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放大放大再放大,放到最大,他们看清了。
“是不是……陆淮来着?”
不是熊,也不是山顶野人突袭。
后期组放下心来,旋即好奇心上线:“他起来这么早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不是这么用的。”
摄影师耐心地调试镜头。
陆淮慢吞吞地走着,双手藏在暖和的口袋里。七翘八折的小卷毛,从帽檐底下钻出来,一下一下打着晃儿。
你别说,真像冬眠到半路,爬起来找食物的熊。
前提是这世界上,有灰粉色大熊。
“诶诶诶,他停住了。”
停在雪人正前方。
“怎么不动了?”
身旁的憨比没完没了地直播。摄影师忍住暴打狗头的冲动,几次变换姿势和角度,终于拍到雪人正面。
‘妆容’模糊成一团,犹如整容失败,被打回原形的小可怜。
“我知道了。”
“什么东西?”摄影师没好气。
后期组激动握拳,“昨晚林总听到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么。她不是念叨着雪人会化么?”
不止。
沾染酒精的林晚,比抱着猫薄荷打滚的猫还厉害。上跳下窜要把雪人拉进屋,被拒绝后呜呜哇哇地控诉陆淮,竟然如此轻易地抛弃他们第一个孩子。
是的女孩子。
名字都起好了,叫白雪。
怎么不干脆叫白雪公主?
“这段的后期我都想好了。”
“新婚丈夫,为何独自早早起床?”
“瞒着熟睡的妻子,他偷偷摸摸出门,究竟有什么秘密?”
“原来——”
“为了修补妻子心心念念的雪人,他不畏严寒不惧黑暗。”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后期组慷慨激昂,摄影师终于忍不住,一个巴掌盖倒了他,“闭嘴吧你!”
镜头安静而诚实,完全捕捉陆淮低头弯腰,手掌捧起一片白雪。东边补补,西边拍拍,他煞有介事地,将缩水的小雪人重新扩建。
不到半个小时,威武庞大的雪人回来了。
陆淮再摸出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什么平眉口红和眼影,卧蚕白萝卜丝,他按照记忆,一个不差的安上。
今早的雪人恢复昨晚的风光,与诡异画风。
陆淮拍拍手,转身,循着身后那串长长的脚印,又慢慢回去了。
两位工作人员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钻进木屋消失不见,相顾无言良久。
“突然很想我老婆。”
后期组褪去嬉皮笑脸的模样,抽出一根烟衔在嘴边,表情有些复杂:“直到昨天我才发现,我在家里真挺大爷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找不到衣服袜子就发脾气。以前老想着,我在外面这么累,回家在自己老婆面前控制不住情绪,泄泄火很正常。现在觉得……”
点燃烟头,火星发出刹那的光芒,瞬间转为微弱。
摄影师也抽烟,沉默不语。
“结婚后不能松懈,夫妻间还是得互相体贴啊。”
后期组老成叹气,发觉摄影师闷头不语,双肩微微颤动。
他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你也还有机会弥补的。你结婚了没?”
摄影师语气微颤:“没老婆没女朋友,但我有两只猫,儿女双全。”
后期组:?
那你感同身受个屁?
“我就是觉得……”
“单身真好。”
他又闷头,原来在笑。
先是自我沉浸的傻笑,接着漏出细碎的声响,越来越夸张,最后演变成张狂的哈哈大笑。整个人捂着肚子在雪地里来回打滚,狂捶地面。正常人中五百万大奖,都未必有这份欣喜若狂。
后期组撇撇嘴,一个巴掌盖了回去,口头嘀咕着:
年纪轻轻,病得不轻。
*
林晚宿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披上大棉袄,啪嗒啪嗒往外跑。
雪人很好,还是很可爱,继承了她的美貌。
林晚再跑回来,推门大喊:“陆淮,咱的娃好得很那。”
正在做早饭的陆淮:“收收你的东北大碴子。”
“哦。”
脱鞋子,整齐摆放好,林晚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心情更好:“三明治?”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张口便是:“陆淮……”
陆淮你真好陆淮我爱你,彩虹屁二连是她的日常。
但是今天情况不对。
林晚突然机智地捂住嘴,眼睛眯起,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陆淮,“你是不是拿到任务了?”
陆淮:?
她一溜烟跑了,留下得意的宣言:“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完成任务的哈哈哈哈哈哈。”
完全没有收到任务的陆淮:……
完全忘记发送任务的导演:……
“林晚还没发现,陆淮昨晚帮她完成任务了?”
“我想没有。”
“看她的样子,估计很难想起来。”
好惨的陆淮,好心帮忙反遭误会。
别说了,要落泪了。
监控组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
正当众人以为陆淮会百般解释,将修补雪人的事件和盘托出。或是找得意忘形的林晚算账时,他却挠挠眉心,眼不眨表情不变,继续煎林晚超爱的荷包蛋。
还翻了个面。
全体监控组:……
原来妻奴这么没有尊严。
更惨了啊陆淮!
*
热腾腾的牛奶,香气扑鼻的三明治,林晚双手比心,表达爱意。
她故意用行为代替语言,避免一不小心,帮他完成所谓的任务。
小没良心的。
陆淮瞟她一眼,“笑一个来看看。”
立马牵嘴角,露出一个天真傻气的笑容。
“哭一个。”
旋即垂落眉眼,可怜巴巴地酝酿泪意。
“收。”陆淮冷冷懒懒地递牛奶给她:“吃饭。”
新的一天在早餐时真正拉开帷幕。
林晚随口问,自己昨晚有没有说梦话。
监控组的大家摇摇头,却见陆淮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有点邪气。他说:“有。”
“怎么可能??”
“说了。”
“我不说梦话的,你是不是在骗人?”
“说了。”
“你做梦梦到我说梦话?”
“说了。”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争执许久,陆淮永远以‘说了’两个字作为回复。干脆利落,满脸云淡风轻,林晚不知不觉间开始动摇,最后蹙眉,“我怎么会说梦话?为什么?昨天打扫太累了?还是因为酒?”
完了完了,陷入自我纠结了。
好套路。
监控组中的男人们,对妻奴陆淮比出大拇指。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聊着,话题稀疏平常。差不多要结束早饭的时候,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