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小仙
那个年代，纸可是个稀罕东西。孩子们都想把别人手中的碑给赢过来，交给大人，大人再用这纸来当入厕的手纸用，或是拣干净点的包点什么。
何爱宝赢了有十几个碑，放在自己的枕头下藏着，连何小宝跟她要她都不给。何美美那天整理屋子发现了，知道这可是何爱宝的宝贝。要是没了这底碑，她可就玩不成这游戏了。
何爱宝挣扎了几下，发现全是白费劲，何美美的力气可大了，她想逃也逃不掉。
她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来……
第二十二章 缓兵之计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何爱宝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下来，何美美是不会让她走的。
“那好，我去扫地，你去洗碗！”何爱宝先退一步。
“行！说好啊，以后扫地都是你的，你要是赖，等婶儿不在家，我就打你！”何美美吓她。她觉得，像何爱宝这种爱装爱哭还爱告状的坏小孩，就得先吓住她。
何爱宝没有出声，显得已经被制服的样子。何美美看她像是“老实”了，就松开了手。
何爱宝冲出她的控制，往屋里大踏步地走着，走到大门口，拿起扫帚和撮箕，进了屋。
何美美一笑，敢情你不是不会做事啊！哼！别人家的女孩子早就开始帮家里干些活了，她何爱宝也不是哪里比别人长得好看，也不是哪里比别人长得高贵些，凭什么每天就知道吃了玩，玩了吃？
她没做过事，就不知道做事人的苦和累。以前何爱宝听马金花挑何美美的刺，她也跟着说；“是的，这地就是没扫干净！对，洗个碗弄那么大声来。妈，她就是故意的，撒这么多猪食，不浪费啊！”
反正，只要是马金花挑她的毛病，她何爱宝准要跟着表示表示。不是挑拨几句，就是冷笑几声，总之，十足的一副欠揍的贱样儿。
何美美想从现在起，要让何爱宝慢慢服自己。不过，要治她也不是太容易，不好找机会。马金花在家，可是什么也干不成的。
见何爱宝一脸又恨又气的样子在扫地，像是这扫帚跟她有仇似地，一下一下，与撮箕碰得咣咣响。
何美美也不理她，走进了灶房，准备去洗碗。
就在她前脚进了灶房，后面就听扫帚和撮箕咣啷一下，接下来，啪啪啪的奔跑声。
何美美回头一看，看何爱宝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大门，直奔屋后山上方向去了。
何美美一咬牙，这个死丫头，敢情用的是缓兵之计啊。她这是上马金花哪儿告状去了。
何小宝在外面，看二姐冲去了屋后，也跑进去报信了：“大姐，二姐去找我妈了！”
何美美很喜欢何小宝，前世因为自己性格内向，被她们欺侮得话都不敢说，所以心里只是觉得何小宝对自己好，到没发现他如此可爱。
她抚了抚何小宝圆呼呼的小脸蛋，笑着说：“不怕，让她找去！”
“那，我妈回来又会骂你的。大姐，你走，你走……”何小宝开始用力推着何美美，意思是想让她出去躲躲。
何美美笑笑，牵着何小宝的手说：“不行，我得快点把碗洗了，要不你妈才会真的骂我的。”
何小宝点点头，很仗义地说：“好，那我帮大姐扫地。”
何美美也没拦他，他知道小宝会干这种活，就是干得有点慢，他喜欢就让他干吧。
何美美很快把碗洗好，就出来接过何小宝手上的扫帚，以最快的速度把地也扫了。
“走，事都做完了，姐带你玩儿去！”何美美牵着何小宝的手，让马金花回来后，找不到她，气也就没地儿撒了。
等晚点她再回来，马金花的气也就消一半了，总比顶着她的火杵在她面有的好。
何小宝听说大姐带他出去玩，高兴坏了。平时他和何爱宝在家，何爱宝不喜欢跟他玩，也不带他出去玩儿。马金花怕何小宝出去摔着，也不让他一个人出去玩。
“大姐，我想去二奶奶家玩儿。”何小宝提要求。
二奶奶家总有好吃的，这是何小宝喜欢去的原因。那个年代，熟花生和红苕切成片状或是条状晒干的、或干吃或用沙炒一下吃，孩子们称为“苕果儿”，就是孩子们的零食。
再有条件好点的，就是过年时打的糍粑，切成片状，用火烤着吃，或是也用沙炒着吃，孩子们叫“米果儿”的。尽管只是这些，孩子们还是馋得很，因为也只有过年过节才会有这些吃的。
何美美知道何小宝的意思，用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道：“小馋猫！”拉着何小宝就走。
