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透明草莓
谁料却并没有按照常理,看到被救者哭天抢地感谢英雄大恩大德这种场景,双方反而吵闹了起来。
看到这里,终于有些明事理的百姓品出滋味来了:
“啧啧,大姑娘家家的,非逼着别人年轻公子抱她回家。”
“就是,都是官家小姐,人家也金尊玉贵,救命之恩呐,竟连个谢字也没有。”
“你们,你们……!”张文澜何曾被人这样嘲笑过,她气得浑身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随身丫鬟们也急眼了,“一个个叫花子样儿的,都闭嘴,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谁,等下全给你们拉到盛阳府衙门去打板子。”
众人哄笑起来,张文澜的脸色难看至极,也不知是水里泡得还是气得,青紫中带着惨白。
真珠浑身湿透,,满头满脸都是水,十分难受,她一点儿也不想与张文澜纠缠下去,便心平气和道:“折腾这么久,大家都累了,你若愿意让我送你,我现在就送你;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是我要回家休息了,你也请自便。”
“不劳赵小姐大驾了,我来带我妹妹回去吧。”人群中挤进来一个瘦削的玄衣男子。
张文澜一见他便怒目圆睁,气急败坏道:“你来干什么么,谁是你妹妹,你好大的胆子!想看我笑话是吧,我告诉你,你和你娘就是最大的笑话!”
来人竟是张家九少爷,这真是大大出乎真珠的意料!
他虽然身形瘦削,毕竟也是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一把便将地上的张文澜抱了起来,任凭张文澜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九少爷来了旁人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您亲自将您的亲妹妹接回去最为稳妥。”真珠对他微微一笑,大声说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这话说得像绕口令一般,其实她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自家兄长护送自家虚弱的妹子,此事,特别靠谱啊,以后大家也不必嚼舌根了,忘了最好。
张家九少爷,死死地抱着张文澜,迟疑了一下,对真珠道:“多谢赵小姐救命之恩。”
“九少爷言重了,快带你妹妹回去吧。”真珠急着回家,只想快点将他们打发走。
“我说的不是她。”张家九少爷又轻声说了一句。
真珠脑子转了转,反应了过来,看来他说的是那个花魁的事情,于是笑道:“那更是不必言谢,生意人岂有将买卖往外推的,张少爷请自便。”
张家九少爷嘴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张文澜挤出人群走了,几个丫鬟忙着拿衣裳盖着张文澜的头脸,不让别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真兰见状慌忙也将真珠斗篷上的帽子拉起来给她戴上:“赶紧回家换衣服去。”
林尚杰便对常凤卿拱手道别。
常凤卿道:“河中月如洗,天边月如钩,料想天上的牛郎织女已经见过面了,此时道别正是时候,贤弟先走,愚兄还有事务在身。”
真珠听他说“河中月,天边月”暗合方才写的那两句情诗,又拿牛郎织女自比,忍不住低下头抿嘴偷笑了一下。
常凤卿见真珠笑了,知道她听懂自己的心意,也无声莞尔了。
回到府中,赵甲仁还在皇宫吃宴席没有回来,林氏听说有人落水,真珠和林尚杰都下水救人,顿时吓得腿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李妈妈扶住了。
她念叨着“佛祖保佑”,再三确认了两个孩子都没事,才稍稍放心,命人去厨房要姜汤来驱寒气。
“姑母放心,不碍事的,天这么热,侄儿就当下河洗个澡。”林尚杰推辞。
“是该要喝的,你穿湿衣裳受了风,万万不可大意。”真兰柔声道。
林尚杰听真兰这样一说,挠挠头笑了:“那我就喝一碗。”
林氏便拿眼去看真珠,真珠慌忙举手投降:“娘,你不用给我上课了,我喝,我喝两大碗!”
赵甲仁回来已经接近深夜了,发现林氏还亮着灯未睡,略带歉意道:“我今日回来晚了,连累夫人了。”
他坐在林氏身边,看了看林氏手中绣着的枕头皮儿:“这些事交给针线房干就行了,你该早些歇息。”
林氏招呼人端醒酒汤进来,笑着道:“也不全是为等你,孩子们也刚玩回来,尚杰今日同我说,岳城来信了,家里正在准备聘礼,下个月就上门提亲,我寻思着亲手绣一对枕头,将来给真兰添妆的时候放进去,算是心意。”
大儿子的前途和大女儿的婚事,算是眼下赵甲仁心里最焦虑的事。
真博在书院还算适应,肉眼可见有进步,真兰的婚事到此也算是石头落地了,闻言他心中一喜:“夫人为真兰寻了这样一门好婚事,多谢了。”
林氏道:“老爷想必是醉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她又想起一事来,“老爷可听说今日玉带桥有人落水?”
