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透明草莓
可惜仆人太勤快,雪都扫过了,剩下的残雪不多。
真珠提议,去花园堆吧,刚才送书过去,看到花园的雪又多又厚,其余四人附议,于是带上工具就去花园了。
花园果然银装素裹,仅有一条脚踩出来通往家塾的小路,其他的雪原封未动。
几个小姑娘热火朝天地堆雪人,把阿元引得也出来帮忙滚雪球,给雪人做脑袋,不一会儿就堆了两个半人高的。
真珠从旁边捡来了几根被雪压断的树枝插上当胳膊。
妙菱跑去厨房拿了两个胡萝卜插上当雪人鼻子。
然后惋惜道:“想拿几个荸荠来做眼睛的,可惜没找到。”
真珠说:“没事,我去雪底下摸摸看,能不能摸出来几个石头子。”
说完蹲下来,就拿双手去雪里摸索,嘴里冻得直抽冷气。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常凤卿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拿了一只毛笔出来。
他急走几步把真珠从地上拽了起来,看到她的小手已经冻地通红,皱了眉头:“小心,要生冻疮的。”
说罢,拿着毛笔,给两个雪人各点了眼睛。又将那歪歪扭扭的树枝调整了一下,变成携手的姿势。
雪人有了眼睛,顿时像有了灵魂一下,活了起来。
真珠拍着手道:“这个法子好,还是先生厉害,我们都没有想到。”
“那当然,我家少爷可是聪明人。”阿元骄傲的挺挺胸脯,站直了。
常凤卿却背着手又回去温书了。
真珠被退婚。赵府里一大堆人等着看笑话,吴姨娘那里一直派人盯着,就等看林氏和真珠怎样哭天抢地。
谁知道这林氏母女俩,完全不受影响,林氏照常礼佛吃斋,真珠照常吃喝玩乐,天天跑去花园堆雪人,堆得花园到处都是雪人,各式各样,都不用派人去扫雪了。
赵真博毕竟是个小朋友,看到二姐这么会玩,天天跟在真珠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得叫着,任赵真兰怎么叫他都不回来。
吴姨娘满心想看真珠出丑没看成,自己院里却真出了一件丑事。
第29章 家丑不可外扬
赵真博房里的一个丫鬟, 去井边洗衣服的时候晕倒了,原以为是生了急病,谁知道叫了大夫来瞧,竟是怀孕了!
吴姨娘最初只当她是私通了小厮,打算处理了给买到烟花巷子里,谁知道这丫头抵死不喝落胎汤药,一口咬定孩子是大少爷的。
这名叫红绣的丫头打翻药碗, 挣脱婆子, 一路奔到吴老太太院里, 跪在门口青石板上砰砰磕头,脑门上一片血肉模糊,声嘶力竭得哭喊着:“老太太救救您重孙儿的命罢?”
“老太太难道您不想四世同堂吗?……”
吴姨娘带着追上来的婆子们发了狠,死命地拖着她出去。
这丫头挣扎不过,只能凄厉哭叫着:“老太太, 奴婢求求您了,奴婢求您留下这个孩儿吧?大少爷, 大少爷,博郎啊, 你出来救救红绣吧。”
恰逢这日真珠和真兰都在吴老太太处说话, 真珠听见外面闹得惨烈,那吴老太太只是闭目念佛,不为所动。
她想出去看看,妙菱悄悄拽住了她,使眼色让她看真兰, 那真兰虽然佯自镇定的坐着,但是脸色苍白,手里把个帕子绞来绞去。
真珠明白妙菱的意思,她哥哥干得好事,她都不去,小姐你也别去。
她努力忍着没动,可那外面闹个不停,听着惨绝人寰,再这样下去,只怕一尸两命。
真珠霍得站了起来,把个真兰吓得心惊肉跳,捂着心口道:“你你你做什么?”
真珠鄙夷道:“外面那个丫头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怀得真是大哥的孩子,也定是她狐媚勾引大哥。如今要是留下她肚子里的种,怕是大哥难聘到淑女。可是你瞧她这鱼死网破的阵势,倘若真闹出了人命,传出去太不好听,常先生和二表哥如今都在府里温书,家丑不可外扬啊。大过年的家家图吉利,咱家怎么摊上个这样的事情。”
真兰一听到二表哥的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可千万不能让二表哥因此事对自己印象不好了。
于是也站了起来:“不能让她这么闹下去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吴老太太缓缓睁开了眼睛:“去把那丫头带进来,我问她几句话。”
侍女应声去叫了。
真珠告退道:“祖母,珠儿尚未出阁,这样没羞的事情,就不在此处听着了,珠儿先回去了。”
吴老太太点头,真珠带着妙菱走了,到门口正好遇到吴姨娘带着婆子,押着红绣进来。
擦身而过时,真珠看了那丫头一眼,满头满脸的血,小袄子里的棉花都扯得露了出来,不禁心内戚戚,无声叹息道: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从老太太处出来后,真珠心绪不佳,蹲在花园池塘边上,搓雪球,搓一个,砸出去一个。
妙菱见她神色不好,便劝道:“小姐根本不必可怜那红绣,若她没起那歪心思,想近水楼台生个孩子抬姨娘,怎的偏她有事,大少爷身边的绿萝就没事,绿萝姐姐可比她俊俏多了。”
真珠抬眼看了看妙菱道:“我并不知道她和大哥是怎么回事,也许你说的对,她妄想攀上高枝,勾引大哥怀孕。但是一个人想改变现状,争取更好的生活,这种念头并没有错。这个丫头用的方法错了,但是她拿自己的身体来赌这一场,也没有伤害到旁人。她确实错,也错不至死,至少不该落到逼良为妓的境地。”
她说完摇摇头,又掷出去一个雪球,蹲下来继续搓:“也许她真的中意我大哥呢,少女怀春,痴心错付,怎一个惨字了得!唉,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我懂。”一个温暖干燥的男声响起。
不知何时,常凤卿来到她身后。
他弯腰把她手里未完成的雪球夺走,然后将她拽起来,拿了干手巾将她双手包覆起来擦干,隔着棉布似乎能感受到她手上肌肤的柔滑。
“你为什么总是打扰我玩雪!”真珠觉得有点尴尬,一把扯过手巾自己擦。
“小的时候,冬天写字,手上生了冻疮,难受了很多年。”常凤卿手里落空,便背到身后,定定的看她。
真珠问:“冬天写字为什么不生炉子取暖呢?”
