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帝王恩 第82章

作者:九月流火 标签: 穿越重生

虞清嘉摇头,眼睛在黑暗中坚定明亮:“他的安危更重要,我没事的。”

白蓉不放心,但最后还是败给了对慕容檐的担忧。白蓉将灯笼留给虞清嘉,两人又约好了会合的暗号,才各自分头寻找。

虞清嘉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低声喊“狐狸精”,不知走了多久,头顶一根枯枝忽的被风吹断,毫无预兆地掉下来。虞清嘉听到头顶上的声音,慢半拍地抬头,就看到一节手腕粗的树枝朝自己落下。

她眼睛瞪大,惊愕地看着,一时间脑子都丧失了反应的能力。耳边忽的穿过一道风声,树枝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换了个方向,正好砸在虞清嘉脚边。树杈砸在地上荡起一层薄薄的土,虞清嘉仿佛才意识到一般,“呀”地朝后后退几步。

若是方才任由它落下来,现在凶多吉少的就是虞清嘉了吧。

虞清嘉盯着地上的树杈,忽然抬起头,提着灯在原地转了一圈:“狐狸精,我知道你在。你快出来!”

耳边依然只有呜呜的风声,虞清嘉素来反应慢,可是这一刻她刹那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猛地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传来轻微的落叶破碎的声音,虞清嘉什么也顾不得,赶紧提着灯朝那里追去。虞清嘉跑的踉踉跄跄,她一边跑一边喊:“景桓,你等等我……哎呀。”

慕容檐果然脚步稍停,趁这个功夫,虞清嘉赶紧拽住他:“你还走!”

虞清嘉方才实在追不上他,只能假装被绊倒,果然慕容檐停下来了。虞清嘉用力揪着慕容檐的袖子,看到人后,她满腔委屈顿时涌上来。然而这次,虞清嘉说了许久,都不见慕容檐反应。虞清嘉觉得奇怪,慢慢凑到前面。她刚抬头,立刻被慕容檐的眼睛吓了一跳。

慕容檐突然甩开虞清嘉,用力按住自己的眉心,声音低沉冷厉,低哑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走开。”

第73章 失控

慕容檐说话时声音冷淡生硬,可是低哑中仿佛带着隐隐的颤音。

他的音色本来靡靡,以往和人说话时清冷贵气,自带着一种漫不经心、不屑一顾的气场,然而现在他态度极其恶劣地说“走开”,明明是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语,但是听到耳中,却并不是如此。

他声线起伏,似乎在刻意压抑什么。

虞清雅没有被慕容檐的不配合吓到,她神色严肃,想绕到前面去仔细看慕容檐怎么了,但是慕容檐却猛地拽住虞清嘉的手,用力极大,几乎是不留情面地将虞清嘉推开:“走开,离我远些。”

虞清嘉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然而慕容檐连头都没有回,举步就往前走。虞清嘉也生气了,她抿住唇,快步追上去,用劲抓住慕容檐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有事直接和对方说,你为什么又这样?”

虞清嘉抓住慕容檐的手,才感觉到他的手极其冰冷,指尖在轻微颤动。虞清嘉感到手上的触感不太对,她抬起指尖,发现自己手指上有血。

虞清嘉吓了一大跳,连忙捧起慕容檐的手看,发现他的手心全是血。他手指修长,冷色如玉,鲜血蜿蜒在指间,猩红和冷白冲击感极强。虞清嘉眼睛吃惊地瞪大,连忙去看他另一只手,慕容檐身体紧绷,手臂往后避了避,虞清嘉抬头狠狠瞪了他一样,冷着声音说:“把手给我。”

慕容檐没有再躲,任由虞清嘉握住他的手,捧到眼前仔细地看。虞清嘉看了半晌,气得不轻,恨声道:“你明明答应我不再受伤的,为什么又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

慕容檐垂眼看着虞清嘉,并没有说话。虞清嘉拿出自己的帕子,细致地将他手指上的血擦干。慕容檐手掌和手指上有一些细碎的血痕,新的血迹覆盖在旧的已经凝固的血迹上,斑斑驳驳,新红暗褐交错,可见流血已经有一会了。慕容檐的手极其好看,现在看到他将自己的手弄成这样,虞清嘉都心疼不已。

帕子擦血后脏了,没有办法包扎伤口,虞清嘉今日出来的急,竟然没有带另外的手帕。她左右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能用的材料,只能拿起自己的披风,想从上面撕一块下来。虞清嘉使出吃奶的劲折腾自己的披风,慕容檐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不必。”

慕容檐的手心都是冷的,几乎和外界一个温度,可见他在外面停留了多久。虞清嘉还想尝试一下,慕容檐却突然用力,不容置喙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温暖细嫩的手从披风上拿开。

慕容檐手形瘦长,可是却能将虞清嘉的手背全部包住。他指尖冰冷的温度明晰地印在虞清嘉手背上,经过这样一折腾,虞清嘉的手也沾染上血迹。

虞清嘉本以为慕容檐拉开她后就会放手,毕竟他是一个很不喜欢身体接触的人。但是慕容檐仿佛忘记了一般,冰冷的手指依然覆着她的手背,力气越来越大,虞清嘉都感到有一点痛了。

两人相对无言,虞清嘉低头看着脚尖,踌躇一会后,说:“你答应了我会回来的。你后面去哪儿了?”

慕容檐反问:“没人去找你?”

“后来白蓉来了,可是……”虞清嘉也说不出来,最后她摇摇头,说,“算了,人没事就好,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对了,我刚刚就想问,你的手为什么受伤了?发生冲突了吗?”

