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虞清嘉深表同意,突然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强大能力不见得是好事,虞清雅因为系统越来越狂妄自大,连她唯一称得上优点的提防心都没了。虞清雅现在宛如一个没有经过努力训练就突然得到深厚内力的人一般,她空有强者的力量,却没有一颗强者的心。如果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力量,在武力变强大的同时,内心也会同时变得坚韧、谨慎、胆大心细,可是虞清雅并没有。她习惯了窃取,习惯了不劳而获,渐渐成功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误以为所有的成就都来源于她自己,从而肆意妄为,四处树敌。不知道虞清雅有没有想过,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如果有一天系统离开,她要怎么办?
虞清嘉贴着慕容檐的肩胛骨,感慨道:“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真是可悲。”
慕容檐眸光似乎动了动,最后化为一声平静的赞同。
将所有筹码压在别人身上确实是很可悲的事情,虞清雅如此,慕容檐也是如此。
仅仅半年的时间,他渐渐习惯虞清嘉的陪伴,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贪恋。他其实和虞清雅一样,虞清雅指望系统不要离开,而慕容檐也在希冀,虞清嘉永远在他身边。
原来在她眼里,他自己亦是可悲的。
第57章 春睡
虞清嘉毫无所觉,还在继续说:“可惜她的药全部洒在地上,被丫鬟清理出去了。如果能弄来一小部分就好了,不知道她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
“这有何难。”慕容檐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虞清嘉不同意:“她每次都是端给老君时才加东西,错过了这次,以后再想找机会,简直难上加难。”
慕容檐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他什么时候说过是从虞老君这里了?
寒风瑟瑟,漫长的一截路转眼就走到终点。再转过一条甬道,前面就是二房的门庭了。
东方终于露出些发亮的意思,路上也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慕容檐走在寂静的巷道中,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啊?哦,我是想借机消耗虞清嘉的积分,之前老君病了那么久,可是昨天突然好转,可见是虞清雅的积分用完了,她后面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重新找来积分后,才继续给老君用药。别的方法都太过冒险,而且还可能暴露自己,唯独利用老君的病,可以隐蔽又快速地消耗她的积分。顺便我也想让老君吃点苦头,好歹让她知道,当年我阿娘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并不是问这一点。”慕容檐打断了虞清嘉的话,虽然语调缓慢,可是十分强势,不容拒绝,“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虞清嘉停顿了良久,过了一会,她将额头抵在慕容檐肩膀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我想我娘亲了。”
“我阿娘离开我,已经五年了,可是当年害我娘的人却依然好好得活着。明明是虞老君一意孤行,是李氏雀占鸠巢,然而最后唯一伤害到的只有我阿娘。我娘亲做错了什么?她们又凭什么这样对她?我只恨我当年太小了,无论做什么都无能为力。我娘英年早逝,可是虞老君和李氏却一点惩罚都没有。这天底下,竟没有公道了吗?”
慕容檐没有接话,可是他们两人都知道,是啊,这世上本就没有公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作恶的人,极可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虞清嘉皱了皱鼻子,鼻音浓重,声音在这样昏暗的清晨里显得闷闷的:“既然上天不来惩罚她们,那就我来。既然虞老君和李氏没有报应,那就我来报应。”
慕容檐感受到肩膀上的凉意,内心仿佛也被这份湿润一点一点浸透,有轻轻痒痒的疼。慕容檐说:“这样的事情不该是你一个小姑娘操心的,这是虞文竣的责任。”
虞清嘉摇头,说:“我阿娘和我说过,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因为每个人都有利益纠缠,没人会真的设身处地为你考虑,即便他说得再好也不行。父亲对我确实很好,他对阿娘也是真心的,可是他同时还是虞家长孙,两房的继承人,即便我求了父亲替阿娘讨回公道,他会义正言辞地呵斥李氏、劝告老君,然更多的就不必指望了。李氏即便挨了一顿骂又如何,并没有任何实际损失。所以,只有我自己,才是完完全全站在报仇的角度上。”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所以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这样一来,怎么能指望别人完全为你伸张正义呢?虞文竣或许不是个好丈夫,但是他绝对是个好父亲,他对虞清嘉尽心尽力无可指摘。他当然会护着虞清嘉不让她被别人欺负,可是若让虞文竣去暗暗害死虞老君和李氏,也是不可能的。
和对抗系统一样,这件事情,只有虞清嘉自己能做。
虞清嘉说完之后,突然惊觉自己怎么和慕容檐说起这些来了?身为子女却偷偷怀着害死父亲祖母、另一个妻子的打算,这可不是什么见光的事。虞清嘉暗暗埋怨自己昏了头,却听到模糊的黑暗中,一个清冷靡靡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呢?”
