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eva
侍琴忙赔笑道:“是是,奴婢遵命?奴婢平日一向说话小心的一今日是实在气不过了,才为奶奶打抱不平,忍不住多说几句,不会传出去的。”
文娴嗔她一眼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落寞地道:“就算知道她们没什么见识,我不该与她们计较,可听了这此传言,我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就怕外人不知道,听信了她们的话,只当我是那等不恭不敬、狂妄无礼的人了,那我在恒安还怎么过日子呀?!”她现在是越来越怀念平阳了她在老家平阳的名声可是非常好的,任谁都要夸她贤良淑德、优雅娴静。
侍主小心地打量了她几眼眼珠子一转一便道!”依奴婢说,这种事实在是没道理!那日奶奶去会亲时明明几位太太都是笑脸以对的,这两日忽然变了。风,肯定有问题!想来这其间的变故也不过就是九姑奶奶回来这一件事,难道是她做的?”
文娴一愣,想了想,摇摇头:”这倒不至于。九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忽然得了势,有可能会向娘家人炫耀炫耀,但还不至于故意败坏我的名声
我也是顾家女儿她坏了我的名声,又能有什么好外?”说到这里,她有几分茫然若失:”从前我还疑心他们夫妻有意思走宗子之位,但我们回来时,他们都拜完祠堂、上完族谱了,一个字也没提过宗子的事,可见是真没这个意思。那九妹妹也没必要坏我的名声了。::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对侍琴道:”你也别胡乱猜疑了我晕船的事,除了你就只有她一个还记得,还知道要问候我一就冲她这份心,哪怕她与我有些口角,也不过是小节。她并不是坏人,我们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侍主讪讪地应了,眼珠子又转了转,赔笑道:”奴婢其实也不觉得九姑奶奶是有意为之,只不过……族里几位太太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才会觉得奶奶不好。奴婢打听过了,九姑奶奶初贝众位长辈时,还有几位太太对她不大喜欢呢,但她后来一出手就是金首饰:还道了不少好料子,那几位太太就不再给她脸色瞧了,还夸她恭敬知礼待人和与,听到别人说她的不是,还替她说好话呢!依奴婢看哪,什么和气不和气,都是假的!不就是因为九姑奶奶送了厚礼么?奶奶见长辈时,只按规矩送了几匹尺头,若在往日,自然是无妨的,但跟九姑奶奶的礼一比较,就稍逊一等了。那几位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说不室正抱怨奶奶小气呢!”
文娴吃了一惊:“真的?九妹妹真这么做了?!”
侍琴连忙点头:……千真万确!奴婢问了好此人了。昨儿在太太那里见到四太太时,她头上不是插着一对金花簪么?那就是九姑奶奶送的!族里每位太太都有,各人的款儿都不一样:掐丝的簪子手工很好,但一对加起来也不过费了八钱黄金罢了,不值什么。也就具没见识过真正好东西的乡下人,才会拿它当成宝贝!”
文娴瞥她一眼:“你又说这些话了,仔细别人听见”,细心一想,昨日确实是看到柳四太太头上戴了这么一对簪子,她当时还在想,几个月前就不再时兴的花样,恒安人怎的到现在还在戴?京城里时兴的首饰花样早就换过两轮了。不过柳四太太进京操办她和东中的婚事时,确实正在流行这种样式的金簪,大概是她误导了其他几位婶娘,让她们以为那是时下花样最新的首饰吧?想来九妹妹文怡一向在这种事上不大用心,不清楚也是有的,她若不是在前两三个月里常常代表学士府出门参加各种饮宴聚会,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留心。
于是她便道:“婶娘们大都上了年纪,用不着戴什么新花样的首饰,既然她们喜欢这些,我不是还带了许多玉花簪回夹?给族里的几位姑娘各送一件去就走了。”
侍琴忙道:”族里的姑娘们大都还小呢,说的话也不顶事,九姑奶奶也不过是只送了其中两位年纪最大的,奶奶送她们东西,根本就是白费劲儿!依奴婢说,真要送,还是要送给几位太太,而且还要大方些,送点真正的好东西给她们瞧,咱们奶奶可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是她们没见识罢了!”
