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清泠
赵清漪说:“公公,真的不用了。”
杨鹏对于老婆不要聘金不是滋味,又想到两人收入的差距,说:“老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穷,看不上这点钱?”
赵清漪确实看不上,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微笑道:“我不是……就是看中你这个人嘛,其它的不重要。况且,聘金给了我家,大部分还是给我带着,那不还是咱们家的吗,给不给不都一样吗?”
施永怀说:“我们家虽然不是富豪,也不会那么穷的,像我们的东西将来还不都是鹏鹏的吗?”
赵母说:“其实,我们家也确实高攀了你们,但两个孩实在相配,两人又这么喜欢,当然都是希望他们好的。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施婧如当然点头称是。
施永怀说:“这样,彩金给六百八十万,首饰金玉另备,酒宴花钱也由我们负责。”
赵父大惊:“这……这也太多了。”赵父只是个普通农民,他就算有几分喜欢吹嘘的性子,骨子里却是善良胆小的。他也无法想像大女儿有钱了的具体的概念,大半辈子的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施永怀说:“鹏鹏是我们家第三代唯一的孩子,现在娶了个好媳妇,这些不算多,但是我们也得考虑能拿出多少现金。”
施婧如也说:“聘金虽然不多,但是以后我们的东西都是鹏鹏的,只这一个孩子,就是希望他过得好。”
杨队头一回觉得自己很虚弱,感觉他是全家的“扶贫对象”。
赵清漪还是终于关注到了自己老公异样的情绪,想到了“男人要尊严,女人要爱”,虽然她也是先要尊严再要爱,但也能理解男人的尊严。
赵清漪说:“婆婆,你们别这么说,老公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要你们的东西,他也过得很好。我不就是看他是警察,很有正义感吗?”
施婧如听了,心底还是高兴的,说:“我们也没有低看鹏鹏,他从小是个好孩子。”
赵清漪点了点头,说:“爸、妈也是,其实彩金这个旧俗我觉得是非常基础的生活的格局,不是我要的人生。”
赵清濯觉得赵清漪这种态度很刺人,不禁说:“姐,你不要彩金,你要什么生活?”
赵清漪说:“我就想要一个伴,有兴致时可以一起去探索这个世界,也可以一起回到港湾歇歇。”
赵父赵母也不能理解,在他们看来收彩金,再交给女儿是一个负责任的父母都会做的事。
赵清濯酸溜溜地说:“哎哟,姐你已经到了这个层面,我还真不知道。”
赵清漪说:“我不需要你知道,跟你又没有关系。”
杨鹏也已经发现了妻子不喜欢这个妹妹,但他没有问过。
杨朝辉说:“清漪,这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我们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千家万户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也不用有负担。”
赵清漪一丝没有自己谈彩金会很尴尬的自觉性,沉吟一会儿,说:“要不折个中,给二十万,这些钱呢,我也不会带着出嫁,就留给二老生活了。喜宴我也没有打算在乡下大办,一些礼节上的事交给我爸妈,城里的喜宴反正是多是男方亲友,我需要请的朋友很少的,所以由你们负责。”
杨鹏说:“漪漪,二十万也太少了,我知道你不缺钱,但结婚也是大事。”
还是杨朝辉拍板决定,说:“就按原来的,别的不用说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们追求诗和远方也是需要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杨鹏抓住赵清漪的手,说:“漪漪,不用争这个了,就这样决定了。”
赵清濯看着这一切,心中震动难以言喻,光彩金就六百八十万,不算别的,这还说少,姐姐是嫁进豪门了,而且他还长得这么帅。为什么姐姐总是这么好运?
赵清漪看杨鹏的态度,但觉六百八十万也只是小意思,人家要是觉得吃亏,她随时拿出来还给人家,也就不争辩了。
接下来在席上,两家人都不过,就算赵家人和杨、施两家人实在不搭,也有杨鹏化解尴尬。
……
饭后,两家人离开酒楼,因为赵清漪要送父母,而杨鹏又是跟着老婆的,施永怀、杨朝辉、施婧如三人却是乘了自家的车回望东公寓去。
杨朝辉不禁感叹:“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儿子出嫁了一样,你们看现在他就跟着他老婆一起走了,我们回国也才刚见面呀。”
施婧如也喃喃:“赵家是怎么养出儿媳这样的女儿来的,我看亲家两人都实在是老实人。”
杨朝辉说:“鹏鹏有些失落呢,以前他不会这样。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不会,我看他们小夫妻感情还是很好的,鹏鹏自己喜欢的,我们又没有拆散他们,他还有什么好失落的?”
