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而这边呢,一直没见过大孙子的韩家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激动的那叫一个语无伦次,正在等着她的宝贝大孙子呢。
韩江早都结婚了,妻子倒是个特别开朗的北京大妞,就在胡同口上等着,一看苏向晚等人下了车,那叫一个热情的,就把她们迎进家门了。
且不说谷东跟自家奶奶如何相见的事儿。
宣武医院里,你还甭说,沈星火伤的挺严重的。
宋青山来的时候,这家伙刚从重症监护室给转出来,躺在病床上正在跟护士吹牛呢。
“护士姐姐,你长的可真漂亮。”沈星火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呢,奄奄一息的样子,但嘴巴那可跟抹了蜜似的,一样甜。
护士眉头都不抬一下:“我再漂亮也得给你打针,你嘴巴再甜也得做手术。”
沈星火又叹了口气:“护士姐姐,给个镜子呗,我女朋友马上就要到医院啦,我现在这样子挺寒碜的,没法见女朋友啊。”
这小伙子也才二十二岁,从战场上下来的,伤的那是真叫一个严重,但是,因为嘴巴太贫,又不肯吃药,不肯配合治疗,护士拿他一直当钉子户呢。
不过,听说他女朋友要来,护士还是给他找来了镜子,并且替他梳起了头来。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个女护士说:“沈星火吗,重大消息,你女朋友来啦。”
沈星火手里还撑着个小镜子,激动的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护士姐姐,我这头是不是太油了一点,要不,你给我找顶帽子戴戴?”
小伙子哪哪都好,就一点,头发油的不行,这可有碍观赡啊。
“咱可说好了,见你女朋友一面,然后就必须配合治疗,动手术,明白吗?”护士说。
“哪能呢?”沈星火笑的极其无赖:“只要见我女朋友一面,我就燃起生的希望了,手术必须动,一切命令听指挥,真的。”
不过,沈星火激动的望着病房门口,正等着自己心目中,那个漂亮的跟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出现,并且心里酝酿了非常非常多的,想要跟她解释,道歉的话的时候,就见病房门口出现一个正值盛年的军人,皮肤微黑,个头高大,行步精干而又利落,出现在病房门上,两道锐目望过来,一下就把他给盯住了。
天啦,这是13师的师长啊,那个在战场上面上笑呵呵,但总能打的敌人闻风丧胆的笑面煞神宋青山啊。
沈星火听说这人越笑,心就越坏。战场上,只要谁听说宋师长又笑了,那就是仕气大振,因为他肚子里总有兵法在绕,能打的敌人鬼哭狼嚎。
他心说,就连医院的护士们为了满足他的愿望,都在帮着他一起作假,咋宋青山慧眼如炬,就给发现了呢?
“首,首长。”沈星火挣扎着要坐起来,抱着拳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就是嘴欠,您大人有大量,不会揍我吧?”
宋青山本来一肚子的火气,而且,还喊韩江给自己找了一帮子人,准备教训一下沈星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纪就骗他闺女的小伙子呢。
不过往床沿上一站,宋青山就觉得怕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条腿怎么啦?”他说着,把手压到了被子上,轻轻一摁,顿时大惊失色:“这是受伤了吧?”
沈星火嘴巴抽了抽,没说话,就刚才那痞劲儿于一瞬间都没了。
护士接过话头说:“腿都坏死了,他闹着不肯截肢,不配合手术,是我们答应他帮他把女朋友从秦州骗来,他才肯答应手术呢。”
只要有战,就必定会有伤亡,从将军到士兵,能躲过的都是侥幸,躲不过的就是光荣。
沈老的侄孙子,司令员沈三强的儿子,十四岁参军,跟李承泽一样优秀的天之骄子,有谁能想到,在一场战争中,他会失去一条腿。
宋青山已经准备好以我老丈人的姿态,来打小流氓了,却没想到等着的他的,依旧是一个铁骨铮铮的人民解放军。
小伙子撒了个谎,也只是想,在自己身体尚且没有缺陷的时候,见心爱的姑娘一面而已!
