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桑知我
而界桥的另一端,是黑色风雪呼啸,寒气与森冷如刀的劲风裹挟着终年不化的雪花从桥上灌出,将这让这无尽黑夜,浩渺星辰染上了冷冷光华。
宴心轻巧地往桥上一闪,洁白衣裙合着粘腻鲜血,在黑色的界桥上划出一道浓墨重彩。
她仿佛归巢的幽灵,而薄光的千万剑光在界桥合上的一瞬间赶到,攻击相互交错,发出金属相击的嗡鸣声,有些悦耳,但却令人绝望。
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制作界桥,而通往现在极域的的方式只有两个。
一个是制作界桥,撕裂空间而去。
一个是从苏梧的蜃珠幻境的极域深渊之中而去。
这两种方法都在掌握在苏梧的手上。
薄光狭长的眼眸中迸出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苏梧呢?”
在这种时刻,苏梧怎么就不在呢。
而此时的苏梧,正俯身看着沸腾的岩浆,极高的温度蒸腾在脸上,泛出些许红意。
“准备好了么?”他开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准备去家中后花园一观。
慕凰侧过脸,没有看这座沈灼死后化成的火山,轻轻点了点头。
苏梧一手拉着她的手腕,往那沸腾的岩浆之中纵身一跃。
极域森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带来些许粗糙的凉意,而背后却是热得能够将人融化的红色岩浆。
慕凰不惧火焰,但也害怕这样不知落点在何处的下坠。
苏梧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身后的沸腾岩浆四散奔涌,空开了一个口子,仿佛空洞的瞳孔,火红的岩浆在无尽黑暗的极域之中带来些许亮色。
穿越了黑雪山的岩浆之后,再往下便是极域深渊。
慕凰感觉到身侧热烫的感觉已经褪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她伸手,之间冒出一簇可爱雀跃的火光,将四周的环境照得纤毫毕现。
“我们还要往下么?”慕凰感觉有些冷,往苏梧的怀中缩了一缩。
极域深渊给人的寒冷,并不是因为温度,而是自那深渊之中的绝望之意,又有无数心魔和黑刃缠身,自然令人油然而生恐惧之意。
“往下。”苏梧点了点头,揽着慕凰的腰,往那深渊之中跳下。
慕凰手中的小小火光因下坠之势从指尖脱离而出,飘飘摇摇仿佛一点萤火,似断线的风筝一般坠下,将慕凰所过之处的所有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心魔与黑刃在他们身侧伺机而动,它们害怕着苏梧没有靠近。
慕凰的头枕在苏梧的肩头,好奇地看着身边崖壁上面探出的奇形怪状的植物,似天魔乱舞,虬结妖异。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梧就在身侧,慕凰觉得极域深渊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就在她看周围景色入神之际,苏梧却忽然停了下来。
慕凰看到了脚下四色流转,纯正浩大的封印大阵。
“我们要去阵中么?”慕凰看着这极域深渊之中唯一一抹亮色,抬头问苏梧。
“现在大阵稳定,可以下去一观。”苏梧点了点头。
这封印大阵并不是只有一重,而是九百九十九道层叠的封印,似连绵层云,生生不息,再强的力量想要试图冲破大阵都只能是徒劳无功。
只要不突破那最后一层封印,里面的人便永远也出不来。
慕凰拨开封印大阵宛若实质的光芒,跟着苏梧踏着阵法力量形成的阶梯而下。
越往下,阵法那明亮的四色光芒便愈发微弱,待到了八十级台阶之后,阵法光芒已如萤火微光,难以察觉。
四周黑暗的气息再次浓烈了起来,慕凰看到台阶尽处出现了一个黑影。
她敛息屏气,料想那便是传说中被封印在极域深渊底部的遗族祭司宴安了。
但是周围的光芒太过微弱,她无法看清。
于是慕凰伸出手,明亮火光再次在指尖亮起,强势的凰火将这方小小空间照亮。
待见得那黑影庐山真面目,慕凰差点没惊声叫出来。
而苏梧则是站在原地,皱眉思考,似乎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他们二人看到什么了呢?
在慕凰指尖明艳的火光映照下,台阶尽处正躺着一具白骨,毫无生命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薄光:歪,苏梧在吗?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薄光:苏梧出来啊,你有本事泡小姑娘没本事出来的吗!
