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列无暇
成屹峰长臂一卷便带翻了秦凝,两人滚在大红大绿的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秦凝在成屹峰暗哑的嗓音里醒来:
“老婆,醒一醒呀,你听,外头怎么已经来了好多人,这么早,他们来干什么啊?我们要不要把果儿和朵儿先带出来?”
秦凝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乡下是这样的,今天一早要做汤圆,大家都来帮忙做汤圆的。”
“啧!”成屹峰嘬牙花,不无遗憾的说:
“这乡下结婚啥都好,就是这么早的就来吵吵,实在不好,要不然,我们倒是过段时间就可以结一次婚的。”
秦凝笑起来,在被子里抽抽:“说什么胡话呢,还过段时间就结一次,你想什么呢?”
成屹峰撑着头笑:
“哎,真的挺好啊,我们到现在,结婚几次啦?那,你说的,我在病床上啥也不知道的时候,我们结了一次,是吧?然后我醒了,我们就……那个,算真的新婚,对吧?多好啊!然后就是果儿朵儿满月,我们补办了一次,感觉也很好吧,再就是昨晚,我们也是新婚啊,我们很好吧?小凝,咱们以后过几年就结一次婚,真的很好!”
秦凝笑得不行,说:“有什么好,结来结去,都是和同一个人!”
成屹峰急了:“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你还想换一个不成!搁我,和你结上一百回一千回都挺好啊!”
秦凝说:“傻瓜,是你自己总想傻主意,你不知道有结婚纪念日这回事吗?咱们以后每年过结婚纪念日就是了。”
“结婚纪念日?纪念日……啊,这个主意不错,可是……我们结了这么多次了,我们把哪个日子当结婚纪念日啊?”
最终,夫妻俩在枕头边商量着,以后都把当年领结婚证的日子,算做结婚纪念日。
屋子外越来越热闹,再继续装作没听见躺下去是不行了。
秦凝把孩子从空间带出来,无奈的和成屹峰说:“总得留着人看孩子。你是我招赘的男人,你就躺着看孩子吧,我出去应付一下。”
成屹峰特特扮作女人的样子向秦凝抛眉眼:“那行吧,官人!”
秦凝笑着,把昨晚也带进空间的佐罗弄出来,出去应酬客人了。
三麻娘子几个人看见秦凝,都十分讨好的说着早,秦凝一一招呼一声,就去看望昨晚住下的任贵均。
任贵均已经知道秦凝决定带他一起去沪上了,他有些孩子般的兴奋,也有着老人惯常的担忧,此时看见秦凝,他又提起了这件事:
“小凝,你说,我去了沪上,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生个病啥的……”
秦凝耐心的把昨天的话又说一遍:
“不会麻烦的。您想啊,住在沪上,我们离得近,年纪大生病怕什么,医院也近呢,可比咱们这乡下疙瘩的容易多啦,还有啊,大马路上每天还有人来人往,多热闹啊!就算节假日回来这里,让我契爹来接一下,也是挺方便的。
可您要是一个人住在秀才村,东升叔平时要出工,房秀娟就算身体好,也不是个帮得上忙的人,小静毕竟是个姑娘,好些事也不方便,我们都不太放心,您还是跟我们就近的好。”
“那好,能跟着你们,还能常常看见我两个玄孙囡,我总是高兴的。”老人这才彻底的欢喜起来,又念叨别的:
“小凝,你知道吗,昨天啊,你那个爹,就是秦达,被几个乡邻丢出去的呢!”
“哦?为什么丢他出去啊?”
“昨天客人多,酒水又好,大家都吃得高兴,赞不绝口的,只有这个秦达,喝着酒就哭了,说什么‘我生的女儿啊,倒便宜了别人家啊,你们这些人都没良心啊’这些,谁知道乡邻们都不买账,那唐队长和秦三麻几个,就把他搬头搬脚的给丢了出去呢!”
