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柒鱼
看到林蚕蚕,魏敢还冲她咧嘴笑呢。
“敢哥,小心!”
被魏敢摁在车床上的肖炳荣,突然扬起的手,举起了扳手。
林蚕蚕比出声的那人还要快一些,肖炳荣抬手的时候她就动了,把魏敢打得满脸伤的帐还没算呢,还想下黑手!
魏敢下意识转头看肖炳荣的时候,林蚕蚕已经冲过来,一个高踢腿就踢到了肖炳荣的手腕处。
“卡擦”一声响的时候,扳手同时脱力往魏敢砸过去。
不过因为是脱力甩飞,魏敢很轻松就把扳手给接住了。
然后在场的人,看着捂着手腕哀嚎的肖炳荣,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肖炳荣的手无力地搭垂着,完全不能动了,肖炳荣嚎了几声,大家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他往厂医院送。
送过去一检查才知道,好家伙,直接被林蚕蚕一脚给踢脱臼了。
“嚎什么嚎,再嚎到点,把你干的那些好事都抖落出去,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魏敢板着脸没好气地看着肖炳荣。
想到自己干的事,肖炳荣闭了嘴。
魏敢大马金刀地在医生办公室坐下,问肖炳荣,“你好端端地去撕人工会的横幅干什么,魏新指使你的?”
小的时候,魏敢跟肖炳荣还是一块儿玩的,两人也有感情,但肖炳荣初中毕业就来投奔他姑肖玉珍了,现在倒是跟魏新的感情更好。
尤其是魏敢来了这边后,三天两头是气肖玉珍,肖炳荣自然是替他姑姑鸣不平的。
“不关魏新的事,我就是闲的。”肖炳荣脸色不好看,扭开脸不理想会魏敢,转而问医生,“医生,我这手没事吧,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已经替肖炳荣复好位了,这会正在开诊断,抬眼瞅了肖炳荣一眼,“养伤这段期间,好好护着你的手,别使大劲,基本不会有事。”
肖炳荣这才放下心来,但不使劲是不行的,他还得工作呢。
“给他开个假条去请假,就说他要去县里割痔疮。”魏敢看不得肖炳荣那磨磨唧唧的性子,直接冲医生道。
肖炳荣气得脸都涨红了,“魏敢,你别太过分!”
“那你是想让,你破坏团结,背地里搞破坏的事让你们领导知道?闹到厂里去?”魏敢闲闲地瞅着肖炳荣,“我倒是无所谓,架我也没少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肖炳荣鼓涨着脸,这些罪名他是没法否认,但,“我这手是姓林的女人踢的,闹到厂里去我也不怕。”
“哦。”魏敢勾唇一笑,伸手戳了戳肖炳荣捂着的手腕,“谁说是她踢的,我怎么记得是我。”
这时候守在医生办公室外头的,魏敢的兄弟们通通都开口,嘻嘻哈哈地,“我们都看着啦,敢哥踢的。”
肖炳荣目光转到跟着来的自己的兄弟脸上,只见对方避开了他的眼睛,吱唔着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肖炳荣。
林蚕蚕也在呢,就看着魏敢跟他兄弟们一唱一喝,心里说不出的甜。
其实事情闹到厂里去她也不怕,这事要分对错,也是肖炳荣先错,何况要是那一扳手下去,魏敢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
闹到厂里,也顶多是受到批评在档案上记一笔而已,林蚕蚕又不是真十八岁的小姑娘,会害怕背处分,她又不想混体制往上爬,更不怕档案有问题。
但是吧,在机修车间的时候,魏敢头一件事,就是把她护在身后,把这事给背了下来,把肖炳荣的同事挨个威胁了一遍。
那会魏敢已经顾不上在林蚕蚕面前遮掩他混头子的形象了,就想着赶紧把这事盖棺定论下来,省得这些磨磨唧唧的事儿妈去告状。
“别怕,我在呢,保你无事。”
第十八章
林蚕蚕不知道魏敢从哪里看出来她怕的,但被人这样挡在身前的感觉对林蚕蚕而言,是很新奇的感受。
而挡在她身前的人,是魏敢。
