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年前他犯愁的事,那个时候犯愁啥来着?犯愁福宝。
福宝这孩子……
他用手指头敲打着桌子,皱眉沉思。
这次去公社里开会,李书记要高升了,去区里了,当时他还特意问起来福宝,说一定要安置好这孩子,让这孩子过上好日子。
福宝这孩子可真是有福气的孩子,自打她去了顾家,顾家这小日子真滋润。
突地,他的心跳了下。
为什么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福宝这孩子旺人,可能不光旺顾家,顺便连平溪生产大队也一起旺了?
但是……怎么福宝没去顾家前,平溪生产大队就没被她带旺了呢?是因为聂家对她不好吗?
陈有福就想起来当时福宝一去聂家,聂老三媳妇就怀上龙凤胎的事。
他皱着眉头,苦苦冥思,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想到最后,他自己也迷了,一拍桌子:“算了算了,不想了,这都是没影的事,可能就是封建迷信,凑巧了,凑巧了!”
——
顾卫东没想那些有的没的,用他哥哥顾卫民的话说,他现在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想收棉花,去城里卖棉絮,反正陈有福也没说不让他干,只是让他私底下悄悄的,他就干呗。
等到各家分了棉花,各家自留地的棉花陆续脱了籽,他就开始张罗着要收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干,得私底下悄悄地干,他开始逐个去找那些和他打过招呼的,第一个就是陈有粮。
陈有粮一听,就支支吾吾的:“那个,那个……我是有点棉花,但现在没了……我,我用了。”
用了?
顾卫东纳闷了,对陈有粮表示很怀疑,但他没说啥,他继续找下一个。
谁知道一个两个三四个,都这么说。
顾卫东彻底不明白了:“本来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变卦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去后把这件事说给了苗秀菊听,苗秀菊冷哼一声:“这里头肯定有鬼,保不准是因为啥事儿,你也别急,先再去别人家看看,我过去打听打听。”
打听消息当然得从老太太嘴里打听,谁家没个掉光了牙没事拄着拐杖在井台上说闲话的老太太啊,苗秀菊就去了,三下两下打听出来了。
打听出来后,她可是气得不轻。
这是有人和她儿子唱对台戏啊,抢她儿子的买卖!
聂老三家竟然也想干这种事???
苗秀菊憋着一股子气回去,把这事说给了顾卫东。
顾卫东当时一愣:“他,他家要做?哪来的本钱?”
他的本是丈母娘给了一个金戒子换的,是福宝捡了一个老袁头换的!
聂老三家一穷二白的,哪里来的本钱?
苗秀菊想想这事儿,觉得不对头,顾卫东一咬牙:“娘,这事我非得搞明白不可,我再过去问问,我就不明白,本来这事儿我就打算干,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人截了去?他聂老三凭啥!”
于是这一日,顾卫东狠狠心,跑到了公社商店里,狠心拿着钱和粮票,换了半斤老白干,提着这半斤老白干,他过去找陈有粮了。
酒哪,这是酒,还是老白干!
陈有粮看得眼都直了,乡下人就算有个红白喜事,也不会没事喝老白干哪!
顾卫东把酒往桌上一放,哥俩就喝起来。
陈有粮喝痛快了,脸涨红了,一拍桌子:“弟,有啥事你说话!”
顾卫东咕咚闷下一口酒,眼圈都红了,悲怆地来了一句:“想给孩子过好日子,咋就这么难呢!”
陈有粮愣了。
他穷,他没媳妇,他是光棍,但是他不傻,他明白顾卫东的心思。
他愣了一会后,长叹了口气;“没办法,咱手里有点棉花,也没动过心思说拿棉花换钱,咱都是换粮食换啥的,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哪来钱买棉花,你说老弟是吧?”
顾卫东心里一动,突然明白了:“你怕我拿不出钱来?”
陈有粮不好意思,挠挠头:“你都说了丈母娘帮着出的,可是,可是没见到东西,心里总是不安哪。”
谁也没做过这个,不懂,不看到东西不踏实。
顾卫东疑惑了:“聂老三呢,他家穷成那样,他家就有钱给你们?”
陈有粮嘿嘿笑了下:“老四,你不知道吧,人家有个宝贝,是一块玉,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值老鼻子钱了!”
玉?
顾卫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聂老三家往上数三代贫农,祖上哪可能传下来东西,要有东西他早嘚瑟了,所以那块玉,根本不可能是聂家祖传的,而应该是——
顾卫东眯起眼睛,他想起来那天还俗的尼姑慧如说起福宝有一块玉,被聂老三家给贪了。
当时慧如说过要带着慧心过来找聂老三家,他这边也和萧定坤找了陈有福,但是慧如那边一直没动静。本来他想着,等慧如来了,一起过去找,现在看来,得催催慧如那边了。
到时候如果能把这块玉给要回来,聂老三家就别想做这趟买卖了!
