到了围场不久,等候已久的魏安便毫不耽搁将她请安到了赵禹宸的休息的帷帐内。
二哥与父亲都找不着,苏明珠便也也没有拒绝,只是低了头,沉了面色行到了赵禹宸的面前,屈膝行了一礼,低声说了一句:“见过陛下。”
这是怎么了?走前还好好的,朕也没干什么啊?
赵禹宸立即瞧出了苏明珠情绪的低沉,他顿了顿,有些奇怪的起了身,道了免礼之后,便几乎带了几分小心问道:“可用过膳了?”
当然没有,她原本就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带着些吃食在外头野炊,可偏偏才从行宫出来没多久,便听弟弟说了这了二哥的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用膳?只想一想,气都要气饱了!
只不过对着赵禹宸,苏明珠也不愿意多说,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赵禹宸见状一顿,扭头看了一眼满面闷闷不乐的贵妃,想了想,又试探道:“朕等了你许多,知道你喜欢游猎,可要现在下场试试?还是再等等,用一碗茶等日头略下去些?”
苏明珠自从听说了能来景山围场,在宫里便已经期待了多少天,但偏偏这会儿听了这话,却反而只是恹恹的,只又应了一句:“听陛下的就是。”
“哦,坐下先喝一盏茶。”赵禹宸越发觉着不对劲了,借着往前的动作行到了苏明珠的身边,凝神一听,便立即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的心声——【二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娘亲也没来,心里肯定是伤心的……】
哎呀原来不是因着朕!虽然还没听出来是为着什么,但听出来这一点,赵禹宸便立即松了一口气。
他这读心之术虽然神异,但却也只是在明辨真伪上比较好用。
人的思绪天马行空,许多时候都是天上地下,毫无逻辑,如眼下这般,若是想要单纯靠着读心知道一件事的前因后果,那就着实是格外的费力,且若是自个早已明了的事,很少还会在心里将所有前因后果再一一想一遍,许多时候赵禹宸郑重其事的听了半天,旁人却早已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地方去,其实并没有直接开口去问来的快些。
因此,赵禹宸得知与自己无关之后,便能格外坦然的上前关心开口道:“朕瞧着你没什么精神的模样?是身上不舒服?还是遇着了什么事?”
二哥改姓,这事虽叫人不痛快,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更莫提二哥如今已经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围场,也不必再为他隐瞒行踪,苏明珠闻言,便也没遮掩,只几句话平铺直叙将这事说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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