虞清嘉怔了一下:“什么?”
慕容檐似乎笑了一下,说:“人皆自私没错,可是我说,会有人想你所想,恨你所恨,完全把你的利益当做自己的利益。你信不信?”
虞清嘉也笑了,哪个女子在少女时代没做过佳婿良人、夫唱妇随的梦呢,但是自己的父亲都指望不住,谈何指望不知道在何方的未来夫婿?慕容檐这样残酷薄情的人,竟然也会相信戏文中偏小姑娘的故事。
虞清嘉有点累,她抵在慕容檐的肩膀上,眼睛紧闭,可是嘴上还挂着好笑的神情:“我不信。”
真是难为他了,为了安慰她,竟然说出这样幼稚的话。
转过一个拐角,穿过一道月亮门,二房庭院已经到了。银珠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跑出去,看到竟然是慕容檐背着虞清嘉回来了。眼前这副景象出乎意料,银珠呆呆的,问:“小姐,这么早,你们怎么在外面?不对,小姐不是在给老君侍疾吗,你们怎么回来了?”
慕容檐冷冷扫了银珠一眼,银珠接触到慕容檐的眼神,满肚子话都无声消音。小姐似乎睡着了……
慕容檐带着虞清嘉回到她的房间内,将虞清嘉放在床上。银瓶见了想上前接过慕容檐的动作,可是慕容檐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银瓶呆愣当地,顿时不敢再动了。
银珠识趣地退下,静悄悄合上门。等人走了之后,慕容檐坐在床边,长久凝视着虞清嘉的睡颜。
她路上实在太困了,没撑到回家就睡着了,似乎是终于接触到安稳的床榻,她微微拧起的眉心渐渐放松,呼吸也平稳起来。虞清嘉醒来的时候眼神灵动,笑容清甜,人们更多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动态上,很难注意到虞清嘉其实并不是这样灵动活泼的长相。唯有等她睡着了,才能惊觉虞清嘉静态时是多么纤弱,柔美,不堪一折。
虞清嘉睫毛静静地闭着,脸色苍白,脸上唯有红唇这一顶显眼的颜色。美人如玉,睡颜安静,毫无防备,越发有一种禁断感。
慕容檐看了许久,伸手将她的被角掖紧。他问虞清嘉信不信有人完全以她的利益为利益,以她的爱憎为爱憎,虞清嘉说不信,其实在说这句话之前,慕容檐也是不信的。
慕容檐伸出手指,轻轻覆到虞清嘉的眼睛上。她纤长的睫毛在他手心微微颤动,似乎有些痒,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真是奇怪。明明是最弱小的那个人,心却出奇的大,总是想着拯救别人。从来只有父母保护女儿,丈夫保护妻女,你为什么要选择出头呢?”
这大概是慕容檐,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一种情感。然而越是缺乏,越是好奇,越容易被吸引。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虞清嘉热忱又正义,慕容檐薄情又冷酷,但是若问虞清嘉信不信会有人待她胜过对待自己,她却说不会。
可是慕容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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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她醒来,发现屋子里的光都是昏暗的。显然,外面天又黑了。
她这一睡,竟然睡过了一整个白天。
虞清嘉迷迷糊糊地爬起身,她昨夜一宿未合眼,今天又睡得太久,导致她现在头重脚轻,浑身乏力。虞清嘉才刚动了动,就看到屏风后绕过一个人,一杯清茶出现在她眼前。对方的手指修长匀称,握在深青色的茶杯上,竟然比青釉还要剔透几分。
虞清嘉呆了好一会,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慕容檐的眼睛微眯,问:“那应该谁在这里?”
这是什么和什么,虞清嘉的意思是慕容檐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屋里,为什么慕容檐的关注点总是这样奇怪?
虞清嘉都要被他绕晕了,她扶了扶额头,叹气道:“罢了,懒得和你较真。你怎么没回去休息,你也一夜没睡了。不对,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白天。”
慕容檐的精力比虞清嘉要好得多,一天一夜没合眼一样精神奕奕,反应敏捷。以前他在邺城时,因为狩猎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事,现在只是在屋子站着坐着,运动量和狩猎相比基本为零,这对慕容檐来说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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