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好容易才找到个破解方法,难道就这么放弃?当然不可能!
脑海莫名浮现出一个人来,池槿秋抿了抿嘴,不管了!为了两个舅舅!为了自家的后路,拼了!
车子一路飞驰,从原本两旁都是高大建筑,密密麻麻灯火辉煌的霓虹灯,渐渐变成偶尔闪过一两盏昏黄小电灯,街道两旁建筑又矮又破旧,到最后车都开不进去的巷子里,张姨这才开口:“到了,我去叫人来抬伤员,价钱另算。”
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算计金钱啊!池槿秋太阳穴隐隐作痛,当下也不敢计较小钱,帮着张姨找来的人,把两辆车上的伤员,小心翼翼的抬进一个前头是卖杂货的铺子,后院却一片脏兮兮,有点像垃圾场的宽阔屋子里。
里面有个戴着厚厚镜片,象征性的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色医袍的年轻男人走出来。
他看一眼伤员后,就让给他打下手的两个都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把伤势最重的池二少抬上手术台,连手都没消毒,也没给池二少打麻药,就把帘子一拉,独自一人做起手术来。
这么不靠谱的举动,看得池槿秋眼皮直跳,刚想走过去看看情况,坐在她身边的张姨淡淡瞥她一眼道:“放心好了,我儿子在日本医科大学院是博士学位毕业,他自己主刀做了很多次大型手术。因为九一八事变,不想再给日本人卖命,也不想受大医院的拘束,这才弄了这个暗室给底层老百姓们看病。你哥都伤成那个德行,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可以啊张姨,我发觉您真不是一般人啊。”池槿秋将各种卧槽!不会吧?的情绪死死压在心中,面无表情的坐在她身边道:“您还有什么身份没显露的?或者说,您知道我们多少事情?”
“想知道?”张姨抬头,定定的看着她,黝黑朴素的脸上,居然带了丁点笑意,“想知道,拿钱来买。你问一个,拿一块大洋,我就答一个。”
“眼睛掉在钱里拉!张口就是钱钱钱!”池槿秋一阵无语,决定不再搭理她,转头心急如焚的祈祷二哥手术进行顺利。
一个多小时后,二哥躺在担架上,被两个老人推了出来。紧接着是胡老板,还有他那几个缺胳膊少腿的保镖们被推了进去。
等所有人手术做完后,天边儿已经快天亮了。
池槿秋见二哥满头大汗,睡得不大沉稳,想着他一夜未进食,张姨完全没有要管伙食的意思,就和她打探附近哪里有卖吃的,她给大家打包点回来。
“很近,出了这条巷子,再走两条就到。”张姨给她指明道路后,又嘱咐说:“买好就原路返回,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多管闲事。这里是明崇红灯区,各路帮会军阀势力都在其中,当心惹上一身骚。”
“……哦。”池槿秋心知这也不是考验这个年代人民素质的时候,大家都活的不易,素质能当饭吃吗。她这副样貌走在这红灯区,能保自己没事都算万幸,哪有那个闲心去管别人。
此时天色渐亮,想着卖吃的地方离这里没几分钟,池槿秋就没把刀带在身上,只向张姨借了一个菜篮子,一个有个缺口的大瓷盅,一会儿打包用。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塑料袋,塑料碗给你打包。要想买顺口的稀饭粥类回来给伤员吃,要么自备碗筷,要么就地解决。
二哥他们动不了,就地解决当然不可行,就得自备餐具了。
张姨儿子住的地方是在一个类似北平住宅的胡同尽头,周遭四通八达,全是一模一样的羊肠小巷,稍不注意就会走错。
池槿秋按照张姨说的,直走一条地面比较平坦的小巷,走到尽头再往右边有盏旧路灯的小道,走上十来米,再继续往后拐,一条巷子走完,就到卖吃食的地方。
池槿秋一路小跑,到达那个小巷口的时候,看见巷子口到远处,停着一排排的很多辆黄包车。
即将到达早饭高峰,黄包车夫都在各个吃食饭店蹲守,准备拉吃完早饭,要去上班、办事,或者回家休息的恩乐小妓们。
于是这个巷子里车来人往,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池槿秋跑到一个店铺不算干净,但门口帖的价格栏很是亲民的店里,要了一大盅白米粥,并二十来个大包子和黄米面白馒头,两份蔬菜煎饼,一份免费的下稀饭小菜打包。
她身上带的钱几乎被张姨刮了个干净,又交了手术医药费,胡老板和二哥他们做完手术都还在昏迷之中,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钱。
唯一有钱的大舅舅又忘记给她钱,昨夜连夜赶回李家安顿妻儿,免得被云龙会找麻烦。
所以池槿秋身上,只有三个大洋,穷的一比,只能买这么多,不知道够不够二哥和胡老板那一群大男人填肚子。
待老板把打好的米粥装进瓷盅放进她的篮子里,又把黄纸装好的馒头包子,一一放进瓷盅旁边,再好心的拿了张大的黄纸盖在篮子上面,免得包子馒头晾着回到家里冷冰冰的后。池槿秋道了声谢,拎着沉甸甸的竹篮子,顺着她原先走过的路往回走。
没想到她走过两条巷子后,居然不是张姨的杂货店,而是个脱漆旧木,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破旧大宅门院前。
池槿秋顿时满头黑线,她自觉方向感不错,又没走错路,怎么就走到这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了?
