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桁
赫连俟那一日向她表明心迹时, 小姑娘还不懂何为情。
等到懂了的那一刹那, 身边和眼里,却都只有一个青洵表哥而已。
但眼下, 她却因表哥一句话, 不由地在想,成亲这二字于她的含义。
多想了一想, 脑海中乱了的思绪就像滚成了绒球。
她迟疑地写下了一个字,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
像她这样的……
沈青洵明白她在猜疑着什么。
小姑娘经过那些事,面上看着又乖又释然,实则却是容易不安的。
以前她因寒症影响, 大多时候总是恍神,也就没心力胡思乱想点什么。
可如今她身子渐渐好起来,又尝见了情窦初开的滋味。
指不定就会忍不住多想一些。
想将她娶回来,想同她共结连理一生不离。
沈青洵已盼了不止一世。
虽然在这个时候,对小姑娘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沈青洵也担心他如此直言,万一会惊着她。
但他更怕若不说明白,不将心摆出来给她看,谁知她哪日又会因些许误会,躲着他偷偷哭。
她的泪太灼烫了,他受不住。
沈青洵取下了她手里紧攥的笔,看见指尖沾了点墨迹,拿来帕子替她擦干净。
“渺渺将来便知。”
他还要等他的小姑娘再大些,再明白一些。
等他将前路的一切都扫平,他会来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将她送上世间最尊荣之处。
“在我来娶你之前,不准再多想。”
“别去烦忧你的身子,我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
“表哥说的这些话,渺渺可信?”
宋初渺将手收回,半晌,才点了点脑袋。
她觉着表哥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他虽待她好,但也不会像这样,与她说这么多,还又如此直白的话。
就连看着她时,那样的眼神,都会叫她脸红心跳。
宋初渺心想,即便他是哄她的,但只要在这样的表哥面前,她也是信了的。
宋初渺也不知后来自己又是如何睡着了。
只是起初不困时,表哥一直在陪着她。
后来夜半又起了点点倦意,再被表哥哄着,低沉如磁的声音令人无比安心,不知不觉就入了梦。
沈青洵自是要哄着小姑娘睡的。
若又一夜不睡,到了白天必然倦怠。
难不成她又要睡上一整个白天,岂不是真成了个夜猫子。
宋初渺第二日醒来时,已快近午时。
表哥不在,是素夏在旁伺候着的。
醒后不久,又替她请来了薛大夫来诊。
薛大夫自然不知是发生过什么。
只提到她身子才好一些,今后莫要过多心绪起伏。
宋初渺面上乖乖应着,实则想起表哥来,有些心虚。
这大半日的,宋初渺都没见上表哥的影子,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若问素夏,她定也是不知的。
她心道,不过一时半会见不上,她竟已经会开始念着人了。
若叫表哥知道了,该是又会笑她。
午后喝了药,宋初渺无事可做,便去找了舅娘。
舅娘那儿有些闹,管事和丫鬟们来去匆忙。
下人们见了她时都垂首远远退开,担心冲撞了。
昨日薛大夫被急急招来时,三少爷那会的脸色,不少人都是见着了的。
他们当然不知其中缘由,只道他们表小姐的病似乎又重了些。
突然倒下,也是很替她担心。
姚槐今日似是更忙了些,也无暇抽空去绣什么样了。
昨儿听说小姑娘没什么要紧的,她心也就放了下来。
但没想宋初渺竟还会过来。
她忙放下手里的,拉着她关心了几句,顺道数落了老三两嘴。
宋初渺听舅娘在说道表哥的不是,就连连摇头。
姚槐见小姑娘如此回护老三,心里也不禁乐着。
姚槐的手边摊着些单子册子,宋初渺看了眼,发现不是在忙大表哥成亲的事。
而是一些近年关时,府里必要的准备。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算日子,是年尾近了呀。
沈青洵虽在小姑娘面前,话语坚定地保证她的寒症定能治好,但心里却是急的。
是以这会他不在府上,便是忙着这件事去了。
当日他仔细回忆后,便隐约有了几种猜测。
后又暗中潜进了皇宫,找寻思索,一一查过。
偌大的皇宫,对他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等到后来再回府时,沈青洵也已大致确定了秦艽当时所要的东西。
虽不一定尽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但手里也有了能找到秦艽的可能。
即便只有七八成的把握,也是要一试的。
有了计较,沈青洵一刻不打算再拖。
守着小姑娘又睡熟后,他只回去小歇了一会。
一早出面,吩咐手下的人,将定安侯府有秦艽所要药材的消息,一点点从京中开始,暗中向各处都散布了出去。
当年秦艽揭下皇榜入宫。
以她独门医术,将昏迷不醒数日的宋初渺救醒之后,便提出要为她制药。
医者开方取药,再正常不过了。
但她当时的方子中,却有一味药材,是绝世稀有的。
沈青洵会有所印象,是因当时奉命去取药的宫人,最后却发现独差了这一味药,匆匆赶来回禀。
殿内候着的太医一听,都甚为惊讶。
此药材甚是稀罕,连他们也都许久没有听闻,仅在书中有记了。
似是自几十年前起,就早已绝踪,无迹可寻。
这世间即便有谁还有,一时半刻的恐也难以寻觅。
说到这个后,太医们都闭了嘴,面色惶惶。
倒是后来御药房内,一名多年负责守药的老太医,突然想起这药材宫中是有的。
皇家一直有密存着一株。
而此药材,因非什么神效之物,寻常方中也用不着,是以多年来还一直存放着。
也可说,除此之外,这药材世间恐无第二株了。
那时沈青洵一心皆在渺渺身上,并未多想,只庆幸宫中还有此药材。
便下了旨意,让那太医尽快去取。
之后秦艽拿到了所有药材,又要亲自煎熬制药。
沈青洵就给她在太医院里辟出了一块清净之地。
诸如此类不寻常的要点,沈青洵在心里一琢磨,都是生有疑处的。
而此事的疑处最大。
他潜入宫里后,找到了执管宫中药材的老太医。
改了乔装,又拿着从父皇那得来的帝令。
假意接近后,套得了一些话,也知晓该药材此时确实密存在御药房中。
可依太医所言,那味药材的药性至寒猛烈。
同宋初渺体内的寒症,是全然不相治的。
若在寻常情况下,这株药材,也绝不可能用在宋初渺的身上。
此药材竟有如此相悖之处。
沈青洵回味一二,当下便懂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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