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凤华 第417章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标签: 穿越重生

  四皇子低声应是,站起身来,迅速翻阅接下来的两页信纸。

  越看越是心惊。

  这封信,一开始言明他在兵部所做过的事。之后,便是三架弓弩“忽然失踪”的经过原委。

  句句直指盛渲!

  这封信,到底从何而来?

  莫非真是丁主事暗中写下,用于自保?

  不可能!如果丁主事真写过这封信,在严刑拷问下,早已交代招认。便是为了保命活命,也一定会说出来。绝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

  这封信,分明是伪造出来的。

  一定是伪造的!

  只是,现在他该如何为盛渲辩解?

  四皇子心绪紊乱,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故意拖延看信的时间,脑海中一边不停地飞转。

  建文帝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来人,去召盛渲前来对质。”

  四皇子心头巨震,却无任何理由制止。

  建文帝目光掠过面色难看的四皇子,又落在三皇子脸上:“那个叫丁闯的,现下伤势如何?可否一并抬进宫来?”

  三皇子立刻拱手回禀:“回父皇的话。丁闯受伤颇重,儿臣昨夜已命太医为他救治。儿臣上朝之前,他还未醒,现在情形如何,儿臣委实不清楚。儿臣这就打发人回府看上一看,只要他有口气尚能出声,便命人将他抬进宫来。”

  区区一个少年死活,建文帝压根没放在心上,略一点头。然后,又吩咐一声:“二皇子,你去一趟兵部大牢,将丁主事一并带来。”

  少言寡语的二皇子,办事颇为沉稳,应声而退。

  ……

  最先应召而来的,是盛渲。

  盛渲官职低微,无上朝资格。淮南王世子也以伺疾为由,留在淮南王府。也因此,今日朝中风云变幻,淮南王府上下竟无人知晓。

  宫中内侍前去传口谕时,盛渲已觉不妙。

  正值午时,建文帝应该在用午膳才对。为何片刻等不得,便召他进宫?

  弓弩之事,已经全部推到丁主事身上,和他并无关联才对……不行,他一定要和祖父商议一番再进宫。

  盛渲使了个眼色,身侧的内侍便凑上前,塞了一个荷包给宫中内侍。

  “请公公稍候片刻,”盛渲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去更衣,再进宫面圣。”

  那宫中内侍不肯收荷包,面无表情地说道:“皇上有口谕,请盛公子立刻随杂家进宫,不得有片刻耽搁。”

  盛渲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立刻进宫。

  往日淮南王得圣眷之时,盛渲曾随祖父进宫数回,也曾进过移清殿。可今日,巍峨肃然的移清殿显得格外肃穆,透着凌厉逼人的寒意。

  坐在龙椅上一身龙袍的建文帝,一脸阴沉冷厉。

  几位皇子分站在两侧,神色各自微妙,无暇一一细看。

  盛渲只来得及瞥了神色难看的四皇子一眼,心里咯噔一沉,上前拱手行礼:“微臣盛渲,见过皇上。”

  建文帝淡淡道:“七皇子,将你手中的信给盛渲看上一看。”

  这封密信,在四皇子看完之后,便传到了其余皇子手里,最终,落到了七皇子盛鸿手中。

  身为被“刺杀”的苦主,盛鸿理所当然的一脸愤怒,狠狠地瞪了盛渲一眼,冷冷地将信递了过去。

  盛渲心中愈发觉得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强做镇定,迅速展开信看了起来。

  看至中途,盛渲面色霍然一变,跪了下来:“皇上,这封信纯属伪造,根本不是真的。微臣焉敢做出刺杀七皇子殿下的举动?”

  盛鸿冷笑一声,插嘴道:“你和四皇兄倒是都有看信只看一半的习惯。就是想辩白,也该耐着性子将信都看完吧!何必这般惊惶!”

  盛渲:“……”

  四皇子:“……”

  词锋锐利如刀,不过如此!

  建文帝闻言,眸光微微一暗。

  四皇子和淮南王府一直走动密切。这个盛渲,平日处处以四皇子马首是瞻。如果此事真是盛渲所为,四皇子显然也逃不了干系……

  “此事是真是假,很快便见分晓。”建文帝面色森冷,声音里满是寒意:“盛渲,你既问心无愧,便和丁主事父子当面对峙。”

  听闻此言,盛渲面色又是微微一变。

  他还年轻,还未修炼至泰山凌顶亦不动容的境界。此时心神巨震之下,便露了行迹。

  四皇子心中焦灼又恼怒。

  这个盛渲,在这等时候,岂能露出心虚之色?所谓证据,只这一封信而已。不管如何,抵死不认便是。便是丁主事父子都被抬来了,又能如何?

