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列无暇
现在可不一样了。
秦月珍痛恨秦卫刚,也痛恨和秦卫刚一样、对亲生女儿不好的秦达,更讨厌重男轻女、和莫桂花一起欺负这身子的金秀,这样的家庭,必须离开!
秦月珍穿越而来,她有足够的信心,她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好,她才不愿意让那些恶毒的家人跟着她占便宜呢!
可现在在七十年代,人口流动非常少,出村办事都是要打证明的年代啊,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必须有一个家庭有一个身份才行,不是想离开就离开的。
所以,秦月珍脑子里的记忆一理清楚,她就打算和秦阿南过日子。
第006章 到底谁偷汉养汉
秦阿南心地善良,从小对秦月珍就像自己孩子似的,可以说除了性子略微软弱些,秦阿南没其他大毛病。
其实秦阿南心里真希望秦月珍是自己女儿,只是以前的秦月珍,比秦阿南的性子还懦弱,秦阿南觉得她自己这边也尽受伯父家欺负呢,要是再把秦月珍领养来,简直是在害人,便没有开这个口。
可要是秦月珍能帮着秦阿南呢,那可就不一样了。
秦月珍看着秦阿南忧愁的侧脸,拉住她手,凑到她耳边说:“南好叔,我想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把他们赶走,我说给你听听看,我们这样……”
两人嘀咕了好一阵,秦阿南愁苦的眼里有了神采。
她紧紧拽住秦月珍的手:“法子是好!就是,咱们请谁来办呢?”
秦月珍调皮的一侧头:“请我呀!我帮你去办!”
秦阿南不禁打量秦月珍,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呢,以前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今天怎么觉得她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还似乎长大了,还有她刚才说秦述的那些话……
秦阿南拿眼睛上上下下的看秦月珍,轻轻的喊一声:“小珍?”
“嗯?怎么了,南好叔?”
“小珍,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唉!”
秦月珍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忧伤的说:
“南好叔,你是不知道,下午,我差点儿死了。小兵(弟弟)追猫逗狗,掉进河里了,我去拉他,我自己也掉进河里了,河水冰凉冰凉的,我把他推上了岸,我自己却脚下打滑摔在河里,喝了好几口水。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使劲的扑腾,才游近了岸。
那时候我就想,我再也不要像以前那样了,我要好好活着,该说的话我要说,该做的事我要做,谁欺负我,我才不买账,谁对我好我也对他好!
我再也不要像以前那样当个木头人了,要不然,我就算死了,也是憋屈的!我没娘,有爹等于没爹,我自己不疼我自己,没人疼我!所以,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我要立起来,我自己疼惜我自己!”
秦阿南呆呆的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可怜孩子哟!你娘是个好人,要是你娘知道,该多心疼啊!你是好囡,你说的对,就该自己心疼自己,才能活得下去,好囡啊!”
秦月珍半趴在她怀里,有点尴尬,毕竟,按着前世年龄,她都二十六了,秦阿南这么搂着她,怪不自在的。
秦月珍身子动了动,低声说道:“南好叔,你先别替我难过,还是我先帮你解决西边那个事儿吧。”
秦阿南担忧的说:“你……真觉得你可以?这要是秦述发现了的话,可怎么办呢?”
“你放心,只要我们配合的好,他不会发现的。你按照我说的准备准备,我回去看一下,你给我留着门。”
秦月珍说完就赶紧起了身,还从秦阿南的后门出去,走不了两步,就是她家的后门了。
后门口附近有棵半人高的小树苗,以前秦阿南说这是棵香椿树,并不是谁种的,是自己长出来的。
秦月珍看后门依然像她刚才出来一样虚掩着,里头没什么声音,她看着左右没人,便一下子拔了那棵香椿树,闪身进了空间。
扑面就是一股清新空气,秦月珍猛吸了两口,便觉得自己精神超好,连刚才略微有的饥饿感,此时也没有了。
她拎着香椿树在空间里一通乱跑,只觉得心情自然而然的无比畅快,最后,她跑到了小河边,就用手扒拉扒开,在地下扒拉开一个碗口大的坑,把香椿树种了下去。
她就是想试一试,这地到底能不能种东西,会不会像放玉石那样,三五天就长出最好的东西来。
泥土松软,香椿树很快就种好了,秦月珍在河边快乐的洗了手,这才仔细听听外头动静,闪身出了空间。
后门里倒有了点动静,秦月珍趴着门缝往里看看,见金秀正在灶下烧火。
秦月珍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去了。
金秀见光影一闪,秦月珍站在后门口,立刻把手里的火钳子往地下一摔,指着秦月珍就骂:
“死哪里去了?是不是有偷汉养汉的人给你吃喝啊?还是你去偷汉养汉了?死到现在饭也不煮,今天晚上别想吃饭!”