第157章 南溪的信
他爹都治不住的沈星火,在宋青山来了之后一害怕,直接给推进去做手术了。
当然,心爱的姑娘也没见着。
小伙子本来想求求宋青山,等他出来的时候让宋南溪来医院看看自己的,不过,因为宋青山笑的太可怕,小伙子愣是没敢张嘴。
宋青山今天要做纤维胃镜,他因为早就知道要查体,从早晨起就是空腹。
现在查胃镜可没有麻药一说,都是那么生查,宋青山只能说,自己这辈子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枪林弹雨,而是在这里检查身体。
“胃没任何问题,而且宋师长的身体机能非常好,不过,胆管里有颗石头,长在比较难发现的位置,这个必须切除。”内科主任说。
“胆管里的石头,而且好几年了,宋师您可真够能忍,这种要疼起来,能把人疼疯过去啊。”肝胆科的主任一脸的佩服,心说这帮当兵的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疼痛的。
既然查明胃没问题,那当然好啊,不止宋青山高兴,韩明都大松了口气,毕竟他还等着宋青山给他介绍常丽萍当家属呢。
曾经的军中绿花,听说离婚了,韩明对常丽萍很是放在心上。
当然了,鉴于首长还有工作,手术得立刻就动。
胆管手术嘛,门诊手术,照医生的意思,做完之后在医院里休养两天再走,但是宋青山为了怕苏向晚担心,当天动完手术,赶在天黑之前就跟着韩明一起,回韩家了。
在宋青山出院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波折。
医院人事处来了个干部,事无巨细的,非得把宋青山的所有病例全部收走,而且还要问他的行程如何安排,这几天要去哪里,做什么工作之类的,据说是为了更好的给他进行对症治疗,开药。
宋青山所进行的工作,现在可全属于保密性质,他怎么可能把这些东西全说出去,所以,说了句无可奉告,他就从医院出来了。
韩明觉得,这人简直跟机器似的,才动完手术啊,就打了点麻药,还缝着伤口呢,你看他行动自如,一点事都没有似的。
韩家,一家子的人正围着谷东这个大宝贝和宋南溪俩看呢。
“真般配啊这俩孩子,苏大姐,您家南溪要没有对象,我看嫁给我们家谷东就很合适。”韩江的妻子也姓苏,叫苏敏,一口大板牙,说话也是大大咧咧。
吱吱掐了谷东胖乎乎的胳膊一把:“阿姨,能甭开这种玩笑吗,他是我弟,而且我这辈子就不结婚。”
小姑娘嘴巴一噘,不愿意了。
苏敏说:“哟,这小姑娘还会害羞呢。”
老太太座轮椅,苏敏和韩江俩鼓捣了一大桌子的菜,热热闹闹的,等着韩明和宋青山俩从医院里回来。
“我家老大吧,自打前面那个去世之后,就一直没给自己再另找过,主要还是当初谷东母亲死的太惨,给孩子种上心魔了。”老太太悄声说:“最近,他说自己看上个女同志,非常不错,想让你们俩口子给撮和一下呢。”老太太悄声跟苏向晚说。
苏向晚没听说韩明看上谁啊。
不过,她隐约听说原来在海西州的苏小南前两年保外就医,现在人应该在广州,就知道韩明说的是不是苏小南呢。
“只要韩书记愿意,我当然愿意介绍,这不算什么大事儿。”苏向晚笑着说。
老太太于是又说:“北京我住着是真为难,要是韩明有了家属,我打算搬到秦州去住,就韩江两口子也愿意调到秦州去,所以韩明的婚姻大事,就劳烦你们俩口子千万给费个心。”
苏向晚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老太太家住的是四合院,不过看起来只有半边院子,另外半边应该是属于别人家的。
“你在北京是有院子的人,跑秦州干嘛去啊,在北京呆着不好吗,医疗条件好,公共资源便利,要我在北京有这么一幢院子,我非呆在北京不可。”苏向晚说。
老太太摆了一下手,悄声说:“瞧见住在我们家前面那家了吗,欺负的我们家没法过日子啊。”
苏向晚愈发的惊奇了,毕竟韩明在秦州还算个人物,他妈在北京居然能给人欺负的过不下去?
