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暗度
苏雪遥柔声道:“郎君,等明日我们跟师太去山上采药,我们细细和她分辨,让师太告知内情。师太是得道的出家人,她不做有违良知的事情。”
谢衡月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成婚已经第五日了。你可知道我的七天休沐时间也快要到了,后天我就要回去办差了。本来我们相处的时间就已经这么短,娘子,我只想让你多陪陪我啊。”
苏雪遥望着丈夫,她的脸上皆是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她只觉得他这般略带一点委屈,用他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望着他,她的心皆在轻轻颤抖。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轻轻恳求道:“娘子,多陪陪我吧。”
这样的他,苏雪遥没法说出一个拒绝的字。
于是她便将山庄所有的杂事皆放下,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了。此时夕阳已经落下去了,深蓝的夜空中,月轮洒下淡淡银辉,笼罩在这寂静的秋夜山岗上。
谢衡月将她推倒在软软的草地上的时候,虽然已经铺上了他的外衫,但是此时他们早就搂着翻滚着,那衣衫已被滚到了一边了。
她的衣裙被秋日丰美的草叶的叶汁浸染,清芬和幽香混合起来,明亮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肌肤仿佛变得晶莹剔透起来,似乎是一只草木精灵变化而成。
谢衡月凝视着她,觉得躺在草地上,乌发像黑亮的瀑布一样散开的她,在这月光下美得让他心尖儿都有一点痛。
她微微张开的红唇,被他吻了这样久,变得更加饱满水润起来,他觉得今晚上他的清心诀便可以突破第三层了。
他的教头教给他这个法诀的时候,不怀好意地说,这法诀虽然有九重,但是一百年来,没人能练成,且看他能练成几层。因其需要时时刻刻煎熬在欲望之中,而一旦锁不住精元,便立刻破功。
谢衡月只觉周身热流涌动,他轻轻发一声叱,已抽出了腰间的剑。
他剑尖画一圆弧,便舞起剑来,一时虎虎生风。
秋风飒飒,月光如水,他只觉得此时若发不出来,恐怕要脏腑受损。
苏雪遥只见他矫健的身姿映着皎皎明月,她的夫君此时已经跟剑光融为一体,寒光闪闪,翩若惊鸿,劲风扫过,百草皆折。一时以她为圆心,周围高高的蔓草,皆被他的剑锋扫荡。
草叶飞了起来,草木的气息更为浓郁起来,却见剑光一变,朝她飞了过来,映着明月闪着冰凉的光。
苏雪遥侧着身子躺在那里,望着那突然伸到眼前的明晃晃的剑光,既没有出声,身子亦不曾动弹分毫,只是怔怔地流下泪来。
谢衡月在月下看得清晰,他的手一松,剑掉了下来。
他跪下来,急忙将她抱起来。他忙一边吻着她的面颊,一边赔不是。他仔细看着她的神色,只觉得她的身子僵硬,心里一慌,这一招他明明没有用上内力,本不该伤了她:“娘子,身上哪里痛?”
苏雪遥只是怔怔望着他,流着泪。
谢衡月急了,便将她抱了起来,便要回山庄去请大夫。
却听怀里的苏雪遥怔怔地轻声道:“我曾多次梦到被你一剑穿心。”
第40章 月舞合璧
月光如水,明亮又有点清冷。
谢衡月抱着苏雪遥,他望着月色下苍白而悲伤的小妻子的脸。
谢衡月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发现她的额头上竟然都是冷汗。他心里既后悔又难过:“娘子,是我的错。那只是个噩梦,梦是反的,我怎么舍得伤你分毫。”
苏雪遥抚上他的面颊,她知道她会做那样的梦,是因为那是她内心的渴望。
他死后这四十年里,她每日每夜都在渴望着被他一剑穿心,她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死的是她就好了。
她总以为有些过错,再忏悔皆无济于事,不想我佛慈悲,诚心悔过居然还有此番重生奇遇。
谢衡月看着她那混合着哀痛的复杂神色。
他将她轻轻放在了草地上,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他的眸子深沉,面容严肃,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缓缓慎重地说:“娘子,不管你在担忧什么,从今往后,我谢衡月若伤你一根头发,便……”
苏雪遥的纤纤手指忙按住了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她的神色既温柔又悲凉,她轻声说:“郎君,莫要如此。是妾身总是为噩梦所扰,与郎君无干。”
谢衡月凝视着她,差一点就要问出口,阿遥,你可是担忧谢清商?
