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第42章

作者:天衣有风 标签: 穿越重生

第099章 血色无情月

  在前厅坐下,又猛灌了好几口凉水,楚玉的心跳才逐渐的平复下来。她从前也不是没看过光着上身的男人,上学时男生们打篮球热了就把上衣一脱,挥汗如雨的继续跟一个球过不去,那时她看了也不见得怎么样,今天容止裸露的部分比那少多了,可她的心跳却快得不成样子。

  大概是因为……太漂亮了。

  平常容止穿着衣服时,只觉得他容颜秀美,风华高雅,可是他今日衣衫不整,却好像不慎将平凡的伪装掀开一角,露出其下鲜亮诱惑的气息。那双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仿佛汇聚了众生诸般色相,深不可测,好像能吸食人的灵魂。

  没一会儿容止便走了出来,敞开的领口已经合拢,平静柔和的秀丽脸容高雅莫测,见到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容止,楚玉才舒了口气,做个手势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道:“你对天如镜了解多少?”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方才她与天如镜讨价还价,虽然折腾得天如镜够戗,可是她自己也是大费心神,此时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精力与容止绕圈子,反正最后是一定要暴露自己的目的的,不如早早的和盘托出。

  容止思索片刻,沉着的道:“我对天如镜几乎一无所知。”还没等楚玉有反应,他又微微一笑,笑意里带着些狡黠,“可是我知道天如月,公主想要听么?”

  天如镜与他不过便是几面之缘,要说了解,那实在是夸张了,而且对于天如镜,他也不认为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天如镜比他师父天如月实在差得太远,在容止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上的对手。

  楚玉点了点头:“那便说天如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得越多越好。”其实她只想从容止这里侧面了解到那手环的能力,天如月也算是手环的曾经拥有者,了解一下没坏处。

  “公主,你知不知道建康城中有个传言?”像是在回忆应该从何说起,容止又沉默了一阵,才低缓柔和的开口:“这些日子公主时常出府,有没有见到大人吓唬小孩子……”

  楚玉白眼一翻,明白过来了,她第一次出府便亲眼目睹有位大婶拿自家名号生生吓唬得小男孩不敢造次,自然,这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之后再见到类似情形,她都视而不见,装作对方或自己不存在。

  “有一位妖法师与公主齐名呢。”容止一说,楚玉也跟着想起来更多,她的名号只能吓唬男孩,不能吓唬女孩,反倒是那位“妖法师”的名号男女通吃,男孩女孩都管用。

  那妖法师不是说天如镜么?难道……

  楚玉心中的疑问很快就在容止口中得到了解答:“那妖法师说的自然不是天如镜,他接替他师父的职位才多长时间,名声尚且不彰显,又有多少威势?那妖法师,说的是天如月。”

  容止说完这些,又陷入了沉默,目光虽然望着前方,却好似没有焦点,而是穿越了时间的阻隔,看到了从前的影像,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神向楚玉道歉,随后微微笑道:“我这辈子,一共见过三个半人,能让我另眼相看,一个是王意之,前阵子与王意之会晤半日,令我心折不已,轮权谋之术,他不如我,然而论起洒脱自在,我不如他,这世界上亦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先说了王意之,容止才说到天如月:“接下来便是天如月,也是一个能令我另眼相看的,现在的天如镜,与他的师父相比根本就不成气候,他太干净了。”

  听到容止这个形容,楚玉不由得为之愕然:太干净了,这是什么意思?

  容止忍不住微笑一下:“天如镜太干净了,他手上几乎一滴鲜血都没有沾染,也不曾害过什么人,他的心思也很容易看明白……和天如镜比起来,天如月简直就像一条在腥风血雨里慢行的毒蛇。”

  他第一次见到天如月的时候,便觉得十分吃惊,这世上能让他那么吃惊的人事物很少,天如月偏偏就在其中。

  天如月那时身穿牙白色的衣衫,月光之下貌若好女,如月皎洁,可是他的眼神却书写着漆黑浓重的血腥残酷,让容止此生头一遭感受到这样彻底的威胁和恐怖。

  就算是月,天如月也是凄厉骇人的血月。

  由于天如镜的关系,楚玉也想当然的以为他师父天如月是类似人物,也是一样出尘脱俗水晶般透明无垢,如今听容止说来,彻底的颠覆了想象中的印象,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容止慢慢的道:“天如镜的无情是不解世事,天如月的无情却是本性狠毒,你知道他曾经做出过什么事得来那个妖法师的名号么?他问先帝要了五百个童男童女去祭天,但是根据我的查探,这祭天之说根本就是藉口,也不知道那五百童男童女到了什么地方,派了什么用途。”