说句心里话,林蚕蚕看魏敢,还是带着上辈子的眼光和心理年纪去看的,总有种是她看中的崽,她得自己护着的感觉。
现实却完全反了过来,她成了被护着的那一个。
从威胁肖炳荣的同事开始,再到现在在医生办公室明止张胆地威胁肖炳荣,林蚕蚕都看在眼里,他不是说说而已。
按说,魏敢这样驾轻就熟,很容易就让人怀疑,他这个人的本性,是不是经常这样去欺压别人的。
可惜人心是偏的,林蚕蚕只觉得这样的魏敢特别帅,她只想给他鼓掌。
肖炳荣能怎么办,魏敢横得毫无顾忌,哪怕当着医生的面,也没有丝毫收敛,不就是笃定了他不敢把事情闹大么。
然而比起混不吝,却依旧被领导重视宠爱的魏敢,肖炳荣就没有魏敢那样的底气了,他就是个普通的机修工,唯一的依仗就是姑姑肖玉珍。
但肖玉珍是谁,她是魏敢的亲妈,还是对魏敢有着深深内疚,想方设法要弥补的亲妈,这事肖玉珍绝不会站在他这边。
不过要是换个说法,她姑姑应该能够心疼他,正好不是要休假么,他也好好歇几天。
“叩叩叩!”有节奏的敲击声,把肖炳荣从利弊权衡中拉回思绪。
魏敢指节轻轻而缓慢地在桌面上敲着,他看着肖炳荣,表情淡淡,目光却深得让人心悸,“以后,有什么事冲我来。”
肖炳荣昂着脸看着魏敢,没有应声。
“这话我只说一遍,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捣什么鬼,你记在我这里的那一扳手,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魏敢冲肖炳菜笑笑,伸手拍了拍肖炳荣受伤的手。
“我什么性子,你最知道的,表哥。”
肖炳荣本来想反驳,如果当时不是魏敢压着他打,先拿扳手要打他,他也不会反抗,但到底没有说出来,只点了点头,“我知道。”
识趣就好,魏敢笑了笑,出门喊上林蚕蚕,招呼了自己的兄弟们,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他们走了,肖炳荣的兄弟才敢进医生办公室,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经过了先前的事,两人都有些尴尬。
听着兄弟装模作样地骂魏敢,跟他道歉,肖炳荣心里冷笑,面上却笑着说理解,然后再冷眼看着对方骂得越发起劲。
出了医院大楼,魏敢的兄弟们就自动自觉地散了,留下魏敢和林蚕蚕站在院部门口。
别看魏敢在肖炳荣面前又凶又恶,但只剩下他跟林蚕蚕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都不大敢看林蚕蚕的眼睛。
其实魏敢特别想在林蚕蚕面前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像是他尊老爱幼,爱护小动物,认真工作时的样子。
但偏偏每次落在林蚕蚕眼里,不是他带人堵新职工,就是吊儿郎当看大门,再就是打架了。
林蚕蚕看了眼院部厅里的挂钟,这时候比赛早开始了,既然已经晚了,再晚一点过去也没有什么关系。
“跟我来。”林蚕蚕看了魏敢一眼,转身往厅旁边的护士办公室走。
姑表兄弟打架,肖炳荣又不像别人那样会怕魏敢,林蚕蚕到的时候是他打不过魏敢,进入颓势,开打那会势均力敌,两人脸上都有伤。
比起鼻青脸肿的肖炳荣来,魏敢的情况要好很多,但脸上还是有挂彩,眉尾不知道在哪里擦了一下,有轻微的刮伤。
魏敢老老实实地跟上,见到了护士办公室后林蚕蚕就忙里忙外地找护士要药水,魏敢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一点小伤用不着。”魏敢脸上别别扭扭的,但眼里的期待都快化成了实质。
话音刚落呢,就有给病人送完药打了针的护士回来,一见着魏敢,手里的托盘哐当掉在台面上。
“阿敢哥哥,你怎么伤成了这样?”小护士个子娇小玲珑,脸上满是着急,秀气的两条眉毛紧皱着,冲到魏敢面前就想看他的伤口。
魏敢赶紧避开,但小姑娘的热情你懂的,最后魏敢只得站得远远的,把小姑娘给挡开。
“我没事,诶,你别,黄小兰,我真没事。”魏敢真是,怎么就这么好遇上黄小兰呢?
