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 第139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穿越重生

  只是他酒量不大好,耐不住馋虫和好奇心,吃了一杯“醉煞神仙”后,直接就出溜到桌子底下,被人当场架回去了。

  剩下自家人就都笑,这才说些私密话。

  这“醉煞神仙”原本是晏骄想着将现有的白酒反复蒸馏,弄一点医用酒精出来消毒的。但因为器材和技术都不成熟,中间失败了许多次,所幸得出的失败品倒是一点没浪费,都被庞牧等好酒之人瓜分了。

  晏骄也是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古代千杯不醉真有可能实现:古代所谓的高度白酒、烈酒顶了天也就才十几、二十来度,只要胃容量和膀胱够给力,千杯确实不是问题。

  发现这个情况之后,晏骄跟廖无言两个半吊子现场组成科研小组研究了好久,又请了专门的铁匠反复雕琢,好歹打了一架原始蒸馏器出来。

  因为不够稳定,截至目前为止,真正够得上医用级别的统共就得了两小坛子,晏骄还没摸热乎的,就被冯大夫盯上了。两人经过好一番战线持久的你争我夺,最终决定先五五开把这两坛子瓜分了。

  反倒是四五十度的白酒产出率很高,廖无言喝过之后诗兴大发,当晚就借着酒劲把院子里四面墙都写满了,结果第二天下大雨……冲的满院子黑水,众人不得不在雨后请了人来重新刷墙。

  事后,兴致不减的廖先生主动帮忙取了个非常文雅风流的名儿:醉煞神仙,一直沿用到现在。

  李太监的一杯倒显然给准新郎官儿带来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灵感,就听庞牧笑道:“婚宴上的酒就用这个吧。”

  世人总爱闹洞房,搅得人不得安生,索性就用了这醉煞神仙,二话不说先把人统统放倒了,省的打扰他们洞房花烛。

  国公爷越想越美,笑容渐渐淫荡。

  那边的晏骄正看着礼单流口水,倒是没注意到他,凑过去问廖无言和董夫人,“哥,嫂子,我想用手头的银子置办点产业,你们说买点什么好?”

  自打两边正式认了干兄妹之后,晏骄便以兄嫂呼之,廖蓁、廖蘅兄妹二人便叫她小姑姑,两家瞬间亲近起来。

  这年头的钱庄根本没有利息一说,存进去一百两,几十年之后取出来还是一百两。听说以前还收过类似于保管费之类的额外费用,万一中间经济政治再动荡一下,没准儿还得赔。还不如现在弄点产业在名下,隔三差五混些利润的好。

  再说,庞牧给的彩礼丰厚,她也不好全用赏赐充当嫁妆,说不得也得品种多些。

  董夫人闻言点头,“其实即便你不说,我跟你哥哥这几日商量着,也要同你提一提。”

  “常言道,官不与民争利,”廖无言小小的抿了一口酒,神情闲适的分析起来,“如今你也是正经官身,寻常女子嫁妆里可以有的商铺却是碰不得了。”

  虽说不少官员私底下也会偷偷置办商产,可若要真追究起来,谁也跑不了,倒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歇了这份心思。

  晏骄乖巧点头,“哥你说的是。”

  廖无言满意的嗯了声,斜靠着椅背,又用扇柄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道:“剩下的,不过是些田地、山庄之流。且我瞧着,来年回了京城,想要再离京,只怕也难。即便能走,也未必能回峻宁府,倒不如直接就在京郊买,到底稳妥些。就算来日你们不在家,咱们几家也都有人在,相互帮忙照看着也就是了,若是离得远了,反而不便。”

  他说一句,晏骄就点一下头,“哥你说得对!”

  这年代交通不便,若没有可靠的人帮忙看管,天长日久,下头的奴仆难保不起坏心。

  廖无言给她逗乐了,“别光我说得对,你自己大体是个什么打算,也说说看,我跟你嫂子回头再帮忙张罗时也好有的放矢。”

  晏骄嘿嘿一笑,果然认真想了一回,道:“我琢磨着,种地是不成的,那个全然靠天吃饭,且产出又低,与其非那个功夫折腾粮食,倒不如弄些个果树。一来价格略高些,二来么,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手艺,来日挑了果子略加工一回,或是自用或是送人都使得。再不济的,开的花还好看呢。”

  旁边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专心听她说,听到最后,都哄然大笑起来。

  庞牧就凑过来道:“你想看花?陛下还赐了我几个庄子来着,回头我就叫他们把树全都换成你喜欢的。对了,你喜欢什么花?”

