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科举 第50章

作者:风暄和 标签: 穿越重生

张皓文往窗外一指,院中大榕树的枝叶正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学生以为,作为一个读书人,应当做到‘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学生昨日听丘兄谈论皇上派人下西洋之事,受益匪浅,况且学生听得清楚,丘兄言语中绝无针砭时弊之意。先生,依学生愚见,虽然道试只考八股,但乡试中,不也要考‘治国之策’吗?不妨以此为由,每隔一段时间就开一节‘策问’课,由山长或训导选择几个题目,让大家发言讨论,一来可以为乡试时写策论做准备,又满足了大家对时事的兴趣;二来这样的课上,您和其他训导可以在一旁指引,也避免我们私下议论有什么不当之言,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好!”当听张皓文说道‘事事关心’的时候,唐乾之眼中的神色就已经变了,后来,张皓文建议书院里开‘策问’课,唐乾之心中一下子明亮起来,如今的世道已经变了,先前成祖刚刚平定天下,对士子们的管辖比较严苛,如今已是太平盛世,读书人越来越多,若是再向以往一样干巴巴的讲授四书五经,恐怕学生们会觉得越来越无趣,十年,几十年之后,琼州岛上的攀丹书院还会是士子们最向往的求学之地吗?

这时,唐乾之看看张皓文,再一看一旁郭处逊几人神态各异,不知所措的模样,此事到底谁对谁错,他已经心中了然,不过,郭处逊的大伯平日对攀丹书院资助不小,郭处逊又确实在书院里受了伤,他还要将此事上报唐旬,看看他要怎么处置。

“哦?这个建议是张皓文提出来的?”后面精舍之中,唐旬听了唐乾之的话,望着外面陷入了沉思,当然,这么做还是有风险的,不过好处也不言而喻,当一个书院所传授的不再是死的知识,而是活的思想的时候,攀丹书院,甚至是唐家的影响力才能在琼州岛上真正发挥到极致。

“没错,他后来还私下里提议,咱们也可以开设一些投壶、骑射之类的课,帮助学生们强身健体,您也知道,咱们琼州地处南端,士子们往往不够高大健壮,到时候考乡试还要坐船出海,长途跋涉,往年因为体力不支病倒甚至一去不返的人也不少呀!”唐乾之见唐旬似乎很感兴趣,心里也更有底了,说的越发流畅,对张皓文也赞

不绝口:“山长,还是您看人准,这孩子乍一看文质彬彬,性子沉静,想不到却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呢!”

“不是我,是三叔公眼光好呀。”唐旬放下手中书卷,低声说了一句:“对了,他可曾选了本经?”

“没有,”唐乾之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大概想选《易》,可如今我们书院里以《易》为本经的先生……”

“我知道了……”唐旬道:“三叔公自从回到攀丹,从没有再收过弟子……不过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对他来说如此,对三叔公来说,也是如此。”

两人一起望精舍后面看去,那窗外就是一片广袤的农田,无论是官府办的义学,大家族的学堂,还是像攀丹书院这样介于私学、族学、官学之间的书院,大多需要田产来供应平日的开销。书院后的这块田属于唐家,就是唐家专门用来支持攀丹书院的“学田”。

田埂旁边,立着一座十分不起眼的草庐,庐前一道篱笆围着,隐约可见院里一位老人弯着腰慢悠悠打理花草的身影。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互看了一眼,唐旬先开口道:“书院是学生们求学之地,仗势欺人的歪风不可滋长,你先回去,对那几个在斋房里故意生事的童生,不论是谁,一并从重发落,如有再犯,就让他们的父兄来把他们领回去吧。”

“至于张皓文……既然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那你就好好教导他便是!”

