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第10章

作者:十四夜 标签: 穿越重生

  翡儿答应着带医侍出去,外面传来问安的声音,似是有人低声问了句什么,而后周医侍说道:“……这位姑娘心血气弱,亏损不足,近日怕是又受了些颠簸劳累,但调理几日便也无妨。”

  一个温玉般的声音道:“知道了,你将药仔细配好,去前面领赏吧。”随着说话脚步声便近了。

  靳妃起身出迎:“是殿下回来了。”

  庭风温暖,带过廊前几朵花叶,夜天湛自帘前迈步进来,唇边一抹淡淡微笑。笑似朗月温润,立如兰芝玉树,倜傥中无处不带着叫人心旷神怡的凤雅,许是阳光太耀,刺的卿尘微微侧首,避开他看来的眼眸。

  “身子好些了?”夜天湛温和的声音叫她心中一窒,她静静福了下去:“多谢七殿下搭救之恩。”

  夜天湛道:“举手之劳,何必言谢?何况‘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有人目无纲法,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逼良为娼。’我这上承天恩,下拥黎民的皇子,怎也不能袖手旁观。”他语中略带笑意,却并不叫人觉得局促,适然如话闲常。

  卿尘不想他竟将自己在船上的话原本说来,只好说道:“此事于七殿下是举手之劳,于我们这些女子却是大恩了,该谢还是要谢。”她抬头,却发现靳妃不知何时已带着侍女离开,屋中只剩了她们俩人。

  夜天湛说道:“这案子我既管了,长门帮和天舞醉坊在天都的人就一个也走不了,如今也大多押在狱中了,你若觉得身子无碍,便带你去看看,看是否有漏网的。”

  卿尘立刻道:“那现在便去吧。”

  王府侍卫备好了马,骏马矫健,金辔玉鞍,想必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良驹,夜天湛看了看卿尘,回头道:“今日备车吧。”

  卿尘道:“我会骑马。”

  夜天湛微笑道:“如此便换匹小巧些的马。”

  卿尘上前抚摸马身,略一扬眸:“不必了。”总不会以后随时随地都有人特意为你换马备车,她打量那马匹,不想以前去跑马场中的休闲倒在此处派上用场。她吐了口气,踩上脚蹬,手扶马身微微用力,侧身跨上马鞍。马因为她跃起时手上加大的力道不安的躁动了一步,她身子不由偏晃,却咬牙借了腰上巧力稳稳翻上马背。低头见夜天湛赞许的笑了笑,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夜天湛接过侍卫递上来的马缰,干净利落拂衣上马:“走吧。”

  卿尘轻带缰绳,夜天湛似乎为了迁就她,只是同她驭马缓行,并不快跑。待到过了些时候,见她已略微适应这匹马,才加快速度。

  卿尘一面走着一面打量伊歌城,但见宽近百步的街道两边尽是店铺商坊,行人往来商贾如云,店家叫卖迎客,熙熙攘攘中时见胡商胡女,服饰别致多姿,更在这繁华中增添热闹。

  路过几间华丽的楼坊,她看到其中一家高挂着“天舞醉坊”四个大字,红墨描金,上下装饰精美,尚能见倚红偎翠,香车宝马的风流影子,但门前两道醒目的白色封条却将这雕栏画栋无情封禁,门口亦有数名黑衣带甲的侍卫把守。

  夜天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封了天舞醉坊还不到两天,不想连右相卫宗平都欲过问,这底下牵扯起来倒有不少官司。”

  卿尘心中轻叹,只差一步,她现在便是在此处了,无论如何她对夜天湛的援手终是存了感激,说道:“想必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夜天湛道:“不怕,麻烦也未必尽是麻烦,凡事都有利弊。”

  正说话间,突然城门处一阵喧嚣,守门将士以长戈挡开行人,强行让出道路,几匹骏马快奔而过,带起烟尘飞扬。

  马上几个年轻人策马扬鞭,锦衣玉袍,光鲜神气,所到之处惊的众人匆忙趋避,他们却丝毫不曾减速,瞬间呼啸而过。

  卿尘不料他们便这样冲过去,来不及避开,身下的马突然受惊,嘶鸣一声便要立起。幸而夜天湛眼疾手快,一把替她扯住马缰,那马打了几声响鼻,四蹄躁动,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险些便是一场混乱,卿尘蹙眉向前看去,那些人已奔出数步,其中一人猛提马缰回身立住:“七哥!怎么是你们?”却是夜天漓。

  他一停下,其他众人亦勒马回来,见了夜天湛都纷纷下马:“见过七殿下!”

  夜天湛扫眼一看,原来尽是些仕族子弟,平日都嚣张惯了,难怪这么不知收敛。他眉梢不易察觉的一紧,却并未出言斥责,淡笑着说了句:“免了。”对夜天漓问道:“干什么去?在城中横冲直撞也不怕惊着行人?”