想明白这个后,顾卫东先去让自己娘去找聂老大家,然后自己揣着几个窝窝头和一瓶子白开水,直接奔去慧如所在的黄庄生产大队了,那里距离平溪生产大队得几十里地的山路。
苗秀菊找上聂老大家后,聂老大媳妇还有点不自在,毕竟苗秀菊家和聂老三家不太和睦,整天闹腾,而聂老大家虽然对聂老三也不满意,但怎么说也都是妯娌。
在这农村里,就得靠兄弟,平时妯娌掐架骂架都可以,但关键时候外人面前,兄弟之间就得团结起来。
站在篱笆墙里头鸡窝旁边,正端着簸箕喂鸡的聂老大媳妇很不自在地搓了搓围裙:“哟,婶,你找我啊,啥事儿啊?”
苗秀菊笑盈盈地望着聂老大媳妇,要知道一家子兄弟面对外人的时候当然得抱成团,但是他们内部之间也有矛盾嘛,前一段有福让他们社员学习,什么内部矛盾还是啥来着?
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苗秀菊心里明白这个道理,知道妯娌之间最大的内部矛盾是啥,那就是分家。
分家的时候,你多一双筷子我少一个碗都能掐起来,更何况那据说什么祖上传下来的玉。
苗秀菊笑呵呵地开始挑拨离间了:“其实也没啥,我就是听说一个事,我寻思着你这真是吃亏了,不告诉你吧,我心里不太舒坦,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聂大嫂你平时为人处世都不错,可如果说了吧,我又怕出什么事……”
这可真是挑起来聂老大媳妇的心了:“到底啥事儿啊,婶你直接说吧。”
苗秀菊看看外头没人,这才神秘兮兮地说:“我给你说,你们家里老人好像留下一块玉,听说值老多老多钱了,那东西被你们老三媳妇给昧下来了,自己藏着呢!”
聂老大媳妇:“啊?有这种事!”
这可不是小事,她从来没听说过啊!
苗秀菊:“不止我知道,好几个人家都知道了,你且问问去吧,不过可别说是我说的。”
好几个都知道了???
聂老大媳妇顿时鸡也不窝了,碗也不刷了。
不行不行,她得去问问,怎么会有这种值钱的好东西,她是长房长媳妇,竟然没她的份??
——
苗秀菊看着这情况,自然是暗地里乐了,其实聂老大媳妇人也不错,不过谁让她是聂老三的嫂呢,她当然能捡过来用用就用用。
当下圆满地完成任务,苗秀菊心情愉快地回去了家里,她甚至还哼起了老调子:“我家的表叔数不清,灭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哪~~~~”
福宝听到这一嗓子的时候,正和顾胜天一起打扫猪圈回来。 虽说现在猪归苗秀菊养,以后大家要各房平分吃肉的,但是福宝和顾胜天孝顺,没事还是会去喂猪,他们多干一点,苗秀菊就能少干一点了。
福宝听到苗秀菊竟然哼起来调调,看来心情是不错,纳闷地说:“奶奶,是有什么好事?”
苗秀菊满意地笑:“你们小人儿家不懂,我今天过去聂老大家了,和聂老大媳妇里说了一会儿话,说得挺好的,聂老大媳妇可真是一个懂事明理的媳妇。”
呵呵,一挑拨就当真了,不过当然了这事儿都怪聂老三媳妇活该,没事干嘛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聂老大媳妇?
那不就是聂大山娘吗?
福宝和顾胜天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喜。
“真的吗!”
“奶奶,奶奶,你真得过去聂老大家了吗?你真得和聂大山娘聊得不错?你觉得她人很好?”
苗秀菊奇怪了:“你们两个小孩子操心这个干嘛?没错啊,聂老大媳妇是不错,对了,你们以后别叫啥聂老大媳妇,这听着多别扭,就叫个聂伯娘吧!”
福宝和顾胜天兴奋极了,这意思是说,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聂大山做好朋友了?可以一起玩了,奶奶也不会说自己了?
太好了,他们得赶紧告诉聂大山去!
于是苗秀菊就看着两个孩子乐颠颠地跑出去,笑得跟吃蜜了一样。
“这,这咋啦?”实在是不明白了。
“这真得是大好事,奶奶!”
福宝边跑边回过头,甜甜地对苗秀菊这么说。
苗秀菊陷入了沉思:“……咦,小孩子家,也懂这个吗?”
——
这边聂老大媳妇其实也是个精明人,她本身不是别人一撺掇她就往上蹦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处处压聂老三媳妇一头。
所以她听说了苗秀菊的消息后,并没有马上去就找聂老三媳妇麻烦,而是先打听了打听。聂老大媳妇先找自己男人旁敲侧击,问起来祖上有啥好东西不。
“好东西啊,有啊!”聂老大刚干完农活,累得要死,听到媳妇这么问,随口就说了
“啊?啥?”聂老大媳妇一瞪眼,有好东西不告诉她?
“咱娘不是给咱留下两个新铁锨,还有一架织布机吗?”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金啊银啊玉啊……”聂老大媳妇继续问。
“你——”聂老大看了他媳妇一眼:“你是不是过穷日子过疯了?”
“???”
“咱家三代贫农,土里刨食,又没当过地主老财,能有那玩意儿?”
“……”
聂老大媳妇顿时不说话了,男人这里问不出来,她就再去问别人,假装不在意,小心打听,慢慢地问。
过了一两天功夫,她终于打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