秦月珍瞥了她一眼,没理,径自往房间去了。
这下,倒像捅了马蜂窝了,金秀一边说着:“嗬!敢跟我摔脸子?!”一边立刻追了过来,身姿敏捷的要来拉秦月珍的耳朵。
秦月珍脚下一错,就让开了,却并没有逃,冷冷的看着金秀说:“成天说人家偷汉养汉,也不知道是谁,和野汉子钻在柴垛子里出不来,还要女儿去送衣裳!”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金秀脸一下子白了。
这个年代,农村还没有完全通电,因为外面还没有完全昏暗,厨房连煤油灯都还没有点,但秦月珍依然能看见,金秀脸色完全变了。
秦月珍却轻松的对她一笑,说:“我没说什么,只要你不骂我不打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金秀嘴唇抖了几抖,满嘴要骂人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只剩呆呆的看着秦月珍。
秦月珍反倒不进房间的,改为走去灶头前,掀起锅盖看了看,说:“嗯,饭好了啊,那我可先吃了,早上就给我一碗薄粥,我饿的头昏眼花,兴许会说胡话呢!”
说完,只管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去桌子上开吃。
桌子上只有一碗咸腌菜,秦月珍便就着这碗咸腌菜,慢条斯理的扒饭。
灶上不知道还在煮着什么,秦月珍并不感兴趣,这身子的记忆里,金秀主持着灶上的事,但却抠门的要死,平时都是用咸腌菜下饭的,就算煮菜,也不过是没油又齁咸的青菜白菜,鸡蛋只有弟弟秦红兵吃,家里两三个月才可能见一点肉星子,那更轮不到秦月珍吃。
平时,都是要等家里的人吃饱了,才轮到秦月珍去铲一点锅巴,今天,还是秦月珍长这么大,头一次在这个家里吃到软软的米饭呢!
第007章 叫错了娘
金秀依然站在刚才的地方。
直到秦月珍吃了好几口饭,她才走过来,一张脸古怪的扭了好几扭,低声说:“你,你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看我不抽死你!”
秦月珍没看她,淡淡的说:“你要是上慈,我自然下孝,你是我奶奶,我也是要脸的啊。是吧?”
金秀没应,慢慢的走去灶下,快要到的时候,脚磕在拦柴火的半米高矮墙上,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秦月珍一点也不同情她,只管吃饭。
她今天说的话,深藏在这身子的记忆中,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秦月珍大概六七岁,每天睡在金秀的脚后头,金秀也不过四十多岁。
有一天很晚了,秦月珍的大姑——秦云香,赶着十多里路,哭着跑回家,向金秀要一点钱,给发高烧的女儿治病。
金秀说没有,秦云香就和金秀压着声音吵架。
秦云香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着把钱都给老许头买烟抽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和他来往,我看你再有那钻在柴垛子里,被狗叼走了衣服的时候,还找谁给你拿衣服!”
金秀就狠狠打了秦云香一耳光,骂道:
“你倒管起我来了!你要不嫌丢脸,你去跟人说你娘我偷汉子啊!我看你当女儿的有没有脸!不就让你拿了一回衣服,你就在那儿念叨了好几回,你要是下次再敢提,我就豁出老脸说是你跟他好的,我看谁没脸!行了,给你三块钱,以后别再回来了,过年也别回来!”