  听着容止似笑非笑的说着往事,楚玉感觉心脏好像被一股寒意笼罩,她心里对自己低声的道:“我知道。”

  她知道天如月要那五百童男童女做什么去了,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这猜测大约有八成的准确率。

  天如月在做实验。

  那手环的真正内涵和功能,不是这些未受过现代系统教育的古人能够完全理解的,他们要如何摸索手环的用途?唯一的办法,大约就是试验。

  天如月恐怕是其中的极端翘楚,为了得知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用活人来做实验,就好像现代的科学家,用小白鼠来当作实验材料一样,只不过天如月的试验更加残酷更加灭绝人性。

  现在楚玉也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想说:这家伙死掉,真是太好了,不管是出自私心还是出自良心,她头一次觉得一个人死得如此之好……要是活着的人是天如月,她恐怕完全没勇气对他进行这些天对天如镜做的一切。

  如此看来,天如镜也实在是出淤泥而不染,有这样的一个师父,这些天竟然没有对她采取暴力手段,甚至在她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的时候,也没有对她下黑手。

  倘若是换了杀人不眨眼的天如月,她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因为天如月的事太过震撼,导致楚玉把方才容止所说的三个半数目抛去了九霄云外,忘了问接下来的一个半人是谁,而是接着听容止道:“我很讨厌天如月的那个手环。”

  楚玉忍不住一惊:“你也知道那个手环?”

  容止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水杯,楚玉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水杯是她方才喝水用的,其中还剩下半杯水,张开口还没来及阻止,便看到容止的嘴唇凑到杯沿边,苍白而柔软的唇正好印在她留下的水印边,好像低头亲吻她残留下来的唇角痕迹。

  楚玉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塞住,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容止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容止放下杯子,神情清澄坦然,继续道:“我与天如月也算交过手,如何不知道他的那些奇异力量来自那手环?我讨厌的,并不是那些奇异的能力,而是觉得那手环似乎是不该在这世上出现的。”

  他的直觉,真是敏锐真切得恐怖。

  楚玉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手环,确实是不该在这世界上出现的,那本来就是不属于这时代的产物。

  超越了一千多年的时间,用多少代人的智慧结晶,结合目前无人能运用的能量欺负古代人,实在是拥有太多的优势,说起来,容止败给天如月,丝毫不算丢人。

  输给时代,这是不能抗拒的。

  楚玉悄悄的打量容止,他秀美的脸容上并无颓丧,也无不甘,有的只是从容,带着些许嘲弄笑意的漫声道:“而我尤为看不上的,是天如月口口声声身负天命。真是可笑,天命什么时候竟是由他这种人背负起来了?”

第100章 天生购物狂

  待容止说完他想要说的,楚玉问出她最关心的事:“那么,你有没有办法设法夺来那手环?”她说得很慢,每说出一个字,心脏就跟随着跳一下。

  容止偏了偏头,凝望着她笑道:“公主以为,我昔日没有尝试过么?”

  楚玉恍然的“哦”了一声,看他现在这样,自然是失败了的,否则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然而意外的是,她听见容止道:“我曾经试过,虽然有些艰难,可是我确实曾骗得天如月取下那手环交给我,可是……”他无奈一笑,“我无法像天如月那般用手环施展出那些门道,相反,我才将那手环套上自己手腕,怎么也无法令那手环发出蓝色的罩子,也不能做其他功用,过了不一会儿,便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闯入我的身体,好像针刺,又仿佛火烧,令我全身疼痛麻痹,几乎脱力。”

  容止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况,楚玉心中了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容止那分明是触电的症状,那手环应该也有防范保护机制,限定范围之外的人拿到后,会产生电流电击对方。

  如此看来,想要拿到那手环,先必须准备一双绝缘手套。

  与容止一番长谈,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应该如何拿到手环,但是至少得知了一些注意事项,可以放在今后慢慢的打听,比如手环对使用者有所限制,也许需要指纹验证,以及会放出电流麻痹意图夺取者。

  如此看来,还需要进一步的加深了解,以便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抢夺手环对她来说,不过是在笼络天如镜失败后的最后手段,假如能够不对立,将是最好不过的。

  两人一直交谈到夜深,分析了种种可能,楚玉在言语之间透露出少许她对手环的了解,但是容止并没有询问,直到分别时,楚玉才想起来先前容止说他对三个半人另眼相看,便随口问道:“剩下的那一个半人是谁?”

