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第107章

作者:白糖奶兔 标签: 穿越重生

  桑桑这会儿才悠悠转醒,她脑子晕乎乎一团,看巫盛仿佛都有重影:“父亲,您来了……”

  她觉得自己说的挺清楚,可在外人听来,那声音虚弱至极,竟然得细听才能听得到,巫盛心中越发沉了下去,他想起早先桑桑破败的身子。

  桑桑还要再说什么,忽然感觉心口一阵疼痛,竟然疼的缓不过气来,然后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在晕倒之前,桑桑想这感觉太熟悉了,正是她从前那心口疼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桑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眼睛哭得和核桃一样的巫月和宝珠,还有瞬间老了好几岁的巫盛,和眉头紧锁面色苍白的巫祁。

  见桑桑醒转,宝珠连忙止住眼泪,然后端过一碗茶:“快喝口茶润润嗓子,”可面色依旧惶恐不安。

  一旁的巫盛等人面色也终于轻松了些,巫盛过来扶住桑桑:“现在感觉如何?”

  桑桑喝了茶,然后又顺了几口气才能发出声音:“我睡了几天了?”

  巫月在一旁啜泣着道:“圣女您睡了有足足三天了。”

  巫盛又扶着桑桑躺下:“你身子不好,还是歇着为好,哪有刚醒来就急着问东问西的。”

  桑桑何尝听不出巫盛言语间的敷衍,似乎是不想让她知道什么似的。

  晕倒前的记忆逐渐回笼,桑桑的面色越发苍白,她心中越发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她转眼看着巫祁,抿唇道:“巫祁,我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我实话实说。”

  说着,她看了巫盛一眼:“父亲,我不是孩子了,我是巫族圣女,您该让女儿知道真相的。”

  巫盛闻言眼中一酸,别过头去,竟是不敢再看。

  桑桑定定地看着巫祁,她和巫祁相识已久,巫祁知道她的性子。

  巫祁几乎不敢去看桑桑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犹记得三年多前初见桑桑时她那双水雾蒙蒙又黑白分明的眼睛,世事对她何其不公。

  良久,他才开口道:“圣女胎里带的毒症……又犯了。”

  剩下的话巫祁实在说不出来了,桑桑这病症来的太急太快,毒素已然深入了心脉,根本无从下手,如今来看,竟然只有三五天的时间了。

  桑桑就要死了。

第103章

  胎里带的毒……

  听到这几个字,桑桑的心沉了下去。

  当年她就是因着这胎里带的毒才会性命垂危,好不容易才治好了这病症,没想到如今竟然又犯了,桑桑知道,这次怕是不好了。

  桑桑半晌才开口问:“巫祁,我还有多少时间了?”她想就算这次熬不过去了,她总也要把后事都安排好。

  巫祁一贯俊美的脸竟然带上了悲伤之意,他不敢看桑桑,也不敢回应桑桑的问题,那答案实在太残忍。

  见巫祁不说话,桑桑心中越发不好,她想挣扎着起来,可她浑身发热,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苍白着脸色低声问:“巫祁,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不怕。”

  是啊,巫祁想起当年初见时,他拿着锋利的匕首割破她的肌肤,分明之前那么多的小娘子不是被吓得面色苍白就是哭起来,只有桑桑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伤口,一声也不吭。

  巫盛在一旁听的心酸,他苍老的眼中含泪:“桑桑,巫祁的父亲巫顺还没过来呢,他的医术要更好一些,等巫顺瞧过再说。”

  巫顺之前正好外出深山里去采药材去了,他一向喜欢去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估摸一会儿就到了。

  见巫盛这般,桑桑就知道现在无论她是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了,可越这样,她越知道了她这次病的到底有多严重。

  桑桑本就病的极严重,单就说了这么会儿话,已然费尽了她的力气,只好让宝珠扶她躺下。

  可刚躺下没多久,桑桑就觉得眼皮沉重,她很想睡过去,可她知道自己怕是没多少时间了,她得清醒地活着。

  看出来桑桑是在强撑着,宝珠拧了湿帕子过来给桑桑擦脸擦手,桑桑身上的高热怎么也退不下去,这三天里她和巫月不知道喂了桑桑多少巫祁开的药了,可那些药进到肚子里,竟似半点作用都没有似的。

  宝珠强忍着眼泪,她想再这么下去,怕是单只发热,桑桑就挺不过去了。

  在桑桑觉得她要睡过去的时候,巫顺终于到了,他身上的衣袍还沾了泥土和草屑,发髻也有些乱,显然是刚从深山里回来。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行礼,巫顺直接过去给桑桑搭脉,巫顺的神情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严肃,良久,又换了个手,巫顺才放下手来。

  同时,他嘴中还喃喃道:“不可能啊,怎会如此?”

