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心者
现在是晚上,除去值夜班的,上白班的人已经回来睡觉,俩人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只木槿用湿毛巾盖在她额头上,想帮她退烧。
方姝有些感动,她来了这里之后感受到不少冷暖,比前世残酷许多,攀高踩低的现象没少看,其实心已经凉了,没想到意外被木槿暖了暖。
也许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方姝握住她的手,“你去歇息吧,我这里没事。”
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新月突然敲了敲床板,“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别人还睡不睡?”
方姝连忙噤声,木槿也不敢说什么,俩人在黑暗里对视一眼,方姝指了指床,让她回去好好躺着,她自己能照顾自己。
木槿犹豫片刻,只得无奈回去,不过她惦记着方姝,躺下没多久会过来看看,替方姝换额头上的湿布。
方姝前半夜还有意识,后半夜睡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鼻子还是不怎么通,以为自己没穿呢,结果抬眼一瞧,看到了明黄色的床帘,明黄色的被子,和明黄色的衣裳。
很显然,她现在在养心殿,皇上的身体里。
???
皇上也感冒了?
摸一摸额头,居然也发烧了。
这么巧?
难道是因为她发烧感冒,所以影响了皇上?还是说她刚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来,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其实没毛病,但是意识以为自己有毛病?
方才刚睡醒,头脑不太清晰,现在完全醒了,方姝等了等,身体还是不舒服,看来是皇上感冒发烧无疑。
他怎么也发烧感冒了?
淋着雨了?还是冻出来的?找过太医没有?
如果找过太医,身上肯定会有一股子药味,方姝闻了闻,并没有。
看来他是刚刚感冒发烧,还没来得及找太医,太好了,方姝连忙爬起来,怕再冻出好歹,多穿了两件衣裳。
皇上也真是的,为什么冻感冒,还不是穿的太薄,盖的被子也是薄薄一层,一点不重视倒春寒。
方姝捂紧了披风,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是没条件才会冻出毛病,皇上明明有条件,结果因为不爱惜自己,把自己弄生病了。
他不爱惜,方姝还是很爱惜的,毕竟她晚上会穿成他,跟他共用一个身体,他难受,她也会难受。
方姝起身的动静惊到了外头守夜的长庆,长庆连忙进来,低眉顺眼问,“皇上,您怎么起了?”
方姝找了个椅子坐下,“去传太医,朕觉得身体不舒服。”
长庆吓了一跳,赶忙让人去传太医,自个儿留在屋里伺候,这个天还有些冷,屋里全天备着热水,怕皇上晚上渴了喝。
他去倒,泡的是上好的龙井茶,方姝也不懂,还没等凉已经喝了不少,也就刚放下茶的功夫,御医已经来了,方姝一句话不说,直接伸出手让他把脉。
御医不敢怠慢,照旧垫好脉诊,铺上帕子才探脉搏,方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上下打量了御医一眼。
这个御医她晓得,年轻,医术高超,比其他太医好说话,有时候药钱差一些,他也不说什么,照旧抓药。
也有时候会抓一些品质稍差,但是不影响药效的药免费给生病的宫女太监们喝,是个好人。
可惜他是皇上和各位娘娘的专用御医,平常不怎么值夜,像她们这样的三品宫女太监,只有晚上才有空看病,即便能偷偷溜出来,白天他也不敢通融,怕被院判处罚,所以碰上他的机会很少。
方姝琢磨着以后要看病的地方多了去了,不仅是她,其他人也是,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做个好事,也给皇上积些德。
“我听说刘御医宅心仁厚,经常接济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方姝问。
刘明瞬间慌了,他偷偷用品质稍差的药接济宫中太监和宫女的事被发现了。
“皇上听臣解释,那些药有些药效流失,有些残缺不全,与其丢了浪费,不如分给宫里的人,宫中每年都有好些人因为没药治病而死,臣实在不忍心。”
边说边跪了下来。
方姝去拉他,“这是好事,你慌什么,起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穿成皇上,没以前那么紧张,如果是刚穿来那会儿,刘御医突然跪下,她肯定也会吓的跟着跪。
刘御医有些迟疑,“皇上不怪臣?”
“非但不该怪你,还要表扬你。”她突然扬声对着大总管道,“传朕旨意,从今天起太医院品质稍差的药不许丢,全部留着分给宫中太监和宫女,任何人生了病都可以到太医院领药。”
这是做好事,而且本来就是太医院不要的药材,皇上应该不会怪罪。
刘明一喜:“皇上仁慈,微臣代宫中数千太监宫女谢皇上圣恩。”
方姝挥挥手,赶紧让他起来,接受不了这样的大礼,心虚。
一来她不是皇上,二来她假传圣意,第三,她并没有那么伟大,这么做主要还是想帮自己,帮别人是附带的,所以心里挺惭愧。
当然擅作主张什么的,也担心皇上会怪罪,所以尽力弥补皇上,比如帮他把病治好。
*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醒来,刚要下床,发现身上有些不舒服,头疼,体虚,肩上还有些重,低头一瞧,原来是多穿了几件衣裳的原因。
他正要脱,突然瞧向床头柜,那里果然留了一张纸条。
‘最近天气不好,你冻出风寒了,还发了热,是不是感觉鼻子不通气?我已经让人熬了药,记得喝。’
殷绯蹙眉,风寒发热?
