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烨
他说陈月蛾可能是四十多年前丢失的女儿，做了亲子鉴定之后，证实陈月蛾真的是他的女儿。
于是乎，程骁天王，就成了牧然的表哥。
得知牧然要出道，程骁自然帮他推一把，当然更重要的是，徐老板也曾是程骁的老师。
江鱼舟的所在班级、宿舍，还是程骁托人给找到的，所以他才顺利地找到她。
牧然将自己受苦的那个沉重过程都一笔带过了，用很轻松的语调叙述出来，仿佛这一年多来，他过得很轻松似的。
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牧父还没平反，所以他不敢联系江鱼舟。
签约公司之后，牧然更没有时间回江城，不是忙于写歌，就是忙于培训。
徐老板虽然对他不错，但是也因为太重视他，将他的课程安排得满满的。
“你这么忙……会不会太累了？”江鱼舟小心翼翼地问。
牧然摇头，“习惯就好了，而且……我妈认亲之后，徐老板不再对我这么苛刻，都会让我自由安排时间的。”
现在的牧然考上了艺校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自由分配，毕竟徐老师还是要给牧然外家一点面子的。
再且，过分压榨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歌手，只怕会适得其反。
二十分钟后，饭菜上桌了，整个包间都充满了菜香，江鱼舟的胃口一下子被打开了似的。
牧然的胃口看起来也不错，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你爸爸……现在还好吗？”江鱼舟想起前不久平反的牧宏。
“我爸爸还好，只是身体上有些旧伤，暂时没找工作，在家里照顾我奶奶和我妈妈。”牧然将眼前的一碟虾给剥了壳，然后送到了江鱼舟的面前。
“我奶奶的身体比以前好了一些，爸爸平反了，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牧然那双漆黑的眼中波澜不惊，仿佛曾经受过的苦，都是不存在的。
江鱼舟：“你爸爸平反就好了，很多同学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牧然微微一顿，淡淡地摇头，“不需要的。”
曾经的伤害都已存在了，不是对不起就能抹除那段记忆的，但是有江鱼舟、何名，他还不至于走不出那段黑暗的日子。
所以道不道歉，都不重要了，他都没怎么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何名怎么了？我写了几封信给他，都退了回来。”牧然想起安静躺在抽屉里的信，不由得问道。
江鱼舟惊愕地看着他，“难道你不会写信给我？何名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就被分到其他班去了。学校分出了重点班和非重点班。”
“原来是这样……”
“而且何名去艺考，后面那段时间大部分都不在学校，可能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被打回来的。”江鱼舟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你就不会写给我吗？”
是啊，除了何名，难道他就想不到她了？
牧然沉吟了几秒，仿佛在考虑着怎么样维护她的自尊心。
“我也写过给你，但是……你没有收到吧？”
牧然再一次说谎，不忍让她知道江明来找他的事。
他还是害怕江明发现自己写信江鱼舟后，会一怒之下让她转学了。
所以他真的不敢写信给江鱼舟，也不敢回学校找她。
第30章 第30夜的呢喃
等到牧宏平反、他家里的情况也好了一些，牧然才敢托自家表哥给打听江鱼舟的消息。
今天中午接到消息，牧然已等不及了，赶完了手上的工作便马上过来看她。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牧然还会做非常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高二的第一学期，所有人都排挤他。
郭海和几个同学在半路上拦截他，将他打了一顿，还将他的一百块给抢走了。
他梦见江鱼舟了，但是她在梦里很奇怪，她是那种内向的、不爱说话的女生。
梦里的她，和他好远。
她不爱说话，每天来到学校都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她偶然会帮自己说话，虽然效果并不好。
后来他被抢了唯一的伙食费，是江鱼舟借了两百块给他的。
再后来，他梦见了自己走不出那一段黑暗的记忆，一闭眼就看到那些越来越过分的暴力语言。
他也梦见自己抑郁了、自杀了、看医生了……
莫名其妙的梦，让牧然有一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好，直到江鱼舟考上了青雁大学，这才振作起来，在短短的一个暑假里，他竟然一口气创作了四首歌。
“没有啊，我真没有收到你的信。”江鱼舟的声音，打断了牧然的回忆。
牧然：“可能是不小心弄丢了，对了，这虾你吃了吧，我不太爱吃。”
他指了指他剥好壳的虾，每只都剥得干干净净的，白里透红的白灼虾看起来真的很鲜美清甜。
江鱼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点这么多菜的，我们两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多，而且这虾……”
