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檀栾
他看段含月的眼神又冷上几分。
柳语珂在旁边看着,堪称触目惊心,她没忘记此前段含月说的那句话前是自己在说话,皇上到底听了多久,有没有听到自己笑话虞令绯那句。
柳语珂不得而知,幸而皇上也不耐烦见她们,再未看她们第二眼就带着昭仪离去了。
桌上的桂花酿无人去动。
皇上离开之后,仿佛凝固的空气终于又开始流动,几人都松了口气。
段含月还跪着,见皇上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渐渐看不见了,春华忙心疼地扶起小主。
那边程曼妮好整以暇道:“皇上护的可真严实,段姐姐今日实打实的吃了个亏呢。”
柳才人站着,高傲地看了眼段才人,转身离去了,程曼妮慢悠悠跟上。
只剩叶尤汐和段含月两人还在原地。
叶尤汐想起未书说的话,想起段含月身后的那尊大佛,到底不敢嘲一句段含月,好歹安慰道:
“今日之事也是赶巧了,段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可不是么,刚想挑衅一下虞昭仪,逮着痛脚狠狠地踩,皇上就来了,反倒让段含月当着她们的面受了辱。
段含月面色上已看不出什么端倪了,除了衣裙下摆的些许脏污,看着仍是那个华贵的才人。
她静静道:“不妨事的。”突然春华低声惊叫了声,“小主,您的耳坠子怎的少了只?”
“什么?”
“左耳这边。”春华道,“方才还在呢,转眼间没了。”
段含月伸手摸去,果真耳垂上空空的。
“想是刚刚动作间掉哪儿去了。”叶尤汐不好干看着,也帮忙四下看了看,正巧在自己脚边看到一个白玉葫芦坠子。
她捡起:“可是这个?”
段含月松了口气,伸手接了过去,道:“幸而找着了,这耳坠子形式还是其次,不过却是家母所赠,我实在喜欢,还要多谢妹妹。”
叶尤汐未放在心上,随口说:“这葫芦坠子的确常见的,我那也有一对,只用料不比羊脂玉的好。”
“倒是有缘,妹妹那对我怎的没见过?”段含月奇道。
“用料只是青玉,太过平庸,也就不常拿出来戴。”
段含月缓缓露出一个笑,抿唇道:“也是,这种寻常货色哪配得上妹妹这种剔透人儿。”
段含月别的不说,想哄人时场面话格外顺耳。
叶尤汐听的心中舒畅,两人言笑晏晏,说着话沿着御花园回自己住处,直到将出御花园才分开。
春华扶着段含月慢慢走着,道:“小主神机妙算,果真是叶才人。”
段含月眉目疏淡,道:“原本我也不想是她,可柳氏一身傲骨,想必宁死也不愿求一个太监做事。程氏叫的欢畅,为柳氏鞍前马后,却从不多做一事,极为可怪。”
“想来也不是她,思前想后,还是叶氏最可疑。她出身大家,却一身小家子气,否则之前也不会跟谢氏同进同出的。”
“原以为是她的大宫女,竟是她本人做下的,也是胆大。”
春华弯唇道:“这后宫的事都瞒不过小主。”
段含月疲惫地闭了闭眼:“任我看得清,可有什么用处呢,这恩宠实在不是我能争的。”
“可若不争,我岂不是白白活了一遭。”她睁开眼,眼底若海面平静无波,却蕴含着自己的力量。
虞令绯与燕澜相携离去,皇上却为让她一同去养心殿,想必是近日朝上的流言蜚语太盛,后宫反倒清净下来了。
虞令绯也不着恼,管大家与小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深知做事不可急切,当取最合适的时机一击必中。
而看燕澜胸有成算的模样,此番事情发展尚在他掌控之内。
天塌下来还有皇上顶着,虞令绯整日也不多思,吃吃睡睡的,精神养的极好,腰上都多了圈软肉,被燕澜一捏就痒。
只是不知是不是天热了人容易没精神,虞令绯比以往渴睡多了。
景阳宫岁月静好着,外面的声音却随着皇上的置之不理而愈演愈烈,颇有几分让皇上给个说法的意思。
不光朝中声音喊的大,民间的说法也流传开了,很有一番当初河泽县议论段家的姿态。
“昭仪好好享她的荣华富贵,非要管官老爷的事,这下子被人揪住小辫子了吧!”
“区区妇人竟妄议朝政!”
“那孩子不过划破了皮的事,就因为昭仪一时兴起,官差其他事都不管了就去查这事,真是可笑。”
“别的不说,可昭仪一直不给皇上生个娃娃,皇上再宠下去,岂不是要绝后了啊?”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过要我说呀,换你是皇上你乐意一辈子守着一个过吗?我看昭仪风光不了几天了哈哈。”
倒是有人为昭仪说两句话,可多是妇人,平日不爱抛头露脸的,一时之间大街小巷竟都是她的风言风语。
许英阙和谢游走在街道上都能听见几耳朵,那些与他们俩为伴查案的京兆府的官差表面上不敢说什么,神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敷衍了,做事心不在焉,催一催才动一下。
京兆尹也不若以往殷勤,想是觉得这种情境下皇上不可能为了昭仪找自己麻烦,这么多御史看着呢,这么多老百姓骂着呢!
