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科举 第4章

作者:风暄和 标签: 穿越重生

由于父母去世的早,李思也没有走读书科举的路,他原本就能识文断字,就到镇上想办法找工养活自己和妹妹,一开始他在酒楼做小工,后来老板见他为人老实规矩,还能认字,就让他试着记记账,最后不但让他做了账房,还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娶了镇子上的闺女,李思一家自然也不常回天赐村来了。不过,对于这个妹妹,他还是很关心的。当时他们兄妹两个孤苦无依,张传荣娶了李氏看似是他信守承诺,但其实,细究起来,张传荣这个老大说得好听点是长兄如父,说的不好听,拉扯着几个后娘生的弟妹,就是白出力,还得被继母时时刻刻堤防着。

张传荣和李氏成亲之后,李思时不时和张家走动走动,眼看张传荣确实对李氏很好,他才渐渐放下了心。现在李氏生了儿子,李思心里更踏实了,这么一来,至少张老爹张成才和张传荣更不会亏待了她。

李思看着李氏怀里的张皓文,见这孩子和张传荣一样长得皮肤雪白,一双有神的眼睛闪闪发亮,又继承了李家秀气温和的气质,在李氏怀中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一点不哭不闹,也没有因为见到陌生人而露出不安的神情,他心下马上觉得,这个外甥不同一般,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起名了没有,叫什么?”

张传荣看一眼张成才,道:“叫张皓文,小名宝儿,已经上了黄册了。”

第5章 有人要砸场子

李思眼中笑意更深:“好,这名字好!宝儿,阿舅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瞧瞧?”

说罢,他将自己手里一个大包裹还有一坛酒交到了张传荣手上,李青安也将他拎着的竹筐递了过去。按当地风俗,满月时孩子的外祖家要准备衫裙、肚兜、红鞋、猫帽、鸡蛋以及酒肉作礼,以示对孩子的疼爱,这就是所谓的“做出月”。

这鼓鼓囊囊一个大包打开,里面簇新的衣帽小鞋一应俱全。李青安那个竹筐里除了鸡蛋之外,还有一个油包包着几条上好的猪肉,张家两个小子张皓言、张皓方看见鸡蛋和肉,眼睛都直了,那四岁的张皓方更是蹭蹭跑到李思跟前,一双漆黑的手扯着李思的长衫就上下一顿摸索,李思仿佛也习以为常,摸出几个铜板给他,道:“言哥儿拿着买点点心吃吧。”

李思虽说是个账房,但因潭牛镇是个小镇子,没有多少户人口,他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宽裕,不过和辛苦务农的张家来比还是好一些的,知道张家这一大家子人的情况,李思每次来也做好了被这俩孩子搜刮一空的准备。只要这些人平时对自己妹妹好点就成!

几人还在门口说着,院子外面又热闹起来,似乎来的人不少。张成才示意张传荣出去瞧瞧,张皓文听见他爹喜气洋洋的开始欢迎那些乡亲,什么隔壁王家阿伯,周家老爹,一个个都来庆贺张成才添了孙子。只不过张家在本地除了几个亲家并没有同族的亲戚,来的人也不过是道贺一声,送点薄礼而已,还有的就是纯属好奇,来看看张家老大生的娃儿长什么模样。

张皓文眼看着一个个穿着破旧,面色黑黄的庄稼汉在自己眼前晃过,外面人越来越多,酒桌就摆在屋前,都快坐不下了,忽然外面安静下来,几个人的声音响起,道:“王里甲,您也来啦!”

张传荣对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赶紧把张皓文交到张传荣怀里,自己则转身回了里屋。张皓文一瞧,眼前这位被称为里甲的男子长方脸,一个扁扁的塌鼻子,和其他人一样脸色发黑,只是穿的稍体面些,一顶瓦楞帽,藏青的布衣布裤,乱蓬蓬的胡子闪着油光。

他望向张皓文的眼光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呵呵干笑了几声,道:“张老爹又添了孙儿,我做总甲的怎么也得来瞅瞅。呵,你这孙儿倒是长得气派。”

说罢,他四下看看,问道:“咦,咋地不见你家老五呢?”

一听这话,气氛马上冷了下来。张成才冷着脸道:“王总甲,自打去年老五他伤着头,这还没好呢,在屋里头歇着,大夫说他暂时不能出来见人。”

王总甲这回脸上的笑容马上放大了几倍,嘴里却叹了口气,道:“唉!都知道你家老五是个伶俐的,你全家供他一个读了几年书也不容易,这一下子却给砸傻了,咱也替你可惜呀。要不然,说不定咱这村子里头还能出个秀才公呢!”

