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泷芽
“走吧,我带你去。”说完,两人还没走出胡同,就听见辛向南在后面问:“你们去哪?”
金多转头看是向南,立刻道:“你有毒吧,你是不是在监视我们,怎么我们刚出来,你就出来了?”
向南没事干,在院子里坐着,一直在听他妈是不是去问辛建设的事去了,可程艳青的声音太小了,向南什么都没听见,就见程艳青回家了,拿起扫帚就往外走。
然后向南就看见这对儿双胞胎从家里出来了,还以为他们是来找他玩的,可两个人谁都没有要和他玩的意思,两个人倒是就那么走了。
辛向南立刻追了上来。
“怎么,你们玩还不带我了?”辛向南看着金多。
“谁说不带你啊,关键是我也不知道米多打的什么主意。”金多笑着。
米多看看俩人,道:“正好,你俩都跟着我去,也可以给我当个保镖。”
“你要干啥?”金多吓一跳。
米多看看他俩,最后才说:“向南知道。”
辛向南实在摸不着头脑,他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三个人朝县郊走去,走了许久,米多才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好像说的就是这里啊。”
辛向南连忙看了一圈,感觉这地方有些熟悉,突然想起那天那个老太说的话,他立刻明白了,问道:“你不会是……”
米多点点头,“就是!”
“天呐,你们打什么哑谜啊,快说啊,你们要干啥。”金多不懂了。
米多没说话,继续找她的目的地,直到五个大字映入她的眼帘。
红县冰棍厂。
金多指了指面前的牌匾,白牌红字,道:“你不会是来这里买冰棍吧,这里不卖的。”
“我知道。”米多说完,便要往里走。
金多和向南连忙跟了过去。
你想进去,那得先问问看门的老大爷,老大爷远远的看见三个孩子,见他们趾高气昂的就往里闯,连忙跑了出来,指着他们喊:“你们,对,就那仨孩子,你们找谁?”
米多听见喊他们,立刻回头。
金多在后面小声念着:“完了完了,被逮住了。”
可米多倒是一下子跑到老大爷面前,“大爷,我找我哥。”
看门的老大爷不相信,他在这里时间长了,每天都有小孩要进去看去,尤其是这放暑假了,一波又一波的往冰棍厂跑,老大爷被骗惯了的,一双眼睛贼溜,充满批判精神的看着米多,又看看她后面的两个孩子,最后目光停在米多身上道:“找谁?”
老大爷压根没想着这小姑娘能说出名字,想着这一问问不出来一个字,就把他们赶跑拉倒了,可没想到打头的这个小姑娘立刻报上了名字,“我找我狗蛋哥。”
辛向南和金多听了之后,都愣住了,心想米多你不要在这里皮,小心被揍一顿。
老大爷差点笑出来,又气又想笑,像赶小鸡崽子一样,双臂展开,用力一轰:“都走,走,哪里有你狗蛋哥,这里是冰棍厂!这些个倒霉孩子!”
米多不但没被轰走,又向前一步:“大爷,我真的来找我狗蛋哥,你咋知道我们倒霉啊,我姑生病了,让我来找我哥要钱,去治病去。”
看门的老大爷一听,这是生病了,可能真的不是在说谎,便挑了挑眉说:“这里没有叫狗蛋的。”
“有,我哥就叫狗蛋,大爷,我求求你,你去厂子里喊一声,狗蛋,他就出来了,真的。”米多一脸焦急。
老大爷听了,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真的,大爷。我哥管装箱,你去喊一声,他就出来了。”
这孩子说的有板有眼的,还知道装箱,这大爷就不敢不信了,他指了指大门,“你们在这里老实站着,给我看着门,谁也不能进。我进去一趟就出来。”
“行。谢谢大爷。”米多连忙说。
大爷一走,金多赶快擦了擦汗,小声道:“米多,你是不是疯了,上哪儿找狗蛋啊,咱快点走吧。”
辛向南在旁边憋笑憋的腮帮子疼,“还真的是狗蛋。”
“什么?”金多看向辛向南。
米多挠挠头,说:“是吧,你说卖冰棍的老奶奶竟然不知道她侄子叫什么,只说是叫狗蛋,这真是……”
三个人说着话,就见那看门的老大爷真的带了一个人出来,那人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平头,穿着一身工装,一双布鞋,布鞋也没提,就那么趿拉着,脚尖处还打了补丁。
走近了,看门的老大爷就指着米多他们说:“就是这三孩子找你,你看你认识吗?”
米多立刻先喊了一句:“狗蛋哥,咱姑生病了,说让我来找你,找你拿点钱。”
那个叫狗蛋的先是愣了一下,又听见米多说到姑姑,便立刻明白了,对看门的老大爷说:“大爷,是找我的,这是我家表妹和表弟。”
老大爷甩了下胳膊,算是放行了,又说:“你也和他们说下你的名字,什么狗蛋,这咋找人。”
“知道了。”狗蛋笑了笑,使了个眼色就让三个人跟着他走。
把三个孩子带到工厂角落里,张猛便问:“是我姑让你们来找我的?”
米多立刻道:“是。卖冰棍的奶奶说让我来找你,说你能给我弄冰棍卖。”
“你倒是开门见山。”张猛看了一眼米多,“怎么样,有钱吗?”
