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香橙
“你走这半年,她啥活儿也不干,在家当皇后娘娘呢,呸,还真以为她生了个太子。老三,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你可把那个女人惯得不像话了。你今天就给我一句话,这婚你到底离不离!”
“娘,您儿子有没有出息,您去听听外人怎么说。我可听见,人家都夸您儿子有出息呢。”姚志华对付他娘也是老手了,慢条斯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江满那是我不叫她干活的。您儿子有出息,女人家要她干啥呀,先把孩子给我看好了。”
姚老太气个仰倒。
“你不离,我,我死给你看!”姚老太顺手抓了个东西就往姚志华身上扔,姚志华抄手接过来,是个笤帚疙瘩,慢吞吞丢到一边,“娘,都说了您儿子有出息,将来还要挣大钱让您享福呢,您别张嘴死呀闭嘴死的,我每次回来,一进门您就骂,骂的亲生儿子都不敢靠近你,那等你消气了我再来”
他站起来,慢条斯理往外走,也不管姚老太在后边又哭又闹,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停,狠狠盯了姚香香一眼:“香香,我小三十岁才生了个闺女,我要再听见谁咒她,别怪我大耳刮子抽她。”
姚香香眼睛一红,脖子一缩,姚老太捶胸顿足哭上了:“老三,你为个丫头片子,你骂你妹妹哎呀呀我可不能活了……你去找根绳子,你勒死我算了!”哭天抢地,咣当一声不知把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姚志华不怕他娘寻死觅活,小时候怕,真怕,赶到七八岁上他就明白了,他娘寻死觅活一辈子,从来没动过真格的。怎么这些家人就偏偏被他摊上了呢,姚志华心里堵了一团茅草似的,大步离开了老宅。
反正他已经来过了。
“老三,你还真走呀。”姚老头追出来,“你娘……她就那样儿,你当儿子的,就不能顺着她点儿。”
“我不走留着听娘骂人,还能干啥”姚志华停住脚,“爹,过年您打算怎么安排的”
“过年,那当然都在一起过了。”姚老头说,“过年肯定要在一起,谁家不是尤其咱家今年分家头一年,要是不在一起过,外人看着一家子不团结,不好看。”
“爹,过年一起过,您能叫娘不骂人吧能不能叫她不找茬您要说能保证,我回去拼了这张脸不要了,我回去求江满带孩子回来过年,您能不能保证”
姚志华看着他爹老半天讪讪不说话,真心建议道:“爹,我看过年还是各过各的吧,别弄得一家老小大过年糟心了,外人看着更难看。”
姚志华从老宅回来,也没说什么。他不说,江满也就不问。
她发现,人在某些环境下真的很容易妥协,到了晚上,她自己就放弃抵抗了,喂饱了孩子,就把孩子放在床里侧,只管自己搂着孩子睡觉,全当身边多了个人形玩偶。
姚志华洗漱完了,把火柴、尿布、暖壶之类的放在床头,也只管躺下来睡觉,别的话都没多说一句。
识趣。江满还挺满意。一早晨靠在他怀里醒来,一回生二回熟了都,一家三口赖了会儿床,聊了几句过年的安排,起床洗漱,默契地伺候孩子、做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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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腊月二十二,肖秀玲家接弟媳妇认门的日子。农村这个习俗,就是年轻人定了亲之后第一次正式的走动,男方在媒人陪伴下专程去女方家里把姑娘接来,至近的亲戚朋友聚一聚,吃顿饭认认门,往后两家人就可以正常走动来往了。
江满带个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这严格来说是家族聚会,去参加的都是肖家的本家近房,她也就没过去。
没到中午,忽然就听说出变故了,肖余粮一早和媒人去女方家里接那姑娘,到那儿了,人家说不来了。把相亲那天接的东西都退回来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要退婚你早说,人家男方这边酒也买了,菜也做了,亲戚朋友都请来了,临门一脚你说不来了。你哪怕头天晚上说一声退婚,人家也不至于满院子亲戚朋友难堪。
肖余粮铁青着一张脸回来,媒人也气得一直骂,说真没想到女方家里能干出这事来。
追问原因,女方那边就只说回来后仔细考虑了,不合适,反悔了。
肖秀玲气得头疼,还得一边安抚爹娘,一边出面安排满院子亲戚朋友。
