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萧定坤打开包袱,一层层地剥开后,只见里面竟然是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明显是尼姑庵里常用的,放置经书的盒子。
萧定坤打开那盒子,里面并不是经书,而是一封信,面朝下放着。
萧定坤挑眉,望向福宝:“要打开看看吗?”
从这个包袱皮和盒子来看,这应该是尼姑庵里收藏的一封信,可能是收藏在房子的某个暗格中,所以一直不曾被人发现,现在尼姑庵倒塌了,包袱竟然鬼使神差地露出来。
福宝看着那盒子,犹豫了下,还是说:“这个应该是我们主持放经书的盒子,这封信是主持留下的……”
“还是打开看看吧。”
主持已经不在人世了,尼姑庵里的其它尼姑也都各自还俗了,这封信已经是无主的了。
萧定坤点头,从盒子里拿出来那封信,拆开。
第一行字是:“福宝亲启”。
萧定坤抬眼,看向福宝:“这封信本来就是写给你的。”
也许一切都是缘分,尼姑庵是曾经经受过一些事情的,几次清洗,尼姑庵内外早就破败不堪,什么都不剩下,而这封信却藏在隐蔽的地方一直没被发现。
偏偏等到福宝大一些,在这样的风雨天上来尼姑庵,拿到了这封本来就应该属于她的信。
不早不晚,一切都刚刚好。
福宝一听信是写给自己的,顿时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是主持写给我的信,信里说了什么?”
她记得,当时尼姑庵要被废掉的时候,主持已经奄奄一息了。
没想到主持临终前还给自己留了一封信。
萧定坤逐字逐句为福宝读这封信,其实信并不长,内容很简单。
信里提到了主持当初是怎么在山里捡到福宝的,说福宝身上随身带着一块玉,还提到她捡到福宝的时候,山里曾经来过一群驻扎在本地负责勘探的军人。
按照主持的猜测,福宝应该是那些人遗失的孩子。
主持也曾经托人去山下打听过,但是那个部队只是临时驻扎,早已经离开了,加上时代的变革,尼姑庵也处于风雨飘摇中,主持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
福宝听着萧定坤读这封信,整个人都震在那里,半晌没吭声。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无父无母的,是尼姑庵里收养的小孤儿,谁家要她,她就是谁家的女儿,她就喊谁叫娘。
没想到,她可能也是有父母的?
萧定坤望向福宝:“也未必是,主持也只是猜测而已。”
如果是驻扎当地的部队,那应该条件不错,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扔在山里?福宝现在长得这么讨人喜欢,她是小婴儿的时候也应该惹人喜欢,怎么会有人舍得不要她?
他说这个,也是不希望福宝抱有什么希望,毕竟人海茫茫,几年前驻扎过的部队,往哪里去找。
就算找到又怎么样,当初既然能抛弃,后来就算后悔了找到了,也是被抛弃过。
他并不愿意让福宝去经历这种亲情上的起伏。
福宝心里正怀着期望的小泡泡,憧憬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到自己,没想到被萧定坤当头浇了这么一下。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定坤哥哥你说得对,主持也只是猜猜,未必就是真的。”
萧定坤当然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失落,但是他只能硬着心肠忽略了,转移话题问:“对了,主持还曾经说过你随身佩戴着一块玉,这块玉,你见过吗?”
福宝摇头:“没有,我不知道还有一块玉啊,从来没见过啊!”
她被抱进尼姑庵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小婴儿,但是已经能听懂周围的人说话了,她就没听主持提起过这块玉。
萧定坤沉吟片刻,又翻了翻那木盒子,并没有看到任何玉:“也许可以找到当年还俗的尼姑问问。”
福宝点头:“嗯嗯,她们也许知道。”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萧定坤帮福宝将那封信收起来,又握着福宝的手:“走,我们先下山吧,你家里人估计急坏了。”
福宝忙点头,不过想想:“带着我的小竹筐,里面都是熟透的杏!”
萧定坤挑眉。
这可真是一只小馋猫,永远都忘不了吃的。
——
萧定坤带着福宝赶下山去,一路上因着天太黑,山路又滑,他当然不会让福宝一个人,干脆背着她下山。
虽然上山的时候累得不轻,不过他脚程快,没过多久翻过那座山头,就来到了平溪生产大队。
这个时候陈有福带着大家找了福宝一晚上,一无所获不说,顾卫东还不小心从山上滑下来,摔伤了腿,现在被大家抬着回家了,一群留下的社员正在那里垂头丧气。
顾家人一个个急得不行,就连沈红英也忍不住念叨:“福宝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顾胜天更是哭着说:“我要福宝妹妹,我要福宝妹妹。”
刘桂枝急得抹眼泪,她男人顾卫东这次摔伤了腿,怕是要耽搁一段时间,之前商量好的买卖也许没影了,连赚工分怕是都困难,而福宝又不见了。
祸不单行,她一想这个就想抹眼泪。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娘,我回来了!”