  在他们商讨期间,楚玉让越捷飞去拿了容止的一套衣服,此时容止已经是衣冠整齐,不过因为要谈论手环的事,一直拖到深夜才让他离开。

  容止的心思原本还在天如月与手环身上,听楚玉忽然扯回话题,不由一怔,随即露出笑容:“那一个半人公主并不认识,说了也没什么用途。”

  楚玉这么一问,也不过是忽然想起,听容止那么回答,也便不再多想,看容止转过身,她也将一手扶着的门关上,回房安睡去了。

  缓步走出东上阁的容止却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所,他白色的身影在西上阁中缓缓绕行,脸容平静,神情深沉,穿过写着“三千繁花剑”的牌匾,穿过院中仿佛被狂风肆虐过的草木,他缓缓的走入花错的房中。

  不一会儿,房中穿出哀叫呻吟声:“你来得正好!阿止,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弄得我全身又麻又痛,好像被千万只蚂蚁咬一般,全身一点气力都没有,这样下去我实在受不了!”

  昏暗的室内,花错全身绑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床上,绷带下透出深黑色的药膏,散发着浓重难闻的味道。

  容止立在床边,不紧不慢的道:“就是这样才能治好你,昔年你不听我的劝阻,去刺杀天如月,落得一身伤深入筋骨,假如不用狠一些的药物,会留下病根。”

  花错噎了一下,有些不甘心:“谁晓得他是那么古怪的?”说完后他又继续哀嚎,“好痒好疼啊啊啊,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这该死的药啊?!”

  容止无奈的道:“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叫,怎么偏偏就捡着我来的时候叫?”

  花错嘿嘿一笑:“当然是专门叫给你听啦,若是没人听着,我叫什么?不是白费气力么?”

  容止转身便走:“内服外敷,外敷的药我治不了你,你尽管叫,等着吧,明儿我让尚药司在煎药汤时多给你加二两黄连。”

  花错立即迭声惨叫:“等等等等等等!阿止!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

  虽然暗地里盘算着谋夺天如镜的手环,但再见到天如镜时,楚玉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要,而是目前根本要不来,再加上他们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达到针锋相对的情况,目前还不着急对付天如镜。

  容止昨夜说过,倘若真到了生死相见的时候,天如镜并不是不能对付的,这少年比天如月生涩太多了。

  在皇宫门口遇上天如镜,楚玉对他微一点头,趁着错身而过的机会对他低语:“午后到我家里来。”她也该履行自己该付出的条件了。

  怀着平静的心情,楚玉见到刘子业,他坐在长几前,身穿庄重朝服,案上的文书都被他扫落在地,被昨天从市集上买来的小玩意占据着。刘子业一会儿碰碰这个,一会儿碰碰那个,看起来很是兴致勃勃,见楚玉来了,他遣退左右拉住楚玉,道:“阿姐阿姐,昨天真是好玩儿,我们改天再出去微服私访如何?”

  楚玉瞥一眼长几,心中郁闷极了,她虽然没打算教育出来一个旷世明君,可是也没打算养成一个购物狂啊,看刘子业这个模样,显然是对逛街购物此类活动上瘾了。

  早知道带他出去竟然是这个结果,她还不如一直关在宫里给他讲故事呢。

  楚玉想了想,劝阻道:“陛下,上次我们出宫,已经很不容易,这件事只怕要慢慢来。”

  刘子业一听大是扫兴,忽然他眼睛又是一亮,道:“阿姐,不出宫也可以微服私访,我们在宫里弄一个市集,让宫女太监们装成买卖东西的,这样不就成了?”