“没事，这虾挺好吃的，我以前来这里吃过。”牧然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但是他没有接。
他拿过一边的餐巾轻轻地擦了擦手，那一双优雅、骨节分明的手，就像艺术品一样，每个细节都挑不出缺点来。
江鱼舟瞥了一眼便连忙收回目光，哪敢细看。
想当初同桌时、一起跑步时，她都没这么害羞。
也许，大家都长大了吧？
这一顿饭吃了四十多分钟，江鱼舟还以为会浪费食物的，哪知七菜一汤所剩不多。
江鱼舟暗暗感慨，在这里吃饭不仅仅贵，菜还……很少。
牧然结了账后，时间已到了晚上的七点多了。
江鱼舟没有什么地方想逛的，所以打算直接回学校。
牧然送她回校，两人散步在人行道上，光影交错，江鱼舟的脸半明半暗，笑意隐藏在她的眼角。
“你现在有手机了吧？”牧然开口，“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江鱼舟嗯了一声，她摸出手机，跟牧然交换了一下手机号码，顺便也加了对方的QQ号。
已戴上口罩的牧然眼睛弯弯的，“以后保持联系，对了，回去后将何名的Q号也给我。”
“行。”
“最近功课忙吗？”牧然低声问。
“不算太忙，你呢？”江鱼舟抬起眼，笑着看向他，“不过不用说，你肯定很忙的，你不仅仅要上课，还要出道、我以前还不知道你会写歌。”
“其实我初中的时候就报了作曲班了，因为我最喜欢的是这一门，其他的我爸妈都没有逼我。”牧然歪歪头，那双澄澈干净的眼带着温柔的笑意，“不管怎么样，在我的眼里，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所以不管多么艰辛、难熬，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里，所有医生都劝牧然放弃陈月蛾。
说她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终生成为植物人。
但是他没有放弃，尽管要放下架子，代替了妈妈去四处求人，他也愿意。
“我爸妈也对我好呢，虽然我不是亲生的……”江鱼舟顿了一下，“我是弃婴，被人扔在一条破船上顺江河而下，我爸发现了我就将我抱回家了。”
牧然心中一动，“所以你……就叫鱼舟？”
“嗯。”
这是江鱼舟第一次跟他谈起她的身世，少女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没有任何的埋怨，“我养父母没什么文化，但是却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牧然暗暗庆幸自己的出现，并没有令江鱼舟和养父母的关系变得糟糕。
“原来这样……我……”牧然正想往下说，身后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江鱼舟和牧然下意识地同时回头，只见几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踩着滑板，飞快地朝这边冲过来。
“小心！”江鱼舟还没回过神来，牧然的大手已将她的小手握住，将她往他身边拉。
在她刚刚靠近走道边时，那几个男孩子已跟几只脱离囚笼的小鸟，飞快地滑走了。
牧然的手很暖，还有点儿潮润，等江鱼舟回过神来，他已松开了手，留下了那种温柔的余温。
她的心里，像被点燃了什么似的，又暖又烫。
“你呀，平时走路也要小心点，发现有不妥的车子或者人，要及时避开。”看到江鱼舟仍然在愣神着，牧然便开始训她了。
江鱼舟听罢，不由得皱皱鼻子，“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可是你刚刚就有点傻傻的。”
“你……你才傻呢！”江鱼舟笑着推他一下，“要是你不在这里，我自己肯定会避让的啊，我又不瞎。”
牧然低低地笑，眼睛弯得像两轮弯月。
气氛竟然莫名其妙地愉快、轻松。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回到了学校门口。
“鱼舟？”在江鱼舟正想跟牧然告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她回过神来，却见蒋依然、叶笑、蒙佳青居然齐齐站在不远处，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她们的目光，自然迅速地去打量一边的牧然了。
牧然虽然戴着口罩，但是他又高又瘦，一双眼澄澈透亮，一看就是很有型的美男子。
“呀，鱼舟，这是你男朋友啊？”蒋依然跑了过来，兴奋地打量着牧然。
“呃……他不是。”江鱼舟下意识地摇头，牧然却笑了笑，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鱼舟的高中同桌。”
“哇，居然是高中同桌呢！”蒙佳青叫道。
叶笑也凑热闹：“鱼舟，你艳福不浅啊！”
三个女生自报姓名后，就到了分别的时间，蒋依然捂嘴，“我们还是先走吧，鱼舟可能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呢。”
“你们别贫了！”江鱼舟啼笑皆非，“牧……同桌，再见了，有时间再会。”
“好的，再见！”牧然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江鱼舟和三个女同学一走朝学校内走去，他握了握刚刚拉过她的那只手，余温，仿佛尚在。
那一刻他的心跳快得不行，事后他装作不在意地训话，还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