“妈,您就甭说了,不就是扫厕所嘛,现在讲究个为人民服务,在啥岗位上,咱都得发挥咱的力量不是?”苏敏走了进了,大大咧咧的说。
老太太倒也还算豁朗,指着苏敏说:“我儿媳妇也算个人材,你知道吗,现在她在宣武医院扫厕所,就是我们家隔壁那户给闹的。”
“行了妈,这都要吃饭了,你动不动提什么扫厕所啊,真是。”苏敏恨不能捂上老太太的嘴巴。
“到底谁啊,这么有能耐,能叫您家儿媳妇去扫厕所?”苏向晚愈发的好奇了。
苏敏要把老太太扶起来,去吃饭呢:“谁啊,跟你家应该还有亲属关系。”
“到底是谁,小苏同志你能不卖关子吗?”苏向晚都着急了。
苏敏这才说:“赵国年是不是娶了您母亲?我们家前面那半座院子啊,住的就是赵国年前面那位,名叫林郁,她现在就在宣武医院人事处工作,我本来也在人事处,就是叫林郁把我给调去扫厕所的。”
却原来,韩老太太原本和赵国年是邻居,后来赵国年去了海西州之后,林郁就让梁同住进来了。
本来梁同有身份有地位,按理来说不会在乎这么一半间小院子的,但是据说那个人特别迷信,只认这个地方风水好,虽然说国家给分配的房子,那都属于将军级别的人才能住进去的。
但他也不知道听谁说这地儿风水好,尤其是梁同的八字最适合住这个院子。
所以,梁同和韩老太太争这半间院子,那么大的官,这些年没少在些小事情上为难过老太太。
“我那继父还有仨儿子,你们应该挺熟的吧?”苏向晚说。
苏敏还未说话,老太太先就笑了:“那个梁同,原来是赵国年的上司,跟赵家一直有往来,小时候咱就不说了,他们家小的俩不在家,大的一个叫赵兵,明天你要见了面,你就知道为啥当年林郁非得跟赵国年离婚了。”
“莫非……”
“赵国年是白白替别人养的儿子,他那三个儿子年龄大了之后,长的都跟梁同一模一样。”老太太气乎乎的说:“这条巷子里街坊邻居们背里的谁不骂一句,说林郁是个不要脸的,贪人赵国年的钱财不说,仨儿子,全都不是赵国年的种。”
所以,赵国年五六年被劳改,到现在整整二十三年了没回过北京。
不止他家的财产全被妻子占着,就连他自以为属于自己的三个儿子,也没有一个是他的?
这个继父可真是够苦逼的啊。
等宋青山和韩明俩回来,大家一桌子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俩孩子住在韩家,苏向晚和宋青山俩得出去住宾馆。
出巷子的时候,苏向晚特地伸脑袋到前面这家看了一下。
院子比后面的大,打扫的很干净,显然里面住的人不多,院门紧锁着呢,所以,她并没有见着那个传说中的林郁。
苏向晚还以为只是住个招待所呢,没想到宋青山订的居然是前门饭店。
“宋青山,你家里有矿吗,能这么着造,你知道这儿一晚上多少钱吗?”苏向晚站在前台,都有点儿提心吊胆,怕那价格自己要承受不了。
不过,宋青山毕竟是个师级干部,报了自己的大名,房间就开出来了。
“我一般出门都住招待所,你知道为什么吗?”宋青山拿着钥匙,也有点儿雀跃,毕竟于他来说,癌症变成胆管结石,这事儿只能心里偷着乐。
苏向晚没说话,上辈子经常出差,住腻了宾馆,她只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为了住一夜宾馆而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
宋青山叹了口气,又说:“咱是军人,共和国靠咱们守卫,为祖国节约财力物力和人力是第一位的,所以我自己出门只住招待所,但今天不是你在嘛,为了你,咱必须得住个好一点儿的饭店。”
“明天狗蛋和驴蛋就都来了吧,到时候他们也住这儿?”苏向晚看过牌子了,一间房一晚上五块八毛钱,要真放开了住,那是住不起的。
“他俩?”宋青山挑了挑眉头:“对面的前门招待所,一晚上才三毛钱,军人还能优惠一毛五,我都登好房子了,明天他俩一来就住那儿。”
所以,可怜的小狗蛋和驴蛋俩,从战火纷飞的前线回来,趁着飞机还没到北京呢,住处已经给他爸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宣武医院,手术室的门外,站着个一米八几个,皮肤黝黑的年青人,身上穿着件海边的渔民们才会穿的那种大汗衫,垂着脑袋,两手叉在军装裤的兜里,一直在手术室外站着呢。
手术室的黄灯亮着,这证明手术还没有做完。
这会儿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门外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年青人长长的往外吐了口气,从背后的军用旅行包里掏了水杯出来,正准备去给自己倒杯水呢,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沈星火怎么样?”李承泽赶忙把杯子又放了回去,问说。
医生动了一晚上的手术,累的筋疲力尽,也该去休息了,解了口罩说:“腿部手术已经做完了,但是他人还在昏迷中,没有醒,不过你是谁啊,这位同志,你身上太脏了,你得离他远点儿,小心要细菌感染。”
李承泽于是又往后退了几步。
要说沈星火的受伤,其实也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