所以衣服是‘她’故意穿的?为了保暖?
第10章 只好拼命
殷绯拿着纸条,莫名多看了几遍。
然后注意到大字下面的小字,写的很小,小到几乎看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小心蹭上的墨水。
‘那什么,我刚刚用你的身体下了一道命令,让刘御医把太医院里品质差,和药效流失的药发给没钱治病,也没资格领药的宫女太监们了。’
‘他们太可怜了,没有药吃,会病死的,那些药反正也要丢,不如做个好事嘛。’
‘你这么英明神武,帅气逼人,风流倜傥,文武双全,顶天立地,内外谦备,才华横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仙人一般存在的人肯定不会怪我擅作主张的对不对?’
噗!
殷绯不自觉勾了嘴角。
居然还是个马屁精吗?
他放下纸条站起来,头还是晕,风寒和发热似乎有些严重。
也许是昨天中午练剑的时候下了雨,他练到兴头上,没管雨水继续练,也才个把钟头罢了,居然风寒了。
风寒不是大病,加上发热和鼻子不透气就有些折磨了。
殷绯蹙眉去喊长庆。
长庆连忙小跑过来,空着手,殷绯凝眉,“药呢?”
她骗了他,根本没准备?
长庆恍然大悟,“刚煎好,还有些烫,皇上现在就喝吗?”
刚问完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不喝问他药做甚?
“奴才这就端来。”
他跑的飞快,没多久手里拿着药回来,赶着时辰煎好的,很烫,一股子药香味,闻着香,喝着苦。
殷绯刚洗漱好,得空坐在书房批阅奏折,药因为太烫,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他余光瞥去,意外注意到长庆手里还拿了油纸包,“什么东西?”
长庆先是不解,很快反应过来,将油纸包拆开,放在皇上手边,“是蜜饯,昨儿皇上吩咐过,说是药太苦,吃两颗蜜饯压压味。”
殷绯点头。
心里有些意外,她居然细心到这种地步。
今儿天气有些阴,那药很快凉下来,他喝完吃了颗蜜饯,味道太甜有些腻,没有吃第二口,不过也没让人拿走,就那么放在原地。
卯辰他去上朝,回来后继续批阅奏折,长庆拿着披风,在一边走来走去,异样表现被他发现,殷绯搁下笔,问:“怎么了?”
长庆脸上挂着谄笑,“天冷了,皇上昨儿叮嘱奴才,一定要多提醒您注意保暖。”
殷绯挑眉,本想说他多事,半响顿住,伸出手道,“拿来吧。”
长庆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披风递给陛下,陛下自个儿盖上,将衣妗系好。
这事是办妥了,长庆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件事,跑前跑后安排,时不时上前一步,摸一摸皇上的茶杯,凉了就添,不凉搁着。
殷绯瞧不得他肥胖的身子走来走去,瞥了他一眼。
长庆连忙解释,“这也是皇上吩咐的,生病要多喝水。”
殷绯:“……”
*
辰时一刻,方姝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将廊下的花草搬去院里,虽然身体难受,但是木槿已经请假,她再请假,会惹的众人厌恶,因为请假相当于她的活别人替,别人自然不愿意。
而且也不是谁都可以请假的,木槿是挨了板子,起不来身,她只是发烧和风寒,还能下床就必须来。
方姝搬了一个上午,因为身体不舒服,搬搬停停,到中午才将廊下的所有东西搬完,得空歇息歇息。
想着领药的事,怕来晚了,也没敢歇息太长时间,连忙赶去太医院。
心里还有些虚,怕皇上看到她底下写的小字,然后阻止她,同时又有些期待,希望皇上看见,原谅她自作主张,然后大力支持善事。
这两个念头不停的在她心里冒出,打架,她感觉自个儿都快得精神分裂了。
方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万般想法,继续赶往太医院。
许是昨儿消息外露,被人晓得了,太医院很多生病的宫女和太监排队领药,方姝粗略一观,发现最少上百人,很多都是久病缠身,既没钱医治,身份又不够免费领,于是只能拖着,小病拖成了大病。
不知道她昨晚擅作主张,能不能改变她们的现状。
方姝走进院里,老老实实排队,因为很多人身体不舒服,大多站不起来,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有的自带板凳,有的待遇稍好,被人扶着。
方姝还能撑,撑了一会儿觉得面子什么的都是假的,自个儿舒服了才是实在,于是随大流,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
就这样排啊排,排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快轮到她,但是有个不好的消息,药快发完了。
据说是把仓库里积压许久的劣质药材都一股脑弄了出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药。
方姝瞧着越包越少的药材,心里忍不住觉得悲凉,排了这么久的队,还是没能领到,那药正好在她上个人那里断掉。
方姝叹口气,刚要离开,刘明叫住她,“小姑娘先别走,你是风寒和发热吧,这里正好还有一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