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只白骨精 第20章

作者:清歌一片 标签: 穿越重生

他很庆幸自己来得还算及时,接了眼前这女人,此刻还能与她一道相靠坐在这土地庙中,要是再迟一些……

“为什么来救我啊?咱们可没什么大交情,我虽然叫你一声叔,可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叔……”

林娇见他不答,偏要催着问,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果然见他躲着自己的目光,含含糊糊不愿开口。心中大快,嘴上却还不饶。正逼问着,眼前忽然一黑,香烛头燃尽,塌陷了下去。下面的地鼠再次骚动起,林娇听到桌脚边又一阵窸窸窣窣,仿佛又有老鼠要爬上来。黑灯瞎火的她可没本事赶,吓得又朝杨敬轩挤了过去。

杨敬轩感觉到身边这女人似乎恨不得整个人钻到自己怀里的样子,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心里忽然涌出一阵细小的甜蜜,并没躲开她的依偎,反而柔声安慰道:“别怕,现在看不见,但我能听。不会让它们上来的。”

他确实没说大话。爬了上来的地鼠没一只能靠近林娇,全部被扫了下去。片刻过后,地鼠群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

林娇长长吁了口气,转了下头,嘴唇却擦过了什么,微微刺痛,还有些麻痒。一愣,已经明白了过来,应该是不小心擦过他脸颊了。刚才那刺痛麻痒的感觉,应该是被他脸上冒出的胡茬刮擦所致。

黑暗之中,林娇觉察到身畔这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不匀起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赶紧往边上挪开了些。

土地庙里再没人开口说话,只剩两人的呼吸之声和地鼠因了相互践踏偶尔发出的撕咬声。

林娇偷偷侧头看去,模模糊糊地看到身侧这男人的轮廓,现在一动不动如同塑像,和后面的那尊土地公有得一拼。

她忽然想起件事,现在这样的机会不说,以后真就开不了口了,便轻声说:“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下。就上次我跟你借钱那会儿,你在坡上不是看到我跟石青山了吗?你别误会,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儿。我就把他当兄弟看的……”

林娇说完了,感觉到他还是纹丝不动,忽然生出了一丝被挫败的沮丧,叹了口气说:“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跟他没事,就这样。”片刻后,忽然身上一暖,肩上已经被披上了一件衣服,感觉到他似乎背过了身去,说:“我衣服干了,你换□上的湿衣服穿我的。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你躺下睡一会儿吧。不用怕地鼠上来,我帮你守着。”

林娇摸了下肩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衣服,默默换下自己外衣,摸索着弓了身子,慢慢躺在了狭长的供桌之上,居然真就睡了过去,等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庙顶那被烟火熏得漆黑的顶,茫然了片刻,忽然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爬了起来看地上,昨夜那挤堆的地鼠已经不见,杨敬轩也不见了,身边只剩土地公看着自己慈眉善目地在笑,急忙喊了一声,立刻就听见男人的声音:“我在看附近有没经过的船!”

林娇哦了一声,低头见供桌一角叠着自己昨晚脱下的衣服,摸着已经干了,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赶紧脱了换回来,又朝外面叫道:“我衣服换好了!”

杨敬轩很快赤着上身出现。乡下男人天热在田间劳作时,打赤膊是常事,本也不算什么。林娇见他却似乎有些不自然,飞快穿回了衣服,说了声“你在这里等着,有老鼠再叫我”便出去了。

林娇的腿不能走路,且伤处看起来比昨夜肿了不少,自然不会逞强走路。无聊地透过庙门看向外面,见土坡上老鼠还在窜来窜去,庙里却不大见。大约是地鼠也不喜里头的经年烟火缭烧味,天亮了便纷纷出去。就这样一直等到将近中午,忽然听见杨敬轩长啸出声:“船家——”

林娇精神一振,赶紧坐起来翘首等待,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他大步进来,抱了自己便往外去。

水边停了一艘小船,里面坐着七八个狼狈不堪的人,船夫竟是县衙里的刘大同。

林娇在船上之人的注目中被杨敬轩抱上了船放下坐定,听他和刘大同说话,才晓得昨夜这一场大水淹了清河县下雁来陂下的十几个村庄。桃花村和附近几个村落因地势最低,受灾最重,余下地方水淹得深浅不一。即将收成的夏麦泡汤已是可见,比起收成更坏的消息就是人畜伤亡。