  只是,当着建文帝的面,什么都不能说,连个眼色都不敢使。四皇子也只能暗自在心中憋屈了。

  说起来,这也怪不得盛渲。

  四皇子到底是皇子,不管犯下什么大错,都无性命之忧。盛渲可就没这等底气了。

第585章 对峙(二)

  三皇子府离皇宫颇近。

  很快,头部受了重伤的丁公子被抬进了移清殿。

  这个丁公子,年仅十五,看着颇有些稚气。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孔白生生的,没半点血色。额上不知伤得多重,被厚实的纱布层层包裹住,勉强露出一双眼。

  看来既可怜又狼狈。

  丁闯挣扎着想起身,略一动,便头晕目眩,重重摔了回去。

  建文帝眉头皱了一皱,淡淡道:“你受了重伤,无力行礼,便躺着说话。朕恕你无罪!”

  丁闯苍白着脸,断断续续地谢恩:“谢、谢过皇上恩典。”

  建文帝冷然问道:“朕问你,这封信上所写之事,是否属实?”

  丁闯惨然一笑:“回皇上的话,这封信,是家父在两个月前亲手所书。家父似知晓会有此劫难,写这封信,只为了保全我们母子性命。”

  “信被封好交至我手中,家父叮嘱,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有这封信,就连母亲也不知晓。我也从未看过这封信。”

  “家父被关在兵部整整一个月,生死不知。我屡次三番去兵部大牢探望,都被拦了回来。想使银子疏通,也没人敢收。”

  “我以为,这便是家父说的生死关头了。我自知身份卑贱,没有觐见皇上的资格。听闻三皇子殿下宅心仁厚,便鼓起勇气去了三皇子府。”

  “万幸殿下真得肯见我。我以死相谏,只求殿下将家父这封信呈至御前。还家父一个清白。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丁闯身体虚弱之极,说完这一长篇的话,已经面色惨白,有进气快没出气了。

  建文帝眉头皱得更紧。

  卢公公见状,立刻去叫了太医来。

  跪在地上的盛渲,面色也愈发难看。

  这个丁闯,口口声声宣称自己从未看过信中内容,又说什么要还丁主事清白……事实其实也是如此。那一晚,他暗中命人引开看守库房的丁主事等人,自己私自潜入库房挪走三架弓弩。

  但凡做过的事,总免不了有些心虚。辩白起来,也少了那么几分底气。

  更何况,建文帝压根没有听他辩白的意思。

  太医很快来了,匆匆诊脉后,塞了两粒参丸进丁闯口中。然后拱手禀报:“启禀皇上,这位公子额头经过猛烈撞击,怕是脑中受了影响。这般头晕疼痛,不知要延续多少时日。微臣也没什么好法子。还是静养为要!”

  这么抬来抬去的折腾,哪里禁得住。

  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太医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建文帝神色沉凝,未置一言。太医也不敢再多嘴,很快退了出去。

  ……

  没过片刻,太医又被召来了。

  这次抬进宫来的人更惨。

  全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皮肉,到处是用刑过后留下的伤痕,有几处伤口还一直在滴血。看着既可怜又可怖。

  二皇子先迈步而入,随后,几个侍卫以木板将体无完肤奄奄一息的丁主事抬进了移清殿。父子两个正好并排躺在一起。

  丁闯惨然喊了一声“父亲”,便潸然泪下。

  丁主事一息尚存,被这般折腾着抬进宫,几乎也快断了气。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几个字:“微、微臣见、见过皇上。”

  丁主事只有从六品官职,连上大朝会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进移清殿,也是第一次面圣。

  丁闯挣扎着侧身,一边哭一边说道:“父亲,儿子已听了你的吩咐,将你给我的密信呈给了三皇子殿下……父亲,皇上圣明,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冤!”

  “你快将事情的真相禀明皇上!万万不可被人胁迫,顶替了不该有的恶名!”

  父子两个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片刻。

  那一刻,父子两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别人无从得知。只有父子两人心知肚明。

  丁主事嘴唇哆嗦了几回,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卢公公只得又去叫太医喊来。

  太医被丁主事的遍体鳞伤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探了探丁主事的鼻息,然后将太医院特制的上好参丸接连塞了几颗进丁主事口中。

  丁主事服了参丸后,一口气总算缓和过来。只是,一时还无力气说话。

  移清殿内,丁闯的恸哭声回荡不息。

  ……

  建文帝眉头几乎拧成了结,冷冷地看向四皇子:“你在兵部,就是这般审问官员?”

  审问时用刑,其实是司空见惯之事。更何况,四皇子早已打定主意让丁主事背上这么一口大黑锅,自然要往死里用刑。

  留着丁主事一口气,是为了日后拖上刑场砍头罢了。

  怎么也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闹到圣前对峙的地步。

  丁主事这副凄惨模样,怎么看都像“屈打成招”。再配着那封该死的要命的密信,现在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