  夜天漓正打量卿尘,认出她后笑道:“原来是凤姑娘,抱歉,方才一时跑的快了,惊吓了你的马。”再对夜天湛道:“刚从上林苑回来,大伙儿今天猎了只豹子,兴致正高难免忘了这些,七哥教训的是。”他马上正拴着不少猎物,看来的确所获颇丰。

  夜天湛道:“整日快马急驰,少不了淑妃娘娘知道又是一顿责备。”

  夜天漓笑说:“那便不让母妃知道,七哥这是去哪儿?”

  “京畿司。”夜天湛说道。

  夜天漓对身后诸人挥手:“你们先走,去裳乐坊吩咐他们做了野味,备好酒菜!”众人答应着去了,夜天漓扭头说道:“长门帮那些乱贼都归案了吗?我同你们一起去看看,七哥,听说卫宗平要保郭其?”

  “说不上是保,”夜天湛道,几人缓缓并肩前行:“他不过想将案子压下罢了。”方才见众人间也有卫家大公子卫骞在,老子正为案子头疼,这大少爷惹了是非倒还玩得尽兴,有个位列三公的父亲和贵为太子妃的姐姐倒真高枕无忧。

  “卫家难道真搅在这事里?”夜天漓道:“他们没想到七哥当日便奏知父皇彻查了吧,哼!郭其难道还想给天舞醉坊撑腰?”

  夜天湛笑道:“你一回宫便告了天舞醉坊冲撞娘娘座舟的御状,不彻查也难,这一条再加上贩卖民女,郭其哪里撑的住,他能不把卫家往外搬吗?卫宗平倒是看准了现在正同突厥的交战,父皇此时不会轻动朝局,想将这事往后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卿尘在旁边默默听着,至此忍不住看了夜天湛一眼,入眼的侧颜俊朗如玉,蓦然同心底最深处的模样重合,揪的人心头狠狠一痛。她出神的看着那熟悉的眉眼神情,那马背上挺拔身姿,竟没听清他们又说了什么,更没有看到夜天湛有意无意往她这儿一瞥,随即唇角逸出一缕春风般的微笑。

  隔着京畿司大牢粗壮的栅栏,卿尘再次见到了胡三娘。

  和其他人不同,她被单独关在了一间牢房,恹恹的靠在墙壁之侧,神情有些萎靡,饶是这样狼狈的情况下,浑身仍带着种柔若无骨的媚意,妖冶撩人。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卿尘时眼中毫不掩饰的闪过恨意,卿尘站在牢外看了她一眼,她冷笑说道:“不想这次栽在你这个丫头手中,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调动京畿卫和神策军搜捕我们,下手如此狠辣,难道要将长门帮尽数剿灭!”

  卿尘只觉十分好笑,京畿卫和神策军,她还不知都是些什么,调兵围剿的应该是夜天湛吧,她微微扭头,却只看到夜天湛对她温雅微笑,云淡风轻。

  她摇头对胡三娘说道:“我什么人也不是,你们不过是作恶太多,报应到了,即便今天没有我,一样会落得如此下场。但倘若我真能调动京畿卫和神策军,那便剿灭了长门帮也是应该的,难道留着你们继续祸害女子?”

  胡三娘自牢中站起来,深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我胡三娘会记得你!”

  卿尘从容站在那儿,神色平静的和她对视,那恨意和她眼中的明澈一触,便无处容身般消失了无影无踪,她淡淡说道:“如此多谢了,但我不打算记着你。”

  说罢她转身对夜天湛道:“我认得的人都在这儿了,其他的没有见过。”

  夜天湛始终陪在身边,点头道:“那么走吧。”

  出了牢房,他说道:“看这个女子形貌打扮不像是中原人,倒似是胡女。”

  卿尘摇头:“我并不知道她的底细,只是看来她似乎在长门帮中地位比较特殊。”

  夜天湛道:“自东突厥归降,这些年漠北和西域的胡人有不少往来经商,如今在天都并不稀奇,歌舞坊中也常常见着胡女,说来倒真的有些乱了。”

  卿尘随口说道:“往来通商是互利互惠的好事,诸国皆来贸易,便说明天朝的盛世强大吸引了他们,越多的人来,越多的货物交往盈利,如此下去更会造就天朝的繁华。固国本,通四境,则强盛而不衰,何况贸易其实比战争更容易控制其他国家。”

  夜天湛停下脚步向她看来:“这倒是少见的说法。”

  卿尘眉梢一挑,淡笑道:“我随口说说,你别见怪,人多则生杂乱也确实难免。”

  这时夜天漓自别处牢房走了回来,一边笑一边说道:“七哥,天舞醉坊的歌女竟也都被你羁押了,里面一群莺莺燕燕哭哭啼啼,大牢里难得见这样的风景。”

  夜天湛微微一笑:“她们说起来也就是受了连累,里面并没有几个真正与案子相关的,过几天没什么便会放回去。”

  “七哥怜香惜玉。”夜天漓笑说:“这案子打算怎么办?”

