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我最丑 第33章

作者:泷芽 标签: 穿越重生

  李强坐在拖拉机里,见到家了,眼眶竟红了,知道这次自己也是死里逃生,看着这个他一分一分挣下的家,知道一切不易,除了珍惜,没有别的。

  关喜东站在拖拉机旁,对张月英说:“姐,我来就行。”

  说完,关喜东伸出一只胳膊,就见李强自己扶着拖拉机的边沿站了起来,对着关喜东说声谢了,一手撑着拖拉机,一只手撑着关喜东的胳膊,轻轻一跳,竟然跳了下来,单脚着地,竟还那么稳。

  金多在一边看着,差点叫出来,他转头去找米多,只见米多也在找他,两人目光相交,相视一笑,又都鼻头一酸。

  胡同里的人已经听到了拖拉机声,辛向南第一个跑了出来,见到金多和米多,又看见了李强。

  他见李强拄着拐杖,左腿裤管空荡荡的,少了一截,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以前跟着他爸辛建设见过这样的军人,辛向南表情微动,可瞬间又隐了去,走到李强身边,叫了声叔叔好。

  金多看到了辛向南,待李强他们回家了,一下子扑到辛向南身上。

  辛向南用力把他往下扒,说道:“还不下来,重死了。”

  这便扒着就感觉自己脖颈处滴下了些东西,辛向南便不再扒了,任由金多挂在他身上,眼睛却看向米多。

  米多目送张月英他们进了家,这才转头叫金多,一转眼,便看见了辛向南。

  少年逆着光,身后是将要下山的太阳,通红通红的,打在辛向南身上,整个人都要染红了。

  米多看着他,轻轻扯了扯嘴角。

  辛向南也是,一样扯了扯嘴角。

  米多这才走过去,拉了金多一把,“行了,知道你见到向南开心,也不用开心到哭吧。”

  金多想反驳,他哪里是见到辛向南才哭的,明明是自己想哭了,实在找不到发泄的地方,看到了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终于受不住了,可一开始哭,他就后悔了,感觉自己着实矫情,在谁面前哭不好,非要在向南面前哭,他爸李强只是出了事故,至少还陪在他的身边,而辛向南,从他进胡同的那一刻,就和妈妈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没有人听见过他提起他的爸爸,一次也没有,更别说哭过了。

  金多抹了抹眼泪,看向米多:“我哪哭了!”

  辛向南嗤他一脸,指指自己的肩膀,那衣服已经湿了大半,“那这是你的口水啊?你小子想吃肉想疯了吧。”

  金多噗的一声笑了,就见辛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辛向南的眼睛,金多突然懂了,他也好像是在那一刻长大了,两个少年坚定的目光交汇,在给对方和自己打气,他们已经长大了,要挑起这个家了。

  金多冲辛向南点点头,辛向南也微微点头,两人瞬间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米多笑吟吟的看着两个人,这个暑假,他们注定都要成长,一下子,三个人都不再是以前的那三个孩子了。

  “好了,走吧。”米多招了下手。

  米多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辛家向南和金多。

  刚抬脚,就听到门响了,米多瞬间转过头,正好看到开门的人。

  那人正是孔宇,听到外面拖拉机的声响,他打开门想看看怎么了,这一开门,便看见了米多。

  米多转头,看见正在门口的他。

  米多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他,只见他看见米多后,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然后笑道:“原来是你啊。”

  米多停住了脚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嗯。”

  “好几天没见过你了。”孔宇笑着,然后看向米多身后的两人,“这是?”

  米多立刻说:“这是我弟弟,金多。”

  然后拉了一下辛向南,“这是你家隔壁的向南。我们三个一个班的。”

  “哦。”孔宇笑了笑,点点头。

  后面辛向南看看米多,又看了眼孔宇,拿手戳了下米多的肩头,不耐烦道:“走不走啊。”

  “走。走。”米多连忙应道,却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已经溢了出来。

  他还是和上次见到的那样,温暖的像天边的夕阳,不烫,不热,只发着温柔的光。

  金多在后面问:“那是谁啊,你怎么认识?”