琼山靠海,夏日的炎热总是在白天结束时随着西沉的太阳悄然逝去,月光下拂面而来的微风中总是一丝海水的清凉。张家一家人用过晚膳,围坐在花园中的卷棚下喝着茶闲聊。张皓春产期将近,半躺在藤椅上,李氏轻轻为她按摩着她有些肿胀的腿脚,而在另一边,张皓文正和陈择梁、张传荣一起聊着琼山城里最近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情。

“周知府调任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年底。”陈择梁低声对另两人道:“要派来的到底是谁,我还没打听清楚,不过,要让这新知府也像周知府一样对咱们的生意关照着些,那就要重新打点一番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张皓文点了点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希望到明年,我和皓言,还有五叔能考中秀才,有了功名,至少这些官老爷会对咱们客气些。还有,咱家那么多地,每年交的田赋不少,考中秀才就不用交田税了,也能省下一笔银子。”

想到田赋,张皓文又问道:“姐夫,我让你在府城镇附近买几块地,可有什么合适的吗?”

“唉,琼山有钱人多,良田早都有了主人。”一向很有办法的陈择梁这回也皱起了眉头:“而且,前些年闹过一次台风,海水倒灌,不少地灌了海水以后没办法种田了,都荒废着,这样的地倒是不少,可咱们买来也没用呀。”

“哦?你是说台风造成的盐碱地?”张皓文忽然来了兴趣。

“盐……算是吧,反正没法种庄稼,因为这个还饿死了不少人呢。”陈择梁道。

张皓文闭上眼睛思索起来,现代社会中已经有不少改善盐碱地的办法了,盐碱地上也并非什么都不能种,如果能把盐碱地的土壤弄到空间里,说不定能长些特别的作物出来呢?

“这样吧,姐夫……”张皓文刚想开口让陈择梁去勘查一下府城镇附近的盐碱地,谁知后院的院门一响,陈择梁的贴身小厮忽然急忙忙走进来,对三人行礼之后,道:“来了位客人,名叫帕石,说是从琼南金鸡岭来的……”

他话音刚落,张皓文“腾”的坐了起来,满面喜色的道:“爹,姐夫,咱们快去瞧瞧。”

三人随小厮来到前厅,张皓文一看,帕石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等在院中,他脚边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头箱子。一见

张皓文,帕石古铜色的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皓文!”

陈择梁见过帕石,这几年他也没少去金鸡岭收布,两人已经很熟悉了,见面后亲热的寒暄了一番。张传荣则是头一回见到黎族的人,当帕石得知他是张皓文的父亲,奥雅都妹妹的亲儿子的时候,感叹道:“若是奥雅都能见到你,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呀!”

“奥雅都还好吗?”这一年来张皓文忙着读书考试,都是陈择梁和他们打交道,张皓文对黎人们的情况知道不多,想起在村子里度过的短暂的时光,他心里不禁涌上一丝怀念:“这次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帕石淡淡一笑:“奥雅都今年早些时候已经过世了。不过她说,能在离开之前见到阿绫的孙子,她这辈子没有遗憾了。至于拍依……我们两人去年成了亲,她……她原本一心要跟我一起来看你,不过她有了身孕,不能长途跋涉了……”说到这里,帕石目光中闪过了即将初为人父的幸福的光芒,还有一点不好意思,低下头笑了笑。

“哦对了,皓文,”帕石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 脚下的箱子对张皓文道:“这次,我是特地来送这个的。”

第62章 口角

一下子, 张传荣和陈择梁的脸上都充满了好奇。张皓文虽然大致猜到了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也有点忍耐不住想快点证实自己的猜测。他们眼看帕石把箱子上的锁打开, 掀开盖子, 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大小不一的数个黑色的圆球。

“这……这是什么?”张传荣首先发出了疑问。

“爹,你拿出来瞧瞧。”张皓文说着,自己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的黑色的球。他把那球往院外一扔,那球居然腾一声落在青石板地上, 然后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高高弹了起来,落到一旁花丛中不见了。

张传荣一脸惊异, 又低头拿起了一个大一点的球,用手按了按,这大一点的球似乎有些发软发粘,但也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材质都不一样,他疑惑的问帕石道:“帕石兄弟, 这……这是哪儿来的。”

帕石笑着看向了张皓文, 张皓文开口解释道:“爹, 这是金鸡岭的一种特产, 这个,叫做橡胶。它和木头不一样, 是有弹性的,帕石如今带来的这些球都是天然橡胶凝成的,还有一些缺点,经过改造之后, 它的作用大着呢!”