杨朝辉是烈士之后,虽然施家对他很好,但他也曾觉得自己配不上施婧如,他反而能理解杨鹏这种微妙感觉。
“失落不一定是不喜欢。你不觉得儿媳太傲了一点吗?她没有任何别的利益诉求也不一定是好事。这样,你觉得鹏鹏掌握得住她吗?”
施永怀叹道:“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家,出身这么寒微,可是一点都不简单。”
……
赵清漪送了父母回公寓,就要暂时离开,赵清濯却说想在江州好好玩玩,赵父赵母身上没有钱。赵清濯其实是自己没有钱,她只是一个穷学生。
赵清漪觉得有必要和大家把话说清楚,就留下来坐了一会儿,和父母表明的态度。
赵家虽然有两个女儿,但是她一个人会承担赡养他们的全部义务,但不会负责赵清濯的前途和未来。
赵清濯一直被划清界限,再隐忍也不禁忍不住了,说:“姐,我做什么事了,你要这样对我?”
赵父赵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女儿他们都在意,但是如果大女儿将来承担他们养老送终,他们终究和大女儿才是一家子,这是农村人的习惯思维。
赵清漪说:“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过,所以我也不需要做什么呀。”
赵清濯说:“我是你亲妹妹呀,我还在读书,你就想把我赶出家门吗?”
赵清漪抿了抿嘴,说:“不是,我只是拒绝你进我的家门。你已经成年了,我不会反对爸爸妈妈因为我不需要去干苦工,可以供应你的学费和基本生活费。但是你要通过父母,把自身将来的经济压力转嫁给我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父母和你对我有错误的期待,做人不如坦白一点,粉饰太平干什么呢?你要是不高兴,你离开我家就行了,我又不求你。”
赵清濯霍然而起,怒目而视:“赵清漪!你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不就是找了个有钱人家吗,你这就忘本了?得瑟什么呀?!”
杨鹏还是头一回见到赵清漪这一面,心中惊疑不定,但是他弄不清老婆的牌,不想轻易劝她让一步,他更不会劝他不熟的别人。
赵母拉住赵清濯,说:“清濯,你也少说一句。”
赵清濯大声道:“妈,你怎么不叫赵清漪说人话?你们看她嫁得好,就都向着她了?你们怎么这么势利?”
赵清漪不想理会赵清濯,只和赵父说:“爸,我一开始说清楚,只是不想将来有更大的麻烦。赵清濯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随时去法院告我,如果世上真有这条法律,我宁愿坐牢,把我赚的钱全捐了做慈善,也不会用来扶持赵清濯。你们难做我知道,但是这世间有多少温情脉脉呢?我不是恨赵清濯,我仅仅是不爱她,提不起任何热情来爱护她。你们只看到了我的风光,哪里看得到我的血泪,反而你们会过得很好,仅仅是分清我和赵清濯是两个家而已。”
赵清濯扔了茶杯,说:“说得好像我会赖上你一样,我走就是!”
赵母还是拉了拉赵清濯,说:“在江州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去哪里?”
“我回学校去,在这里被人嫌有什么意思?”
赵母看向赵清漪,目中带着哀求之意,这是一个母亲的常情,仅是让赵清漪说句软话。
赵清漪转开了头,只拿出包来,取出一叠的现金放在桌上,说:“我走了。”
赵清漪站起身,赵母又喊住她:“清漪!这是干什么呢?你应该高兴呀,你出嫁了。”
赵清漪见着他们时,有那么多原主挥之不去的情感,被病痛折磨无法忍受时,只有无能的父母和冷漠的妹妹。一个原本怀着希望去偿尽人世艰难,终于要争出不同命运来的可怜农村姑娘,可以迎接的不是新生,而是更大的绝望。她最终选择用最后的努力杀死仇人,可是她也被判了死缓,对她来说这并不是法庭的仁慈,她早就生不如死。
原主随着经理人来看不同的人生风景,不想抱负任何没有犯罪的人,只想迎接人生的阳光。
但是不要让她背着绝望和痛苦前行,她不是心灵鸡汤中存在的,会说:路上哪有敌人只有老师和朋友的伟大的人。
第385章 人心冷漠
几颗晶莹的泪珠涌出来,赵清漪也阻止不了心中的风起云涌,她转过头很快拭去,让杨队的心纠成一团。
杨鹏揽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赵清漪说:“妈,我没有不开心,你和爸好好在江州玩几天,我有空就会陪你们。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了,我不会改变。”
赵父赵母本来不是什么强性格的人,这时大女儿有钱又是他们的依靠,他们也做不出强势的事来。
赵父看看小女儿,说:“清濯要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我让她跟你赔不是。”
赵清漪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又不是要和她争什么,没有什么谁对谁错。我不需要妹妹,爱我护我的不需要,不爱我不护我的更不需要。就这样,我走了。”
赵父赵母也拿赵清漪没有办法,杨鹏也礼貌地和岳父岳母告了辞。
上了车时,赵清漪已经基本收拾了情绪,杨鹏中午喝酒了,所以还是赵清漪开车,一路上他也忍着没有问。
他们回到家,今天还要收拾东西去杨鹏父母家吃饭小住,看着赵清漪拿着小行礼箱收拾几件衣服时,杨鹏还是拉着她的手说:“漪漪,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赵清漪噘了噘嘴:“那东西你来收拾吗?”