二奶奶的门口宽敞，虽然没有围成院子，可村里看她是村里的老寿星，就让人把二奶奶门前那片很宽敞的空地铺上了一些沙石子，这样，就是下再大的雨，门前也不起泥巴，好走人。
二奶奶一共有五个孩子。最大的是儿子，后面四个全是姑娘。
那时穷，二奶奶为了养活后面的孩子，就狠心将唯一的儿子送去当兵。谁知后来在一次抢洪救险中，她儿子被洪水冲走了，连件衣服都没留下。
二奶奶的男人，因为要养活一家人，没日没夜地干活，不到四十岁，身体就圬了。再一听说儿子没了，就承受不住，一病不起，不到一年，便也跟着儿子去了。
这下家里顶梁的柱子没了，劳力也没了，二奶奶不得不挑起所有的担子，她像个男人似的，干起村里只要是男人能干的重活累活，硬是把四个女儿给带大了。
虽然她也算得上是烈士家属，可那时都穷，也只能由大队每个月多分一点点粮食她。二奶奶也是个烈女子，再苦再穷，也不伸手向大队要一分钱。
现在二奶奶的女儿，最小的也有快六十岁了，都有自己的家，有孙子要带，所以来二奶奶这里也就少了。
到是村里一些个老婆子和不怎么干农活的几个妇女，看二奶奶的门前宽敞，一吃了早饭，就聚拢到她家门口闲咵天，自然，二奶奶就成了“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的秀才了，什么事她都知道。
何美美远远的就见有几位奶奶和婶娘们坐在二奶奶门前，何小宝看到有大人在，松开何美美的手，就奔了过去。
“哟，小宝来了，你一个人啦？”五婶先看到小宝，就问起来。
何小宝边跑边往后一指：“大姐带我来的。”
几个人都抬头看向何美美，泽伟奶奶就说了一句：“这丫头，怎么有时间出来玩儿啊，马金花那个恶婆娘还能让她闲着？”
五婶说：“二奶奶说了，美美那孩子前几年是因为想爸妈，所以一直不吭声，也不跟马金花反抗。现在不同了，她都让二奶奶和村长做主，下季她也要去上学了。”
“啊？”泽贵妈惊讶道：“马金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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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尽量把这本年代文写得怀旧一些，温馨一些，如果能唤起你们的回忆，或是让你们了解了七八十年代的一些不为知的小事，小仙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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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有什么不敢的
“那是，美美人小鬼大，知道让二奶奶出面说话，马金花哪有不敢答应的。”五婶说。
“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泽伟奶奶把掉了几颗牙的嘴撇了撇：“那个一毛不拔的女人舍得出钱？”
正说着，何美美已经来到了她们跟前，她们也就不再说了，而是都把目光投向何美美。
“奶奶们好！婶婶们好！”何美美笑着向她们打招呼。
泽伟奶奶先呵呵笑道说：“哎呀，美美都知道叫我们了。看来二奶奶说的没错啊，美美长大了，懂事了！”
几个婶婶也随声应和。她们有的手上拿着缝补的衣裳，有的在纳鞋底，有的在绣鞋垫子，二奶奶却不知道在哪里。
“美美，你到这里来玩儿，一会儿你婶儿回来了，又该骂你了！”五婶提醒，心里为美美担心。
何美美一笑，伸手去翻五婶绣鞋垫子的细绒线。这些线有很多种颜色，可以在鞋垫子上绣出各种各样的花和字来。要不说农家女手灵呢，不用画，她们就凭自己的想象，也能把这垫子上绣得丰富多彩、熠熠生辉。
“不怕，骂我也少不了块皮。我吃她的喝她的，还要她出钱供我上学，让她骂骂出出气也好，我婶儿那是啥不得她的粮食和钱咧。”
“哈哈哈哈……”
何美美的话引来在坐的几位女人哈哈大笑起来，泽伟奶奶边笑边说：“马金花长得就像只鸡贼似的，你还让她花钱供你读书，她不得肉痛死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看她肉痛我就觉得舒坦！”五婶也笑着说。