谢游道:“这眼见着天就变了,人言可畏啊。”
许英阙眉头蹙的死死的,只道:“刚刚在李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再回去看看。”
李家是个富商,也是他们排查到的第一起婴孩哭闹不休的事件,身上有不少细微伤痕。
那李富户对自己这个嫡子宝贵之极,只给粗粗看了几眼又让丫鬟抱走了。
谢游觉得没大意思,正是该用饭的点,且那里一切如常,实在没甚可疑的,可到底是友人:“走罢,中午这顿你请啊。”
许英阙嗯了一声,他正在回想。
第36章
李富户家住着个三进院子,俱是寻常摆置,可他心里总觉得何处不对。
似乎是无意一瞥间看到的……
李富户见他们去而折返,怒不敢言,京兆府的官差躲懒,都在外面的茶铺子上喝茶水去了,只有谢游跟着他。
许英阙步伐稳稳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顺着之前的轨迹,他一路来到李富户的嫡子住的西厢房,西厢房素雅清净,前几日下过雨,把那窗边的一棵梨树洗的愈发精神,却也有许多叶子被打落在泥里。
谢游无事,就到处转悠:“李老爷,你这窗边怎么种着棵这么大的梨树?”
“买来的时候前主人说这梨树几十年了,结的果子也甜,我就没动它。”李老爷捻了捻胡子道。
许英阙听了这话,目光又回到了梨树身上。
他走近,细细查看,梨树脚下的泥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无。
谢游凑过来:“这里我看京兆府的人也看过,若是有印子他们必会看到。”
许英阙不答,他在看树。
倏尔,他伸手摸上一处。
“这儿的分叉,怎么往窗户那长?”
“许是花匠捯饬的,图个好看。”李老爷随口说道。
许英阙摇了摇头:“谁家花匠会拿梨树叶子遮了窗子的光。”
他总算知道哪里怪异了。
万物向阳,却只有这梨树的这个枝子竟被人掰了过去,将窗户处遮的严严实实,若是蹲在梨树上往里窥探,便极为隐蔽。
他伸手细细摸索,在梨枝的树干上摸到了硬实的铁丝。
谢游也觉不对,细细看去,在梨树身上发现了几个沾着泥的脚印,不大完整,只有前半个脚掌。
谢游指给许英阙看,许英阙沉吟道:“李老爷府中还有幼童?”
李老爷懵了:“我与夫人只得了这一个孩儿,仆妇家的孩子从未让进过府。”
“那就奇了,这脚印小得很哪。”谢游喃喃道。
李老爷脑子里灵光一闪,失声道:“幼童是没有,可府上有一个侍弄花草的身形极为矮小,是个侏儒——莫非是他——”
燕澜在宫中数着引出来的几尾小蛇,正准备雷霆万钧一网打尽,就见卢德新匆匆而来:
“皇上,昭仪娘娘让查的那奇事,竟是桩骇人听闻的奇案!”
既查出了人犯,许英阙和谢游将那还待在李府的侏儒一绑,那侏儒面若疯狂,见事发也不跑,还乐呵呵地把事情说了个遍,颇有几分得意的意思,听得李老爷差点当场厥了过去。
许英阙两人还要将人带去京兆府审问,门口吃茶的官差见他们俩拿了个人出来,面面相觑,不敢耽搁地浩浩荡荡地都走了。
他们离去后,李富户瘫坐在李府大门前,不少街坊都知他今日有官差上门,一个邻居便调笑着问他:
“这是怎的了?昭仪的人威胁你了不成?”
“不,不!”李老爷被唤回了神,扶正了帽子当场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昭仪大恩大德,草民永世不敢忘,不敢忘啊!”
他李德齐攒下来的家当,就指着传给儿子,他这辈子子孙缘薄,还盼着儿子长大了给李家开枝散叶,将来日子红红火火的,可差点——
全为了别人的孩子做了嫁衣!
谁知那侏儒怀恶,做出如此毒计!
这是让他李家直接断了香火啊!
思及此,愈是看重孩儿的李老爷愈是对着那昭仪娘娘感恩戴德,直逼财神爷在他心中的地位!
旁边的街坊听这事还有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对着昭仪直接磕了头,两眼放光问他:“怎么了这是?查出什么了?”
李老爷怒道:“有人使计将我膝下嫡子换了去,我的孩儿还不知在何方!若不是昭仪让京兆府来查案子,这小儿啼哭的事京兆府会下力气管?”
“若是再过三五年,便是得知了我的孩儿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去找!昭仪娘娘就是我李某人的活菩萨、活菩萨哪!”
这话一出,四面皆惊。
不到半天,这条信儿就传遍了上京,尤其是那与李老爷仿若的人家,更是抱着手中的孩子惊疑不定,上李府找说法,又去京兆府守着找官差老爷。
人心,一下子便乱了。
指挥使府于夫人乍闻此事,也是惊了一惊。
她为一己私欲向昭仪娘娘提了这事,原想着有京兆府查案威慑着,也能少让贼人祸害几个娃娃。
听朝臣向昭仪发难,她心中也极为不安,其他人她管不住,可自家老爷和妯娌连襟那她都递了信,万不可去刁难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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