一听这话,张家老二张传华不干了,他今年二十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顿时就跳起来道:“王老三,你瞎咧咧什么,我五弟不就是因为我和大哥给你家大房盖房子,去给我俩送饭,在你家里头被砸着的,你王家赔的那几两银子还不够抓药,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张成才咳了几声,站出来阻止道:“老二,闭上你的嘴巴。王总甲,今个是皓文的满月酒,那些事儿咱都莫提了,您外头上座坐吧。”

说着话,老四家的媳妇儿王氏也迎了出来,王家是这天赐村的大族,张成才当时给自家老四挑媳妇的时候,就和吴氏商量着,娶个姓王的,以后在村里也不那么孤立,谁知王家早就对精明的张成才和吴氏看不怎么顺眼,那些王家近支的女儿都不让嫁,最后还是娶了个远支又穷的王姓女子,尽管如此,王氏和王总甲也多少能搭上点亲戚关系。他这会儿来了,王氏也赶紧上前叫了声:“三叔。”

王总甲王老三看了一眼王氏,发觉她在张家似乎过得还不错,长得嘛,看着也不像当年枯黄干瘦,还挺水灵的。这让他心里头更不得劲了。哼了一声,道:“嗬哟,我来给老爹你的孙子庆满月,你倒为你家老五的事儿怪起我来了。你什么意思,敢情他自己命不好还赖上我们大哥盖房子了?有本事,你去县里报官,看看县老爷怎么说。”

张成才忍着一肚子气,刚想答话,吴氏拄着拐杖出来了,道:“王总甲,您说得对,我家老五自己命不好,咱们怨不着谁,您今个是来瞧老五的,还是来庆满月的?要是来庆满月,咱们收下您的贺礼,您不嫌弃就坐下喝杯酒,要是来瞧老五,我领您进去看看。”

王老三一下子愣住了,他就是来奚落奚落张家,才不舍得带什么贺礼,要是说来看老五张传云吧,倒显得好像他们王家的不是一样,他嘴角抽了抽,后退两步,嘟囔道:“一窝泥腿,还敢问我王老三要贺礼?”说罢,瞅着张皓文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转身迈着大步走了。

这回村里乡亲都不忿起来,这里谁不是地里干活的一腿泥的庄稼人?!虽然姓王的多,但王老三他们这一族自从抢占了旁支的田地自己做大,又何曾想着照顾他们这些同姓?倒不如张老爹那荒年的时候,自己家几个半大小子喂不饱,还偶尔那点粮食周济那些断了粮的孤苦老人家。

“做人可得有点良心!”旁边几个阿婶皱着眉头议论了起来。

张皓文这时候瞧着自己这一大家子,心中对张成才乃至吴氏都充满了敬佩。他现在知道了,吴氏在老张家的地位绝对如泰山般不可动摇,不仅是因为她进门后陆续生下了四个儿子,也因为她精明能干,和自己的爷爷张成才算是强强联合。

至于自己那几个叔叔,如今他也趁机观察了一番:老二张传华和老三张传福两个人都二十多岁,看上去年龄相差不大,长得嘛,几乎是吴氏的翻版,不过倒是遗传了张成才的身高,健壮如牛,老二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老三表面上还算平静,眼里却也闪着愤怒的光。老四张传贵相比这两个哥哥则显得瘦弱矮小,估计他出生的时候家里正困难,没怎么吃饱,但他看上去比两个哥哥心眼多,这会儿正拉着王氏躲在张传华身后,不知道两口子在合计什么,还有一个老五张传云,并未见人,却是他们方才争吵的焦点。

王总甲一走,张成才便清清嗓子,道:“乡亲们,今天是我孙儿张皓文满月,承蒙各位乡里肯赏光,来我老张家喝一杯薄酒,我张成才在这儿谢谢各位啦!”

说罢,他自己从桌上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就让大家开始吃喝。大家都知道张成才平时话不多,等他一放下碗,都扯着嗓门纷纷开始贺喜。张皓文一瞧那桌子上,两盆看不出是什么原料的饭菜,还有几碗没半点油星的汤,这些人却吃的津津有味,用手抓着就往嘴里塞,那一碗碗闻着就呛鼻子的劣酒,更是让张皓文皱起了眉头。

村里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自然不可能跑到这儿来凑热闹,那些婶子和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个个围在他娘身边,夸赞着他的好模样儿和安静乖巧的性子。

张皓文暗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假装睡觉,回到空间琢磨取溪水的办法去了。

浸泡在溪水之中,他思索总结着和现在这个家庭相关的一切,他已经弄清了,为什么吴氏不待见他们大房?因为张传荣并非吴氏亲生。而是他爷爷张成才的头一房妻子符氏留下来的。

他的二叔、三叔、四叔他都已经见过,还有那个悲催的五叔目前只是听说。这几个叔叔似乎对他爹张传荣和张老爷子非常尊敬,看起来只有四叔有点小心思,二叔脾气大,三叔和他爹性子最像,总体上来说都还算是不错的。

在农村,多个男娃意味着劳动力,也意味着话语权。正是因为这几个儿子,老张家如今在天赐村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家。不过,同样因为家里人口多,加上年头不好,一家人的日子过得非常艰辛。张成才和吴氏费尽心思,才把这么多孩子都养活了。

