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利
至于楚家姑娘嫁入并州,为何不从星州走,而是进了并州地界,王二老爷亦简单解释了两句:“青州距离并州太远,且南燮北燮关系不明,人家也不想好好的喜事被折腾一回,干脆在雍州姨母家待嫁。这是早两个月便过了明路的事儿了,任谁都扯不到王家头上。”
“楚家有钱,多的是陪嫁陪房,只要城门关卡上莫较真,咱们轻松就能过去。”王钧宜轻笑:“只是委屈各位叔伯婶婶,得扮一回下人保安宁,实在是多有得罪了。”
在生死存亡面前,这些根本不是事儿。王氏长者得了确切的消息也放下心来,任由下人给他傅粉描眉换衣裳。
如王伯友所说,进入玉霞关确实是分外轻松。所有人的户籍路引都放在一块儿,城门令不过草草翻阅便放行。
另一边,京畿营副指挥使休整完队伍亦没有放弃追击,顺着线索一路跟到了玉霞关前。然而王家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再寻不到蛛丝马迹,问过守关的将士,所有人都摇头:“哪有什么逃窜的难民?拖家带口的我们能看不见么?”
想一想两百来号人确实不是能轻易蒙混过关的,副指挥使成了无头苍蝇。再想到主官被那队神秘的黑衣射杀,他的脑子里都是嗡嗡作响,不知道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那种扑面而来的肃杀,令行禁止的气魄,直到现在依旧徘徊在副指挥使的脑海中。他害怕遇上他们,但更想知道他们是谁,从哪里来。可无论是雍州都督还是各处豪强,似乎都没有谁能拥有如此精锐。
他并不知道,那些让他胆寒的箭矢已经分拆后装进了嫁妆箱子,跟着送亲队伍一块儿踏上前往并州的路。而拦截他的黑衣罗刹们也不过是一群娇俏姑娘,今日一早便换了色彩鲜艳的罗衫,婷婷袅袅的陪着她们的主人楚小姐一同远嫁。
从雍州到并州一路走的颇为艰辛,好在有惊无险,平安抵达庐陵郡。楚家的楚家姑娘小字暖婷,是楚暖嫣的嫡亲胞妹,看上去颇为文静素雅,其实比姐姐还要张扬霸气许多。
她虽不拒绝结婚嫁人,却是一开始便说明白了意在联姻,最好能与南燮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范家。正因她这句话,楚岷力排众议,允她将自己的女卫全部带走,连嫁妆里头都藏着军械铠甲。
本以为是防备不时之需,哪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以黑夜作为掩护,与王伯友手下数十火丨木仓丨手联手,不到千人的女卫生生吓退了三万京畿营士兵,救了王家上下的性命。
而这一切,无论王氏族人还是范家迎亲的队伍都不得而知。他们才想不到一个姑娘家有如此能耐,只当楚氏是个偷渡人员的幌子。至于连王家如何悄无声息的逃离雍州都不明白的京畿营,更是想破脑袋都猜不透那黑衣人马从何而来。
穆岚得知自己层层布置依旧没阻拦王家的逃脱,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白费了御医为他将养小半个月的功夫。王伯友一行人亦不敢放松警惕,将族人分批次裹挟在商队中送入密州,等到所有人都脱离险境,他们才告别范氏本家启程离开。
在离去前,王二老爷与范氏如今的当家人、范司空的嫡长子范远彻夜长谈。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此之后,范氏族长对南燮的偏向又明显了许多。不过穆岚已经无暇顾及并州的动摇,他正面临着这辈子最绝望的一刻——他唯一的子嗣、沈宝林生下的小皇子穆承瑞,已经高烧三日,就快要不行了。
“御医呢!药呢!”穆岚仿若困兽,而沈宝林已经哭的晕厥过去。内侍小心翼翼在旁边答话:“周御医在亲自熬药,陛下再等一等,马上就来了。”
周御医心中亦是愁苦。小皇子生的体弱,又受了惊吓,便是这一遭熬过去,只怕脑子也要受损。可这话他却不能说,也不敢说,唯有拖得一时是一时。
两剂猛药下去,总算将小皇子的体温控制住,穆岚松了口气,又吐出一口血来。周御医一头管着孩子一头管着大人,恨不得将人劈成两半。而他更担心的是,圣人三口心头血吐过,真真只剩下一口气在。若是将皇子痴傻的消息捅出来,只怕这父子俩便要一块儿魂归西天。
纸里包不住火,无论周御医如何隐瞒,穆承瑞的病情到底是被人发现了。穆岚这回是真疯了,他提着宝剑冲了出去,只要是所见之人,便是谋害皇嗣的恶鬼。无人敢对帝王动手,便只能四处逃散,有时运不济被他砍中的,立刻倒在了血泊中。
整整一日一夜,宫中死伤无数。直到圣人自己支撑不住倒地,才有宫人小心靠近将他抬进寝宫。而此时别说周御医摇头,便是大罗天仙下凡,也再救不得穆岚的性命。
第272章 一统
安平七年秋,虚岁两岁, 实岁不过十个月的大皇子穆承瑞被诊断为痴傻, 圣人穆岚吐血不治驾崩,北燮朝廷顿时乱成一锅粥。自武帝开国到如今,姓穆的子弟并不多, 如今想要巴拉出一个来继承大统都成了天大的难题。
朝臣掰着手指从头开始数:“武帝之下有齐王、秦王、先太子和吴王四位皇嗣, 然齐王和秦王都在三王之乱中满门被害, 先太子之后倒是留下了位许昌王。”
“吴王没有子嗣, 许昌王又在南燮,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先帝——好吧,该称睿帝陛下,睿帝亦有四个儿子,蜀王虽死,唯有一子,便是南燮那位复礼帝,说起来倒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快别说这个, 难道要咱们一起对南边投降么?”