江满听说的时候还是中午前,估摸着以肖秀玲的性格为人,菜买了客请了,天还没塌呢,怎么着也会招待亲朋先吃了饭再走,她就没急着过去。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姚志华斜躺在床上,看着小孩睡觉,就叫江满:“你过去看看吧,我去了也不好说话。”
江满到了肖家,肖秀玲不在,他爹跟她两个族叔蹲在院子里抽老烟袋说话,小陆杨自己在一旁玩。
“在后头她四婶家。”肖老爹指了指,解释说媒人是肖四婶的大姑姐,这会儿叫了女方的娘和婶子在谈事,“畅畅妈,要不……你去给看看吧我怕她们娘儿俩再气出个好歹来。”
既然是在肖四婶家,江满也就没推辞,转过两排房子往肖四婶家去了。
江满进去的时候,两方已经吵得差不多了,媒人肖大姑气得头生疼,脸发黄。有句俗话,不说媒不担保,躺在家里没人找,你说她好心给婆家远房侄女和娘家近房侄子说了个媒,咋就闹出这事情来呢。
婚事是肯定不成了,争论的焦点,就是第一女方要赔礼道歉,第二,订婚的东西当然都要退回来,可今天人家肖家摆了两桌,买酒买肉,这个损失女方要不要赔偿。
这不光是钱的问题,江满揣摩着,肖秀玲还不至于非得在乎那点钱,这是个态度和脸面问题。你女方今天摆了这么一道,把人家男方的面子往地上踩了,你不道歉不赔偿说不过去。
女方的娘则说,凭啥陪,她家闺女又没来吃。
媒人就说,吃没吃都是因为你们花的钱。你闺女今天来到了,吃一口,转脸回去退婚了,这酒席也算招待完你家闺女了,不要你陪,你哪怕昨天晚上说退婚也罢。
“你连个屁都不放,我带着人家孩子去你家接人了,你闺女冷不丁说不来了,看不上了,你们这是玩人呢”
“那我家闺女看不上了呗,我们早也没打听清楚。”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肖秀玲气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指着女方的娘,“啥叫早也没打听清楚我弟弟是哪一点人品不好了,还是我们家为人处世不地道了你今天要是不说个清楚明白,别怪我巴掌抽你的嘴。”
女方的娘明显瑟缩了一下,争辩道:“那,那就是看不中了呗,我闺女人长得好,你们家这条件也不咋地,相亲当天就没太看好,那我们回去一打听,你们家里还负担重,人口多不利索……”
这话说出来,不用说也指的是肖秀玲娘儿俩在娘家养着了。江满一看肖秀玲脸都气得变了色,忙拉了她一下,拽拽她的手提醒她别冲动。
“男方家里什么情况,提亲之前媒人应该就跟你们说清楚了吧。”江满平平淡淡开了口。她自从进来,就坐在一旁默默没作声,女方的娘和婶子自然也没多注意她,只当是肖家哪个不紧要的亲戚。这会儿她一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女方的娘和婶子顿时转脸看她。
媒人立刻在一旁叫道:“我都说清楚了,我说的实诚媒,哪一点掖着瞒着了家里几口人、家底子咋样,小伙子啥性情,你们相亲之前不就找人打听了吗,要不然你们一个姑娘家,能胡乱跟人相亲”
“所以你们现在找的啥借口”江满冷冷笑了下,“我要没猜错,就是你们家闺女或者你们做爹娘的,一开始看上了,订亲东西也接了,回去后又有人给介绍别的对象,或者你闺女自己有了别的对象了。”
她看着女方娘和婶子突变的脸色,一笑,“我没猜错吧指不定还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要不然你们要退婚趁早,赶紧的,一句话的事情能闹到这样吗,就凭人家男方小伙子的人品相貌家庭,人家还能缺了媳妇”
“你,你瞎说啥呀,没有的事!”女方婶子瞪了江满一眼,眼睛却不自觉地去瞟女方的娘。
“那就是被我说中了”江满笑笑,“该说你们做爹娘的不讲究,还是夸你们家姑娘主意大”
“我呸,怪不得临到这会儿闹退婚,可真不要脸,你们家一个姑娘,还能找几个主儿”肖四婶气得骂了一句。女方的娘脸色难看,矢口否认说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肖秀玲气道,“那咱们就好好理论一下,你能打听我们也能打听,我们去你们村说理。”
媒人忙说:“这事情横竖是你们短理,你说我招谁惹谁了,说个媒弄得我一身腥,叫我这么没脸。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回到村里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横竖你们不怕丢人现眼就行。”
媒人跟女方一个村。
农村里处理啥事情,自然有一套传统的乡俗公约,凡是讲个理字。女方的娘很快就萎了,最终答应赔礼道歉,赔偿男方的一切损失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