文娴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点了头。
于是第二日,侍琴便奉了文娴之命奔走在柳街之中,给几位柳太太重新送礼去了。送的是她特地帮文娴挑的一一两市的赤金簪子,上头镶着贵重的碧玉如意,成双成对,寓意也吉祥,同时送去的还有几幅好料子,一对玉佩十足重礼。除此之外,两位年纪大此的柳小姐还各得了一支玉花钗,用白玉磨成薄片,组成了牡丹与道花的形状花蕊是珊瑚珠子,绿叶是碧玉凿成,缀着水晶珠子串成的流苏晶莹通透,在阳光下闪得人眼花。正是京城眼下初冬最时兴的样子,十分相衬,也是文娴的心爱之物,为了大局方,结果两位柳小姐一看就喜欢上了。
但柳小姐们喜欢,并不代表柳太太们对文娴的观感就有了好转。柳四太太率先对妯娌们嘲弄道:”沉甸甸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柳三太太今天也来了,嘴角带着讽意:”那送东西来的丫头还生怕我们不知道似的,特地说明这东西费了多少金子,那玉又有多贵重,还拿行哥儿媳妇送的对簪来说事儿。这是听说了我们私下议论她们妯娌俩的话了吧?难道我们夸奖行哥儿媳妇,是为着她送了我们八钱重的金簪子?!不过是为着她的恭顺知礼、行事平和!我们家里虽比不得长房有钱,也不差这一两几钱的金子!”
另一位柳太太叹道:“前儿她送了我绿色料子,今日的料子多了一倍却还是绿色的!用心打听一下,真有这么难吗?”
”我看啊她这是听到咱们的议论,心里急了,想拿钱收买咱们呢!真是笑话,咱们柳家可是名门大户,我们妯娌几个虽然没有诰命,却也是体面人,哪里会为了这点钱就不顾脸面了?!”
柳三太太一声冷笑:”她想要咱们说她的好话?先学学什么才是晚辈的礼数吧!”
这番议论又再次传入了文娴耳朵里,她再次伏案痛哭:“我哪里有那个意思?婶娘们为何一再误会我?!”
侍琴有些心虚,忙安抚她道:”奶奶别伤心了,其实她们心里早就改了主意,只不过是拉不下脸罢了。她们若不是好财的,为何会改变对九姑奶奶的态度?,
文娴哽咽:”你听她们说的那此话,兰改了主意的模样么?!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叫你害惨了!”
侍琴讪讪地缩了脖子,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言。门外的丫头们小心探头探脑地,见状都在暗中议论纷纷,阿碧听说后,冷笑不已,转身去小厨房熬了解酒茶,往书房送去了。
文娴这次送礼闹得有些大:她的丫头在光天化日之处四处送礼。各房的女眷事后又不曾隐瞒自己的看法,柳街上下都在流传着对柳东宁之妻不利的言论,文怡本就住在长房的宅子里,自然也听说子,不由觉得讷闷,以文娴素日行事的习惯,只会太过拘泥于礼数,又怎会在礼数上得罪长辈呢?
文怡派人暗地里打听了详情,自己又在与各房婶娘小姑来往时,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了,得出的结论却叫她哭笑不得。与柳东行商量过后,她便带上两样平阳风味的点心,往内院去看望文娴。
文娴两只眼睛肿得象核桃似的,好半日才粉饰好了,出来见人。文怡看在眼里,也不去戳她的痛处,只是笑道:”我家有个丫头最擅长做点心,特地教了她平阳的法子:做了此百果蜜糕与松仁鹅油卷弟妹尝尝,比咱们自家做的如何?”
文娴哪里有心情尝点心?只是笑笑!”,九妹妹有心……”忽然顿住,眼圈一红,改口道:“嫂嫂有心了……”
文怡没有露出丝毫异状,还笑道:”弟妹若坐着好:我就叫丫头多做一些,给几位婶娘也送些去,叫她们尝尝鲜?二婶可有爱吃的点心?我叫人也做一份?”