“我来是问问你价格,商量好了,我就带钱来,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以。”张猛随便往地上的一个大石头上一坐,“我也不骗你们这些孩子,冰棍我可以弄出来,不过我是要抽钱的。”
“抽多少?”米多问。
“那看你进多少了。”张猛看着米多。
“我,”米多停了一下,就听见后面辛向南先搭了话。
“先按二十根算。”辛向南说。
张猛点点头,“二十根的话,抽两毛。”
米多摇头:“太多了。”
张猛听了,立刻道:“不多,你想吧,我给你的是一根三分,你要二十根,那就是六毛钱的。你这二十根卖五分一根,是可以卖一块钱的,这里外里赚四毛,还不行?”
“我赚四毛,可我要抽给你两毛,那我就落个两毛。”米多说。
金多在后面听的愣了,一听能落两毛,已经不少了,便小声说:“不少了。”
米多突然看他一眼,惊讶道:“什么?要化了?”
然后转过头重新看向张猛,“看,我同学都知道要化了,我这还得担着卖不出的,和冰棍化了的责任,不行,你抽两毛不行。我不干。再说了,你看我这三个人呢,要分钱的,三个人分到手里,还剩啥,再说他们再没事就偷偷吃个冰棍,那不赚反而要赔的。我不干了。走走。”
米多说着就招呼金多和向南走。
那张猛好几天没咋出货了,他姑回老家了,一般人他也不敢这么倒腾,这好不容易来了人吧,他可不能放走了,这一天能分个一毛,这一个月都三块了,不得了的。
张猛立刻站起来,“别走啊,咱可以商量。”
张猛说着,比了个数字,“一毛五?”
米多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张猛急了,喊道:“一毛,一毛成了吧。”
米多这才停下脚步,转头装作问金多和向南,他们两个连忙点头。
米多便对张猛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进20根就给你抽一毛,进40根的话就抽2毛,行不?”
“行!”张猛也很爽快。
“好,那我明天就来,来的时候给你拿好钱,加上二十根的价格,一共给你七毛是不是?”
“是。”张猛说,然后指了指刚刚站着的地方道:“你们后天就在厂子这里等我,看见没,下面有个洞,到时候我给你们冰棍,你们给我钱。”
“行。”米多说。
“不过,你得先给我钱,我才能进去给你拿冰棍。”张猛接了一句。
“那可以。”米多立刻道。
“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张猛见她连问都不问,立刻感兴趣了。
“怕什么?首先,你这工作好好的,不可能因为这几毛钱连工作都丢了。”米多胸有成竹的看着张猛道。
张猛笑了,这孩子,人不大,倒是有趣,便问:“怎么说?”
“你看吧,我这一来,就是找看门的大爷闹一场,让他去找你,我们三个人,再加上你的名字,狗蛋,你想让大爷忘了都难,你都认了我们是你弟妹,你要是贪了我们的钱,我们就来找你们单位,你人在这里,可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怕你,来你们单位一闹,说你偷偷给我们冰棍出去卖,你工作都保不住了。”
张猛听了,竖起了大拇指:“行啊,你才几岁啊,想的挺全的。”
米多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说:“行,那我明天上午来这里找你拿。”
“可以,明天九点到吧。我们九点准时装车,你们来了就在外面等着,我喊你们的时候,你们把那个冰糕箱子和钱一起递进来,钱放在箱子里就成。”
“行。”米多说。
张猛笑着看向她,“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虽然我比你们都大,不过你这孩子虽小,脑袋灵光的很。我叫张猛。”
米多也不藏着,“我叫米多。”
“行,那后天见。”
“后天见。”
三个人找完了狗蛋,从冰棍厂出来,金多一看走出冰棍厂了,连连大叫:“天呐,你事先也不说一声,怎么说来就来啊,还把事情都说好了!”
米多看看金多:“那怎么了?”
“你突然要卖冰棍,也不和咱爸妈说?还有,那冰棍箱子怎么办,还有,那七毛钱上哪里弄去?”金多放机关枪一般的问了出来,“还有刚才,就跟着和特务接头一样,太刺激了。”
“行了。”米多看着金多无比兴奋,说:“第一,你不准告诉爸妈。咱爸这个样子,工作不一定怎么样,咱妈还要照顾他,不想点出路,我们就得饿死。趁着暑假,我们来卖点冰棍,一天赚个三毛,这一个月就能赚个九块,如果卖的多,那赚的就更多,起码不会饿着。第二,冰棍箱子有,在向南家。第三,那七毛钱我还没想好,你得容我想想辙。”
“现在想?”金多看着米多问,“来得及吗,后天不是就开始卖冰棍了?”
“来的及。”米多笑了笑。
米多说完,看着金多和向南,“怎么样,后天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卖冰棍?”
金多立刻道:“当然了,难道能让你自己去?一个女孩。”
米多撇撇嘴:“女孩怎么了?”
辛向南走着,听了金多的话,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他,此刻也说了一句:“还是要注意,前几天咱们这里就有女孩子大晚上出事的。你一个人卖冰棍只能大路上走,那些小道小胡同的,最好别去。让那些红袖章抢了倒是没事,就怕……”
米多一听也有些怕了,这个年代并没有那么安全,想了想才说,“我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想到这里,米多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对金多和向南道:“你们先回家吧,我突然有点事。”
“什么事?”经过这一次,金多是真的怕了,不知道米多又要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