  夜天湛道:“京畿卫毕竟是五哥职辖,我不过在他带兵时暂代其职,应等他回来最后定夺,除非父皇另有旨意。”

  卿尘无意轻轻将眉一紧,夜天湛看了看她:“你放心,我经了手的事,便有始有终。何况这是输给你的,必定给你一个交待。”

  卿尘目光在他眸心停留了稍许,垂眸道:“我还是那句话,多谢七殿下。”

  那明亮而柔和的眼神依然会灼的心底烧痛,她恨自己没出息,她可以从容凝视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唯独除却眼前一模一样的温柔。这会让她想起美梦迷醉后落空的痛,这种痛能不知不觉在心底慢慢生满荆棘,逐渐将人带入窒息的深渊。

  想忘而不能忘时,才知道漠然下埋藏的记忆原来已经深入骨血,每一次触动都碎裂心腑。

第12章 接天莲叶无穷碧

  漠北的天空空旷而荒凉,夜幕降临时云淡星稀,遥远的青黑底子上掺杂着深浅的灰色,风过带起沙尘一卷打在营帐之上,“呼啦”作响。

  日前一场追击战,在乌浒河旁歼灭西突厥休斜王部队近两万人,生擒休斜王极其部将、官员三十八名,降敌四千七百人。天朝营中士气极为高涨,各处燃起火堆,饮酒吃肉,以示庆祝。

  有人唱,有人笑,有人喊,有人哭,浴血征战活着归来的将士们,借着庆胜的一刻发泄着生死交撞的情绪,中军亦没有下令约束。稍事休整后大军即将全力追击仓惶退往燕然山的西突厥谷兰王,届时依旧是以命搏命的血战。

  战场上不知何时便会降临的死亡,使得每一次营火都格外明亮盛大,醉饮高歌君莫笑,明日何处埋身骨,人生在世便是一刻纵欢,此时一去再不返。

  中军一座较大的军帐离着热闹的篝火并不十分远,但所有哭笑到了此处似乎都化作无声,火光明晃下有种格格不入的孤寂,仿佛只有天上几点稀疏的星子落在其间,异常安静。

  其后几座营帐虽也有火光人声,但相较四周便收敛很多,整齐的安扎在主帐之后,不时有巡逻士兵出入经过,松弛的气氛中不动声色的保持着警戒。

  夜天凌独自在主帐之中,一灯明照,投在他眼前的漠北地图之上,亦映的脸颜侧影轮廓深邃,如若刀削。

  “殿下!”凌王府亲卫统领卫长征入内求见,浑身风尘仆仆,似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

  夜天凌自地图上抬起头来:“如何?”

  卫长征递上一包东西:“这几天属下几乎带人寻遍整个屏叠山,只找到这些东西散落各处,遇到山间两户人家亦打听过,都说以前认识那位姑娘,但已经很久不见了。”

  夜天凌伸手将他呈上的东西一翻,正是那日看过的几本医书,他眉间轻微的印上一抹蹙痕,站起来走了几步,说道:“你自神机营抽调一百名熟悉江湖的兄弟继续暗中寻找,南沿玉奴河往横岭,北上东突厥,无论生死绝不会无缘无故失了踪影。”

  “是!”卫长征应命退出。

  夜天凌转身继续看向地图,继而抬头思量,眸中深黑纯粹如同夜色,将一片光影静然覆灭。许久后目光落在那些医书上,他抬手取过,上面依稀残留着竹屋中灯色清浅,伊人以手支颐静阅书卷的痕迹。若不是一动则牵扯伤处的疼痛仍极为真实,几乎让人以为是前尘乾坤入梦,转眼一晃便散尽踪影。

  除了那本《冥经论》外,书册因浸了水多处已模糊不清,他翻动几页,拂衣坐于案前,静看一会儿,提笔补写了几处,如此慢慢看下去。

  帐幕忽被掀开,十一大步走进来,身上带着炭火和烤肉的炙热气息,立刻将帐中的清寂同外面的热闹混杂起来:“四哥!你不去外面看看?唐初这小子和我比箭,快连军甲都输上了!”

  夜天凌略微一笑:“他哪一次比箭赢过你?竟还不长记性。”

  十一在案前坐下:“刚才远远见长征回来了,有消息吗?”