我们俩已经这般缱绻,你分明心中对我也并非无情啊:“娘子,过去的苦皆过去了,梦里的也一样了。娘子,原是我的错,兵器大凶,娘子身子娇弱,我不该拿它在你面前耍着玩。”
他伸手抓着小妻子按在自己唇边的温软的手指,轻轻吻了上去:“娘子,你想让我怎么样赔罪?”
苏雪遥望着跪在她面前那清雅绝伦的夫君,心微微一跳。
她本来十分害怕看到谢衡月拿刀弄枪,然而他刚才在月下舞剑,她却觉得他那般英俊。
苏雪遥轻轻道:“夫君,你舞剑真好看。”
谢衡月终于松了口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光华闪烁,终于不那么悲伤了,他总算把娘子哄好了。
他轻轻道:“娘子一赞,价逾千金。娘子,那我便再为你练一遭,这次我再也不敢吓唬你了。”
苏雪遥却柔声道:“郎君一人舞剑太过孤单,不若我们二人相合。妾身愚鲁,亦会一些粗陋的舞蹈。”
谢衡月听她的小娇妻这样说,心不由砰砰跳起来。
苏雪遥今年曾在太后寿诞上献舞,舞动京城,令多少人魂牵梦萦。然而当时她献艺是为了向太后讨赏,让他们的婚约废止。
如今她竟然要为他而舞,她果然已经回心转意了!
谢衡月的心乱纷纷的,他微笑道:“娘子所请,为夫岂敢不从。”他从地上捡起剑来,挽了个剑花,十分潇洒漂亮,他剑尖指地道:“娘子请。”
苏雪遥微微闭上眼睛,回忆着那舞步。
前世她最终和谢清商决裂,就是撞见他在侮辱谢衡月道:“她为了不嫁你,连陌上曲都跳了,你还不知道她有多么憎恶你么?”
她猛地睁开眼睛,不是的!
月光照在他的夫君的脸上,他望着她眼中皆是柔情。不是的,郎君,我亦心悦你。
苏雪遥长发垂下来,她的衣裙有点皱染上了草汁,她轻轻唱道:“陌上佳人忆当年”,腰身轻摆,衣袖裙裾飘扬起来的时候,显得那般美丽。
谢衡月一剑刺出,正合着她舞蹈的节奏。她好像一只轻盈的草木精灵,在月下翩翩起舞。
他们二人一个翩若惊鸿,一个矫若游龙,她轻灵若仙,他剑绽寒梅。他刺出的剑招,每一招都与她的舞蹈相合,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们望着对方,已然心意相通。
月下秋山,山风拂过她的长发,拂过他的长剑,拂过他们俩的衣衫,拂过他们的心。
苏雪遥跳得正是陌上曲,二人剑舞,珠联璧合,他们心中皆不再有遗憾。
待她唱道最后一句“群芳妒春意乱”的时候,她衣袖半遮面,只一双眼睛望着他,眼中含情,娇艳无双。
谢衡月忽然剑招一变,将手中的剑舞成了一道残影,月夜下,剑影流光溢彩,待她婉转的歌声终结之始,他一拉她的衣袖,让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吻上了她,轻声道:“娘子,我只想将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这样的你。娘子,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么?”
苏雪遥只觉心中喜悦,她想告诉他,她的心中亦如是想,却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她滚到在草地上,她也抬手搂着他,他们只恨不得将两个身做一个身,从此黏在一起,不要分开。
苏雪遥只觉不知道折断多少草叶,压到了多少野花。
满山的落叶似乎都在风中飘了起来,她的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谢衡月。
等谢衡月的清心诀又要撑不住的时候,他才放开了她。她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儿力气,而谢衡月在她身边坐下来道:“娘子,今夜我很快活。娘子你可快活?”