邻居家的小姑娘,先前他跟魏俭国和肖玉珍吵架的时候,都是被邻居婶娘拉去家里吃饭的,魏敢一时轻不得也重不得。
黄小兰喜欢他嘛,这事魏敢是知道的,知道了以后,他就再也没去邻居婶娘家里吃过饭了。
其实小姑娘挺斯文秀气的,身形娇小,又是温柔的护士,厂里喜欢她追求她的男同志多了去了,但魏敢真不喜欢这样的,他喜欢林蚕蚕。
魏敢忙扭头看了眼林蚕蚕,林蚕蚕也正看着他呢,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地,魏敢忙要上前解释。
可惜,林蚕蚕把手里的棉纱一丢,轻飘飘的棉纱砸在金属托盘上,连点声响都没有,但魏敢心里一咯噔,眼睁睁看着林蚕蚕扭头就走了。
“阿敢哥哥,你脸上还有伤!”黄小兰这会也看到林蚕蚕了,再到魏敢脸上着急的神色,哪里会有猜不到的,赶紧拉住魏敢。
魏敢这会哪里还顾得上这姑娘是对他多有照顾的邻居家的小妹,赶紧把她的手拂开,大步去追林蚕蚕了。
林蚕蚕也没走多快,出在医院大门,魏敢就把人给追上了。
可追上了怎么说呢?魏敢看着林蚕蚕冰冷的脸色,愣是不敢开口。
“小林同志,我脸上的伤还没处理呢。”魏敢小心地道。
林蚕蚕撇了他一眼,“一点小伤用不着。”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魏敢,“……”
魏敢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女同志生气了该怎么哄,他是半点经验也没有。
他这会也顾不得沾沾自喜,林蚕蚕这是不是吃醋,只赶忙把自己和黄小兰的关系,都跟林蚕蚕说了个遍。
“真的,我就在她家吃了几顿饭,跟黄小兰没怎么打过交道的。”跟魏俭国和肖玉珍吵过架出来,就算吵赢了,魏敢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去黄家的时候,魏敢压根就没注意到过黄小兰。
还是有一些黄家婶子跟他开玩笑,要把黄小兰嫁给他,把魏敢吓着了,以后就没怎么去过黄家了。
就是去,也是记得给饭的恩情,从外头回来给黄家婶子捎点土特产,再没别的了。
话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篮球场边上。
林蚕蚕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呢,听完了才凉凉地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谁。”
说完,脸一扭,把魏敢丢下,直接去找她同事了。
魏敢完全摸不透林蚕蚕的心思,她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不生气,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他不知道,林蚕蚕扭过脸去就笑开了,哪有面对魏敢时冷若冰霜的样子。
比赛后的晚饭,林蚕蚕还是跟工会的同事一起吃的,今天还特意加上了从广播站的金铭恩,大家在一起讨论细节,研究稿子要怎么写。
魏敢心里则是一直忐忑着,一直忐忑到晚上八点,他们对战院部篮球队的时候。
小红楼的参赛人员多是搞研究用脑子干活的男同志,比不得车间里同机械打交道的职工力气大,第一场比赛就安排他们跟同样缺乏锻炼的医生队伍打了。
“看见林蚕蚕了吗,她来了吗?”魏敢做准备的时候,已经问了不下八百遍了,临上场还在问。
结果帮他盯着的兄弟只是摇了摇头,他们真没看见工会林干事。
魏敢没什么劲头地上了场,跑两步往观众席上看三眼,心思完全尖球上,就他这状态上场打球,只有被别人虐的份。
在食堂吃完饭,开完会后,就已经六点半了,林蚕蚕累了一天,去宿舍眯了一个小时,就收拾好出发过来了。
她今天其实一点都没生魏敢的气,更不可能无端端地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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