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墙 第41章

作者:药渣 标签: 穿越重生

  等碗里的汤面下去一半,她拒绝了沈惟铮的再次投喂,摇了摇头,“不要了。”

  她自沈惟铮出现后就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一开口嗓音都是嘶哑的,若非有之前的热汤软面滋润,此刻说不定根本无法开口。

  沈惟铮没再喂,把剩下的汤面几口吃干净,将碗筷放在一旁对她道,“转过去,我帮你洗头发。”

  姚青依言而行,侧身背对着沈惟铮,露出一头沾染了不少泥土树叶的黑发。

  男人拿剑杀人的手,此刻以一种别样的温柔认真梳理着手中的黑发,姚青甚至被那种轻柔舒缓的动作催得差点睡过去。

  不过沈惟铮没给她这个机会,就在她昏昏欲睡时,他把人抱出来放进旁边另外一个装着干净热水的浴桶中,姚青甚至顾不上抗议这人的霸道与理所当然。

  这次比之前泡的时间要短些,她也再没机会计较沈惟铮对她的冒犯,被人帮着洗澡擦头发换衣裳,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只能听话乖巧的任由施为。

  等她被放进床榻时,床-上早已被多出的汤婆子烫得温热,堪称这个夏季雨夜里的奇景。

  一接触到温暖干净的床榻,姚青再撑不住,眼皮子立刻黏在了一起,隐约的知觉里,她大概知道沈惟铮解开了衣裳给身上的伤口上药,但睡意袭来已然顾不上这些,只能随他去了。

  见人睡过去后,沈惟铮在床前多坐了一会儿,他视线中心的那个人脸色惨白,眉头微皱,像是梦里也不安稳,透着股可怜可爱的味道。

  他在旁边多陪了一会儿,抚平她眉心褶皱,留了个吻后才放下帐幔安静离开。

  出了房门,沈惟铮留下心腹侍卫守门,一路去往别庄里临时安置的书房。

  他近段时间都待在这里,甘州冒赈案与皇子卖官鬻爵的差事越往后查,水越深越混,牵扯到的皇子官员乃至权贵越多,现在已经不是查清楚的问题,而是陛下打算查多深,杀多少人,决心能下到何种程度的问题。

  五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见恶于帝王,未来无非是圈-禁夺爵的下场,八皇子虽不及但亦不远,当然,剩下几个皇子也不见得干净。

  皇家这一滩浑水烂事日后掀起的风-波决计不会小,以近段日子他对帝王心意的揣摩,立太子一事虽会彻底尘埃落定,但结果绝对出人意料。

  毕竟,帝王盛年,身侧伏虎,如何能忍,太子的人选怕是有意思了。

  沈惟铮走到书房时,杨牟正站在廊下等他,看样子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人交给了骁龙卫暗卫,由那边负责审问。

  后半夜的雨势小了些,沈惟铮走进书房,坐在桌案前,等着人开口。

  杨牟不大愿意看自家老大这会儿的眼神,上次他这副模样,简直凶残到连下属都做噩梦。

  他一直以来都想见那位神往已久的姑娘,但绝对不应该是在今日这样的情形下,他心里唏嘘感叹,将问到的口供一一道来。

  “宁王妃?”对于这个雇人行凶的主顾,沈惟铮很是意外。

  看他不解,杨牟清了下嗓子,说出了原因,“宁王有意纳姑娘为妾。”

  这话一出,房间内氛围瞬间降至冰点,杨牟只觉得自己背后寒气直冒,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快速逃窜出门去了。

  遇到这位姚姑娘的事,老大的反应真心让他发憷,尤其是触了霉头时,他更是想有多远离多远,毕竟有些惊吓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这次的事情,他只知道宁王妃跑不掉,宁王府也好不了,只是不知道那位被带回来遭了大罪受了大委屈的姑娘,此时是个什么想法与打算。

  不过,他还是挺期待有人倒霉的,毕竟这么一来看戏才有意思。

  ***

  姚青睁开眼睛醒来时,觉得这一觉睡得太长,像是一下子过了许多年,梦里前世的她与前世的沈惟铮之间一桩桩一件件事历历在目。

  她清晰的记得,他站在院中那棵盛开的野桃树下质问她,“为什么?”