泽贵妈停住笑，很正色地说：“美美啊，你做得对，以后对你婶儿，不能太软乎了。马金花这人啊，就是欺软怕硬！”
“你们别乱嚼舌根子，别教坏了孩子！”二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从里屋走出来，话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挂着微笑。
何美美自从二奶奶帮她说服了马金花，怎么看这二奶奶就怎么觉得亲。她起身，冲去扶住二奶奶，叫：“二奶奶！”
“嗯，你婶儿不在家呀？”二奶奶分析，要是她婶儿在家，她哪里还能到这里来闲着呢。
“我妈上茶园摘茶叶去了！”何小宝抢答，也上前去拉着二奶奶的手。
二奶奶用一双有点变形的老手抚了抚何小宝的小圆头，呵呵笑着，把手伸到她斜扣着的翻襟衣服里面，掏出一把熟花生，递给何小宝：“来乖，吃！”
何小宝欣喜地跳了两下，双手接过花生，忙不迭地往自己衣服的小兜里放。
何美美忙帮他把衣兜给撑着。何小宝放下后，抬头冲二奶奶那大翻襟衣兜处看了看，他在想：二奶奶这里面到底有多大呢？为什么里面总有装不完的东西呢？真想进去看看！
二奶奶坐下来，把何美美拉到身边，一脸慈祥地笑对她说：“你把小宝留给我吧，我帮看着，你去送点水你叔，你叔做得苦。”
何美美点点头：“好的，那就谢二奶奶了！”说完转身就往家跑。
何美美一进门，看马金花还没进来，就想着快点拿了热水就走。只要马金花看她还在忙活做事，她心里就会好受点。
才翻过后山，就看到了村里放学回家的方大建他们。何美美就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吃晚饭，天也就慢慢要黑下来了。
对于做农活的人来说，这个点还是正做农活的时候，一般他们是天不黑不回家，夏天的天黑得也晚。
还真是会赶点儿，这一天他们放两回学都让自己给碰着了。
何美美也不怕他们了，昂着头就迎着他们走。
离他们近点，何美美发现，这回他们好像不像上午那样兴高采烈的，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的。
平时他们放学，可是老远就能听到他们说笑的声音，还有几个男孩子，都不好好走路，上窜下跳的，就像只有这样那路才好走似的。
准是发生了什么事，何美美心想。
何文英看到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叫了一声：“美美！”
何美美跟何文英打过招呼，就对还在后面慢腾腾走着的何泽伟喊着：“泽伟，我婶儿答应我了，下季我跟你们一起上学去！”
何泽伟上午吃了她一耳巴子，气还没消呢，把脸调到一边，看都不看她，一脸怒气回答：“你上不上学关我狗屁事啊！”说完拉着泽贵，从她身边侧着走过去了。
方大建也不看她，手里玩着用两根马尾巴草圈成的“锁”，一拉一松地，走了过去。
何美美看何泽伟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后背上到处是土灰。方大建再走过去，她看他的脸侧面有一块像是手指划过的迹，都快要出血了，身上也有土灰。
“你们打架了？”何美美问了一句。
何泽伟和方大建一样高，只是方大建家里条件好些，一个月还能吃一回肉，长得也就要壮实些。他们两个都比何美美要高出半个头来，听何美美这么问，也不理她，只管走自己的。
何文英听何美美这么问，嘴就像炒豆子似地，噼哩叭啦就说了。
“还不是隔壁李家畈的李建国。他们湾的有十来个人，我们湾带我也才五个人。（泽）贵和（泽）强个头又小，只有泽伟和大建跟他们打，打不过！”
“他们为什么打你们？”何美美问。
方大建和何泽伟听何美美这么问，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何美美。何泽伟脸上带着讥笑，一副瞧不起的语气问；“何美美，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文英，别告诉她！”
方大建也讥讽一句：“何美，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推我那劲去对付李建国试试，你敢吗？”说完，还斜着眼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