第86章 八六章
“宴安,他这是已经死了吗?”慕凰看着眼前这具白骨,喃喃自语出声。
在他的身后,是一汪已经接近干涸的灵泉,再无那种冰冷幽暗的气息。
她现在就感觉有一个人告诉你这个就是这个世界中最坏的坏人,你将他打败就能够让世界不再动荡。
但是她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这个boss却死了,只余下一具白骨。
慕凰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在这个极域深渊之中找不到方向。
“他是死了。”苏梧定睛一看,眼前这个他们费了千辛万苦在镇压在极域深渊之中的那个人,是确实一点儿生命的气息都没有了。
“那……”慕凰有些犹豫地开口,“现在怎么办?”
如果宴安已经死了,那么布下大阵的全修真界最强的四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忌惮,完全可以找上宴心,将极域遗族中的最后一个人杀死。
但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他们四人加上沈灼都没能杀死的遗族祭司,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在极域深渊之中身死,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宴安因何而死,是谁杀了他?
在原书之中,身为原书女主的宴心在跳下极域深渊之后,到底做了什么?
慕凰揪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脑袋有点乱。
她仰头看着苏梧,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她实在是无法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一本书,那么落笔写下这本书的人,是不是已经陷入了找不到方向的一团乱麻?
而此时,在他们目光所不能及之处,九天之上的漫天云海中,有银白的发丝在空中轻轻飘动。
修子安按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防止它止不住地颤抖。
他手中的一杆银毫笔正沾了些许山河润色,笔下是俊逸飘秀的字迹。
然而他落笔写下的内容,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一阵风吹来,将修子安手下的书页吹得哗啦啦地翻动,古朴陈旧的书页上正写着几个熟悉的名字。
修子安伸出手,将书页按下,阻止它随意飘动。
事情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云海之中,修子安的胸膛中的一颗道心,澄澈如琉璃,纤尘不染,仿佛它就是世界上最纯洁善良一颗道心。
事实上,他自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纯善柔和,世上所有邪恶之事都与他无关。
修子安叹了一口气,落笔再次在书页中写上些许笔画,一字一顿,写下一个字就要思考良久。
突然,从他的背后冷不防传来一个听起来明朗清澈的声音。
“修子安,修子安?”谢客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子安的笔顿了下来,停在原处久久不动,一团浓墨洇开。
“怎么了?”修子安扭过头,看着谢客。
这个比他先飞升而来的谢客,与他并不相熟,两人甚至互相不怎么看得顺眼。
现在谢客为什么突然到访,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修子安的指关节泛白,险些把手中的银毫笔折断。
谢客看到修子安扭过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起来耗费心力颇多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觉得眼前的修子安眼眶略有些深陷青黑,形容消瘦,看起来有些可怜。
所以他勉为其难地安慰了一句:“在此界之中,灵气充足,更何况飞升上来,你已获长生,没必要如此殚精竭虑。”
修子安闭上双眼,半晌,复又睁开,开口时语气已经颇有些不耐:“你懂什么?”
谢客本就是一个桀骜不羁之人,被修子安这句话呛了一下,索性直接将手中一杆纯黑色的毛笔丢到修子安的面前。
那笔以黑石雕刻而成,上面是无尽繁复的山川河流,一眼望去,内里却仿佛藏了整个世界。
修子安愣了一下,这正是他多日之前丢失的山河笔。
这只笔比他手上这支要更加顺手。
“前几日你掉的。”谢客斜睨了修子安一眼,目光中露出些许不耐烦,“修子安,你还是安分些为妙。”
“我自己之事,不需要你来管。”修子安俯身将山河笔捡起来,轻嗤一声,“莫非,你要为了他们与我相斗?”
“我还没高尚到这个地步。”谢客耸了耸肩膀。
大道的彼岸,断情绝欲,他看过的生死已经太多,不论是谁都很难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澜。
他在这升灵界之中已经生活了近万年,在修真界之中经历之事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淡忘了。
修真界,对现在的谢客而言,不过是三千小世界中一个平凡无奇,普普通通的世界罢了。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谢客在心里对自己说,有些冷酷。
谢客从修子安所在的灵山之中退出去,临走时看了修子安手中的笔一眼,神色冰冷。
像他们这样不死不灭之人,已经毫无争斗的必要。
因为在此界之中,没有生死也没有输赢,所有一切皆纵心随意。
修子安目送着谢客离去,将手中的山河笔捡起来,上面雕刻着的山川湖泊栩栩如生,精妙非常。
他冷笑了一声,将山河笔折断,谢客妄想在笔中做手脚,阻止他的行动,当真是太过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