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这意思,池老爹要在土匪糟蹋自己前,亲手结果自己?
好一个虎爹!
池槿秋笑了起来,连连保证,“爹放心,到时候不用您动手,我自个儿结果自个儿!”
二少爷当即急了,“妹砸!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些土匪可不是戏文里唱着玩的,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啊!”
池大太太嫁进池家多年不孕,池老爷纳了李姨娘后,池启丰兄弟俩接连出生。那时候池大太太虽然眼红嫉妒李姨娘有两个儿子,可对池家的骨肉,是相当的优渥心疼,从不缺他们吃穿用度。
李姨娘有自己的小心思,小心机,到底也知道自家的大太太心性难得,不同于别的太太,可劲儿的折腾姨太太们。便也教导自个儿两个儿子,要真心对待小妹妹,自己也把池槿秋当自己的女儿疼。
是以,池槿秋跟池启航兄弟俩,打小感情就好。一想到自个儿放在心尖儿宠的妹妹会被土匪糟蹋致死,池启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颤抖,说啥都不让池槿秋留在鹿儿庄。
池槿秋知道自个儿二哥的好意,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说:“二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别忘了,咱们鹿儿庄是什么地形。四面环山,到处是杂草暗沟地河,易守难攻。只要庄里人齐心合力,那些土匪再凶悍,逐个攻破,就有可能将他们全军覆没。到时候咱们手里头有他们的汉阳造,谁敢来鹿儿庄洗劫?”
客厅一瞬间静得连根针都能听见,大家都听出来了,她留着不走,是想要枪呢。
一向沉默的大哥抬头看她一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罢了,家在人在。我在团里有些要好的兄弟,这两天就请他们来鹿儿庄蹲守一波,我也暂时不回县里。”
池启丰性子沉闷,为人却忠肝义胆。早年他在东北三省读书,亲眼目睹九一八事变,以及日本后续如何在那边横行肆虐。等回到家里后,他毅然决然的加入军统,成为县里军团里的大头兵,现在只是一个连长职别,手里可动人手不过五十余人。
军在职在,眼下四处都在打仗,池启丰虽是一个连长,但私自动手下守家,不说革职,至少也要记大过,受处分的。
池槿秋心里有些感动,等到池家开始大搬家时,本来打算做甩手掌柜的她,也跟着忙前忙后收拾行囊。
池家在鹿儿庄传承近两百年,家里物件众多,要搬家去青石镇,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运输路线就得绕着南山土匪,从鹿儿庄北面堪称一线天的高山峻峰,用人力背着行囊,拿根绳子从山顶一点点往下滑。
其次,池家钱财众多,要不动声色的全部搬走,只能夜间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于是这样一来,搬家就增加了许多的困难。
池槿秋帮着忙前忙后近半个月,总算把池家搬了个精光。池家的金钱物什也全都换成了金条,存放在县里的汇丰银行里。这个时候物价不稳定,金条最能保值。
不过出乎池槿秋的意料是,在池家搬家的这半个月里,南山土匪那边毫无动静。而大哥所带的五十来个兵,蹲了半个月,也撤退回县里执行别的任务去了。
这么白费功夫的氛围下,池槿秋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南山土匪对鹿儿庄了如指掌,大哥他们一走,只怕他们就会来了。
心里慌慌的,该做的事情还得继续做。池槿秋从每天雷打不动的短跑练拳,逐渐变成半天的长跑负重格斗。
鹿儿庄村民每天在池老爷的指示下,挖着地道陷阱。等挖累了,就拿着勾锄铲子,对着身上拖着两个近一百斤的沙袋,在村道狂跑的池槿秋指指点点。
“这池三小姐自从割脉救回来以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不是跑步,就是对着树桩子乱打,还把头发剪成假小子头发一样短,浑身还邋邋遢遢,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像个男人婆一样,看着都怵人。”
“可不是,我还听说这挖地道陷阱还是她给池老爷出的主意。你们说南山土匪那么凶残,咱们挖这些地道有什么用?一点烟儿,就把咱们熏死在里面,这不是瞎折腾咱们吗。”
有人听下下去,就反对道:“你管人家池三小姐做什么,人家在大上海读过书,见多了洋人们的玩意儿,行为做事自然与众不同。这地道挖着是费劲儿,可这地道挖的户户相通,直到庄后面的北山,要土匪真来了,咱们打不过,就可以直接跑路。你们要是不愿意挖,可以直接逃命去啊,又没谁拦着你们。”
先前说闲话的两人顿时没话说了,知道即将有土匪来袭,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人,皆是舍不得家,舍不得祖宗基地的老辈人。他们在鹿儿庄生活了一辈子,这儿就是他们的根,不管这里变成什么样儿,他们就是死,也想死在这里。不然去了其他地方,那就是魂归无处,还不如就留在这里,与庄里人共同进退呢。
当下无话,三人继续干活。全然不知他们身后,一个面黄枯瘦的女子,正抽着大烟,幽幽的看着他们。
远处纵横阡陌的村道上,池槿秋满头大汗咬着牙,弓着腰身费力的拉着两个大沙袋从众人面前跑过。明明纤弱如柳,却硬给大家一种绝不认输,自强不息的感觉。
女子蹲在陷阱旁狠狠抽了一口烟,而后对着池槿秋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一个冷如寒铁,令人心惊的冷笑。
第004章
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月,鹿儿庄的冬天来了,下了第一场大雪后,就迎来了凛冽的寒冬。
这一个月以来,池槿秋是拼了老命的各种运动训练,总算把本来要花半年时间,才能达到普通人身体的娇弱身子,给练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天边儿难得的出了艳阳天,池家老派牌楼的大宅屋檐下,滴滴答答,滴着雪化的雨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不好出门行走。
不能在村道负重长跑,池槿秋百般无奈的趴在客厅里磕着瓜子儿,听着她二哥在一旁念经似的唱曲儿,终于忍不住怒拍桌面道:“二哥,你有完没完!公鸭嗓子吼了一早上,我耳朵都快听出血了!”