  巫盛犹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样问巫顺:“怎么样,你能瞧好吗?”可以说巫顺是巫族里医术最高的巫医了,也几乎是全天下医术最高的大夫,若是巫顺也说不行,那怕是当真不成了。

  巫顺心中沉沉叹息一下,然后看了一下桑桑,他到底顾忌着要不要在病人面前说这个。

  桑桑已然没有力气再张口说话了,她只是看着巫盛。

  巫盛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女儿是个要强的,也是最不肯糊涂的,他沉沉地点了个头:“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吧。”

  巫盛摇了摇头:“圣女是从前胎里带的毒又发了,这次的病症来的太急,若是我施以金针,可保圣女七日无虞。”

  一片静默。

  也是奇怪,到这个时候了,桑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原来只剩七天了啊,她这最后的时间里难道都要睡过去吗?

  撑到了极险,心口的疼痛让桑桑承受不住,她再一次昏睡过去。

  “桑桑!”巫盛目眦欲裂道。

  巫祁心中悲恸,还是过来劝巫盛:“族长,您别急,这毒症犯的时候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心口疼,圣女这是受不住晕过去了,我父亲的医术您是信得过的,他说能保圣女七日无虞,那圣女这七天里是不会出事的。”

  巫祁握紧了手,至于这七天里,他会继续寻找救桑桑的法子,他绝不会放弃的。

  巫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巫顺的话几乎是给桑桑判了死刑,桑桑好不容易才寻回来,她早些年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这样年轻就……

  这是巫玉拼了命才保住的孩子,也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老天真要待他如此不公吗?

  浑浊的泪滴在床榻上,许久,巫盛才又恢复到从前杀伐决断的巫族族长的样子。

  巫盛疑惑问道:“三年前桑桑胎里带的毒不是已经治好了吗,怎么会忽然就犯了,分明前些日子她还好好的,而且这次怎么来的这样急?”

  巫盛的问题也是巫顺和巫祁所不解的,故而巫盛方才才喃喃道不应该啊。

  巫祁看了一眼巫顺,然后回答巫盛,他的眉头皱起来:“三年前,圣女的病确实是治好了的,体内最多有些余毒,可那些微余毒并没有什么大碍。”

  “按说是不会复发的,可眼下这般情况,又是确实复发了的,这其中的原因确说不明白了,”巫祁说。

  巫顺点点头:“巫祁所说的也是我想的,”他苍老的面容上很是不解:“按说是绝不可能复发的,确实不该啊。”

  或许是那潜藏在体内的余毒太过厉害,三年后又重爆发,或许是圣女身子太弱,又引了毒发,这其中的原因太多了,任是神人也猜不透。

  “既然三年前都能解了这毒,怎么而今却不成了?”巫盛又问道。

  巫顺摇摇头:“现在圣女体内的毒又发生了变化,不同于三年前的毒了。”

  他说着看向巫盛:“族长您是知道的,前任圣女就是中了这毒才没的,这毒是混合了不知多少草药的,时间久了一样样试过去,自是能找到解药,可现在圣女体内的毒又变化了,同先前还不一样……”

  换言之,七天里寻到解药是不可能的,巫盛的面色越发苍白:“这七日里就劳烦二位了。”

  纵然,这是几乎没有任何希望的。

  于是剩下的几天里,巫顺和巫祁翻阅了无数医书,又尝试了不知多少方子,可却半点没有见效,所有的办法都要用尽了。

  大家的面色也越来越不好,这几乎是宣判死刑了。

  这些天桑桑有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宝珠和巫月在桑桑的床榻前几乎是哭成了泪人。

  巫盛的心也越发沉了下去,可还要管整座府邸:“你们俩不眠不休地守了好几日了,去睡会儿吧。”