“杨大人,咱们兄弟一大早都被李大人派了过来调船救人。我一路过来时,碰见另个兄弟,说除了你们村还好,有几个地儿……时不时就撞见浮尸……”

刘大同面有不忍之色,同船的几个获救者中,有人已经伏地痛哭不已。

林娇见杨敬轩脸色沉重,看了下四周,也是暗暗叹了口气。

船一路过去,沿途又救了几个人后,终于顺流靠在了黄塘村的一个高地上。林娇见杨敬轩对着刘大同低声叮嘱了几句,刘大同看向自己连连点头便上岸离去,没一会儿竟赶来了辆牛车,杨敬轩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车上,说:“刘大哥送你进城去看郎中,你就住我妹子家里。我得空了就去瞧你。”说完转身便走。

林娇哎了一声,急忙说:“阿武!你看见阿武跟他说下,我怕他担心!还有你自己要小心!”

杨敬轩停住脚步回头,见她睁大了眼望着自己,目光微微下移,一下落在她还微张的唇上,立刻想起昨夜她为避鼠躲于自己怀中时,就是用这唇瓣无意刷过了自己的脸,到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奇异而陌生的温软。压下胸腔中慢慢鼓胀起来的潮涌,用力捏了下拳,朝她点头。

☆、第 27 章

林娇坐牛车被刘大同送进县城,见路上经过的村庄也有水淹,却没坡那边淹得厉害,到县城时,水也就没过脚脖,深的不过到大腿处。看了个专治跌打的郎中,伤腿重新被处理一番,开了几服药,说休养个十来天就会痊愈。刘大同照着杨敬轩的话又将林娇送到了杨氏那里。她家也进了水,正在收拾着院子,听明来意,急忙将林娇接了进去,没一会儿便安顿好了。

林娇在杨氏家里住下来,被伺候得无微不至,两个小娃娃有事没事便来找她玩。杨氏的男人名叫孙平杰,她也见过一回,精明里透出了丝书卷气,人也很好。以前是跟了当私塾先生的爹念书的,后来考了几次没中,他也不是一味酸腐的人,便歇了心思干脆带着杨氏搬到了县城里做生意,把山中收来的货贩给经过的马帮骡队,几年下来,家道渐渐殷实,一直至今。

县城里的水两三天后便退尽了。这样白吃白喝还要人伺候,林娇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而且记挂家里,过了几天能慢慢走路了,便说要告辞离去,杨氏挽留道:“我哥哥昨天来过,说村里水刚退去,还乱得很。再说你腿还没全好,再多住几天。”

林娇一怔。她落脚到杨氏这里的第二天,便听大毛说舅舅来了,只很快便又走了,二人自然没碰面。没想到昨天他又来过,只不过若非杨氏这样提了一句,自己还是压根也不知道。

林娇经不住杨氏挽留又多住了两天,到大水后的第七天,因她的坚持,杨氏只好叫自家男人在挽了车送她回去。到了半月坡看下去,满目的破败疮痍景象。不少房屋塌墙断壁,村道上堆满沉积的黄泥,到处是大水冲刷过后留下的痕迹。田地里的水已褪去,路面也基本干了,原本正当熟的麦子却因了连日泡水烂根,大片瘫伏在地掉穗烂叶,农人躬身在田地里收拾残局,只希望还能尽量挽回些收成。

孙平杰将林娇送到,水也没喝一口就匆匆离去。能武正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默默编着个鸡笼,边上两只小母鸡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地儿。听到外面响动和林娇的声音,惊喜抬头,一下便冲到了林娇面前:“嫂子,真的是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林娇怕他摔倒,急忙扶住。见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关切,心里涌过一阵暖意,应了声是,扶着能武进了院。见鸡窝没了,墙头上留着一道高过她顶的水线痕迹,地上却干干净净不见黄泥,一面院墙明显是新筑的,便问了一句。

能武说:“我前几日都住在石家婶子那里的,青山哥也回来住了一天,就被婶子催着回了书院。我刚昨天回家。咱家的院墙塌了,是敬轩叔帮着修好的,咱家的粮被水冲没了,也是敬轩叔拿了袋粮过来,和嫂子你的钱罐子放一处,就在屋里。”

林娇哦了一声,想了下,问道:“他还在村里吗?”

