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今夜想你 第4章

作者:藤萝为枝 标签: 穿越重生

  姜穗咬牙,她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脖子上解下水壶。

  那水壶在她摔下去的时候,咯得她还没发育的小胸脯生疼。

  她忍住了没揉,还记得自己要高冷一点,姜穗一秒进入状态冷着脸。

  然后驰厌听见她怯生生结结巴巴说:“你、你喝、喝水么?”女孩子水汪汪的桃花儿眼装满盛夏颜色。

  姜穗发誓,她人生第一次差点因为羞耻而哭出来。

  她恨不得气恼地捶一捶这具没用的小身板。

  驰厌默默接过水壶,拧开隔空往嘴里倒。

  他唇干裂出血了,郑春不可能让他喝水,驰厌喝得很急。七月太热了,换个人估计早就晕倒了。然而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比钢铁还结实,他想晕倒少遭罪都做不到。

  没什么比活着更艰难了。

  他一口喝完了,一滴没浪费。

  驰厌把军绿色水壶扔回她身上,一个谢字也没说。

  他细长的眼垂着,轻轻喘着气。

  姜穗小脸维持着高冷的表情,半晌蹲在他身边捡起帽子。少年满身汗水味,离得近了,姜穗还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命真硬。

  她拿着水壶,反正也不求这个傲慢少年一声谢,她又慢腾腾转身离开。

  等她走老远了,驰厌才抬头。

  榆树下,小女孩像只小企鹅。

  偏偏她还自信又认真,是只认真的桃花儿眼小企鹅。

  他黑黢黢的目光看了她许久,唇角微不可察抽了抽。

  =

  孙小威玩够了,哼着歌回家,夏天太阳才刚刚落下去,他定睛一看,大树后有个清瘦的人影。

  孙小威吓了一跳,惊疑道:“驰、驰厌!”

  少年额发湿透,冷冷地看着他。孙小威心里有鬼,心虚极了。他跋扈的语调都忍不住低了低:“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

  驰厌个子拔高比较早,他快十三岁,身高就将近一米七,他俯视着孙小威,干裂的唇渗出些许血迹,少年的声音像是老旧沙哑的风箱:“昨天加今天,我挨了两顿打,身上一共被打了143下,跪了六个小时。”

  孙小威后退了一步,抱着足球身体抖了抖。

  驰厌说:“你爷爷和你爸都是当官的,你奶奶在家照顾你,她溺爱你,但你爸不会。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除了给郑春赔钱,这顿打也会落在你身上。”

  孙小威总算心慌了。

  其实如果他年纪再大一点,驰厌这番话吓不到他。他是官二代,而驰厌呢!他没爹没妈,带着弟弟住在舅妈家。可是人小时候犯错,都很怕被大人知道,哪怕只是打碎家里一个碗,也恨不得偷偷毁尸灭迹。

  而且驰厌被毒打,孙小威是看见了的,无形加重了他心里压力,现在怕极了父母和邻居知道他不仅干了坏事还撒谎。

  驰厌估摸着差不多了,冷冷一勾唇:“下学期开始,你每天给三班的驰一铭买一份菜。买一学期就够了。”

  孙小威每天有几块钱零花钱,他存钱罐还有过年收到的一大笔钱,闻言咬牙:“我给他吃的,你就不说出去吗?”

  驰厌眸色冷淡,看着他。

  孙小威抱紧足球:“我、我买!”

  孙小威抱着足球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说:“你不许说,如果你说了,我就把你前几天翻垃圾桶找吃的东西说出去。”

  驰厌擦了擦嘴巴上的血迹,意味不明地低低嗤笑一声:“你尽管说。”

  活在世上,光脚的就不怕穿鞋的。

  骨气是什么,骄傲是什么?这种没用的东西他早就没了,也懒得有。

  孙小威见他果真不在意,只好说:“好吧好吧,我会买给驰一铭的。”

  太阳慢慢落下去,汗水险险流进驰厌眼睛。他连擦汗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靠着树干阖上眼。

  他闻不到夏风的味道,也嗅不到草木清香,只有自己身上的汗水味,又脏又难闻。

  啧,生活真他妈操蛋!

第4章 小企鹅

  等到月亮露出了个头,驰厌才勉强恢复精神回到了家。

  最北面的小院,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手里还拿了半个苹果在啃。她皮肤偏黄,有些胖,怎么都称不上好看。

  驰厌进了屋,木桌上果然什么都没有,连米粒都不会给他留一颗。舅妈邓玉莲和舅舅赵松石在院子里摘菜,赵松石神情尴尬地看了一眼驰厌,然而他生性懦弱,到底不敢给驰厌说话,只讷讷道:“阿厌回来了啊?”