“那不然呢?燕王、卫王和其子嗣可是在甘州和州当着俘虏, 您能将人捞回京城来不成?”
“圣人——先帝也不是没儿子,大皇子可健在呢。”
“嗤——”有人不屑:“谁不知道大皇子前阵高烧被烧坏了脑子, 他能担得起社稷重任吗?”
“说不定是徐大人想挟天子以令天下呢,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多好控制。”
“老臣万万没这想法,可不立大皇子,还有谁能为帝?”
“不是说了那位复礼帝么……”
“噤声,那是叛逆!”
停灵七日, 众人来来回回扯皮,却始终做不出一个决策。其实撇开其他痴人说梦的建议,摆在眼前的唯有两条路,要么扶持穆承瑞,要么投靠穆欢。
要是此时江山稳固,大臣们自然会选择前者。可北燮已是摇摇欲坠,再坚守下去不见得有意义。就在所有人纠结的空挡,却听见外头传来军械交加的厮打声,并一声中气十足的通传:“南燮复礼帝、南燮蜀王、南王,南燮丞相前来吊唁!”
十三岁的穆欢已经是个大小伙儿。他身长玉立,内穿玄色长袍,外披白色粗麻,走在所有人前头。紧随其后的是沈安侯、沈淑窈父女,麻衣内是包裹严实的盔甲戎装。陈铎和孔墨竹被侍卫护着走在最末,两旁是宫中侍卫严阵以待。
丞相洛林苦笑着让侍卫退下:“南燮国主到访,我等有失远迎,何不率先通知一句,也免了相互间有所误会。”
穆欢对他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先按照子侄礼拜祭过穆岚,才转身回答洛相爷的疑问:“朕听闻皇叔噩耗,唯恐时间不够,便与两位王爷和相爷快马加鞭赶来,实在来不及提前知会,还望洛相莫要怪罪。”
想想从密州到京城的路途确实遥远,洛林颔首算是揭过此事,又试探问道:“您亲来一趟,恐怕不止是为了拜祭吧?可还有其他见教?”
穆欢却转头看了一圈才问道:“朕那堂弟呢?”
他堂弟自然是指的穆承瑞,看洛林眼中满是疑惑,穆欢好脾气的解释:“蜀州医学院有诸多名医并各种治疗设备,朕想将堂弟接过去照料,看看能不能有所好转。”
他大概说了些林菁“发明”的新式治疗法子,又感慨道:“若是一开始便在蜀州就好了,无论高烧还是惊厥,都有法子能对症下药,决不至于拖到这般后果。”
洛林不是御医,但世家子多半是要学些医术的,听他一番讲解倒颇有些道理,可越是这样,他越听不明白:“您只为这一桩而来么?”
“朕若说希望入主北燮,促成南北一统,各位大人可愿意么?”穆欢眨了眨眼睛,带出一份狡黠。
洛林和其余大人便有些尴尬,却不料穆欢话头一转:“其实朕倒觉得,有没有皇帝没关系,只要朝臣能把事儿安排妥当,国家亦可以长治久安。但南北分立却不是个好事儿,生生将山河分隔,还带来许多麻烦。”
他小人家直言不讳,什么都敢说:“且不管百姓如何想法,各位大人是不是得时刻防着南燮打过来?且说实话,要是我们想打,你们还真挡不住。”
北燮大臣们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穆欢只做未见:“要说你们对大燮对穆家多么忠诚,只怕早在南燮立国时便起兵了,又何必一直犹豫?无非是手中权柄太过诱人,谁都不愿意屈居人下。如今谁看不明白朕那堂弟绝不适合继位,合该去秀川好好养身体?可除了朕竟找不到第二人来当皇帝,各位也是头痛的很吧。”
熊孩子之所以是熊孩子,便是这般不管不顾大人们的心意,说出扎心的话来。可这话说的太过直白,直白到无法反驳,洛林忍不住掩面道:“您是专程来嘲讽我等的么?”
穆欢摇头:“朕是来给大伙儿指一条明路的。你们纠结朕的身份,纠结谁是正统,归根结底是想找一个能给你们带来利益好处的人立在上头。原本朕可以再等,可以慢慢拉拢崔家洛家,可以一点点消磨你们的意志。然朕等得起,百姓却等不起。你们知道京城百姓过的日子,比西州都不如了么?”
这句话说的太过离谱,洛林等人脸上立刻露出几分轻蔑来,穆欢定定看他们:“朕知道你们不信,便如朕也不愿相信京城破败如此。所以朕和你们做一条君子协议如何?半年之内,南燮绝不对你们动手,而你们亦分批往南燮去看一看。半年之后,咱们再做定夺。”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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