能武点头说:“在。县衙里前几天就派了郎中下来,在敬轩叔家的院里熬药,怕传瘟病,叫大家每天早晚必须都要过去喝一碗。说是李大人的意思,谁不去就要打板子。”

大水过后须防瘟疫,古代医书中早有记载,只是官府少有真正上心去预防而已。林娇没想到这里竟早有准备了。看来那位李县官倒确实是个有见识的人物,传言说他从前做过朝中大官什么的可能并非虚言,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秃撸到这地方来了。

“阿武,到喝药的时候,扶我一块去!”

林娇慢悠悠地说。

***

到了傍晚,林娇拿了自家的一个碗,被能武扶着朝村北熬药的杨敬轩家慢慢走去。路上碰见一些村人,大概也是要去喝药的。看见林娇的时候,林娇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态度和以前迥然不同,有几个女人甚至还跟她打了招呼。路过杨太公宅子前时,见大门紧闭挂着挽幛,原来的两个石狮子只剩一个,被水冲得歪在地上也没人去扶正,边上冷冷清清的,路过的人不是斜眼就是狠狠吐一口吐沫,林娇不解,问了声能武,才知道原来杨太公在前几年收管公田粮仓的时候,每亩暗中抽了三成偷偷归己,年年如此。如今他家粮仓被一场大水夷为平地,事情又被捅了出来,连丧事也不敢开了大门办。

快到村北那座大房子前,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药味儿,走得近了些,见原来的大门没了,边上被水冲垮的一段院墙彻底被铲平供进出,阔大的院子中间架着两口大锅,几个人正忙着烧火熬药。林娇四处张望了下,见杨敬轩被七八个村人围住,不知道在说什么事情,远远望去神色有些凝重。他并未注意到林娇,林娇却盯了他好几眼。大约这些天一直疲于奔命,人瞧着仿似黑瘦了些。

来了的村人很快便依次排队到大铁锅前领药汁喝,轮到林娇和能武时,后头石寡妇发现了她,立刻扒开人群挤了过来大声嚷道:“阿娇,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说你腿伤了?那还自己跑来干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送去就是!”

石寡妇嗓门很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有个平日和石寡妇关系不错的女人接道:“别说阿娇了,就是嫂子你也不用来的。这水是退了,可里里外外的事儿更多。要不是你两个,咱们现在也不知成啥样了。明天我给你俩把药汁带去就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石寡妇神色愉快,却谦虚摆手道:“哪里哪里,都乡里乡亲的,哪能见死不救。应该的,应该的。”

林娇没注意石寡妇和别人说话,眼睛只望向不远处的杨敬轩。见他果然侧头,一眼看到了自己,目光中难掩讶色,心中忽然小小地自得,朝他抿嘴微微一笑,接过药碗递给能武,便到边上想等药汁稍凉再喝。

过来喝药的村人越来越多,杨敬轩身边也一直有人。林娇见他仿佛也注意到自己,时不时地在与人说话的间隙里朝自己这里看一眼,但每次与她目光相遇,却又匆匆转开。想起他前几天明明去过两趟他妹子家,对自己却是避而不见,刚才朝他笑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心里忽然有点小小的不痛快。药喝完了也不走,看见角落里有张空凳子在,干脆扶了能武一道过去坐下。什么事儿也不干,就盯着他看。

杨敬轩早看见她端端正正坐在墙角边绷着张脸盯自己,他走到哪她就盯到哪。一开始还没什么,渐渐地浑身不自在起来,跟人说话时几次差点都错了话头,弄得对面的老者以为他是连日奔忙过于疲劳才精神恍惚,说:“大河,事情既然商量得差不多了,明天宣也不迟。你先去歇会也好。你也不是铁打的,这几天够累了。”

杨敬轩忙收回与林娇对视的视线,说:“我不累。村人口粮的事要紧。刚就好几个人过来问了,早点说了好,免得人心惶惶。”

三叔与边上几个族人对视一眼,便转身朝村人们大声说道:“我瞧大家伙人来了不少,择日不如撞日。就趁这点儿把大家伙关心的事说道说道。没来的人都去叫下。阿旺,去敲锣!”

“三叔,锣柄儿被水冲跑了,就剩个光腚锣,怎么敲?”

