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 第119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穿越重生

  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烤乳猪……

  见是林平,众人非常默契的开始祈祷:千万别又是死人了。

  大概是老天感受到了他们的不易:林平带回的是关于祝溪身份的消息。

  “祝溪是个弃婴,当年被城外一个老木匠收养了。那个木匠原是个做棺材的哑巴,早年生了一场大病,面容全毁,半边脸瘫着,平时就用一件黑袍子从头包到脚。他性情古怪,自己住在破庙里,在前头院子里种菜、养鸡,也不必外出采买。平时谁家想要棺材了,就站在庙门口喊一声,放下钱,几天后再来取时,棺材就放在外面空地上了。这么多年下来,谁也说不好他长得什么样子。”

  林平停下喘气的功夫,齐远就急急忙忙插嘴道:“哑巴不要紧啊,认人还不是点头摇头的事儿?”

  “这恐怕不行。”林平为难道。

  “为啥不行?”齐远问。

  林平眨眨眼,“老木匠七年前就死了。”

  齐远憋了半天,“下回说话别大喘气。”

  果然还是他娘的有人死了……

  林平无奈的点了点头,继续道:“祝溪也是从小就胡乱活,脏兮兮的,头发从来不梳,偶尔客人来碰上了,也是泥猴一只,看不清模样。没人在意他们爷俩叫什么,平时说起来只道老棺材、小棺材……他的手艺不成,老木匠死后只做了几回活儿就砸了招牌,渐渐地,没了买棺材的人,大家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算起来,最后见过他的人也是在小十年前了,本来就看不出模样,如今长大了,更别提认人了。”林平沮丧地说。

  “那个老木匠读书识字么?”晏骄忙问。

  林平就笑了,“瞧姑娘这话说的,若他果然有那个本事,还做什么棺材啊。”

  晏骄一怔,“也是。”

  这可不是几乎没有文盲的现代社会,普通百姓家不识字的还多的是呢,更何况一个哑巴木匠?

  如此一来,基本就能确定现在的举人祝溪并非原来的“小棺材”。

  那么,原来的“小棺材”去哪儿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众人都下意识看向庞牧。

  庞牧沉吟片刻,举手提刀,连皮带肉切下一大块肥嫩的烤肉,放到晏骄盘子里。

  “咱们也办个文会。”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一章有点难过。

  pps,为防止大家有疑问,我先自己说说这个师伯为啥现在才出现。

  首先,本案一开始涉及的只是地方官员和前任官员,也就是如今的老百姓,不可能也没必要直接要求中央援助。

  第二,师伯是刑部尚书,且不说前半段查那几个地方小官专业不对口,就是这个案件严重程度,也不足以上报。就好比现代社会,某省会发生了一起几乎没有什么证据可言的命案,然后省长的第一反应就是捅给中央的公安部?师伯先就能把主角一群人骂死了信不信?

  地方案件肯定是要一级一级往上来的,自己能解决的不可能直接浪费中央力量,要么案件性质极度恶劣,影响极度广泛,瞬间在百姓中引发惶恐和信息爆炸的,地方无力遮掩,甚至无法解决,或是遇到阻碍的,就像现在廖先生这样,寻求长辈兼上司的侧面帮助或是后期直接介入才顺理成章……

第99章

  三天后, 邵离渊来信,谁也没敢拆。

  厚厚的一封, 想也知道里头肯定有线索, 众人俱都心痒难耐, 然而……怕挨骂。

  最后还是啼笑皆非的廖无言亲自上阵,抖开之后挑了挑眉, 转手递给翘首以盼的庞牧等人,“是结果。”

  庞牧巴不得一声儿, 满心欢喜双手接过,定睛一看,开篇第一句就是:“一群混账小子!”

  众人:“……”

  晏骄:“……噗!”

  庞牧面色尴尬,“老爷子也忒记仇, 这叫人怎么看?”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邵离渊明显知道这几个人的德行,这次用了新方法:把骂人的话拆开了,掺杂在结果内均匀分布, 想躲都没法儿躲。

  什么“你们这些混账办事还算勤勉,十五年前曾有一起震动朝野的大案,估计姓庞的傻子还在边关吃沙, 自然记不得……”

  晏骄和白宁笑作一团,流着眼泪替他们看完了书信。

  大约在十五年前, 战事正酣,朝廷几次三番调拨粮草,前线依旧频频告急。有人觉察出猫腻, 冒死一查,发现竟是几位大臣联手盘剥。

  先帝震怒,当真浮尸漂橹,一口气将为首几位官员抄没家产、阖家问斩。

  据说那几天刽子手的刀都砍的卷了刃,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方圆几里,砍下来的人头堆成一座小山,浓烈的血腥气熏得野狗都不敢靠近。

  直到今天,那个地方还无人居住,被唤做荒坡,听说夜里时常能听见鬼哭声。

  大案之下,必有牵连,当时先帝决意杀鸡儆猴,就此遏制住贪腐之风,许多放在平时只需流放或是贬黜的,那一次也都直接砍了。

  有一名姓任的官员,原本只是个办事勤勉的小官,丝毫不知内情。奈何上官犯案,他不过听命办事,却在无意中成了从犯,也被砍了。

  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任家只杀了他一个,剩下的家眷中成年男子充军,女眷和幼童一律没为官妓,发往各处妓院。

  那官员的发妻和年仅九岁的幼子任泽,就栖身在习庆府的天香楼。

  “这天香楼是个怎么样的所在?”白宁问道。

  林平道:“前些时候我们倒也暗中查看过这天香楼,听说当年还是一位京城来的歌姬所创,虽说是青楼,但更似乐坊,乃是以乐妓、歌姬成名的。不少文人也都爱去,亲自为里头的人谱写歌词,称为风雅。”