秦凝听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一个家能有一个女人支撑,多少能好点,可现在的秦达家里,莫桂花跑了,剩下老的老,小的小,靠秦达金秀很少的工分,日子自然过得紧巴。
偏金秀还不会想,只觉得家里日子紧巴,就越发的不舍得,对回了娘家的秦云香很是不好,认为是嫁出的女儿,留在娘家影响风水,只让秦云香住在猪棚里便不管不顾了,所以,秦云香自然也不愿意帮衬娘家。
这样的一家子,刻入骨子的尖酸刻薄,这辈子只怕是好不了了,这种人也扶不起,那就只能继续过苦日子,谁也不会同情他们。
倒是秦云香,昨天秦凝还在百忙之中抽空观察了她呢,确实是尽心帮着照顾秦阿南的小儿子石头,也没有往秦凝这边凑,只在秦凝看向她的时候,给了秦凝一个苦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沧桑和悲凉,为她自己;也夹杂着欣慰和欢喜,为秦凝。
唉,秦云香这样的,兴许还能帮扶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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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想带大家一起赚钱
秦凝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对秦达家的各种想法里收回来,回答任贵均:
“他啊,到现在还只知道怪别人,认为什么都是别人的错,那这辈子就没法子过好日子了。”
任贵均点点头:“就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找的。”
这时,许春燕一手抱着小弟弟,一手拉着大弟弟走了过来。
女大十八变,许春燕已经十四岁了,除了皮肤带着农村人的黑红,五官是很好看的,这小姑娘嗓子好,拉住两个弟弟的手教导着说话,声音脆甜:“七斤,石头,喊大姐姐呀。”
秦凝昨天忙得都没顾上和许春燕说话,这时就把小弟弟石头抱在怀里,和许春燕说:“春燕,昨天忘了问你了,你初中毕业了,考没考哪儿的高中了?”
许春燕笑了笑,乖巧又懂事:
“姐姐,我考了,咱们公社没有高中,我考到梅陈高中了。可上学有点远,我爹不放心,想让我别去了。再说了,咱们家现在承担生产队妇女的手工活收发,娘又要顾弟弟,虽然有云香娘娘帮忙,可家里还是忙不过来,既然爹不放心,那我还是在家帮忙吧。”
一听这话,秦凝就皱眉:“你去看你爹得空吗?要是有空,把你爹喊来,现在就去。”
许春燕看着秦凝的脸色,有些不安的走开了,一会儿,许良保系着围裙过来了:“小凝,怎么了?”
秦凝抱着小弟弟石头站起来,脸色认真的说:
“良保叔,我这回来了也是忙得没时间和您说话,可是春燕读书的事儿,我怎么也得跟您说一下。
刚我问了,春燕一会儿说远一会儿说忙的,我觉得都不是理由。虽说上学是很远,路上来回是会不放心,但读书还是要去的,可以去问问能不能住校,或者附近谁也去梅陈高中念书,就每天搭伴去。
家里要是实在忙,忙到要春燕不去读书呆在家里帮忙的份上,那,我就把收发的活让给梁阿妹做了。
咱们不能因为赚钱,耽误了春燕读书,赚钱的机会有得是,读书机会却不是一直有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一辈子要过,不能只是让她在家里顾着弟弟们啊。”
许良保大手在围裙上搓着,黑黑的脸有些红,挠头说:“没,小凝,我没说让春燕在家看弟弟,就是梅陈中学远,我,我有点不放心。”
许春燕咬了咬唇,也帮着父亲说话:“姐姐,爹没说让我在家看弟弟,是我,我自己说的,我看娘辛苦,我才自己这么想的。”
秦凝脸色没松动:
“春燕,以后,可别这么想,你记得姐姐跟你说过的话吗?你要是有不能知道对错的事情,就要想想姐姐是怎么做的。姐姐自己有两个孩子,不也是忙?可姐姐还要读大学呢。
为什么?就因为咱们农村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只有读书,才能看见更大的世界。
娘忙的话,就让你爹别去队里出工了,咱出钱买工分就是了,现在政策都松动了,咱们家又带着村里的妇女做手工赚钱,就算良保叔买工分不下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许良保皱眉,看着秦凝一会儿,小声说:
“唉,小凝你不知道,就怕人家说,说我香客赶出和尚(意同于鸠占鹊巢),说我入赘来了,吃的用的都是秦家的,还尽知道顾自己的女儿,上回我就听着人家说我呢……我……,小凝,我是入赘的,春燕,毕竟姓许呢……”
秦凝听不下去了,没等他说完:
“良保叔啊,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别听那些嚼舌根婆娘的话!春燕姓许怎么了?姓许她现在也在咱们秦家,也跟着我叫娘是娘啊!良保叔,那些话不用在意,只要春燕能读书,就给她读!你和我娘不是说,我是大女儿不出嫁的吗,那我在这个家就有发言权,是我说的,就让春燕去读书,以后谁再嚼舌根,你告诉我!”
许良保咬了咬唇,憨憨的笑起来:“哎,行,我听你的,那,开学就让春燕去读。”
厨房有人喊许良保,许良保大声答应着,向秦凝歉意的笑一笑,急匆匆走了。
秦凝又和许春燕说:“春燕,你以前还跟我说过,要当老师的呢!人有梦想,就不能轻易放弃,姐姐等着咱们家也出一个老师呢!”