阿旺实心眼,老老实实地问,被三叔骂了一句:“你不会拿根木条树枝的用布裹下?”

阿旺哎了一声,急忙跑掉。没一会儿,当当的锣声便响了起来。三叔见人差不多齐了,叫人都安静下来,说:“大家,今把人都聚齐了,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老天爷不开眼,赶在这时候来了场大灾,咱们夏粮是保不住了,好在老祖宗有远见,把咱村的公田粮仓筑在坡地上了,侥幸逃过一劫。公粮备着就是以防万一,如今不得已,只好开仓放粮,每家按人头发放。男口一人四斗,女口减半……”见下面村人纷纷议论,又说,“我晓得你们的意思,是嫌不够,怕挨不到下个收成。只是如今也没办法,统共就那么点公粮,大家伙勒紧肚皮凑合下,趁早补种田地才是正事!”

三叔话说完,下面的村人便戳着杨太公家的方向骂声一片,骂完了又无奈叹气。

三叔等嘈杂声静了些,又说:“这回水灾,咱们村虽也有人不幸遇难,只也算祖宗保佑,比起别村那不知道要好多少。如今粗粗统算了下,死了十五口人,都上报给官府了。除了黄二皮有个娃丢下,余者大多是上了岁数的。县里的仵作过来看了尸,说别人都是水淹,只黄二皮后脑勺破了个洞,瞧着像是被人砸的。黄二皮平时偷鸡摸狗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时也查不出是谁干的。我跟大河商量了下,这事先就这么揭过,如今要紧的是安顿好他丢下的娃,就让娃的表叔接了去养,田地公粮也都一并带过去,他表叔也愿意了,叫大家伙知道下。”

林娇听到黄二皮竟真淹死了,下意识地便偷看了眼杨敬轩,正巧撞到他视线,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这回轮到她心虚了,赶紧装作没事人一样地扭开了头去。

三叔又讲了下过后重建祠堂和明天开始放粮后,事儿就算说完了。见杨敬轩点了下头,正要宣布解散,下面忽然有人嚷道:“三叔,杨太公那是天看不过去才收了的,他自个儿倒霉。可咱们村不能没个带头的族长。以前这族长本就该是杨大人当的,如今正是名正言顺。咱们都要杨大人当,大家说是不是?”立刻赞同声一片。

三叔和另几个人对视一眼,无奈说:“大家伙的心思就是我们几个的心思。也跟大河提过这事,只他自个儿就是不肯松口应下,这才没奈何的。”

村人听闻,纷纷朝杨敬轩蜂拥围了过去劝说不已。林娇忍不住也扶着能武站了起来,踮着脚尖望向人堆里的杨敬轩,见他沉吟片刻,忽然朝自己这里看了过来,心微微一跳,却没避开视线。

杨敬轩望了林娇一眼,见她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承大家的情。大家既然看得起我,这样困难时刻,我自然不敢推脱,愿意暂时代领这位子,日后有合适之人,我再让位退贤。”

村人纷纷欢呼鼓掌,林娇见大势已定,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微微吁了口气,也不想再留下来了,正想和能武一道离开,忽见春杏的婆婆从后面挤了上来到杨敬轩面前说:“杨兄弟,你当了族长正好,正有个事要你做主。我那个伤风败德的儿媳妇,本来是要沉塘的,如今却还好好地躲屋子里一个人把门闭死,我拍烂了手也拍不开门。赶紧照了先前的定议把她办了,要不然我杨家的祖宗脸面都没地方放!”

四周一下都安静了下来,林娇也停住了脚步。

杨敬轩说:“既然大家叫我主事,我便说下我的意思。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县里李大人的意思。你儿媳妇的事儿,确实犯了族规。只是现在刚逢大灾,再兴师动众把个女人沉塘,有不合时宜之嫌,这是一;失夫女子矢志不嫁为夫守节,应全然出于本心。朝廷为这样的女子颁建牌坊,本意也是肯定她们的贞洁品性,而不是强迫天下所有女子效仿,这是二。你儿媳妇既然无心守节,出具休书准其另嫁就是。只是她不该未出门先犯通奸,按我大夏律例,等生下孩子后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杨老婆子不满道:“杨兄弟,这就不对了。这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奸夫淫妇?族规明写着呢,要沉塘的,这样乱了规矩人心不服。且我就这么放了她,家里岂不是白白损了个劳力?”