文娴无精打采地道:”我哪里知道这此?婆婆平日吃东西也是以京城风味为多……”
文怡皱皱眉:”弟妹别怪我多事,你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平日多留心婆家人的喜好,时不时送些点心吃食什么的,哪怕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也是一份心意,怎的连婆婆的喜好都没留心呢?:一
文娴眼圈更红了:”婆婆如今见了我就没有好脸声::我再殷勤小心又如何?我也曾经下厨洗手做羹汤的,却被婆婆骂说失了体统,我哪里还敢再去呀?!”
文怡哑然,遇到柳顾氏那样的婆婆,也怪不得文娴了,只得安抚道:ii既如此就不必亲自下厨了,但偶尔投其所好;讨人喜欢还是不成问题的。从前姐姐在家时,不也曾讨过大伯祖母的喜欢?怎的如今到了婆家,反而不会了呢?”
她改了称呼,文娴也留意到了,说话的语气和缓许多:”这如何一样?我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心里清楚她的喜好,而且祖母就算不喜欢我送的东西,也不会骂我的……”
文怡道:”可你若是送了大伯祖母喜欢的东西。她一定会高兴吧?送礼可不就是这个规矩么?总要投其所好,不然就是送了金山银山,若遇上不喜欢的人,那也是白搭,是不是?”
文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九妹妹,你这是……:想说什么?”
文怡叹了口气,只好说得明白些:i“几位婶娘对你有怨言,不是为了你送的礼轻些重些:而是你没有事先打听她们的忌讳!比如六婶娘,最讨厌绿色,你却偏偏送了她绿色料子,八婶娘家里人从不穿花衣裳,你却送了大花料子,三婶娘出身读书人家,最厌黄白之物,你的丫头却在她面前一再声明送的礼物有多珍贵……五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自打离了平阳之后,便越发糊涂起来?!”
文娴如梦初醒,回头狠狠地瞪了侍琴一眼喝令:”还不快头请四太太过来?!我要向她打听清楚,各房婶娘们都喜欢此什么!”
文怡有些无语,你有求于长辈,就亲自上门去说!请人来做什么?”
文娴道:”婆婆平日有事找四婶娘,都是让人请她来的。她也常常来我们家,这有什么不对?,、
文怡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你婆婆,你身上有诰命么?你是长辈么?哪怕是平辈,也要讲究个长幼先后呢!二弟妹,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愧对了顾家十几年的教养!”
看着文娴呆若木鸡的模样,文怡也懒得再与她磨蹭下去,起身告辞走人了。她看在姐妹情份上,提点到这个地步共文娴还是扶不起的阿斗,她也不必再费心了。
出了门,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文怡心情一阵轻松。他们夫妻起程的日子已经定了,再过三天,便要前往期待已久的康南。
第三百四十二章 接连打击
经文怡提点后,文娴总算有些开窍了。她先是客客气气地亲自去拜见了柳四太太,稍稍提了一下自己来到恒安后,因为忙着安置家人、料理家务等事,疏忽了亲戚间的礼数,惹来长辈们的怨言,深感惶恐,希望柳四太太能居中说和,为她在长辈们面前说些好话,请她们不要再责怪她。
柳四太太见文娴的态度比以前要恭敬几分,心里不由得舒服了许多。她是时常光顾长房的,自然听说过文怡去看文娴的事,便猜想是文怡说了什么,对文怡的观感又好了几分。至于文娴的请托,她倒是不大热心,如今柳复致仕,也没法帮助柳四老爷得官了,她只是念在对方仍旧是一族之长、家里又富庶的份上,帮忙打理族务和产业,从中也给自家谋些好处,但面对柳顾氏时,已经不象以前那么殷勤小心,对文娴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娘家父亲丢了功名、婆家公婆丈夫都不待见的小媳妇,得罪了又如何呢?
不过文娴遇到难处,知道先来向她求助,倒也算是有点眼光。柳四太太心想,看文娴前些天出手的礼物,就知道她嫁妆不少,私房也多,加上她娘家伯父还在京城做大官,既然都求到自家跟前了,若是不趁机会谋点好处,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多日来受到的委屈?