“出宫的时候听翰林院来报,说常状元不慎被挤下去了,幸好无甚大碍,被人救起来了。”赵甲仁答。
“常状元就是被尚杰救起来的,你今晚在宫里遇到张大学士了没,她家三闺女先掉下去的,是被咱家珠儿救起来的。”
林氏将真珠她们回来说的事情,简单地又跟赵甲仁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她们处处小心,没有半分逾矩之处。
一个姑娘,跳下河救起了另一个姑娘!
赵甲仁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神来:“她会游泳?”
林氏不以为然地继续手上的绣活儿:“珠儿说在澡盆子里泡多了自然就会了,你晓得的,这孩子一年到头天天要洗澡,而且她属狗,狗天生就会游泳,老爷不也经常说起,有的人天生就会喝酒,千杯不醉。”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好像又有几分道理,赵甲仁片刻就不再纠结这个点了,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照夫人所说,我家闺女救了张家闺女,可是今天张大学士见到我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当你想不通一个问题的时候,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也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人生不易,不必跟自己死磕。
林氏笑道:“八成张大学士还不知道呢,明儿他见着老爷,定会谢谢你养出个好闺女。”
夫妻俩说笑了一会儿,便睡下了,赵甲仁估摸着张大学士会对自己千恩万谢,同僚们也会对自己教出来的闺女赞不绝口,心里美滋滋地睡着了。
第103章 赵甲仁被人告了御状
翌日天明入朝, 皇帝端坐在金銮殿宝座上,文官居左,武官居右,一片肃穆之气。
司礼监当班太监察言观色,看出皇帝今日精神不振,八成是昨夜七夕宫宴喝大了,下面百官也有不少萎靡困顿的, 想必也是酒劲儿没过去。
“有本出班早奏, 无本卷帘退朝!”
他气沉丹田地喊出这句话, 上半句声音小且短促,下半句“退朝”二字,声音洪亮余韵悠长。
能站在朝堂上的大臣哪个不是活成精的人上人,只要不傻都能明白这太监的暗示:今日丫们最好闭嘴不要奏本,没见皇上困着呢。
言事御史刘中元出列, 恭身道:“臣有本要奏。”
瞧瞧,总有不开眼的, 白瞎了咱家的好意了,司礼太监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前去将刘御史的奏本取来呈给皇帝。
底下群臣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心说今天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要倒霉,这刘御史怼起人来那是随心所欲顺其自然,毫无规律可循。
百官虽然烦他,偏偏此人是个君子,一心为朝堂社稷, 从不背后捅刀子,都是当面说你坏话,让你下不来台。
有一次这家伙跟国舅爷杠上了,连续几日上本参奏,弄得皇后在后宫都知道有人参她弟弟,夫妻置气。
皇帝气得大骂刘御史是个二愣子,但是却没有处分他,百官从此明白了皇上颇为倚重他,只好夹起尾巴做官,属实让人无奈。
太监猜对了,皇帝昨夜心情好,喝得宿醉,真的有些头晕,不过他还是拿起折子象征性翻开了一下。
这位真龙天子的眼睛,八成是最近被常凤卿那一笔端庄大气的楷书养得刁了,只一眼就觉得小字密密麻麻看得脑壳痛,便将那折子放在一边道:“刘爱卿说说吧。”
“启奏陛下,”刘御史出来,站在文武百官中间,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说,今日的批判对象是——礼部尚书赵甲仁。
在人群中垂手站立的赵甲仁,听到自己的名字明显一愣,顾不上想其他,忙竖起耳朵听着刘中元的话。
“……致使两人落水,现场一片混乱,处处拥挤不堪,却无人疏导。本该是举国欢庆的欢喜盛事,却毫无章法,有损我朝威仪,此事皆因礼部尚书赵甲仁办差不力所起,臣恳请陛下秉公处理!”