杨敬轩微微一笑,说:“当年族规这样定下,并不是要断送人命,而是令行禁止。你儿媳妇虽错在先,只她今日得此结果,也算警醒后来之人了。我问过你儿媳的意思,不妨折中一下。你休了你儿媳,她愿给你十两银子作日后的奉养,你可接受?”

杨老婆子还在低头寻思,她身后的另个儿媳便急忙推她,高声说:“杨大人说得极对,弄出人命也不吉利。”

杨老婆子终是抵不住那十两银子,顿脚道:“那我老婆子就当积了趟阴德,饶了这贱妇。只是话先说清,钱没到手,我绝不会放人!”

杨敬轩说:“依你。”

众乡人见事情这样解决了,纷纷议论。林娇也松了口气,春杏算是彻底保住了。这十两银子,估计那个罗虎也是愿意出的。

现在是真没事了。林娇最后看了一眼杨敬轩,见他身边还是围了人,便扭头扶着能武离开,没走两步,听见身边一个妇人对着另个说道:“我听说三叔婆正张罗着给杨大人说个媳妇儿,就是她自个儿外甥女的女儿。水灵劲儿就别提了,光那一手针线活,十里八乡就没人比得上。前些时候三叔破还特意进城去找过杨大人他妹子说这事,他妹子高兴得跟啥似的,说只管张罗呢……”

***

林娇中途特意拐到自家的那几亩田边,见原本正该吸引劳力的田地里冷冷清清,只剩一片夕阳照着满地倒下腐烂的麦穗。揪了几穗下来一捏,原本饱满硬实的麦粒现在软塌塌地陷了进去,心中不禁惆怅。

夏收泡汤了。现在她就指望着罗虎那的横财了。估摸着他应该也快要回,她已经打定主意,过几天腿脚再利索些就隔天进城去等人。

“阿武,我抓了几条鱼,要不要去喂下马。”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林娇回头,见是杨敬轩牵了马立在哪里。

能武对这能吃鱼的马是闻名已久,听出是杨敬轩的声音,立刻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杨敬轩把他带到悠然站在小路上的草炮身边,教他用鱼喂马,见他很快上手,拍了下老马的头,便朝林娇走了过去。

林娇站在田垄上,见他背对夕阳朝自己走来,忽然感到微微紧张,等他到了跟前几步之外刚站定,便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你成族长啦,以后可别忘了多关照下阿武。”

杨敬轩第一眼见她对着自己在笑,再一眼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仿佛带了点不痛快。想不出她为什么不痛快,回头看了下正摸着草炮耳朵的能武,终于问道:“你的腿不是还没好吗?为什么不多歇几天?”

林娇笑着说:“我腿又没断,已经差不多好了。谢谢姑,她人可真好。”

杨敬轩哦一声,沉默了。

他刚开始乍看到过来领药的林娇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现在撇开了人终于在这里找到她,看着对面夕阳里站着的笑盈盈的女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顿了片刻,说:“天快黑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林娇嗯了一声,叫了能武过来,朝杨敬轩点了下头,便转身慢慢回去。

***

再过几天,林娇听到了个消息,就在昨晚,春杏她娘家人过来了,给了婆家十两银子,趁夜就把人带走了。这消息对旁人来说不过是多了段闲谈的话资,对林娇来说却不啻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春杏的娘家也很穷,而且同样受了水灾,现在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十两银子去换女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罗虎回来了,钱是他出的!

第二天一大早,林娇就搭了辆进城的牛车赶到了城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凡想、读者号432920、enya、漠漠、好好看书a、狸奴、夏日百合、不须归的手榴和雷。

谢谢大家~

☆、第 28 章

中午还没到林娇就到了城隍,一开始在熙攘人群中并没见到黑子。不死心在附近又转了一大圈绕回来时,终于看到黑子扛着糖葫芦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大喜过望,装作买糖葫芦的样子朝他走了过去。

黑子看到林娇,露出惊讶之色,等她到了自己跟前,笑嘻嘻压低了声说:“姐,你也太厉害了吧,咱们昨半夜刚回,您一大早居然就在这候着了?我出来是为了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您别说您这些天别事不干就惦记着您的那点本钱天天在这儿瞎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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