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泷芽
刘琴的目的很明确,她不在乎关喜莲回不回来住,她在乎的是这孩子出生了,她要抱来自己养。
想要把孩子抱来自己养,你就要有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其实理由刘琴早就准备好了,很简单嘛,就是那房子不适合住,两个年轻人要上班,太忙,没人带孩子。但刘琴又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让周围的人说不上她哪里不好,只会把矛头对准两个年轻的。而且刘琴更想在关喜东那里占得好分数,以便到时候能赢得关喜东的赞成票。
所以吃过早饭,刘琴就开始忙起来。
她把关双双叫到屋里,抓给关双双一把糖和瓜子,让关双双看着她姑,说她要去厨房包饺子去。
这叮叮当当一响,徐菱立刻跑出来了,看见她妈在那里剁馅子,剁葱末姜末,就说:“妈,一会儿咱俩一起包。”
这家虽然是分了,可过年的时候是一起做一起做的,这也是关家历年的传统。
刘琴嗯了一声,说:“我先包一点出来,咱们吃的,一会儿再一起包。”
徐菱不懂了,又想一想说:“是不是妹子想吃饺子了?”
刘琴没有答话,徐菱就当她是默认了。想着自己手里还有活,这关喜莲一个人的饺子一会儿就能包好,也就不管了,就回了屋。
刘琴剁了白菜,没有剁太碎,这关喜东就喜欢吃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尤其是白菜,不喜欢剁的碎碎的那种,喜欢能吃的出来白菜颗粒的。
刘琴把白菜剁好了,和肉馅拌在一起,放了调味料,就开始准备包了。
刘琴年轻时就参加工作,虽然养了三个孩子,但当时都是有个亲戚帮她带孩子做饭,她自己做饭的时候极少,所以到了仙子,刘琴做饭也是不怎么会,只能将将弄熟,味道和口感可以忽略不计,速度更是慢到不行。
所以,刘琴包了一点饺子,就整整用了两个小时,这才包了四十几个。
她特意数了数,感觉这些够两个人吃的了,就不包了,解下围裙就要去和关双双说。
“双双,奶奶出去一会儿,你看着你姑啊。”刘琴嘱咐道。
“我知道。奶奶,你去吧。”关喜莲已经睡着了,关双双一个人乐的自在,还有那么多糖吃,她奶奶屋里烧的比自己屋里暖和,她还不乐意走呢,就赶紧摆摆手:“奶,你去吧。”
刘琴满意的点点头:“等明天奶奶给你包个大红包。”
“太好了!”关双双高兴的不得了,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刘琴。
刘琴去厨房拿了饺子,那饺子一个个摆在竹箅上,刘琴端着那竹箅就往外走。
这出门走了一会儿,徐菱就出来了。准备开始做饭了,往厨房一看,刘琴不在,饺子也没了。
徐菱往屋里看一眼,就见关双双在那里嗑瓜子呢,问道:“你奶呢?”
“出去了。”关双双漫不经心道。
“哦。”徐菱应一声就往厨房走,这到了厨房,发现锅没有动,灶台也没有烧过的痕迹,才知道那饺子没有煮,立刻跑屋里又去问关双双。
“你姑呢?”
关双双指指里屋:“睡觉了。”
“没吃饺子?”
“什么饺子?”关双双纳闷。
徐菱愣了一下,继续问:“你奶去哪里了?”
“不知道。”关双双磕着瓜子说:“反正是端着饺子走的。”
徐菱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了,大叫不好,就往自己屋里跑。
关喜杰正在屋里听收音机,乐的不得了,面前摆一杯茶水,一小盘西瓜子,美滋滋的,见徐菱又进来了,说:“你不是做饭去了?”
“坏了坏了!”徐菱嚷道。
“什么坏了?”关喜杰不以为意。
“完了,咱妈去东子那里了!”徐菱说。
“什么?”关喜杰立刻按停了收音机,“你再说一遍,去哪了?”、
“东子那里!咱妈包了饺子,双双说她端着饺子出去的,除了是给东子送去了,还能是给谁送啊。”
“你,你给她说东子家在哪里了?”关喜杰问。
“我哪儿说了啊,她肯定是去东子以前住的宿舍了!”徐菱喊道:“她这一去不就全知道了吗!”
关喜杰听了,立刻往外跑,一边穿上军大衣,一边叫徐菱,“给我拿手套,快点。”
徐菱气不打一出来,“这时候还戴什么手套啊,快去追吧。”
刘琴这到了宿舍,本来敲敲门没人应,就想着可能是去张月萍她姐家过年去了。正要走,那门吱的一声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年轻小姑娘,看见刘琴就问:“你找谁?”
刘琴还托着一箅子饺子,看着那姑娘诧异道:“这,这不是关喜东住的地方?”
那小姑娘愣一下,突然就笑了:“哦,你是说月萍姐。”
“对对。”刘琴立刻说。
“月萍姐早就搬走了。”
刘琴愣住了,“搬走了?搬哪里了?”