听他爹娘的意思,前年家里加盖了两间房子,然后紧接着去年又碰上个荒年。他们家的四十多亩田,原本能产两石的田只产了一石半,今年家里紧张得很。可那房也是不得不盖,老大老二家的娃儿都大了,老三老四那儿也添了人口,这屋一哭,整个院里都吵的睡不着觉,主屋积年未修,摇摇晃晃眼看要塌,再不加盖,一家人实在是过不下去,可是盖了以后,吴老太太平时严严实实锁在炕头的那个小铁箱子空了大半。

张皓文从张传荣跟李氏的议论大概总结出,他们家大人每人每月大约能吃米三斗,小孩儿差不多需要一斗五升。折算下来,一年一个大人能吃三石半,小孩就算是减半。他们这个有着十一个大人,八个小孩的大家庭也要吃掉五十三石粮食。

他还隐约听见,他们种的田是民田,交的田赋好像低一些,但原因也是因为民田不如官田产量高。大概一亩田要交三升粮食。分夏、秋两次征收。这么算下来,他们交了田赋之后,基本上也就只能糊口了。

好在,农闲的时候,张家的几个弟兄还能去镇上打打短工。他们兄弟都挺能干,回来每人赚个几十文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张传荣和李氏谈论的,也就是这些一家生计相关的事情了。其他的事儿,则是偶尔他三婶周氏过来看望李氏的时候提起的。

第6章 白玉瓶

女人之间谈的事情可就细碎的多,张皓文得费点力气才能从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听她们的意思,现在他四婶儿好像也怀了孩子,满了三个月,昨个儿四叔张传贵就在饭桌上说了,不过,这个消息带来的不是欣喜,而是一家人的担忧。

吴氏除了生了四个儿子之外,后来又生了个女儿张传翠,现在才十岁。和张皓文的大姐张皓春一样大。老二底下两个小子,张皓言六岁,张皓方四岁。老三那房只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老四这回怀上了,不论生男生女,也是一张要吃饭的嘴啊!

更何况,那个五叔自从被砸了一下子之后就呆呆傻傻的,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头,原本一家人寄予厚望的读书人成了个傻子,张成才和吴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就连张皓文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十分可惜。

他估计,以张成才这种好强和精明的性子,一定是不想让儿孙们世世代代务农的,可是,他们张家本来在村里就很招眼了,再出个秀才……说不定二叔张传华说的是真的,有人就看不下去了呢?

真是狠心,张皓文今天看着王老三那得意的神情和后来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张传云的事情他绝对不是无辜的。这笔账日后再算,现在,他得为这个家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张皓文用手舀起一捧溪水,眼看那闪烁着光点水在他指缝中流尽了,又回到了小溪之中。溪水虽然能让他耳聪目明,修养精神,但不顶饿,他还得喝奶……关键是,这溪水取不出去,没有容器,不仅如此,以后在空间里发现的东西,能用的,总得有办法往外拿,不能让他一个人在空间里独享吧。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戒指。本来他只是想观察观察戒指,结果冷不防一下子又离开了空间。乡邻们还得忙活农活,大家风卷残云吃了一顿之后就走了,家里的男子也下了地,女眷们正在收拾。张皓文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了那块玉质的大牌坊,既然这玉戒指能够因为他的意念而让他在空间内外来去自如,放着这么大一块和戒指一样的现成的材料,他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好好利用一下?

他往李氏怀里一缩,再次回到了空间里。这回,他没急着去泡溪水,而是来到了在阳光下闪着莹润光泽的牌坊前,把手放在那宽阔的柱子上,他能感觉到戒指中有什么在丝丝游动,如同一缕白烟一样融入了巨大的玉石中,他两眼紧盯自己的手和玉石接触的地方,在心里想象着容器的形状,太大不行,太小也不行,他想到了一个白玉瓶,对,这个不错,随着瓶子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方才那缕白烟升起,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玉瓶!

张皓文心中大喜,待白烟散去,他忙伸着手一接,啪一声一个凉凉的东西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中。张皓文一瞧,嘴角忍不住一抽……这玩意儿也太丑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刚才在心里勾勒的瓶子的样子不够准确,还是因为他的意念不够坚定,总之,手上这个玉质容器勉强可以称之为瓶,或者说是罐子,弯弯曲曲的瓶颈,下面两个瓶子肚像个长歪了的葫芦,张皓文叹了口气,看来,他还得提高自己的本事,才能带更多的东西出去。

不过,这白玉瓶——暂且把它称作白玉瓶好了,难看归难看,基本的功能还是能满足的。张皓文飘到小溪前,将白玉瓶浸在水中,看着瓶口咕嘟咕嘟冒起了气泡,一直到再也没动静为止,他便将瓶子从溪水中提了出来,抱在怀里,凝神看向空间的钥匙,他的戒指,然后顺利的再次回归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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