  树下桃花纷纷扬扬,天际明月高悬,两人近在咫尺,他盯着她的眼睛,以一种几乎称得上是摧心裂肝的语气质问她为什么。

  她既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她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她顾不上看他,也不大想知道他到底在问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痛得很,在意不了其他的一切。

  她站在那里,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痛,又突然想到自己在雨夜深山里遭遇的一切。

  头很痛,她想,大概是撞那块石头时太用力了,所以死了才这么痛。

  她在梦里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却又不大记得自己死时是什么模样,想来应该不太好看,否则不会这么疼。

  这场梦就像风,一会儿刮到这里,一会儿去往那里,她随风漂泊,一点点看尽了前世今生。

  于是,等她醒来时,眼里犹自带着疼出来的眼泪,想着要去找姨母,还要去看她的两个孩子。

  梦境与现实的界限随着醒来逐渐变得清晰,姚青注意到时,发现沈惟铮早已在一旁坐了许久,手中还握着她的手。

  “做噩梦了?”昏黄的烛火中,他眉眼都模糊了,声音却异常轻柔温和。

  前世今生她都少见他这副模样,比起如此特殊的沈惟铮,她此刻反而更记得他梦里那副好似被摧心剖肝的模样。

  只可惜,她并不心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总是看不到她在疼。

  既然看不到,就不要凑在一起让她伤心了。

  她收回被他抓着的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起身看他,“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突然消失不是一件小事,若是睡得时间长些,也不知道外面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家里那边有多担心,所以一恢复清醒,她就惦记着赶紧回去。

  沈惟铮拦住她准备下床的动作,“放心,你只睡了半个时辰,没有那么久,天亮前我会送你回去。”

  “我已经休息好了。”姚青直视着这人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现在就送我回去?”

  犹豫了下,她还是低声道,“今天多谢你救我,救命之恩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本来还算尚可的气氛在她话音落后变得凝滞起来,沈惟铮本来蕴满温柔抚-慰的眼睛瞬间布满冰霜,他神色沉沉,视线迫人,“你和我说谢谢?救命之恩?姚晚晚,你真是太清楚要怎么惹我生气了。”

  这话姚青听得很不顺耳,“惹你生气并非我本意,你想太多了,我当真只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沈惟铮是真的打算待她温柔一些的,奈何她太容易戳到他的心肺,惹他烦躁不虞。

  “姚晚晚,你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感谢我,你以为我救你又是因为什么?”

  姚青沉默,并不想和他就过去那些麻烦事重复磨嘴皮子。

  沈惟铮见她沉默,终于没了那点压抑许久才积攒下来的耐心,冷声道,“姚晚晚,你听清楚了,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妻子,是我儿女的母亲,是我沈惟铮的女人,若是没有这些身份,谁管你去死!”

  他话说的重,却也是实话,沈惟铮从来不是什么善人,他杀的人远比救的人多,该狠下心的时候也从来能狠得下心,身为一个成功的将领,他远比她所知道的更冷酷无情。

  正如陛下选择他作为手中刀一样,正是看中了他的无情与冷酷。

  就像沈惟铮轻易会被她惹怒一样,姚青也很容易被他的话刺激,她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他的话,态度坚决到近乎蛮横,“我不是!你别胡说八道!”

  这言辞坚决的否认让气氛更加紧绷,沈惟铮凑过去掐了她的脸颊,眉眼强硬,“看在你今天受了惊吓的份儿上,我不和你计较,姚晚晚,收回你这些话,过段日子我们成亲。”

  “成亲”两个字让姚青炸了,“我不要!”

  沈惟铮已经不想再听她说这些,直接堵了她嘴巴,姚青挣扎到力气尽失被放开后,刚获得喘息的机会就毫不犹豫立刻补上了一句,“我不要!”

  “沈惟铮,我说我不要嫁你,你听见了吗?听明白了吗?我说我不要嫁!死都不嫁!”

  她情绪激动的补上了一句又一句,那抗拒的模样就仿佛此刻不是被人求亲而是被逼-迫去死一样,全身心都写满了无情的拒绝。

  沈惟铮情绪被激上来,没了息事宁人的心思,直视着那双写满了抗拒与怒火的眼睛,“不想嫁我?那你想嫁谁,是谢家那个谢真还是去宁王府做人妾室?”