一个脆生生的小姑娘声音。
刘桂枝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看过去,只见福宝背着小竹筐,正撒脚丫子往自己这边跑。
她连忙伸出手。
福宝兴奋地扑进她怀里:“娘,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没事啊!”
刘桂枝紧紧地抱住福宝,呜呜呜地嚎啕大哭:“宝,宝回……宝回……”
她说了“宝回”,不过因为哭得太厉害,周围又因为福宝回来而发出欢呼声,以至于没有人听到,哑巴刘桂枝竟然开始说话了。
第66章 分家
福宝找回来了, 一点事没有,还带回来半竹筐的杏。
但是顾卫东为了找她, 摔伤了, 看那架势,一时半会不能下地干活,工分是别想挣了。
这件事瞬间成为了平溪生产大队在暴风雨过后说起的闲话。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 大家都憋坏了, 难免就提起来说说。
大家的言辞间自然是有点“福宝这孩子真不懂事”的想法。
而这其中最有想法最有说头的自然是聂老三媳妇了。
她手里拿着给自己家闺女缝的小褂子, 坐在井台上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在那里和人神秘兮兮地说话:“这话可不能往外说,我也就和你们说说, 要不然传出去人家顾家人可不饶我。我给你们说啊, 顾家人就是傻, 他们就是看不出来福宝这孩子能带衰一家子, 你们看,好好的下雨天,小孩子都留家里,怎么就她非要跑出去?她如果不跑出去, 人家顾老四能摔倒腿?”
她这神秘兮兮的语调, 她这要说不说的样子,倒真是吸引人一些人来听,大家听了后, 有人开始觉得, 聂老三媳妇说得有些道理,当然也有人觉得, 这哪跟哪,也就一次赶巧了。
这种事情怎么说都行,关键看你想怎么想了。
信的就信,不信的就不信。
刘招娣这天正好路过井台,听到这个,就触动了心里那根弦。
她一直不太待见福宝,觉得福宝这孩子不怎么样,再说就是个丫头片子,至于那么疼吗?这次她出去乱跑,害得生产大队的人到处找,最后还害得老四摔伤了腿,结果呢,娘竟然也没太生气,只说孩子回来就好,还反过来安慰了福宝一番。
刘招娣心里不太服气,觉得做错了事就该罚,哪能这么轻易放过。
而今天她听了聂老三媳妇这么说,心眼一下子活动了。
这些事她当然之前就知道,但一个大活人摆在那里,挺好看一个小姑娘,就没真往那方面想,再说福宝进了顾家门后,顾家还是挺顺利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顾卫东的腿摔断了。
顾卫东的腿具体啥情况,她也不清楚,但是看那个样子,怕是十天半月不能下地干活了。
一个大男人,十天半月不能干活,那就是没能领工分吃干饭。
刘招娣心里不太是滋味。
之前她不太想分家,不太敢分家,一直犹豫不决,甚至想着如果分家的话怎么也要多捞一些好处,毕竟自己家只有闺女,没有生一个小子,万一分家了受欺负怎么办?
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家还是得分。
不能让顾卫东吃干饭沾大家伙的便宜,也不能让福宝带衰了全家。
今天是顾卫东摔断腿,赶明儿不一定轮上谁。
刘招娣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回去就琢磨着和沈红英提了提。
她说的话,可真是戳了沈红英的心。
沈红英想着东屋里躺在炕上哎呦疼的小叔子,那叫一个愁啊!
“我觉得咱们得先打探下,看看他四叔这腿到底啥情况,能多久好,真,真要是——”
沈红英使了个眼色:“真要是不太好,确实不能这么连累咱们。”
妯娌两个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于是便开始琢磨着去试探试探四房。
而与此同时,福宝正在灶房里烧火熬药。
苗秀菊从胡奶奶家借来的小砂锅,用几块土坯子垒起来,把小砂锅架上去,福宝就开始烧火熬药。
大夏天的,熬药不是什么好活,又闷热又呛烤,福宝好几次都憋得脸红耳赤地咳嗽,不过她努力地压抑下咳嗽,免得让家里人听到。
奶奶是不让她熬药的,娘也不让她熬,但她坚持要帮爹熬药。
这次突然使性子上山是她的不对,让家人里担心,还让爹的腿摔到了,她心里愧疚,想多给家里干点活,也想替爹干点活。
苗秀菊自然是看透了小福宝的心思,不过她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这次确实是福宝的不对,小孩子不懂事,出去乱跑,闹得家里人担心,既然做错了,就该受些惩罚,这是苗秀菊一贯掌家的原则。
但那是福宝……如果说真惩罚福宝,饿肚子什么的,苗秀菊真舍不得。
苗秀菊硬了一辈子的心肠在福宝这里硬不起来了,就是不忍心看福宝难受,不忍心让福宝饿肚子。那怎么办呢,就让她干活吧,烧火熬药,伺候她爹,这样也算是补那过错了。
是以苗秀菊虽然心疼,但却愣是装没看到,就让福宝熬药。
苗秀菊这边没动静,刘桂枝却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