杨鹏挑了挑俊眉,一双清澈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说:“好。”
杨鹏拉了她在床沿坐下,忽问:“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你虽然从来不和我说,但你也没有刻意隐瞒我,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或者该怎么问。”
赵清漪长叹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告诉你,你会不会接受,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
“但我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你为难。”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为难。”
赵清漪深吸一口气,说:“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一上来就这么尖锐的问题,让杨鹏一时接不住。
赵清漪说:“我只是……大梦一场。你是执法人员,不过法律上是不认可这种东西的。梦里……我经历了死亡,马淑兰害了我,当我变成了王寒现在的模样时已经没钱没势没证据,被病痛折磨十年,历经这世间你无法想象的恶和冷漠。梦里我死了得到新的人生,通过不断的努力攀上高峰,还是忘不了这一世的痛苦。我以为是个寻常的梦,但是梦里学过的东西都是真的,而我第一次见到了马淑兰,她竟然完全是梦中的样子,她也像梦中一样盛情地要我喝一样的果汁。”
杨队心中没有了三观的概念了,也就无所谓的三观尽毁。他最关注的是她说的被害和死亡。
“死亡的时候,痛吗?”
“痛,痛极了,活着,更痛……”说出这句话时,几滴泪落下来。
杨队搂住她说:“没事了,没事了……”
赵清漪伏在他怀里尽情哭泣,把那种痛苦的情绪全都哭出来,杨队深深感到自己的责任,她这辈子的幸福快乐需要他去守护。
赵清漪说:“因为我得到了这个梦,本来精彩的来世也不会拥有了,只能活好当下。”
“来世太远了。”
“梦里我活着好痛苦,只想要亲妹妹借我500块买药,可她不让我进她家的门。隔着一层铁门,我在门外,她在门内,她跟我说,我上次借的500块还没有还。她5岁的儿子站在她身边,睨着我,叫我‘大肥猪’。我的父母求我妹妹也没有用,因为我的身体机能已经毁了,我可能卖肾都没有人会要我的肾,妹妹说借我钱是肉包子打狗。她说,我从小到大比她能耐风光,还要向她借钱买药不是笑话吗?”
杨鹏紧紧搂住她,安慰着:“只是一个梦,现在都好好的,你没有中毒,身体非常健康。”
赵清漪擦了眼泪,说:“你相信我吗?”
杨队不敢相信这种奇怪的事,可是老婆的秘密如果不是这样匪疑所思的事,又是什么呢?
“你坚持,我就信。”
赵清漪说:“我知道,我这样不正常,做人应该低调,可能会被抓去做研究,可是我的来生已经没有了,我不想活得那么憋屈。”
“漪漪,不用怕,这事没有别人知道,也无法求证。”
“因为被毁了身体机能,我想要活下去,出卖尊严都不行,尊严不值什么钱,在苦难面前,亲情脆弱得可怕。种花最可笑的传统文化就是一个‘靠’字,‘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养个儿子老来有靠,嫁个老公靠得住,兄弟姐妹都能耐了互相依靠’……却不说‘凡事要靠自己’。这世间的很多悲剧都是对‘靠别人’有过高的期望,可是自己靠得住,别人才给你靠。我明白了这个道理,知道那种情况也不能怪她,毕竟谁也不想投资一支烂股。”
“是个噩梦,你好好的。”
“不,是好梦,没有梦,我就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