于是当晚柳四太太就亲自往各房走了一趟,与众位妯娌们密议了一轮,第二日又领着文娴再走了一趟。这一回,文娴稍稍放下了身段,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是为了自己的族中的地位,她让自己变得和气些了,长辈们说笑时,她也知道跟着笑几声,主动提起对方喜欢的话题,还夸了对方的儿女许多好话,或是奉承对方眼光好、有见识,等等,哄得对方脸上总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除了说好话,文娴又送了一回礼。这一次,她事先请教过柳四太太,根据各房长辈的喜好,认真准备了礼物,最后又请了文怡来过目,确认无误了,又拿很普通不起眼但又还算体面的匣子装了,方才送出去。众婶娘们都很喜欢,众小姐们更加欢喜,连带的,那些老太爷老太太们,也开始觉得这新进门的宁哥儿媳妇还是懂些礼数的,不算太糟,至少比她婆婆和气些。
这般忙碌过后,族中对文娴的评价总算有所好转了,虽然还有人在背地里笑话她,说她原来不是仗着娘家婆家势大就目下无尘,而是根本就不通人情世故,才会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如今还要妯娌提点了,柳四太太教导了,才知道改正,实在是太笨了。不过也有人说,宁可她是个笨人,也比她婆婆那样的性子强。以后各房还是要多多提点这个笨笨的新媳妇,不能叫她被她婆婆给教坏了,在外人面前丢了柳家的脸。
听到这种种评价,文娴先是欢喜,复又转愁。她不过是一时疏忽,怎么就被视为蠢人呢?若是她没有对自己的失礼加以补救,放下身段上门去给长辈们赔礼,她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她?傲慢无礼和愚蠢不通世事,哪一种评价更糟糕,更让她伤心,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了。
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文娴第一次亲自前往客院拜访了文怡。
文怡听着她的抱怨,只觉得有些无力:“弟妹,你是刚进门的新媳妇,初来恒安,人年轻,又没经过多少事,加上婆婆不肯出言教导,与亲戚长辈来往时出点小差错,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别人说你几句闲话,你就当没听见,只要你日后记得时时小心,不再出错,别人自然不会再笑话你。如今你不过是才拜访了各房长辈一回,送了几份礼物,还不到两天功夫,就想让人夸你端庄知礼贤良淑德,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文娴讷讷地拿帕子揩了揩额角,干巴巴地道:“我只是觉得……我是如此诚心诚意向婶娘们赔罪的,她们却还这样笑话我……心里实在是委屈……”
一旁的侍琴也附和道:“是呀,九姑奶奶,我们奶奶几时受过这种气?!在京城跟那些公侯勋贵人家的夫人和官家诰命们相处,也没说过那么多奉承话!礼也送了三回了!可费不少银子!她们得了好处,还这样编排人,换了您,您不委屈?!”接着又小声嘟囔,“说我们奶奶是新媳妇,您不也一样是新媳妇么?她们夸您这么多好话,为何就对我们奶奶如此刻薄?!”
文娴瞪她一眼:“少说两句吧!这可不是在咱们屋里,惹恼了九妹妹,我可不会帮你说话!”侍琴缩了头,脸上仍旧是忿忿不平。
文怡有些啼笑皆非,便道:“我说弟妹心急,弟妹还不信。我来了恒安几日?你又来了几日?婶娘们觉得我还算知礼,难道是在收了我的礼后,只一两日就得出的结论?眼下倒还罢了,前些日子,我几乎天天都要跟各房的婶娘们打交道,人心肉长,我待她们恭敬,她们无缘无故的,自然不会存心为难我。我劝弟妹平日除了窝在家里,偶尔也出门逛逛。从前在平阳时,你是长房嫡出的女儿,自重身份,轻易不往族亲家里去,可如今你已经是柳家的媳妇了,若真想让族里的长辈们念你的好,勤快些才是正理。”
文娴吃了一惊:“你是说……我还要时时往她们家里去么?!”
文怡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问题?从前在平阳时,无论是大伯母还是二伯母,都没少在顾庄中四处串门子。其他几房的伯母、婶娘们,不也常常上长房去给大伯祖母请安么?这柳街就跟顾庄是一样的,街上住的都是柳氏宗亲,女眷彼此往来十分频繁,四婶娘一天还要往这宅子跑三趟呢,你走动得多了,别人也不会说你闲话。”
文娴一窒,讪讪地道:“我还要料理家务呢……再说,婆婆那里……”心里却有七八分的不情愿,在京城时她要四处拜访各家贵夫人和诰命就罢了,如今到了恒安,即使公公致了仕,也仍旧是一族之长,身份不是寻常族人可比的,难道还要她一再放下身段四处交际不成?