  晏骄推了他一把,“我跟娘家人说正经事儿呢,边儿上自己玩去。”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笑了。

  “说的是呢,粮食一车一车的,便是个瞎子也该瞧见了。”白宁就笑着插话说:“你做的一应果脯、肉干都是一绝,外头断然没有的好滋味,来日若有剩余,便放到我名下糕饼铺子里卖去,你七我三,既得了实惠,又不打眼。”

  “这个好!”晏骄听得双眼发亮,跟她用力握了握手。

  晏骄又担心会不会有人趁着自己和庞牧成亲的事,变着法儿送礼,廖无言只道她想太多。

  “京城之大,不宜居,”他轻笑一声,淡淡道,“每日都有挤进去的,自然也有被挤出来的,他们卖给谁不是卖?你我也不白拿,算不得人情。”

  听他这么说,晏骄才放了心。

  两天后,无名孕妇白骨的来历尚没有消息,那刘氏动作却麻利的很,已经找到了住处,特意买了几封点心来道别。

  “原是一个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居住。那儿子膝下也是荒凉,又时常在外走镖,一年倒能有三百天不在家,两个女眷住着一个两进大院子只是害怕。正好我们娘儿仨过去作伴,一来没有男人,方便些;二来到底人多,若有什么事,彼此吆喝一声也能壮胆。”

  她们娘儿仨也没有什么行李,略将这几日众人送的衣裳、布匹等物收拾一回,打了两个小包袱就住进了新家:那二进院落的东厢房。

  晏骄也替她高兴,又问了地址,直道日后常往来。

  刘氏不敢当真,只是抿嘴儿笑,又道:“今儿晚上我就做了烤饼和猪油糕试试,挣多挣少不说,好歹有个盼头。”

  她们两个说话时,庞牧刚接到京城邵离渊的来信。

  “骄骄才是他刑部的人哩,”庞牧一边拆信一边疑惑道,“我最近也没求他办什么事吧?”

  结果展信一看:

  “贺礼皆已备好,来日上京自取。”

  庞牧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将信纸揉成一个蛋,两根指头弹了出去。

  这到底是什么为老不尊的货色!

  还上京自取,只怕到时候就是上门挨骂……

  他在书桌前端坐半日,到底还是又木着一张脸,去墙根儿底下把纸团捡了回来。

  他指力惊人,一张纸几乎被捏成死疙瘩,又怕弄破了,费了老半天劲才伸开,又用镇纸小心翼翼的压了又压,平白折腾出一身汗。

  接下来邵离渊确实说了点正事:年底赫特部要进京朝贺,听说有意带着郡王和郡主过来联姻,其他几个部落、小国听见风声,好像也有要效仿的意思,叫庞牧提前准备着。

  那赫特部原来叫赫特国,当初联合大禄朝周边几个国家一起起兵攻打,前几年被庞牧带人打的丢盔弃甲,亲娘都不认识,后正式投降,从“邻国”摇身一变成了“边部”。原来的国王自动降格为亲王,什么皇子公主的自然就成了郡爷和郡主。

  邵离渊考虑事情从来都喜欢从最坏的可能性入手,他是担心赫特部贼心不死,另有阴谋,就打算拉庞牧这个著名的“边关杀神”回去镇着。

  老头儿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你们早晚要回京成亲,腊月回来和二月回来有啥区别?

  庞牧哼哼几声,心道总算有你老头子求到我头上来的一天!

  结果看到最后一句话,“见背面”。

  这老头儿什么时候这样吝啬了,又不是穷的买不起纸,你倒是换一张新的又如何?

  庞牧满头雾水的翻过去一看,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中明晃晃透出得意和奚落:

  “生气丢出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捡回来!”

  庞牧:“……”

  我看你这糟老头子简直是五行缺打!

第118章

  送走李公公之后, 晏骄就正经准备起嫁妆,有时候白宁和董夫人也帮忙参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日许倩也来帮忙, 却又几次三番看着晏骄,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晏骄失笑,飞快的将手中单子过了一遍, 叫来小金叮嘱几句,又给阿苗布置了新作业, 待屋里人走光了,这才冲许倩抬抬下巴,端起茶来润喉,“有什么事儿?”

  许倩嘿嘿一笑, 撇开腿迈过凳子坐下, 突然就语出惊人,带着点谄媚的问道:“晏大人,您缺侍卫吗?”

  晏骄噗的一口茶喷出来, 搞不明白她这是想闹哪一出,“你想干嘛?”