“不知道搬哪里了,反正是买了一出大院子。”小姑娘说的时候一脸的羡慕。
刘琴听了,勉强撑住了,待那小姑娘把门关上,这手一抖,一箅子饺子掉了一地。
一九七七年四月二十七日,晴。
这天天一早,黄冬梅就起来做早饭,想着这月萍马上就足月了,还没要生的样子,心里急的不得了。
早起做好了饭,黄冬梅去叫张月萍起床,这月萍已经坐起来了,因为肚子实在太大,坐不住,两个手撑在身后,身子往后仰着,一双脚耷拉在床脚,等着关喜东给她穿鞋。
关喜东正蹲着给张月萍穿鞋,往上套一套就说:“月萍,这鞋不行啊,套不上了,你还是穿我的吧。”
张月萍全身上下都肿的不成样子,尤其是一双脚,肿的又肥又胀的,前一段时间特意做的鞋又不能穿了,套了许久,都套不上去。
“你的也穿不了啊。”张月萍说,“又不是脚变长了,是肿了。”
关喜东看一眼张月萍,为难道:“那咋办。”
黄冬梅已经进了屋,看一眼张月萍,心疼的不得了,说:“东子,这样吧,你今天去给月萍请假吧,不能再上班了,你看她都肿成什么样了。”
关喜东觉得也是,这张月萍的肚子不是一般的大,实在没办法再去上班了,就说:“妈,我去请,不能再上了。”
黄冬梅扶着张月萍又重新坐到床上,张月萍说:“妈,我坐不住啊。”
“我给你垫个厚被子,你等着,我去拿。”关喜东立刻去拿厚被子。
这一会儿回来了,给张月萍垫上,又说:“别起来吃饭了,那小马扎你是不能做,坐椅子吧,桌子又矮,我给你端床上吃。”
张月萍笑一下:“行吧。”
黄冬梅就在一旁看着,也不管了,十分满意的看着这关喜东伺候自己的女儿。
不一会儿关喜东就端来了饭,张月萍坐不住,整个人倚在靠着床头的厚被子上,双手还得不时的撑着。关喜东就说:“月萍,你别拿筷子了,我喂你。”
然后又看一眼黄冬梅说:“妈,你先去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行。”黄冬梅要去吃饭,忽然想起什么,就看一眼关喜东说:“东子,你今天记得请假,我这眼皮一直跳,不能让月萍再上班了,别再出什么事。”
“我知道。”关喜东说。
这关喜东喂完张月萍,自己又胡乱塞几口就到时间了。他骑上车就往厂子里去,黄冬梅也收拾好了,想把张月萍拉起来,院子里走一走,这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嘟囔:“这眼皮咋就一直跳啊。”
张月萍吃完了饭,正在消食,怎么躺都不舒服,听她妈说话,就问:“怎么了?”
“这一大早起来,眼皮就一直跳。”黄冬梅说。
“那是咋回事。”张月萍没想太多,就顺口问一句:“妈,什么时候再让东子把我爸接过来吧,他自己在家里住着,我也不放心。”
黄冬梅就不能听到说张中华,听到了就头大,埋怨道:“谁说不是呢。这老头子,一点忙也帮不上,就会拖后腿。”
还没到中午,大门就响了,黄冬梅正在擀面条,因为张月萍说想吃面条了,正擀着,大门一响,黄冬梅立刻出来了,问一句:“谁啊,是东子吗?”
关喜东骑着自行车,直接把门给撞开了,冲进院子里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喊道:“妈,不好了,我爸出事了。”
黄冬梅心里咯噔一下,擀面杖应声落下,在案板上滚啊滚啊,最后掉到地上,啪的一声闷响。
黄冬梅只觉得自己双腿都是软的,拖着那一双腿,硬是走到院子里,问:“你说啥东子。”
关喜东抹抹脸上的汗道:“妈,公社打来电话,说我爸昨天晚上喝多了,爬梯子上屋顶,梯子歪了,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黄冬梅脑袋里轰的一声,喃喃道:“你爸,你爸。”
“妈,那边说了,没伤到脑袋,就是骨折了,胳膊和腿,让你马上回去。”关喜东说,“你赶紧收拾一下,我送你去车站。”
黄冬梅哆哆嗦嗦的,“行,我马上收拾。”
“我来的时候,先去了趟我姐家,我和月萍去不了,我姐得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弄不了啊。我姐说,她在车站等我们。”
“行,我知道了。”黄冬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到底还是关喜东稳的住,去收拾了黄冬梅常穿的衣物,又去抽屉拿了些钱,塞进包袱里,和张月萍说一声,就送黄冬梅去了车站。
这再回来,张月萍一个人躺在床上急的不得了。
“咱妈上车了?”张月萍问。
“上了。放心吧,我看着上的。还有咱姐。”
“这可咱办,我想回去看看。”张月萍说。
“你怎么去?”关喜东着急道:“你这个身子,去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们还得照顾你。”
“那……”张月萍急的发慌,“我着急啊,东子。”
“放心吧,打电话的人说了,别的地方没事,就是骨折了。从这么高摔下来,头没摔到就是万幸,骨折了可以慢慢养。”关喜东说。
张月萍舒了一口气,也跟着说:“万幸万幸。”
可又想起她妈这一走,就彻底没人管她了,她姐也跟着回家了,这可咋办啊。关喜东就说:“我只能请假了,我陪着你。”
北京一家普通的四合院里,夜深了,还久久没有熄灯。
赵明在外面站着,往里看一眼,见还亮着灯,又看看手表上的指针,对着屋里说:“老首长,不早了,该休息了。”
焦存来正坐在灯下,戴着眼镜,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一封不知读了多少遍的信。
他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信是儿子焦忠寄来了,写着他最近的收获。
在信在末尾,焦忠用十分热烈的语气写道:爸爸,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了。
这是焦存来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所以那个好消息再也没有出现过。
焦存来一遍又一遍的读着那句话,然后又拿起另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在这封信之前,焦忠寄来的,信里照常说了家里的一些事情,还有就是他十分高兴的告诉焦存来,他有女朋友了。
附信还有一张照片,照片应该是不经意间拍到的,照片上的焦忠对着镜头笑,还试图用手去挡那镜头,照片的背景则是在家里,拍照片的应该就是焦忠的妈妈,也就是焦存来的妻子,王利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