好歹她也是当朝侍郎的亲侄女,那些婶娘们,不过是秀才、小吏的女儿,还有商家或暴发户出身的,一次半次是她知礼,可是天天这么做……她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文怡见她一脸抗拒,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在顾虑什么。族人聚居一地,各房女眷彼此来往,不是很常见的事么?晚辈时不时去拜见长辈,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无论是顾家还是柳家,都是这么做的,文娴从前在京城时,也不是成天窝在家里不出门的呀?
文娴不肯明说,文怡也没闲心多问,便道:“你若是实在不想去,也没什么,只要平日来往时谨守礼数就行了。婶娘们或许一时半会儿不了解你的为人,时日一长,也都知道了。其实她们的心思很好懂,相处得多了,你就会发现她们不难相处的。”真的,柳家的女眷们心思比顾家的女眷要简单多了,有时候她们也爱金银、爱脸面,只是习惯留点遮羞布,心头也不高,给儿女们说亲,从不往高门大户想,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家族名声,便牺牲自家儿女。文怡见识过顾氏一族某些苛刻的族规后,深觉柳氏族人实在是再宽容不过了,不过是爱碎嘴罢了,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文娴哀怨地看向文怡,嘴动了几下,又闭上了。她如何能与文怡比?文怡不过在是此逗留个把月,自己却是要长住的,不去拜访各房婶娘,她们岂不又要说她目下无尘、傲慢无礼?送的礼物少了,又会有人编排她小气了。
侍立在旁的侍琴见文娴迟迟不肯明说,有些急了,又上前一步开口道:“九姑奶奶,不是我们奶奶不愿与长辈们来往,实在是担心太太会责怪。那日奶奶请四太太出面,领着我们奶奶往各房去了一趟,太太还嫌奶奶身段放得太低了,失了长房的脸面呢。我们奶奶还怎么敢天天出门?”
文怡不以为然地道:“二婶娘自己没做好本分,惹得族里把长房还有我们娘家都看得低了,你做的是正事,为何还要因为她的话就放下不做?你日后是宗妇,料理族务、照顾族人是本分,若连上门见人都不肯,又做的哪门子宗妇?难不成你还要让各房婶娘们主动上门来看你不成?到时候她们越发要抱怨了。若二婶娘真要责怪,你只管去跟二叔说,要不就请二弟去劝二婶娘。我看二婶娘对二弟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句。”
文娴的脸色瞬间一亮,直起腰身,面带喜色地看着文怡:“九妹妹,你说得对,我是柳家的宗妇,就该尽到自己的本分。”九妹妹果然没有夺取宗妇之位的意思!那她以后就不用再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了!
文怡随意点点头,又抬眼看向侍琴:“这里是恒安,是柳家的地方,你从前习惯了叫我九姑奶奶,倒也罢了,怎么到今日还不改口?你唤你们小姐,不是已经改叫奶奶了么?为何就忘了我如今已不仅仅是你们的姑奶奶,而是柳家的大少奶奶了?!”
侍琴没料到她会忽然发难,一时没反应过来,文娴也愣在那里。
文怡随手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我知道习惯了一种叫法,很难改过来。比如秋果她们,刚进门时也常常叫我小姐,叫我相公姑爷,后来祖母提醒我了,我发现这样不妥,便叫她们改了口。你也是这样,既然改口叫弟妹奶奶,认清了自己已经是柳家人,那就应该把对我的称呼也改过来才是。不然柳家的族人听见了,还当顾家出来的丫头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她们笑话你,丢的是你们奶奶的脸,也是平阳顾氏的脸。不论以前在顾家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的,既然到了柳家,就该入乡随俗,若还想着自己从前在顾家如何娇贵如何体面,迟早会吃亏的!”
侍琴小心看了文娴一眼,小声应道:“是,行大奶奶。”文娴一脸讪讪的,心神不属地说了几句闲话,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