  见她没一口应下,许倩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幽幽叹了口气, 没精打采的把脑袋往桌沿上一搁,难得说了正经话, “最近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紧张起来,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急的不得了。可要真问我急什么, 却又说不大上来。”

  说罢,她又换了个姿势,继续道:“这几日我跟白小四都在廖先生和董夫人那里读书,可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廖蘅那小丫头才几岁呀,四书五经都快读完了,诗词歌赋作的比我们俩强多啦!当真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晏骄对此深有同感,心有戚戚的叹了口气。

  天赋这种东西,当真令人无可奈何。

  “白小四倒也罢了,文举走不成,他还能走武举呢。只要武举得了头三甲,哪怕这辈子文举只考个秀才出来,也能算作文武全才,前程无量。可是晏姐姐,我怎么办呀?”

  说到这里,许倩素来无忧无虑的脸上也是真染上几分愁容,“我是走不得才女的路子啦,可如今也不打仗了,女将军也做不成……日后嫁人?”

  她突然打了个哆嗦,“可我经历了刘氏这一回后,突然觉得谁也都不可靠了。”

  成长期的少女总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小心事,晏骄也不见怪,安安静静的听着,笑道:“你还有家人,还有我跟你白姐姐啊。”

  谁知从来都很好哄的小姑娘竟摇了摇头,又长长吐了口气,仿佛瞬间成熟许多,“家人总不能陪我一辈子,再说了,”她飞快的瞟了晏骄一眼,难掩失落道,“等成了亲,有自己的小家了,甭管什么亲朋好友的,总是要靠后的……”

  就好比白姐姐,没成亲之前,大家总在一处玩耍,无话不谈,何等亲昵要好?

  可如今她成了亲,倒不能说生分了,只到底跟图大人才是一家人,往日的小姐妹想不疏远也难。

  这本是理所应当的,可当真亲身经历时,却又难免落寞。

  晏骄本以为这小丫头只是闷了,来找自己发发牢骚,不曾想竟听到这番肺腑之言,心下着实震撼。

  她盯着许倩看了许久,末了,百感交集道:“你果然是长大了。”

  若在往日听了这话,许倩一准儿得意的眉飞色舞,尾巴都翘起来,可此时却越发苦闷,只觉前路一片茫茫,竟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你该给你哥哥写封信,”晏骄笑道,“他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人家跟你正经说心事呐!”许倩要哭不哭的看着她,“我是真的想跟你做正事。”

  以前,她总觉得女孩儿除了成亲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可现如今,那些所有陈旧的、压抑的念想似乎都被一个叫晏骄的姑娘打得粉碎。

  而许倩就站在这由来已久的黑影里,看着那些散发着腐臭的旧物组成的禁锢哗啦啦化成碎片,在空中纷扬而下,从它们的缝隙中,突然猛地照进来大束大束刺眼的,明亮的光。

  那光笔直的往前照着,照出来原本不曾有人走过的别的路。

  她不大确定自己究竟适不适合走这条路,只是想着,若不放开胆子试一试,必将抱憾终身。

  既如此,还迟疑什么呐?

  晏骄微微收了笑意,眼神越加柔和,重复道:“你该给你哥哥写封信。”

  然后她在许倩失落的眼神中,继续道:“毕竟这么大的事,我没法替你做主。”

  许倩离开的时候,如同一只终于得了自由的活泼的鸟儿,连背影里都透着鲜活气儿。

  她一步三跳的跑走了,还差点跟才进门的庞牧撞个满怀。

  庞牧诧异的看着小姑娘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转过头去问晏骄,“我记得前儿还垂头丧气的,这是吃了什么仙丹了?”

  晏骄失笑,把她的来意说了,又道:“年纪还小呢,也不知她是一时兴起还是真有了觉悟,是好是歹的,还得看她家里人的意思。”

  她同时身兼捕头和仵作两职,若要办公,就少不了跟尸体和各种超乎想象的血腥现场打交道,作为她的贴身侍卫,自然也跑不了。

  之前的白宁也曾毛遂自荐过,可到最后,不还只能停留在案发现场和尸体之外吗?

  庞牧点点头,忽然笑道:“说不定再过些时日,越发有女孩子慕名前来,假以时日,你麾下聚起一支娘子军也未可知。”

  说的晏骄也笑了。

  赐婚的旨意传开之后,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贺喜,生活中也因此平添许多忙碌,让两人空前清醒的认识到:啊,原来真的就要在一起过日子啦。

  虽难免疲乏,但感觉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