  文人与风尘女子的搭配由来已久,算是相互利用两得利。

  前者可以使自己的大作广为流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到达官显贵的耳中,通过这种方法一战成名的文人不在少数。

  而妓女之间的竞争往往也很激烈,毕竟花无百日红,再美的皮囊也有衰老的一天,可若能有绝佳词曲加持,风光的日子总能延续的久一些。

  若是其中一方发达,说不得也能沾个光……

  “任泽还在天香楼?”图磬问道。

  林平明白他的意思,“天香楼没报失踪或身亡,过去两年衙门也没查出人口缺失,所以天香楼内现在应该还有一个任泽。”

  ——

  “之前未曾同你说过,”卫蓝神色复杂道,“恩师姓廖,字寂,现任峻宁府通判,他一直都想见见你。”

  祝溪微微垂了眼睫,片刻后抬眼看他,轻笑道:“不曾想你师出名门,倒是我孟浪了。”

  卫蓝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听了这话慌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不便言说。”

  他知道廖无言在众学子心目中的地位,若是一开始说了,必然会吸引一群别有用心的,又哪里能专心做学问、用心交朋友?

  何况祝溪又是个孤儿,听闻全是自学成才,他就更不好意思说了。

  阴差阳错,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祝溪笑笑,“无妨,能得廖先生青睐,本是我三生有幸。”

  卫蓝心中直如有一把火在烧,既希望本案能尽快查清,却又直觉祝溪必然牵涉其中,不希望他去,当即口舌紧绷,结结巴巴的问:“你,你真肯去赴宴?”

  祝溪反倒比他大方,笑着反问:“有何不可?你我相识一场,理应拜会彼此师长,若我有,也该请你一回。”

  若我有,就好了。

  十月十三,黄道吉日,诸事大吉,峻宁知府大开宴席,遍请峻宁府和附近州府的知名举子。

  廖无言露面,亲自勉励了这群未来的国之栋梁,引得众人激荡不已,纷纷泪洒当场,恨不得连爹妈是谁都忘了。

  晏骄看的感慨不已,心道这位要是一时想不开走错了路,必然也是传销界、洗脑行的一位传奇鬼才。

  酒过三巡,卫蓝亲自引着祝溪去见廖无言和庞牧。

  庞牧打量他几回,见他身材挺拔、仪表堂堂,端的有龙章凤姿,不由点头赞道:“果然名不虚传。”

  祝溪忙道不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礼仪十分周全。

  廖无言在心中暗叹一回,认真考教了学问,心情越发复杂,“你很好,不知师承何处?”

  祝溪垂首行礼,“家贫无以学,不过偷偷去私塾外面听讲罢了。”

  廖无言盯着他的发心看了许久,“你天分之高,实属罕见,万望修正自身,秉持君子之名,行君子之事。”

  祝溪躬身作揖,瞧不出什么异样,“谢大人教诲。”

  廖无言又看了他几眼,摆摆手,对庞牧道:“枯坐无趣,不如赏些歌舞。”

  这里是个四面环水的回字形所在,庞牧等人端坐主席,正中一个四方舞台,周围则是可以摆宴的宽敞回廊,那些举子们便都分散坐在对面和左右两侧。

  不多时,丝竹声起,两排穿红着绿的歌姬、舞女从两侧连廊翩然上台,俱都带着面纱,越发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众人才转了个圈,便朝主席这边盈盈下拜。

  刚还泰然自若的祝溪看清中间抱着琵琶那人时,脸上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而那人也很快发现了祝溪,双眼圆睁,整个人僵在当场,若非旁边乐妓拉扯,只怕都要忘了起身。

  一时乐声起,中间那名抱琵琶的乐妓却渐渐红了眼眶,滴下泪来,引得一众举子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这大好日子,实在令人不快,”庞牧的声音悠悠响起,“不如将人拖出去砍了,任泽,你以为如何?”

  神情恍惚的祝溪才要本能的开口说不可,突然脑中警铃大震,身上刷的出了一层冷汗。

  坏了。

  庞牧一双虎目笔直看过来,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落荒而逃,“任泽,生母在前,不敢相认么?”

  祝溪脑中轰然炸开一片,周围一切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只听一个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道:“大人怕是认错人了。”

  “认没认错,没人比你更清楚。”

  祝溪沉默片刻,忽然笑着行了一礼,眼中满是讥诮,“大人英名在外,断案如神,想必比这世上所有人都更明白,做事要讲证据。”

  他这绵里藏针的回击令众人哑然。

  丝竹声兀自回荡在耳边,举子们正推杯换盏,吟诗作对渐入佳境,这里却安静的吓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庞牧又问道:“听闻方家有一才女,闺名梨慧,你可识得她?”

  祝溪刷的抬头看过来,从容的笑荡然无存,眼中急剧翻滚着包含了愤怒、震惊和痛苦的复杂情绪。

  “若她还在世,本官倒是可以替你们保个大媒,郎才女貌,也算一段佳话。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她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庞牧面无表情的说着残忍的话,“她死的很惨。据说下葬时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皮好肉……”

  他每说一句,祝溪的拳头就攥紧一点,最后犹如无法承受一般,浑身颤抖。

  “学生,学生胆小如鼠,”他面无人色语速飞快道,“听了这些只觉头晕目眩,就不留在这里败兴了,学生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罢,转身就走。

  “子澈!”卫蓝拔腿去追,走了几步就被廖无言叫住,急得直跺脚,“先生!”

  廖无言皱眉不语,还是庞牧朝他一摆手,“去吧。”

  卫蓝如蒙大赦,一揖到地,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