  米多没有多说,“就那么认识了。”

  金多还想问,就听见辛向南说:“好了,吵死了,快回去吧。”

  说完他摆摆手,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想说声再见,辛向南张了张嘴巴,依旧没有说出来。

  米多和金多也早就习惯了,两人和向南挥挥手,就跑进了家。

  李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正在和关喜东说话。

  关喜东自李强出事后出人出力的,还出钱,里里外外都是他在帮忙,张月英当时心里乱,没有多想,这时候再看,心里跟明镜一般,拿眼看着张月萍,张月萍立刻看向她姐,先是挑了挑眉,继而抿着嘴笑了。

  不言而喻的事实。

  张月英看向她妹:“月萍,你来,帮我做晚饭,晚上让东子在这里吃。”

  关喜东立刻摆手:“不用了,姐,我回去吃就行。”

  张月英立刻说:“你看你,上次去送我都没来得及谢你,今天你如果不在这里吃晚饭,你强子哥都不同意,再说,你都叫姐了,也不是白叫的,是不是?”

  张月英说完,关喜东立刻笑了,看向张月萍的脸笑嘻嘻的,点头道:“行,姐,我知道了,我在家里吃。”

  这话说的有水平,一句话就拉近了距离,这也成自己的一个家了。

  张月萍又抿着嘴笑了,被她姐一拉,拽了个踉跄,连忙跟着来了厨房。

  进了厨房,张月英就把门关上了,看向张月萍,“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没看出来。”张月萍站在坐在厨房的马扎上,一直拿手抠着那个烧火棍。

  张月英瞪她一眼:“那棍子再抠,就被你抠出个洞来了。”

  张月萍立刻把棍子放下,“我烧火吧。”

  见张月英没话,张月萍又说:“姐,你可别问我他有爹有妈没,人家是不会去咱家做上门女婿的。”

  “得了吧你,咱妈就是那么一说,你觉得招个上门女婿那么容易的?对你好就成。”

  张月萍听了,一边点好了火,一边说:“那是真的对我好。”

  张月英啐她一口,“也不脸红!”

  又接着道:“我看出来了,这人人挺好的,也热心,你看他来来回回的跑强子的事就知道,是个好心的,这种人就行,以后也是个顾家的。”

  张月萍点头:“那倒是。”

  “他家怎么样,你问过吗?”

  “还行吧。他爸没了,他和他妈,还有哥哥姐姐一起过。”

  “哦。”张月英拿出从医院带来的东西,看了看带来的这些菜,够炒两盘的,还有关喜东去的时候捎的罐头,有个鱼罐头,还有个水果的,都可以凑个菜。

  张月英常年伺候一大家子吃饭,做饭是得心应手的事,这已经把米下了锅,先把粥煮起来。

  “我和你说啊,月萍,你的事也要抓紧,觉得不错,两个人就该考虑见见家里人了,不能一直拖着,他一个大男人拖的起,你可拖不起,这已经进八月了,转眼就过年,你知道你多大了不?”

  张月萍自然是知道,她的年龄是瞒不住的,过年就二十八了,说的还是实打实的岁数,再来个虚岁,那就是二十九,已经到三十大关的大门口了,脚迈的就剩了个脚后跟没进去。

  张月萍嗯了一声,便问,“姐,你先别管我了,就我强子哥,这可咋办。”

  张月英叹了口气,手里的菜也不切了,站在那里发呆,手里还拿着菜刀,就那么一动不动。

  中国女人都是坚强的,她们在最苦的时候也撑起了一片天,在最难熬的日子,靠着自己的坚强和聪明才智闯了过来,张月英经历过饿死人的年代,她苦过,也经历过,内心早就硬如磐石,此刻听到月萍的话,身子微微一震,也就愣了那一瞬间,便回过神来,道:“还能怎么样,你强子哥能活着,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以后的日子,走一步说一步吧,没事,什么苦没熬过,都能熬过去的。”