苏雪遥拿袖子掩面,好像这样就可以遮住她面庞上的热意,她轻声应道:“嗯。”
谢衡月望着山下月光下分割成一块块的金黄的稻田,道:“可惜这样的日子不能天天过。娘子,甘泉山庄今年的秋收十分当紧,黄猛此人可用,娘子睿智。田中事务繁杂,娘子多与墨染芝华商议吧。此来我带了王府一个账房先生,叫李渡,明日让他来帮黄猛核算账目吧。”
月光照着她的绝色容颜,苏雪遥躺在草地上,只觉十分疲惫,她歪着头望着他,听他一桩桩吩咐,轻声道:“郎君明日便要回转么?妾身……”
“你要跟我回去么?”谢衡月眼里升起了期冀的光。
苏雪遥咬着唇,垂下眼来。她却走不得。
谢衡月伸手摸着她的发道:“娘子我知道眼下这山庄你离不开。”
谢衡月接着说:“带来的这两百侍卫还有袁腾义,皆给娘子留下。若有什么变故,你便上甘泉峰的汾阳书院里去。书院建于前朝,历经兵燹,易守难攻,比山庄安全。”
苏雪遥微微一愣,她竟不知道谢衡月还有这样的担忧。
第41章 良夜柔情/采药...
苏雪遥听了他的话,不由抬起指尖,想要触摸他,他朝她俯下身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火光照耀着他的脸,英俊无比。
苏雪遥轻声道:“郎君莫要担忧,等秋收过后,妾身便回京去了。郎君休沐之时,亦要来看望妾身。”
说着谢衡月轻轻一拉,苏雪遥便倒在了她的怀里,她待要挣扎着起来,却被谢衡月牢牢搂在了怀里。
他的体温从秋衫里透出来,让苏雪遥微凉的身子暖了起来,她一时贪恋着温柔,便悄悄地不再挣扎了。
谢衡月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膝盖。
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只觉她的发丝丝缕缕,像系在了自己的心上,柔情万种,罗网重重,他竟丝毫挣不动。怀中的小娇妻,定时他此生的劫数。
听着秋叶萧萧,谢衡月看了一眼夜色中陡峻的甘泉峰,他道:“你可知道为什么甘泉山庄落在你家手里,而汾阳书院由你家供养么?”
苏雪遥早就想知道了,她的眼睛睁大了,轻轻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道:“夫君讲给我听。”
谢衡月觉得世上没有比他的小娇妻更可爱的女子了。
他微微笑道:“高祖废除官办书院之后,是你爷爷苏麟向高祖进言,不可因噎废食,新朝初立,寒门子弟亦需求学之地。书院不官办,那便民办。高祖便将甘泉山庄赐给苏家。这是你们苏家的荣耀,更是责任啊。”
谢衡月心中想,苏家接下供养书院的差事,却从不曾利用这个机会拉帮结派。
他们苏家的门风确实清正,他这岳父作为士林领袖,一心为公,两袖清风,和光同尘,在为学育人上,兢兢业业,令人敬仰。
可惜他苏皓在家事上却如此糊涂。他的黄老之学,教育学生因材施教,不以教条束缚学生,可到了自家子弟上,却变成了放纵,着实可叹。
苏雪遥轻轻拉着他的一只手道:“如今,这山庄是我们的了。责任和荣耀也是我们的了。”
到此刻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深意。父亲将这甘泉山庄作为她的陪嫁,给的不是她,而是谢衡月。可惜前世自己与谢衡月争执不休,父亲的这份用心,却付之流水了。
谢衡月见她默默不语,刚才的开心都不见了。
他有点后悔跟她讲这些:“王妃不必烦扰,今日白天你做的好。山庄底子极佳,好好整顿人事便可。其余诸事,皆是男人们的事情。娘子不必忧心。一切有我。”
苏雪遥抬头望着他,只见淡淡的月光之下,她的夫君正关切地看着她。
他看上去那般清雅俊秀,貌似弱不禁风,然而她却知道他的臂膀有多么结实,力气有多么大,武功又有多么高。
他身上的气息那般好闻,她不由又红了脸点点头,柔声道:“夫君说得对,有夫君在,妾身万事皆不必担心。”
谢衡月听她如此说,不由目光灼热。
他俯下身去,轻轻去咬她的唇,低声说:“为夫定然不辜负娘子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