  他语气太嘲讽,还夹杂着鄙薄不屑与厌恶憎恨之意,脸上的神情同姚青看了许多年的人一模一样。

  她被伤到了,从前是,现在依旧是,曾经她忍了,现在却不打算忍,毕竟,她再不是谁需要顾忌许多的妻子与府中主母。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没那么多迁就与忍让,他言语羞辱她,姚青就毫不客气的朝他挥巴掌。

  她要打掉这个男人脸上那让人厌恶的神情与眼神,她用了大力气,巴掌却没能如愿以偿的落到沈惟铮脸上,甚至还被他反手扣在了怀里,抗拒的挣扎是如此渺小无力。

  她太难受了,世上为什么有沈惟铮这样让人难受的人。

  他总是这样,想如何就如何,心情好了待她好些,心情不好她多走一步都碍眼都是错。

  他问她为什么,她也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生命里总是要和这个人纠缠不清。

  痛是他,救也是他,他为什么总有办法让她难受。

  姚青乱挥的手终于还是打到了沈惟铮的脸,指甲甚至在他下巴上划出了一道破皮的伤痕,清脆的响声过后,他们在彼此对视的眼睛中看到了对方表露的情绪。

  她难受愤怒却毫无愧疚,他愤怒难受却毫不动摇。

  姚青恶狠狠的推开沈惟铮,光着脚下了地就往外跑,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也不在意外面风雨交加,一心只想着离开。

  沈惟铮被她决绝的背影刺了眼和心,上前拦住了人,姚青无论如何都抵不过这人的霸道与强势,就像一只在竹筒里蹦哒的蚂蚱,无论如何都翻不过这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怎么走前面都是铜墙铁壁。

  “你滚开!”姚青费尽力气都没能踏出门一步,她的未来就像是眼前这扇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门一样,只要有沈惟铮在,就尽是绝望。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许久,姚青不死心,沈惟铮不肯让,直到她脚伤加重身体不稳跌倒在地,两人间的交锋才算是告一段落。

  亏着沈惟铮眼疾手快,她才没摔到地上伤情加重,腿上涂过药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慢慢渗出,姚青跌坐在地,低头看着腿上出-血的伤口,一言不发,格外安静。

  沈惟铮心慌了一瞬,起身去桌前拿药,想要给她擦药止血。

  然而等沈惟铮回头看她时,不由自主僵在了原地。

  她坐在地上,低着头的模样再无刚才的坚定与决绝,像是被抽掉了代表精神气的脊骨,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以一种格外狼狈的姿态孤单落寞的坐在那里,对着流血的伤口不言不语。

  沈惟铮心口好似被人戳了一刀,等他屏息走到她跟前时,突然听到了她几不可闻的言语。

  “好疼。”

  沈惟铮听到她这样说,失神-的轻飘语气几乎是刚出口就立刻逸散在了空气中。

  这样的她,比哭起来时更让沈惟铮难受,胸腔里那颗心已经不属于他,只差一点就被她全部揉碎。

  她攥着他的心,主宰着他的喜怒哀乐生死存亡,然而他心里还是只有她。

  他再不记得刚才同她的争执,轻手轻脚的把她抱进怀里,吻落在她头发与脸颊,手上再轻柔不过的替她擦药,“晚晚,不疼了,晚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差一点丢了七千字,还好备份找回来,不然就要断更了

  吓死我了QAQ

第51章

  最后沈惟铮到底是如了她的愿,临天亮前将人全须全尾的送了回去。

  被放到床榻上后, 姚青看着还站在床前不肯离开的男人, 伸手推了推他,“你走吧。”

  两人间闹了一场之后她累得很, 但沈惟铮站在这里她肯定是没办法安心闭上眼睛的, 不管她现在心里怎么想他, 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并不想见他。

  她躺好,背对着人闭上眼睛,耳朵却捕捉着每一分动静。

  沈惟铮到底没能留太久,等人走后, 姚青深呼口气, 揉了揉胀痛的眼睛和眉心,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她是在海棠的惊呼声中醒来的,这贴心的丫头叫自家姑娘起床时发现了不少情况, 不免有些大惊小怪。

  “别担心, 我没事, 就是昨晚半夜睡不着去院子里走了走, 不小心跌了一跤,回来后已经换了衣裳擦了药。”

  姚青还有些头疼,起身时头重脚轻,想来可能是昨夜吹风淋雨以致于得了风寒,她赶紧安抚忠心的丫头,还不忘给人安排事情, “昨夜淋了点儿雨,我好像得了风寒,你让厨房给我煮碗姜汤,弄点清淡的粥,再让人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眼见着自家姑娘有了吩咐,满眼心疼的海棠立时有了精神,赶忙出门张罗去了。

  姚青叫来其他丫头,让人送信回京,就说她这边有事忙碌,暂且要耽搁个三两天才能回去,好让姨父姨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