正打算往回走,院内突然想起一阵争吵声,听起来像一男一女在争执。
秉持着不管不问的原则,池槿秋转身就走。那个大宅院的木门忽然打开,紧接着一个略微惊讶的声音传来:“池三小姐?”
卧槽!光靠一个背影就能认出她是谁!来者何人?池槿秋十分不愿的转身。
第028章
那是一个容长脸,身形有些过于瘦弱,上身黄皮衣套黑色短衫,下身同色皮裤皮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飘忽,唇极薄,浑身上下透着浓浓薄情意味男人,站在那个大宅门前。
他的旁边,还有个穿粉色花绣旗袍的漂亮女人,露出半个香肩,长发散在一边,蹬着一双高跟鞋,拉着他的手,叽里呱啦,激动的用上海话说着什么。
池槿秋不大懂上海话,但还是从话里话外,猜出了大致的意思:男人薄情寡义,想把女人给甩了。女人死活不愿意,诉说着往日甜蜜过往,不许他走云云。
看那男人一脸尴尬,池槿秋默然转身。
渣男神马的,最难搞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认识自己的,她还是决定装不认识的好。
“哎?池槿秋,你别走啊!”那男人不耐烦的甩开那个女人,追上她道:“半年不见,你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我差点认不出你……你怎么又来上海了,还在这种……地方。我当初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着我,不要来找我,你怎么还不死心……”
“不要找你?你是……陈世美?……噢不,陈公子?”在身旁男人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中,池槿秋脑海灵光一闪,顿住脚步,试探性的喊了那人一声。
“你怎么了?”陈长清跟着她顿住脚步,一脸惊讶:“你怎么怪怪的?你以前不是一直叫我的字,喊我昔石哥哥的吗?怎么这次见面就变成陈公子了……”
稀屎哥哥?!人如其名啊!池槿秋就说他怎么那么眼熟,感情这个男人真是辜负原身,害得原身自尽身亡的罪魁祸首啊!
池槿秋顿时冷了脸,自己还没上门找他算账,他到自己送上门来了,看她如何修理他!
“原来是稀屎哥哥啊~”池槿秋故作娇柔,怯生生的看他一眼,然后娇羞似的快速低头,实则遮掩内心的呕意,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道:“自从半年前我割脉自尽救回来后,很多事情,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是脑海时不时记起一个叫稀屎哥哥的人。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每每想起来就心如刀割一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母亲见我心病太重,原本不打算告诉我实情,怕我又犯傻,后来见我精神恍惚,茶饭不思,这才不得已说了几句关于稀屎哥哥的事。于是我背着家人,历经千辛万难来到上海,却忘记稀屎哥哥住在哪里……独自在上海飘零许久,饭都吃不上……只能来这里……”
凄凄凉凉的悲惨故事,配上池槿秋那软得近乎靡靡之音的声音,听得陈长清一阵感叹,又一阵心疼。
纵然陈长清从前眼瞎看不上池槿秋,但听了她一番痴情痴意,为自己不顾一切的事迹,他还能不为之所动,无动于衷再次拒绝她,他就不是花花公子加渣男于一身的陈世美了。
更何况,陈长清本来就是喜欢小鸟依人,楚楚动人的柔弱型女人,池槿秋这般梨花带雨,如林黛玉般柔弱的可怜哭诉,他根本熬不住,一颗渣男心瞬间被网住。
当下一片愧疚心疼,伸手过来揽住池槿秋道:“难为你了,你家人现在一定在找你吧。走,先到哥哥家里住一段时间,等哥哥回去准备聘礼,亲自去你家提亲!”
卧槽!这么深情款款,发展神速的语气,要不是她免疫力高,差点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