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桁
内侍小步过去低声回禀:“回皇上,是定安侯府的三公子,不知皇上在这歇息呢。”
“奴这就让他离开。”
内侍低着头,却听到陛下想了想后,缓缓说道:“原来是沈侯的儿子啊。”
“无妨。朕正好也无事,让他近前来说说话吧。”
那一日,他得了沈璋进宫后暗中传给他的消息,心中震惊。
不曾想,这孩子心思如此机敏通透,竟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还说想要见他一面。
宫里四下盯着的眼睛实在太多了,沈青洵若突然进宫,着实扎眼。
皇帝这么多年慎之又慎,不敢行错一步,引得他身份暴露。
于是思虑再三,跟沈璋商定了南下至行宫。
如此也更易于制造机会,好让那孩子能有机会接近自己。若于偶然之下相见,也能免得引人猜疑。
可这才刚到行宫呢。
皇帝本以为还要过上几日,才会有机会单独见一见他。
却没想他当晚竟就这样来了。
皇帝忍不住去想,他心中也这般急吗?
内侍退去传了话后,将人引来。
已经打算离去的沈青洵到了圣上面前,上前行礼道:“青洵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了。”
多年来,这孩子难得一回离得他这样近,皇帝转身看他,心中激动难平,只好掩着咳嗽了一阵。
因了释光大师那句话,如此再看他身躯修挺,眉目凛然,不怒自威,竟也生生看出了帝王之相。
沈青洵关心问:“陛下可要唤太医来?”
似乎真的仅是随处走走,却不小心遇上,又恰好被皇帝招来说上两句罢了。
明知如此,皇帝仍将这当成真切的关心,心中熨暖。
“不用了。”他长舒一气,摆摆手。道有定安侯之子在旁,勿需担心,让内侍都远远退去。
待人都退远了,沈青洵再凝神细察,见近处无人,敛眸低低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一震,脚边有细碎石子入湖,过往记忆也如湖面的涟漪一样,层层荡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下背景~
第40章
宫变当晚, 定安侯及时赶到, 救了皇帝于危急之时。
那时,皇帝已将睡着的三皇子交到了头领子星的手中,正准备让他带着逃出去。
他知道外面都是齐王的人, 孩子就算能被带出去, 也不见得能逃得了。
于是多留了一个心思,另备了一个襁褓, 由子星以外的其他暗卫先护送出宫, 引开后头追杀的人手。
那个先送出宫的是个死婴。
宫里总会有些腌臜事, 那死婴便是某个宫女早一日刚生出来丢弃了的死胎。
暗卫忠心尽责,即便知道怀里抱的是死婴,仍当成皇子一路死命相护。
齐王原先派去一**人马追杀,只是随后他被定安侯取了性命, 最后派出去的那一波人, 也被定安侯的人马所截杀。
带着孩子逃出宫的暗卫虽然折损不少, 最后仍一路将齐王先前派出的人杀了个干净。
然而皇帝的这一招,信了的不止是齐王。
剩下的七星将齐王的人杀尽后,很快也得知了齐王已死的烟讯。
就在他们等候着宫中下一步的命令时, 身后竟又多出了两波不知底细的杀手。
齐王一死, 造反的危机解除, 圣上又安然无恙。
只要一场雨就能将宫内的血迹清刷干净, 再将齐王余势一除。
局势安稳下来,朝堂仍旧是原本那个朝堂。
本以为大越要变了天的魏太傅,哆哆嗦嗦从手下人护着的房中出来。
一扫本来慌乱的神色, 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危机一过,他立马就想到了温贵妃诞下的三皇子。
而原本以为自己也要死在当夜的柴德武,见齐王一死,心里想的也是那个孩子。
定安侯的及时赶来,不仅是救下了皇帝,还算是保住了魏敛和柴德武。
魏敛和柴德武虽然彼此相斗,但若被齐王坐上那个位子,二人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齐王如此大的野心,还能装了半生懦弱不被人所察觉,就知此人是个心狠桀骜之人。
齐王坐上皇位,铁血手段之下,朝局瞬变,二人还有没有命都难说。
可齐王虽死,却又多了个有天命之说的三皇子。
以皇帝对温贵妃的偏宠,还有那句批命,谁知将来的太子能否被他们轻易拿捏住。
魏敛命人去追上后,见机行事。
若能先将三皇子救回,也算居上一功,今后也能以太傅之身教导。
但此举太多变数,若是落在别人手里,不如杀了省事。
同时柴德武也派出了杀手。
既然有可能是命定的天子,将来兴许能容得下一个手握权势的大臣,但定容不下一个权重结党的阉人。
两方的人手在追上暗卫后,也都发现了另一方的人。
一见对方后便全下了死手。
就算杀了三皇子,也不能落在对方的手里。
而且今夜京城本就混乱,有齐王余党混在其中,哪怕杀了皇子也能全身而退,回头还能将这罪名扣在对方的头上。
齐王死后,皇帝本不必再送儿子出宫。
可得了宫外暗卫拼死传回的讯息后,他又改了主意。
他看着安静睡着的儿子,最后将他交到了定安侯的手里。
他猜测追杀的人里,定有魏敛,有柴德武,也许还有什么别的人。
这孩子今后待在宫里,每一刻都是危险。
皇帝自认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好好护着他长成。
那不如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在温儿出现前,他从不知自己这皇帝做的如此差劲。
积年累月下养了两只狼犬在身边,任他们嚼着自己的肉越发壮实。
可等他意识到时,尝过肉骨血腥的狼,骨骼健壮皮毛丰盈,早已非他轻易能动得了了。
他信任定安侯,将孩子托给了他。
而沈璋也将孩子藏匿着带出了宫,多年来避过种种猜疑,在身边养至今日。
这些年皇帝常常怀疑他当初的决定错了。
可如今这孩子大了,重又站回在他的面前。
听他喊了一声父皇,便觉得一切都足够了。
他连连点着头,觉得自己算是做对了一事。
沈璋将他和温儿的孩子养得很好,比让他来养要好上太多。
他对得起温儿了。
皇帝定定神后,低声说起正事:“沈璋说你向他讨七星了,你可知意味着什么,你想好了?”
沈青洵淡淡然颔首。
他自然知道,当年父皇将七星一并暂交在了爹手里,此后七星静等着吩咐,再未出现。
历代七星都只忠心帝王,他要七星,就是表明了他要拿回他原本的身份。
他沈青洵要那个位子。
齐王一事后,温贵妃又逝去,皇帝身上的病显得更重了。
积攒在骨子里,即便太医院以上好的药物养着,多年来仍是一点点被病疾掏空。
皇帝则就以他这副身体,降了诸臣防心,做个决断不定,在朝议上都能睡着的无能皇帝。
实则他刻意放任两个皇子,又暗中分拨着柴魏势力,悄然制衡。
他完全相信,换一个更英明的帝王,能比他做的好上百倍。
可到如今这样,不让一方完全把持朝政,继续丰满他们的羽翼,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局面。
仅是如此,又要做的不被发现端倪,就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这样的皇帝做久了,他时而会想起与温儿相处的过往。
那时他便想,权势是否真的如此重要,做皇帝是否真的能开心。
多年前他私下与沈璋说起,等到一日他身体撑不住时,就将一切告诉青洵,由他自己决断。
他想做皇帝,他拿最后一口气替他把路铺平。
若不想做皇帝,就留七星给他远离京城。
而此刻皇帝问完,却见沈青洵眼里全然没有被无上权势所诱惑的神色。
目光既坚定,又平静如古潭。
皇帝甚至觉得他身上隐现的帝王威势,都已远胜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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