慕容檐眼睛刻意移开,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暗,声音也低沉轻微,宛如叹息:“没有。”

没有冲突,他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的灾难。

虞清嘉环顾左右,发现这四周的树每一棵都有划痕,虽然只有一条,可是深度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木头。而却这些痕迹高度非常统一,虞清嘉看了一圈,再联想到慕容檐的身高,顿时明白了:“这些都是你做的?”

慕容檐眼睛依然冷冷地望着远处,没有说话。虞清嘉见到他这样的态度,已然确定了:“真的是你?你……”

虞清嘉惊讶又急切,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看树干上的裂痕,边缘粗钝,显然并不是锐器划伤,而是用同样的木头刻出来的。慕容檐担心破坏力太大,第二天被人看到会引起怀疑,所以发泄心中的暴虐时只往一个方向划,新的痕迹长度、角度都和之前的分毫不差,虞清嘉都不知道该感叹他惊人的控制力,还是该感叹他的力气。用完全没有削过的木头都能划出这么深的痕迹,如果换成冷铁兵器呢?

虞清嘉明白了,说道:“所以,你的手是被木头划伤的?刚才天黑我都没有注意到,你手上有没有扎入倒刺?木刺要赶紧挑出来,不然以后会越扎越深。”虞清嘉仰头看着他,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的手,小声问:“你现在好些了吗?”

慕容檐一直刻意避开眼神,但是虞清嘉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和当初在佛寺时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道说起什么,慕容檐也是这样,突然失控。他身体紧绷,瞳孔幽黑,整个人身边都笼罩着一股暴虐黑暗。但是上一次慕容檐很快就控制住了,这次,他看起来有点难。

虞清嘉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但是她隐约能感觉到,慕容檐现在的感觉绝对说不上好。他这么冷淡自律的人,都需要用暴力转移注意力,可见他的脑海里一定很难受。

“你到底是怎么了?”冬夜中昏暗阴冷,不可视物,但是虞清嘉的眼睛却在黑暗中发出光来。她眼神专注,低低糯糯地对慕容檐说:“你能告诉我吗?虽然我懂得不多,可是我能帮你一起想办法。”

慕容檐眼睛慢慢转回来,直到现在,他的瞳孔都是放大的,宛如见了血的野兽。慕容檐看了片刻,忽然伸手覆住虞清嘉的眼睛。

他站在这里已经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他不能再被诱惑下去。

虞清嘉本来等着慕容檐的答案,结果却见慕容檐突然遮住自己的眼睛。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脸颊上能明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手。他手指纤长,冰凉如玉,光想象着就知道非常好看。虞清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似乎划过慕容檐的手心,虞清嘉觉得有些痒,忍不住想笑:“有点痒,你放手……”

虞清嘉还没说完,猛地感受到慕容檐的手臂紧绷。一个守夜人从外面经过,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他一边喊着一边朝里面走来:“你们是谁,为什么待在里面?莫非是对野鸳鸯?”

守夜人嘴里的话不干不净,虞清嘉的灯笼经过这么多折腾早就灭了,而守夜人却提着灯笼,暴露在明处。守夜人刚走进树丛,都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人形,脖颈时候就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他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慕容檐眸色幽深,黑中漂浮着妖异的蓝,冰冷平静,不带一丝感情。他的理智一直都在崩溃的边缘,他的大脑叫嚣着杀人,身体每一根血管都渴望着鲜血淋漓的杀戮。对抗身体本能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慕容檐好几次觉得他身体里的凶兽就要破笼而出,然而这时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撞上来了。

慕容檐的手已经握住了对方的脖颈,只要他稍微用力,就可以拧断对方的脖子。他有许多种办法将这个人的死亡伪装成失足意外。冬夜里不小心被绊倒磕晕,冻了一夜后,死去再正常不过。而一个平平无奇的守夜人,死了就死了,根本不会有人关心。

慕容檐的手指慢慢缩紧,他眼神平静,眼底深处却跃动着兴奋。虞清嘉刚才被守夜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正打算拉着慕容檐躲起来,还不等她拉住人慕容檐就不见了。虞清嘉想跟出去,但又害怕守夜人还没走,纠结片刻后,对慕容檐的关心还是占了上风。虞清嘉蹑手蹑脚摸出来,才刚出来,就看到慕容檐半跪在地上,他的脚下似乎躺着一个人。

虞清嘉愣了一下,等看清楚他的动作后,连忙扑过来,用力握住慕容檐的手。慕容檐的手看着修长如玉,然而却有着和外观完全不符的力气。虞清嘉用尽全身力道,都没办法将慕容檐的手指掰开。她用力地揪着他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狐狸精,他已经晕倒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慕容檐的手握着守夜人脖颈,而虞清嘉的手指紧紧巴着慕容檐。慕容檐的侧脸一动不动,但是好在手指没有继续圈紧,虞清嘉紧紧盯着他,试探地将手握在他的手臂上,撒娇一样地摇了摇:“外面风好大,我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虞清嘉说完之后,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虞清嘉一边低声咳嗽,一边紧张地看着他,形容十分狼狈。

慕容檐紧紧箍在对方脖颈上的手指终于松了松,他似乎叹了口气,握住虞清嘉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半抱着站起来,然后伸手系紧她脖子上的细带。

“知道冷,还只穿这么少?”

虞清嘉一旦站起来,立刻拉着慕容檐后退。慕容檐当然看破了她的心思,由着她将自己带离守夜人方向。虞清嘉此刻终于松了口气,她脸上露出笑意,转瞬又变成恼怒:“还不是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