  楚玉一听险些背过气去,刘子业这想法太天才了,在皇宫里开市集玩微服私访,亏他想得出来,简直就分明在脸上写着“昏君”两个字,生怕别人不来谋反。

  强行压下打人的冲动,楚玉耐着性子道:“陛下,微服私访可不仅仅是逛市集而已,您忘了么?我给你说的康熙帝的故事里,那位康熙帝做得更多的,是锄强扶弱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她的教育方向是不是弄错了?不仅没让刘子业产生进取心,反而激发了他作为一个潜在购物狂的热情。

  楚玉这么一提醒,刘子业也从购物的狂热里暂时清醒过来,他皱起眉道:“可是,昨日我们微服私访的时候,并未瞧见有人作恶啊,也没有马贼强盗什么的,要怎么样去除恶呢?”

  楚玉心说在这天子脚下,治安好歹也是有点保证的,倘若这里都有马贼强盗横行,这个皇帝就不用想当了,这里所谓的恶,也就是些豪门的纨绔子弟,然而那些人多半都有些势力背景,别说楚玉撞不上这些人作恶,就算撞上了,也要先衡量一下是否应该莽撞出手,虽然她背后就是最大的靠山,然而得罪强大的力量并不划算。

  沉思之中,楚玉的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她牙一咬下了决定,正色对刘子业道:“陛下,再过几日,我们再出去微服私访,昨日我们去的地方太过太平,导致没有人作恶,下回我们换个去处,便能微服私访了!”

  安抚下了刘子业,又草草的说了段故事,楚玉很早便从宫中离去,回府之际才恰恰是正午时分,她一回府,便立即传召容止桓远柳色墨香,连同正在养伤的花错,排除年纪太小的流桑,召开第二届面首大会。

  众人围坐一圈,唯独花错远远的在圈外,花错全身包得好像木乃伊一般,只露一张脸在外面,他躺在一张软榻上被抬来,身上药味很是浓重,因此只是在远处听着,并不靠近大家。

  “花错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寻常人好上不少,公主不必担忧,他听得到。”容止轻描淡写的道。

  楚玉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几张各有特色,但是都同样出众美貌的脸容:“叫你们来,是有事要吩咐你们去做。”

  伸出一只手指,楚玉提出论题:“我一个人才智有限,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帮我想——怎么样善意的欺君?”

第101章 善意的欺君

  欺君,是的,楚玉要欺君。

  现在的楚玉,对于刘子业这个皇帝的印象,有一种很矛盾的割裂感,一方面,她畏惧刘子业所处的权位,身为皇帝,他能一句话便让她死,可是另一方面,她对于身为皇帝的刘子业并没有多大的尊敬。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楚玉,天性中对于所谓天赋皇权的说法打心里的排斥,也没有太多的阶级观念,对她来说,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并不会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和所拥有的权利高人一等或低人一等。

  她知道什么是阶级,也懂得如何去利用,甚至她自己就站在这所谓阶级的顶层,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始终不能将这种人分三六九等的制度烙印在观念之中。

  因此她对于身为皇帝的刘子业,既是戒惧,又是不敬,戒惧的是那皇帝的权力,不敬的则是刘子业本人。换而言之,她是把刘子业和皇帝这两个身份割裂开来看的。

  此外还有一点儿,大约便是一点点连楚玉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软。

  那个阴戾狠毒的少年,纵然有千般的不好,可是不曾有过对她半分的伤害,甚至全然的依赖着她相信着她,纵然心里不断的提防戒备,楚玉在偶尔的回眸时分,会对刘子业产生一点点的愧疚。

  楚玉想出来要欺君这个点子,是既把刘子业当皇帝,又有些不把他当皇帝看的结果。

  楚玉简单的说了一下刘子业想要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私访愿望,当然不会说这一切都是她引起来的,只道:“现在,陛下是一定要微服私访了才舒心,但是我决不可能真的将他带到危险的地方,令他陷入险境,所以,陛下要除恶,我们就造出一个恶来给他除。”

  经过一番商量,终于敲定了欺君的细节,楚玉开这个会的目的,主要是把所有人都拉上自己的贼船,上来了就谁都别想下去。

  现在楚玉最为放心的,反而是这些面首,柳色墨香等于是她养着的,干什么由她说了算,桓远被拉来,却是楚玉为了表现对他的信任,而容止花错,花错来此是因为必须由他扮演欺君主力,容止虽然不需要参与,可以他与花错的交情,楚玉不认为花错会不告诉他这件事,倒不如一开始便告诉他她要做些什么。

上一篇:九全十美

下一篇:村里有只白骨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