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枫聆心
“常师傅乃是匠师,我却初入此行,不叫师傅叫什么。”墨紫该懂规矩的时候,不含糊。
“我比你年长,你就叫声大哥,我挺受用。”常吉爽直脾气。
“常大哥。”墨紫从善如流,“你伤势如何?”
常吉一挽衣袖,露出半截纱布,“轻度烫伤,敷了药,几日之后连疤都留不下,没事。墨哥早些用药,早些歇息,明日鬼门关,我再看你大显身手。”
“怎么只看我?还有常大哥的本事呢。”日升也会一起闯。
“不瞒你说,日升这队若是闽老爷子领,绝对不会过得这般狼狈。松少爷来船场不过半年,手上功夫堪比大匠师,只是不爱下场子,不懂这船不是一个人的本事就能造的。要是他有像你这番调兵遣将之能——”有些话,不能说太白,毕竟身份有别。
“闽老爷子是在锻炼他呢。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他有好底子,未来若接闽老爷子的班,你们也不用担心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爷。”墨紫双眼洞若观火。
常吉不似她乐观,摇摇头,走了。
墨紫相信闽老爷子的为人,真敷了常吉送来的药,倒头就睡。第二日醒来,发现几乎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果然好了很多。
吃过早饭,还往日升内湾。尚未走近,就见五六艘大船扬着旌旗,甲板上挤一片片乌鸦鸦的人头。
“这又是干什么?”臭鱼嘟哝,“你们说,不就是没拜山吗,弄那么多花样。我看,根本是怕我们抢了他们生意。”
墨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有人冷哼。一侧头,看到闽松。他今日穿短衫扎脚裤,一改昨日姿态优越的公子模样,显得很“船工”,让她瞧着顺眼一点。这位俊公子,一夜之间,似乎懂事了。
“以我们日升的地位,怕你们抢生意?真好笑”闽松自入船场来,第一次起了好胜心。
“我们红萸已经有官府承认的从业许可,照理,想什么时候开张就什么时候开张。你们却不让我们招工,要是不怕,整什么三关哪?”臭鱼也哼哼,“我们来,是给你们面子。可你们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今日这鬼门,就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墨紫低头暗笑。这话一半是她跟他们来时的抱怨之词,自己不好意思对着日升的人说,臭鱼倒是说得很顺利成章。而且本来单是闯三关,因为日升的加入,变成了两个船场的较量,也出乎她的意料。
“最后这句话,该有我来说才对。”闽松看着墨紫,“我是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爷,你很快便知。”
哦?认真起来了。
墨紫油叽叽一笑,“闽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昨夜我还夸你了呢,说你有好底子。你不能捡自己不爱听的来冤枉我啊”
闽松一直弄不懂这人怎么做到的,一副好相貌,偏说话那个调,听到耳里滑不留丢,心里就起烦。懒得再理她,大步超过去了。
第三关,鬼门。
抽题如下:驾昨日火海一关修复之船,过五里百花川左峡,船在人在,过关。
这大概是三关中,要求最简单的了,只有一句话。
臭鱼说,听名字,跟鬼门搭不上边。
但墨紫留意到,无数人听到百花川的时候,变了脸色,包括闽松常吉在内。恐怕这个百花川的水域跟漂亮的名字完全也搭不上边。
定下题,闽榆就请墨紫他们上船。原来百花川在雅江一条支流处,离日升内湾有半日船程。而墨紫刚才看到的那几艘大船也随主船走,上面都是想看热闹的观众。
船停的时候,日头高挂,火辣辣晒得人皮肤冒油。
在墨紫面前,两个峡口,一边平静弯流,一边云蒸雾绕。
王诚拿来地图,给墨紫闽松看,并解释,“百花川入江口,是罕见的马蹄形,左高右低。右峡是船只出入的主要通道,而左峡狭窄,急流起伏,暗礁四布,穿峡乱风,入江口成矮瀑。鬼门,就是从左峡那头入雅江。”
主船又动起来,从右峡进入,绕到左峡那头。
闽榆对墨紫和闽松说:“此关之所以称为鬼门,是因为不少人丧命。你二人若决意一试,代表你们各自的队签下生死状,便出发吧。”
两人都不示弱,按下红色手印,上了各自的船。
小船也很不同。闽松的那只船底板是核桃弧型,没有帆没有桅,只有摇橹竹篙和划桨。墨紫的那只平底,高低三桅,束帆,无桨无篙。
看两只小船随波入峡谷,闽榆眉头皱得深深的,吩咐船开回另一头去,等最后的结果。
王诚见状,说道,“老爷子,依我看,松少爷的船是过定的,那四位控船的功夫可不比最好的船帮子差。那红萸的船我瞧着奇怪,只有帆桅,还是平底,怎么控船呢?”
闽榆眸光紧敛,“王师傅,我现在信一句话,代代自有才人出,不能不服老了。”
王诚愕然,不知他这话所为何来。
这边水悠悠,船悠悠。那边正生死相搏,悬在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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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也是12月粉300的加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84章 骨气成灰
第184章 骨气成灰
百花川左峡人烟绝迹,两边悬崖陡立,河床高低不平,暗礁密布,属于鬼门中最难的一道。好死不死,让墨紫“幸运”之手给抽到了。
闽松看着不远处一进峡就停滞不前的那只桅帆船,不知道那个墨哥又有什么打算。他发现了,就像闭屋做船模为了隐藏实力,留一人在岸上劈火为水下同伴开道,那人做任何事都不会没有理由。
“松少爷,您只要抓紧船橼,切莫慌张就是了。”常吉看他心不在焉,以为他紧张。
大家都知道,这位少爷驾船的本事是船场里倒数的第一第二,做大船还会晕,更遑论这种小船了。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这回闽松没有非要自己来带领,而把这个权力交给了他。他没有推辞,虽然另外三位匠师资历比他高,但论到驾船,他曾在南方大海上跟渔船历练了三年,对于这一关,确实当之无愧能任船大。
“我不慌。”闽松调回目光,“我只是看红萸那边为何不走了。”
五人中拿船桨挥水导致桨损而自己免受伤的那个,一点没有反思,还瞧不起别人,斜嘴嘲笑道,“没划船的工具,在这乱风的峡谷用帆,只能原地打转了呗。”
没人理他。
要不是不能中途换人,闽松早就想叫他滚蛋了。平时大家一起画画船图还看不出来,关键时候这人根本就是养尊处优,而且相当自以为是,比自己还不如。
“松少爷,咱们别管他人的闲事。这百花谷据说已有上百年无船出得,可我相信小心驶得万年船,只要全神贯注,咱们一定能闯过去,不辱日升之名。”常吉有能力有胆色也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