秦云香哭着走了,真的好些年没回来娘家了。
当时才六七岁的秦月珍,蜷缩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就生怕金秀知道她醒着听了这些话去,可别掐死了她。
老许头,是村子东头的一个中年男人,有家有口的,平时就是爱和妇女们说笑几句,却不知道,这人实在不是个好人。
那段日子,金秀晚上常常偷偷的出去,直到和秦云香相骂的大约三四个月以后,老许头出事。
老许头和邻村的一个寡妇在邻村生产队的养猪棚里偷情,被人撞见了,老许头拎上裤子就逃,寡妇却被人看清了脸。
农村嘛,出了这种事,还不得被人唾沫星子喷死啊,那寡妇被人家说的实在没脸,没过几天就在家里吊死了。可这事实在丢人,人死了,那寡妇的儿子媳妇都不愿意收尸,还是那个生产队的队长出面、帮着收拾了埋了。
好多人知道是老许头做下的孽,但农村在这种事情上,对女人比较苛刻,对男人,大多都是一笑置之,老许头没过多久,依然大胆的出门对着各类女人献殷勤,但女人们都怕了,不再敢随便的和他说笑了。
金秀也怕了,大概也有点寒心了,小小的秦月珍那段时间没少受她的打,大概是没想到这个老许头在外面不止她一个女人吧,金秀有时候晚上睡着睡着,就会把秦月珍拉起来打一顿,打还不解气,常常还往她的大腿那里掐,一边掐一边骂:“掐死你个小**,我叫你勾引人,我叫你勾引人!”
秦月珍的记忆里,是逆来顺受惯了,可现在不是换了芯子了么,现在的秦月珍想着记忆里的事,真恨不得打金秀一顿。
原本,秦月珍已经有了去和秦阿南过日子的打算,那只要这家子对她好好的,她才不会去招惹谁呢!谁知道金秀出口就伤人,不管秦月珍是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那些偷汉养汉的话该不该说,还连带着骂上了无辜的秦阿南,秦月珍就一刻也不打算饶她了。
这种面上和人好、最好时时沾人家一点便宜,背后却信口开河的污蔑辱骂别人的女人,秦月珍最看不惯了!亲奶奶也不行!
秦月珍只管吃饭,快要吃好的时候,莫桂花进来了。
“娘,还没点灯呢?……呀!你,你,谁给你的胆子,你爹你弟弟还没吃呢,你倒吃上了!”
莫桂花刚开始还以为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是金秀,直等到举着煤油灯到灶后去点火,看见金秀的脸闪在灶头后面,才回过味道来,哦,刚才她还叫了秦月珍一声娘呢,莫桂花就指着秦月珍骂了起来。
秦月珍在她刚点上的煤油灯里淡然的笑着,说:
“哦,奶奶给我的胆子啊!我今天在河里头救了她的大孙子,她可不让我先吃了嘛!你们慢用啊,我累了,我洗洗先睡了啊!”
说完,她斯斯然的去拿了木头盆子,舀了点汤罐里的水,回房里去了。
身后,莫桂花还在咋呼:“娘,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小死逼那死样子,我叫她爹来收拾她!”
金秀一声吼:“行了!不就先吃了一碗饭嘛,吵什么,叫你男人和儿子来吃吧,菜也煮好了。”
夜里的乡村,很快陷入了安静,连心里诸多不满的莫桂花,最终也帮儿子洗了手脚去睡觉了。
秦月珍听着金秀也上了床,先在床上翻了好一会儿身,但白天的劳作还是使她沉沉的睡了过去,在那张旧架子床上发出挺大的鼾声。
秦月珍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那鼾声十分的平稳了,她才悄悄的起来,悄悄的开了后门出去。
月光昏暗,四周一片寂静。
秦月珍推开了秦阿南的后门。
秦阿南坐在一盏煤油灯的后面,正等着秦月珍,见她进来,立刻举着灯走了过来:“睡了,都睡下了。”
秦月珍点点头:“东西都准备好了?”
“来,你来看看,都放在我房里了。”
秦月珍熟门熟路的进了秦阿南的房间,只见面向西边的墙上,已经架好了梯子,地上还放了一个篮子,篮子用一块白布盖着。
秦月珍把那块白布揭开,把里面两件衣服拿出来看了看,便只管往自己身上穿。
一会儿的,她转回身给秦阿南看:“怎么样?”
秦阿南看着眼前一个小身板,穿了件又长又大的斜襟棉袄,倒像是一二十年前的人,眼泪又下来了:
“我娘是真瘦,你看你都能穿上她的袄子,现在是再也没有人穿这种大袖子衣服了。唉!小珍,亏得你一直记着她有这么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