许春燕垂着眼睛默一会儿,抬眼甜甜的笑:“姐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的。”
秦凝又嘱咐一声:“嗯,别的没什么,上学放学路上确实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事耽误了,就让人送一送,回头咱们家给人家谢礼就是,记住啦?”
许春燕猛点头:“记住了。对了,姐姐,有个事忘了跟你说了,就是秦耀军,有一回路上看见我,跟我说了一句话,当时他凑过来讲话还吓我一跳呢!”
村里的人大多姓秦,有的人还有大名小名,秦凝一时记不起来许春燕说得是谁:“秦耀军?哪个秦耀军?”
“就是枪毙鬼的侄子啊!”
这个标签实在太特别了,不会有人记不起,秦凝一下子就知道了:“哦,对,我一时都想不起来了,他找你说什么?”
“他就说了‘谢谢你姐’四个字,就跑了。”
秦凝眼珠子转了半天,说:“哦,我大概知道什么事了。他现在读书了是吗?”
“嗯,读书了,就是咱们家给梁主任那边放了钱,给咱们生产队的孩子读书,他才有得去上学了。”
“嗯,他说的,大概就是这件事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个事,不用放在心上,还有,以后尽量别说他是枪毙鬼的侄子吧,他,会有他自己的人生。”
“好,姐姐,我知道了,你听,是不是小妹妹们在哭?”
两人正说着话呢,房间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秦凝啥也顾不上了,立刻进了房间。
果然是成果成朵醒了,成屹峰正忙给她们穿衣服,但两孩子不习惯江南的阴冷天气,一出被窝就冷得哭。
秦凝赶紧关了门,把孩子带进空间里玩了一会儿,才给她们穿戴暖和了,和成屹峰一人抱一个孩子,一起出来吃汤圆。
许春燕带了七斤和石头走过来,立刻吸引了成果成朵的目光,许春燕又会哄孩子,成果和成朵很快就愿意给许春燕抱了,成屹峰便嘱咐秦凝:“老婆,你先吃吧,我带她们玩一会儿再吃,要不咱俩都吃不上。”
两娃的人生都是这么过的,秦凝挥挥手,先去拿了碗汤圆吃。
可秦凝才吃了几个汤圆,就有无数的乡邻涌上来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感谢秦凝家给大家做手工活的事。
梁阿妹现在作为众妇女的牵头人,和秦凝说:
“这手工活啊,越做越有味道了,咱们队里的妇女,去年一年做手工活赚的钱,一个顶家里男人两个!现在靠着地里能吃啥?妇女们还在说呢,干脆地都让男人种算了,妇女全部做手工活。唐队长听了也笑,他老婆一年也是跟着我们赚不少呢,可又有谁敢出这个头!”
周彩凤在一旁说:“要我说,干脆把地分给大家自己种得了,谁家愿意种就种,谁家不愿意种就不种好了,不种的吃不饱也不干人家事儿呢!那多自由啊!”
王大妹说:“嗬,你可真敢讲啊你,地分给大家了,那不是又变地主了吗,小心批斗你啊!”
周彩凤手一摊:“呀,我可没说要做地主,我就是要自由,地要是分给我,我喜欢啥时候下地就啥时候下地啊,别像现在这样,一直像赶鸭子似的赶我们出工,可到了地里,一个个又都懒洋洋的,一分地四个男人翻都能翻半天,有啥意思啊?”
正这么抱怨着呢,外头路上就是出工的哨子声:“啾啾!啾啾啾!”
秦三麻站在门口喊了声:“副队长吹哨子了!你们吃完了没啊?”
众乡亲一脸遗憾,周彩凤吸吸鼻子,捧起碗,慢悠悠继续吃汤圆:“让唐小二吹去吧,我可得吃饱了才去。”
三麻娘子在一旁也不动:“唉,管他呢,我也不去,让我吃了再说。有本事来拉我去,本来说了过了元宵再出工的,非要搞什么早棉花试验田,再早能怎么样呢?又不能种两季!”
不知道谁还喊了声:“就算种两季又怎么样?还是分不到什么钱。”
旁边的很多人也都不动,一个个牢骚满腹,只管捧着碗在秦凝家吃汤圆,直到唐小二哨子吹了四五遍,众人才懒洋洋的出工去。
秦凝看着众人的背影摇头,集体出工,弊端越来越明显了啊!
在娘家这么热热闹闹的住了几天,二月二十三号的时候,赵进明天麻麻亮就过来了。
他和许良保秦阿南打过招呼,看见秦凝站在院子里清点行李,便说:“契囡啊,我的契孙女呢?拿出来我抱抱。”
秦凝无奈的白他一眼:“拿什么拿,你当是玩具呢!一天也就这个时间是清净的,你倒好,这么早就让我拿出来给你抱抱,你能帮我抱一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