  宝珠和巫月自是不干,巫盛道:“左右桑桑现在睡着,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等她醒来的时候你俩再过来,若是累坏了身子反倒照顾不好桑桑。”

  巫盛都这样说了,宝珠和桑桑自是退下了。

  等人都走干净以后,巫盛坐在床榻上,然后握住桑桑的手,他看着桑桑沉静的睡颜,颤不成声道:“巫玉,你若是在天上看着,就保佑咱们的女儿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道坎儿吧,她还这样年轻。”

  没有人回应他。

  忽然外头有小厮求见,那小厮躬身行礼道:“族长,外头那位苏公子求见,”他说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巫盛:“族长您许不许他进来?”

  巫盛当即就冷声回应:“不见,把他给我轰出去,就和从前一样轰出去!”

  那小厮领了命令后就起身往外走,只不过刚走到门口时就听见巫盛苍老又无奈的声音:“罢罢罢,让他进来吧。”

  若是从前,他定然毫不犹豫地就把陆珩轰出去,可眼下这种情况……

  巫盛叹了一口气,若非是他这傻女儿同意,陆珩也不会夜半翻墙进来的,若是这次真的不成了,还是叫他们见……最后一面吧。

  外头门房处,陆珩和一个守卫正在等着。

  陆珩来巫城自不可能是独自过来的,这守卫正是他的心腹之一,守卫觑着陆珩:“王……不,公子,您现下这样站着他们也不会放您进去的,”先前他可是亲眼见着自家王爷被轰出来的。

  说来也怪,守卫到现在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忽然要来此。

  当时王爷被轰出来了,他们就知道这府上是决计不会让王爷进去的,王爷自也是心知肚明的,这下探听不到府里的消息了,王爷就叫他们打探每日府外的情况。

  比如圣女府每日出来采买了什么东西,又有什么人上门求见一类的。

  今天听打探来的消息时,陆珩察觉到了不对,他知道宝珠每日都要给桑桑做糕点,而做糕点最需时令新鲜的瓜果一类,可府上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采买瓜果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陆珩却知道府里出事了。

  说话间先头门房处的小厮就回来了,他冲陆珩道:“族长许你进去了,快些过去吧。”

  陆珩越发觉出事情不对,明明之前恨不能把他赶出府去,可现在却迎他进门,他双手负在身后,握的很紧,然后快步往庭院里走。

  先前陆珩好歹在这儿住了几天,自然知道里面的路,他径直便往桑桑的房间走去。

  到了桑桑的房间门口,陆珩看见了廊庑下立着的巫盛,不过没多久没见,巫盛竟然就似老了好几岁,不只面上的皱纹丛生,两鬓竟然白了不少头发。

  桑桑出事了,陆珩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

  天底下能让巫盛这样的也只有桑桑了,可桑桑不是安然待在府里吗,她能出什么事?

  巫盛不愿见陆珩,可此刻还是同陆珩说:“桑桑就剩几天的活头了,你进去看看她吧。”

  “伯父这话是何……意思?”陆珩问。

  于是,巫盛同陆珩讲了桑桑的病症,又同他讲了桑桑只剩几天的命。

  直到坐在床榻前,陆珩才知道三年前桑桑也曾病发,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时光里,桑桑到底经了多少痛,而他又在这其中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呢?

  陆珩俯下身,轻轻地抵住桑桑的额头,还是很热。

  桑桑的小脸晕红,她似是睡得极不安稳,秀美的眉头皱起来,蝶翼一样的睫毛轻颤,不过几日身子骨就瘦下来了,轻的像一片羽毛。

  桑桑觉得身上似有千钧重,她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然后就撞进了一双深深的眼眸中,她有些看不清那里面的神情。

  尝试了好几次,桑桑才发出沙哑的声音:“陆珩,你怎么来了?”

  看桑桑想挣扎着起来,陆珩轻轻握住桑桑的肩膀:“你太累了,躺着就好。”

  然后才回复桑桑:“我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