“对了帕石,你是用我教给你的方法取这些橡胶汁的吧?”张皓文转身问帕石道。

“当然,都是按你当时给我们的那张纸上所写做的。”帕石点点头:“这东西也真神奇,族里的人现在把这些树都尊为圣树了。”帕石带着几分敬畏看向了那几个球:“我们在树干上割开一个浅浅的口子,这些粘粘的汁液就会往外流,刚开始的时候是白色的,后来就变黑了。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说到这儿,帕石的表情又变的激动起来:“皓文说得对,这东西用处特别大,我们族里淘气的孩子把脚伸到放着这些汁液的桶里,结果脚上就沾了一层白色的汁,等干了之后,既不怕水,又不怕石子,比草编的鞋子结实多啦!这东西沾在衣服上,下雨的时候水就顺着衣服往下流,比镇上买的油衣还好用!”

“还有……”帕石低头捡起了一个大一点的球:“孩子们都喜欢用这球踢着玩,不容易坏,又能蹦来蹦去,比石头、木头都有意思!”

“呵呵,这不过是橡胶一些最初步的用途罢了。”张皓文说道。他回忆着以前记忆中参观橡胶园时听到的有用的信息,天然橡胶有着各种局限,比如冷天会变得很硬,天热的时候又会发粘,这种情况其实并不难解决,只要加入适当的硫磺,让天然橡胶成为硫化橡胶之后,就可以得到接近现代橡胶的硬度和弹性了。

“姐夫,你去找请几个炼丹的道士,让他们和帕石一起回金鸡岭,我要把这种橡胶改善一下,然后,咱们就可以用他做鞋,做雨衣了,如果这两样东西能成功的话,我们还可以尝试着生产橡胶轮子。”

“做鞋?”陈择梁回味着方才帕石说的话,他似有所悟,不过还是疑惑的看向了张皓文。

“准确的说,是做鞋底。这样的鞋底不怕水,还能持久,因为有弹性走起路来也更舒服。”张皓文耐心解释道:“其实,这种橡胶底的鞋在将来行军打仗的时候是很好用的,或许……或许有一天它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有道理……”陈择梁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木屐,一般的百姓不论春夏秋冬都穿这个,绝不是舒服,而是木屐不怕水,也不怕泥,民间也把它称作 “泥屐”。在两广还有琼州,除穿用木屐外,平民经常穿用的就是草鞋和蒲鞋,虽然价格低廉,但过不了多久就磨坏了,而且草鞋的底太软,木鞋的底太硬,走路时间稍微长一点都就很难受。

有身份的人所穿的,一般都是靴子,普通的靴子靴底往往不能沾水,到了雨天还得换上特别的“油靴”,万一哪天忽然下雨——在南方这种事情经常发

生——一双靴子穿到家中可能就彻底坏了。

想到这里,陈择梁兴奋起来:“宝儿,这个真的能做成鞋底吗?那人人都用得着呀!肯定能赚不少银子!对了对了,咱们可以用不同的料子来做鞋面——一般人家穿不起那么好的,咱们就用普通的蒲草,有钱人家就得做的精细些,可以用绢,用布,用兽皮……”

“择梁说的没错,先做出几双试着拿到琼州这边卖卖,看看会不会像咱家的布这样人人稀罕。”张传荣这会儿看那几个黑漆漆的球的眼神也和刚才不一样了,好像是看着什么宝贝东西一般。

“爹,姐夫负责布匹的生意,暂时还要在琼州待着走不开,我想,你要不要和帕石一同前去金鸡岭,盯着做鞋的事儿?”张皓文见张传荣感兴趣,不禁开口问道。确实,陈择梁虽然年轻体力好,但这会儿铺子里忙得很,皓春产期又临近了,他不能离开琼山。

帕石一听,也开口道:“这是个好主意,虽然奥雅都不在了,但族里的人一直都很想见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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