  驰厌点点头:“舅舅。”他舔了舔唇,也没什么表情,就要回屋。

  身后表妹赵楠见他又没饭吃,笑嘻嘻说:“活该。”

  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驰厌面无表情,往堆放杂物那间房走。赵家才搬过来不过半个月,舅舅赵松石花了小几万块把这个院子盘了下来,一间给他和邓玉莲,另一间给亲生女儿赵楠。两个外甥驰厌和驰一铭只能把原本的杂货间拾掇一下,住了进去。

  驰厌还没进门,就看见了木桌前认真写字的驰一铭。

  这一年驰一铭九岁,听见声音惊喜地抬头:“哥!”结果他一看驰厌衣服上的血迹,高兴的神色立马凝重了下来,驰一铭连忙站起来:“哥,你怎么了?”

  驰厌淡淡开口:“没事,累。”

  驰一铭年幼的脸上神色几变,咬牙握紧了拳。

  生活太早教会人成长,驰一铭看了眼外面,从自己破旧的“女式书包”里拿了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出来。

  “哥,吃饭。”

  驰厌眼皮子都没抬:“你哪里来的?”

  驰一铭从书包里哗啦啦倒出一堆《暑假作业》,他说:“我帮他们写作业,他们给报酬。”所以他今天出门,就是收集作业本去了。

  驰厌也没说什么,这才拿过馒头吃了起来。

  他今天在太阳下跪了一天,嗓子干涩的疼。这一年的馒头不如后世松软香甜,压得紧紧的,只够分量,噎得人心里发慌。

  然而比起胃里的饥饿的隐痛,这都不算什么。

  胃里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充实,驰厌好受一些了。他动作慢下来,一口口咬着馒头。

  驰厌漫不经心道:“院子里那个孙家的小少爷,下学期给你买东西你就接着。”

  驰一铭聪明得紧,他红着眼圈,没有说话。

  有时候驰一铭真恨现在的生活,舅舅和舅妈拿走了他妈妈出车祸的抚恤金,说是要抚养他和哥哥长大,然而两个还未长成的少年,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在赵家饭都吃不饱。

  然而驰一铭再也不敢说去孤儿院生活了。

  1997年的孤儿院,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体面,这年头没人要的孩子,多多少少带了残缺,里面得了大头症的、天生残缺的孩子比比皆是。

  更别提念书。

  至少待在舅舅家里,驰厌还有一个念书的机会。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驰厌说:“我去冲凉。”

  他走出院子,从水井里打了水。驰厌拿着一个瓢,少年裸着上半身,凉水从他身上冲下去,刺痛了腹部的肌肉,驰厌轻轻皱了皱眉。

  驰厌回来时,驰一铭还在写那厚厚一摞《暑假作业》。

  驰厌只看了眼,就躺床上睡觉了。

  有时候驰一铭都觉得这个哥哥很淡漠,然而最煎熬那一年,是驰厌无所不用其极把他们两个养活。他捡过垃圾、搬运过油桶,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

  驰一铭很早就知道,驰厌不是他亲哥,是他母亲带回来的流浪孩子,一勺一勺喂大。

  后来这个孩子长大了,也用宽阔的肩膀来养他。

  在驰一铭心里,这就是他亲哥。

  不敢开灯,借着月光驰一铭又写了一会儿,他小小的身体有些瘦弱。比起驰厌冷淡凉薄的长相,驰一铭眉眼精致漂亮。

  驰厌已经快睡着了。

  驰一铭拉好书包,难过地看了眼哥哥。

  驰厌脑子活络,能屈能伸,也很有主意,特别能忍。馊的饭菜他都能面无表情吞下去,可是啃着软乎乎的馒头时驰厌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

  驰一铭小声说:“哥,总有一天这世上不会有人敢瞧不起我们。”

  驰厌闭着眼:“嗯。”

  驰一铭又道:“我以后会有很大很大的房子,也不给舅妈和赵楠那个丑丫头住,还要有车子,有保镖。”

  驰厌不置可否。

  驰一铭来了兴致,突然问:“哥,你呢?你想要什么?”

  这个糟糕的世界,什么才是你最想得到的?

  夏夜,远处草丛有浅浅的蛙鸣声。

  夜总算渐渐带来了清爽的凉意,驰厌其实还未睡着,狭长的眼睁开,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

  天还没亮,驰厌就起床去搬货了。

  今天郑春进了一堆新零食,拉货的车子一早就到了。驰厌有些发烧,他早上起来呼吸灼热,然而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灌了两口冷水,对偏高的温度不以为意,踏着早晨的薄雾出了门。

  一天这时候气温最舒服,也适合搬货。

  他从大院外面搬货搬了一会儿,一辆自行车往外面骑。一个面相方正的男人温和地说:“穗穗,爸爸出门了,你走路要小心,别再摔了。”

  驰厌脚步顿了顿,把肩上的一箱水往上抬了抬。

  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慢吞吞软糯的嗓音才说:“我知道了,爸爸再见。”

  姜水生看见大院里步伐稳健搬东西的驰厌,心中叹了口气。然而到底不是自家事,他还真不好管,养个娃娃可不是养只小猫小狗那么容易。

  姜水生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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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穗起床以后,开始做肢体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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