  张月萍抬眼看了她姐,那坚挺的后背也诉说着这个女人的不易,丧女之痛才过去多少年,那年的苦终于磨了个七七八八了,现在男人又少了腿,哎。

  张月萍想到这里,心里叹了口气,嘴上也说了出来,“要是那孩子还活着,今年也要十五了,能帮你多少忙啊,哎。”

  张月英听了,拿在手里的刀抖了抖。

  半天没有说话,整个厨房里只有切菜的声音,还有火苗在灶子里的噼里啪啦声,燃烧着人们的痛苦和希冀。

  米多和金多两人见李强和关喜东说话,便没有进堂屋,两人往石桌前一坐,看见张月英她们出来做饭,便想过去帮忙,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张月萍那句话。

  要是那孩子还活着。

  米多立刻看了金多一眼,金多也看向米多,米多扯了扯金多,把他拉到石桌前坐着,悄悄问:“咱小姨说的是啥,什么孩子?”

  金多摇摇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咱爸妈没说过,我也不敢问。就是小时候,咱俩不是去咱姥姥那吗,咱姥姥把我拉进去给我糖吃……”

  金多说着,偷偷瞄了米多一眼,不好意思了,那时候他还小,姥姥偏爱他,总是偷偷把他叫过去,在房间里偷吃东西,米多都是不知道的。

  可瞄了一眼,发现米多并不在意,又接着说:“我在里面吃糖,就听姥姥骂咱爸爸家里的人,说什么要不是咱姑姑作妖,孩子也不会没了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别的,咱小姨就捂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出来,后来我问大姐,她骂了我一句,我就不敢再问了。”

  “那大姐是知道的?”米多问。

  “肯定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急,气的不得了。”金多说。

  米多愣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听她小姨的话,她和金多出生之前应该还有个孩子,那孩子应该是意外咬着了,如果还活着,就应该是十五岁。

  米多想了一会,对金多说:“不问是对的,咱妈估计也不想提,提了心里肯定难受。行了,我去看厨房有没有要帮忙的,你去玩去吧。等一会儿我叫你。”

  金多看看堂屋,又看看你厨房,还真的没有他能去的地方,听了米多的话,便跑向了辛向南家。

  程艳青正在吃晚饭,看见金多来了,立刻问:“你家客人走了吗?”

  金多摇摇头:“没走呢,吃过饭走。”

  “哦。”程艳青朝辛向南的房间指一下,“向南在屋里呢,去玩吧。”

  “行。”

  程艳青看着金多一溜烟跑进去了,她听向南说李家人都回来了,她本来说要去看看,可又听说一起来的还有别人,就想等人走了,再去看李强。

  辛向南说的时候一脸严肃,又说李强的腿好像没了,拄着拐杖,程艳青听了,呼吸停滞了一下,连连道:老天不长眼啊。

  人人都说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在生活中,往往如此。

  一个人,总为他人着想,事事忧心,件件帮忙,付出的多,忧心忧人,就容易积劳成疾。而那些作恶的,吃饱睡,睡醒以作弄别人为乐,万事不走心,只图自己乐呵,这种人便活的长一些,千年万年的。

  可人的生命并不是比长度的,更需要用宽度和深度来衡量。

  与此同时,两个男孩也在房间里,第一次深入的聊着天。

  金多第一次愁容不展,就算是笑着,在辛向南眼里也是一股子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感觉。

  这种滋味,辛向南懂。

  他就从来没有问过他爸的任何事情。

  自从小时候张老太告诉别人,说程艳青死了男人,来投奔她的时候,辛向南和张老太吵了起来,在家里一边哭一边喊,他爸活的好好的,根本没死,从北京来的时候,他爸还在家呢,那天大雪,他爸挥挥手和他说再见。

  那是辛建设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