刘御史中气十足地说完了,赵甲仁收到周围许多同情的目光。
不等皇上召唤,赵甲仁连忙出列,跪在中间叩首道:“皇上明鉴,此事虽是礼部督办,但是具体事务却是由各部门承办的,刘御史方才所言提及的现场秩序维持之事,乃是由京兆尹衙门负责的。”
言下之意,维持纪律这事和我没关系,他说完擦了擦汗,跪着不敢起身。
京兆尹乃是盛阳城的行政主官,眼瞅着赵尚书把这皮球传给了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也出列“扑通”跪下:“皇上明鉴,此事皇上命礼部统筹协调,我部配合协办,京兆尹衙门一直严格执行礼部的活动计划,赵大人怎么吩咐的,下官便是如何干的,绝不敢越级自作主张。”
言下之意,我就是干活的,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干,事情最后没干好,那也不能怨我,我的执行力没有一点问题。
皇上看了看下面三位臣工,喝了一口浓茶让自己清醒,又将刘中元的折子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便明白了此事原委。
赵甲仁初任礼部尚书,没有组织大型庆典的经验,策划中确实有疏漏,此人清高,极为爱惜官声,从来不屑拉帮结派之事,为官从政颇有能力,是个能干事的好官。
京兆尹是个木讷地老实人,主上荫官,办事能力欠缺,只会依葫芦画瓢儿,指望他举一反三简直痴人说梦。
但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一根筋,天子之城交给他皇家才能放心,只认得皇帝,肚子里没有小九九。
皇上一直这样不说话,大臣们开始紧张起来,大殿内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皇上轻轻咳嗽了两声问常凤卿道:“此事常爱卿如何看?说起来昨晚落水的苦主正是爱卿。”
常凤卿沉吟片刻,出列道:“禀皇上,依微臣所见,礼部组织协调不够严谨,对庆典过程掌控不力,京兆尹衙门不能根据现场人流情况因势利导,灵活机变,双方皆有不足之处,最终如何,还须皇上定论。”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他心里也是这样想此事的,这个状元郎真是深得朕心,年轻有为,心思正直,家势单薄,父母双亡,没有宗族羁绊,
这样的臣工对皇帝来说,真是一个太少,十个不多,多多益善。
常凤卿又叩首道:“微臣还有一事,昨日微臣不慎落水,正是赵大人的女儿与外侄见义勇为,下水救了微臣。”
“竟是赵大人的女儿救了你?昨夜是何情形,说来给朕听听。”皇上惊讶又好奇,原因无他,这个时代会游泳,还能从水中救人的女子太稀罕了。
“赵大人的外侄救了微臣,赵大人的女儿救了另一位落水的女子。”常凤卿答。
张大学士脸色极其难看地站在群臣里,他觉得此时似乎应该出来感谢一下赵甲仁,但是又实在不想在朝堂说出自己的女儿昨天落水的事,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张大学士正迟疑着,却意外地发现,常凤卿三言两语说了林尚杰救自己的情形,始终没有提及张文澜的事。
常凤卿向皇帝道:“赵大人的外侄乃是江南林氏二房长子,虽出身商户,却一直刻苦求学,期望能为国效力,今春科举,他只差一名便可跻身三榜,甚是可惜;赵大人的女儿正是日前传言被佛祖庇佑之人,至于赵小姐勇救的那位落水女子,因从水中将那女子救起,身份不便当众言说,皇上可叫赵小姐来私下询问。”
皇上点了点头:“宣他二人乾清宫晋见吧,常爱卿和赵爱卿留下。”
张大学士慌忙出列:“老臣请求留下,老臣也有事要奏报。”
看皇上颔首表示同意,司礼太监洪亮地叫道:“退——朝——。”
真珠和林尚杰静静地跟着带路的太监走在皇宫大内的石道上,宫里来人并未说明召见所为何事,但是大约也能猜到是为了昨天玉带河救人的事。
林尚杰从进了东华门开始便十分紧张,即使他家乃是将江南巨贾,见惯了荣华富贵,但是第一眼见到皇宫的恢弘霸气,仍然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不可左顾右盼!”太监呵斥道。
林尚杰慌忙低下了头,擦擦脑门上的汗,低头走路。
太监看了真珠一眼,心想此女倒是神色如常,颇有些大家风范。
其实真珠心里也很紧张,她只顾着走路,对周边建筑不多看一眼的原因是,她曾去过故宫很多次,别说是乾清宫,就是那金銮宝殿,也曾去过多次。
宫人通报过后两人进了内殿,三跪九拜行了大礼,报上了姓名之后,两人皆是毕恭毕敬跪着,真珠其实挺好奇皇帝长什么样,但是她忍住了,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不敢有丝毫游移。
“赵卿家,想必这位就是你那个救了常爱卿的外侄子,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后生可畏。”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恐怖,甚至还带着几分欣赏。
真珠垂着头,深情凝视身前那块地砖,心想:皇上果然被二表哥身上那种江南农民的蜜汁气质迷惑住了。
不晓得为什么,林尚杰虽然是地道的商人之子,做起生意头头是道,却长得憨头憨脑,望之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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