常凤卿答:“家贫,买不起炭。”
真珠不信:“你胡说,买不起炭,怎么买得起书童啊,难道人比炭还便宜?”
“你说阿元?”常凤卿笑了,“阿元是捡来的,炭却要花银子买,你说哪个值钱。”
这下真珠不知道如何接话了,过了好久才呐呐地说:“可读书考试都要花钱的啊,你没钱怎么读书的?”
常凤卿微微一笑,“家父会些拳脚,在镖局押镖车,家母跟着镖队帮厨,挣了些辛苦钱,给家中置办了几亩薄田,也算勉强小康。”
真珠此时想起来,之前李妈妈说过,常先生父母早亡是跟随祖父长大的,如今听他主动提起父母,倒是有些惊讶。
心内却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不敢去问他父亲母亲如何亡故的。
常凤卿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缓缓道:“我十岁那年,镖队路遇歹人……。”
他话没有说完,后半句吞在口中,真珠却已然懂了,她心疼地看着他,原来少年得志的书生意气之后,是这样一段凄凉的往事。
常凤卿苦涩地笑了一下,轻轻叹息着转头回去了。
“等一下。”真珠忍不住叫他。
常凤卿停住了,转头看她。
真珠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对视了半晌,最后攥起个小拳头挥了挥,“先生加油啊,好好考试,做了官发了财,你爹娘和祖父在天上也会为你高兴的。”
挠挠头,又补了一句,“我也会为先生高兴的。”
常凤卿眼中的欢喜如春风化雪般弥漫开,点点头,走远了。
有一句话深藏在心中:待我高中之时,便回来求娶你。
第二日正月十五,真珠本打算去觉明寺上香的,睡过头了就没去。
还没到晌午就有消息传来,红绣的孩子最终也没能留下来,吴老太太做主,落了胎,把卖身文书交给她,把她送回爹娘家里了。
真珠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被卖到烟花柳巷里,也算是万幸。
妙菱回来说,那红绣刚落了胎还在月子里,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在大门口哭哭啼啼想见大少爷一面,大少爷始终也没出去,最后自己拿着包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自己走的。”真珠惊讶。
妙菱嗯了一声。
“娘家也没来人接她?”真珠又问。
妙菱反问道:“哪有人接?她爹娘年岁都大了,还能指望哥哥嫂子来接?”
真珠的心沉了下去,赵真博也太不是东西了,照眼下这光景看,这姑娘已经破了身子,怕是回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她想了想,赶紧拿帕子包了点碎银子,约摸着差不多十两,交给妙菱道:“你悄悄去找你爹,让他找个小厮送给红绣,应该还追得上,就说是老爷与太太赏给她的。”
妙菱拿了银子看林氏,见林氏也点头,就赶紧跑去办事了。
林氏道:“你这丫头心太良善了。”
真珠抱着林氏的胳膊撒娇地蹭蹭蹭,“这都是跟娘学的,好人有福报嘛,再说赵真博也确实愧对她,我只当是帮他积德了。”
林氏拿她没法,宠溺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子。
城北大罗山除了一条上香的山路被清理出来,其余山头的雪景依旧巍峨壮美,适逢正月十五,觉明寺香火异常鼎盛,杨润澜在接踵摩肩的人流里,已经转了三圈。
这位公子玉面锦衣,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不少大姑娘跟着偷偷地看他,脸上发烧红扑扑,心头小鹿乱撞。
杨润澜不以为意,寺里寺外,转了大半天,他忍不住打开手中的折扇又看了一眼。
折扇一面空白,想必主人尚未及题画,另一面蝇头小楷写了一首诗歌,字不提也罢,诗却究极俊逸洒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无声地读了一遍,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好诗,好诗。
青松看他如此,笑道:“郡王爷这几天总看这把扇子,您在觉明寺耗了半日了,是在等那位小公子吗?”
郡王爷未答话,只抬眼看看日头,已过了晌午,料定那人不会来了,便一甩披风,干净利落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随从们急忙跟上,一行人回城。
这位俊美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刚刚丑拒了真珠的庄亲王四子,睿郡王杨润澜。
杨润澜今年随父母兄长一同奉旨进京过年。
平民百姓亲戚聚在一起过年,无非是吃吃喝喝打麻将,皇家亲戚聚在一起过年,那阵势可大不一样。
皇上大手一挥,各种爵位封封封,名利双收,比收压岁钱实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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