自从池槿秋不怕死的拍胸脯要留在鹿儿庄后,池家除了池大太太、李姨娘,还有家里三个女眷下人。其余,池家三兄妹、池老爹,还有老管家田福都留在家里,与鹿儿庄一众村民,共同抵御即将来袭的土匪。
这会儿池大少爷在后院冒雨练军拳,池老爷去庄头督促庄里人修葺地道的最后工序,田福在厨房洗碗。偌大的客厅,就剩池槿秋和池二少四目相对,各自嫌弃。
池二少打小就是个欢脱逗比的性子,又去大不列颠国读了两年洋文回来,在镇上开个倒土不洋的中西合并的茶馆,结交一帮狐朋狗友,时常去那烟花之地泡妞唱曲儿。更是对全家没大没小,洒脱惯了,活脱脱的纨绔子弟,败家子儿的形象。
这会儿他穿着一身笔直黑亮的西装革履,头却戴着如意冠,嘴里咿咿呀呀,吊着他那已经变调的公鸭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三哭殿》里的詹贵妃台词。听得池槿秋头大如斗,恨不得给他嘴里塞只臭袜子,叫他清静清静。
“人家就是喜欢唱曲儿嘛~你,管、不、着~”池二少捏着兰花指,媚眼如丝的嗔池槿秋一眼,咿咿呀呀唱腔似的说:“你不想听,可以去找大哥呀,你不是每天都和他切磋武艺?”
“……”妈的,好想骂人怎么破?池槿秋无语凝噎。也不知道池大少怎么想的,一个月前突然告假回来,看见池槿秋每天运动训练,居然心血如潮,每天都要和她对打一番。
美名其曰是切磋,提高她格斗强身术,实则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每天把她揍得半死不活。而且打的都是不见光的地方,她想找人诉苦都不行。
要不是这具身体底子不行,就凭池大少那比三脚猫要好点的功夫身手,她怎会吃闷亏?
深深觉得池家这两个少爷,肯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克星,池槿秋委屈的磕开一颗瓜子,恨恨地说:“他就欺负我年少无力,等我长大些,练成了金刚芭比,看我不捶死他!”
“捶谁?”随着池大少低沉的声音,他穿着一袭被雨淋湿,露出三块腹肌的白衬衣,忽然出现在门前。
池槿秋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在旁边池二少丧心病狂的笑声中,怂怂地站起身,“大哥,我正打算给二哥捶颗核桃,补补身子呢。”
“喂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拐弯抹角的骂我。”池二少大声嚷嚷:“有句话,不是叫那啥,吃啥补啥?”
“哦,你还知道噢。”池槿秋皮笑肉不笑的将一颗核桃仁砸在他脸上,无视他的叫唤声,转头看着大哥进房去换衣服,有些奇怪道:“大哥平时最少要打一个小时的军拳才回屋换衣服,今天怎么提早了半个小时?”
“你问我,我问谁去?”池二少将脑门上的核桃拿下来,三两下嚼碎吃了,跟池槿秋大眼瞪小眼半天,看着池大少在大冷天,穿着轻便的军绿作战服出来,手拿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腰上还别了把独一撅(国军简易手/枪),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吓得池槿秋兄妹二人唰拉一下站起身来,“大哥,土匪来了?”
“没来。”池大少步伐沉稳的走过来,把手上的大刀递给池二少,腰间的独一撅拿给池槿秋,说:“现在没来,不过土匪的探子已经来鹿儿庄打探过了,最迟这两天,他们就会过来。这两样武器我提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们防不了身,就自个结果对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