  夜天凌缓缓摇头:“只找到几本书。”

  十一明朗的脸上带出忧虑:“这么多天了,只怕是……凶多吉少,终究连累了她。”

  夜天凌目光往前方落去,过了一会儿,说道:“一天找不到便找下去,是凶是吉必要见着人才能说。”

  伊歌城的夜晚不同于漠北,风暖人静,花草葱茏处幽香旖旎,不时飘闪着飞虫的微光,萤萤一晃穿过夜色,轻巧的落去远处,再一闪,却又点点来了近前。

  月影悄上东山,如一双清寂的眼眸,在渐深的夜下洒照着安静淡然的银光。

  卿尘立在窗前仰首以望,室中尚留着些汤药的味道,靳妃刚来看她服了医侍开出的药,便又遣人送来了补血益气的首乌白凤汤。这几日她待卿尘如同姐妹,诸多事情都亲自过问,替她设想周到,俩人慢慢相熟,倒是话语投机。

  天朝皇族之下,有凤、苏、靳、卫四大仕族,其中历代鸿儒高士层出不穷,分别执掌朝野政要,更加上代代与皇族联姻,自开国至今已成蔚然气候,形成盘根错节的阀门势力。

  靳妃出身四大仕族之一的靳家,虽只是夜天湛的侧妃,但夜天湛多年来未立正妃,府中唯有几房侍妾,是以王府上下对她都以王妃相称,内外诸事也皆由她掌管。靳妃性情柔和,同夜天湛的风华温雅相得益彰,便如紫藤绰约依于兰芝玉树,树朗花轻赏心悦目,使整个湛王府总透着种舒缓的闲适,含笑倜傥的风流浸透着一草一木,如同春日不败,清风流畅,雍容并雅致。

  夜天湛几日来似乎都极为忙碌,卿尘自那天从京畿司回来便再没见到他。她并不知道,天舞醉坊的案子如今在天都掀起轩然大波,天朝朝中局势也因此而起了极大的一次震动。

  天舞醉坊在伊歌城经营多年,原是最具盛名的歌坊,其后牵扯着的阀门卫家权势极深。右相卫宗平为相多年,其女贵为太子妃,非但与左相凤衍针锋相对各自把持朝政一方,同夜天湛也一向貌合神离。今次天舞醉坊交结长门帮正与卫家大少爷卫骞有着莫大关联,卫宗平虽事先并不知情,事情至此却必要极力掩盖。

  夜天湛将天舞醉坊封禁后,刻意下令大肆搜捕长门帮,一时沸扬天都终于,惊动了天帝。事关朝中大臣与江湖帮派结党为祸,天帝对外戚势力早有顾忌,听闻此事更添恼火,却因国有战事在外,暂且按压不发。

  数日之后漠北传来捷报,西突厥休斜王遭擒,谷兰王接连大败退出燕然山以北,射护可汗遣使者求和,请求息战。

  至此天朝大军全胜,再无顾虑,天帝即刻下旨革郭其卫尉卿之职,将此事交移刑部及大理寺联办,并命夜天湛主理会审。如今三省、六部、九司各级戒严查办,端得声势惊人。

  卿尘是这案子中关键的证人,一直被安置在湛王府,她勉强住了几日,便对靳妃提出告辞。

  靳妃也不多说什么,微笑问了一句:“你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卿尘默然自问,一时竟无话作答。

  却是靳妃说道:“难得你我这么投缘,你既然孤身一人并无去处,便在我这里住着又何妨?至少得将身子先调理好了。”

  卿尘对着渐渐升上天空的明月苦笑,当失去之时,才知道一个“家”字对人原来如此重要,没有家,人便永远如同浮萍漂泊,无论做什么都像半在空中,无依无靠,甚至有时候会迷失了自己,心念颓废。

  她站了一会儿,漫无目的沿长廊缓步。走了不远,渐闻清香扑面,回廊一转,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湖水展现在眼前,垂柳依岸,碧叶连天,湖中的荷花伴着细柳长堤遥遥没于渐浓的夜色中,远看月光轻纱般朦胧飘拂,如同幽然迷人的梦幻。

  水中延伸着九曲回廊,连着立在湖中心的凝翠亭,廊前隔几步便悬着盏青纱明灯,一直通往亭中,映入清水暗波,幽幽然温柔盈岸。

  卿尘独自往湖中走去,四面深夜静谧,夏日微风薰然,穿枝过叶迎面抚来,碧色荷姿,或有含苞待放,或有迎风展颜,凌水依波,娉婷绰约。

  她在枝叶的清香中沿着凝翠亭的台阶迈下几步,坐于临水之处望着月影发呆,伸出手去,月影在指尖盈盈一晃,伴着涟漪碎成金光片片,幽然荡向湖心。

  水光摇动,心绪亦仿佛暗波起伏,却偏觉得空落落无处着力,飘荡荡恍然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