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 第305章

作者:寒武记 标签: 穿越重生

彼时大齐朝无论是高门,还是一般百姓嫁女,都讲究丰厚的陪嫁。那些疼爱女儿的家里,都恨不得倾其所有,为女儿备一份可观的嫁妆。

裴谦谦的情形,又同一般的女儿家不同,当然更是慎重。

裴家的老封君夏老夫人,一直遗憾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为了当今圣上重返皇位,走入了一场政治联姻,最后却在圣上登位后不久,撒手尘寰了。若不是宁远侯府如今也在走下坡路,夏老夫人会更不忿一些。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弥补了,为自己女儿的亲生女儿,谋一份良缘。

安郡王府唯一的世子,身份高贵自不用说,关键是安郡王府家教好,从没有通房侍妾的传统。

这么多年来,也有过几次安郡王府被圣上赐美人、侍妾和侧妃的时候·可是那些女人进府之后,不仅未能生下一男半女,而且都悄无声息地早早病亡了。

大齐朝的高门里曾经都悄悄议论过,说安郡王府的风水,利正室,不利侧室。看看这么多年来,昌盛的一直只有嫡支一支就晓得了。

当年宁远侯填房夫人裴舒芬,曾经跟先皇后合计,要将他们家的庶女楚中玉赐给安郡王做侧妃,被安郡王上书让圣上选秀,给反将了一军。

先皇后自然是集中精神,应付新入宫的小主们去了。

宁远侯填房夫人裴舒芬一个人独木难支,只好将此计放下了。

后来楚中玉到底没有嫁人就得了女儿痨,病死在宁远侯府在城郊的庄子上。

楚中玉的死,更让大齐朝的高门女眷坚定了对安郡王府风水的看法。—你看,这还没进门呢,只是有个意向而已,就不得善终了。若是真的进了府,做了侧妃,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样一来,安郡王府世子的正妻之位,当然成了京城里面最热门的位置。

安郡王世子没有定亲的时候,安郡王妃恨不得东躲西藏,来躲过那些夫人明里暗里的夹击。

后来安郡王世子定亲之后,那些夫人听说是定了宁远侯府被除族的嫡女,现下裴家大房的姑娘裴谦谦,自然是酸溜溜的,说什么闲话的都有。不过幸亏这些人家里的男人还不傻,知道安郡王府的这门亲,结得十分妥当,都纷纷吩咐自家的夫人,拿着重礼上门,恭喜裴家的大姑娘裴谦谦,成为未来的安郡王世子妃。

所以裴家这阵子,门庭若市,每天都有几辆马车到访。

裴家的库房里,更是堆满了各家送来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号称是给裴谦谦添妆。

裴家的大夫人沈氏,每天光登记这些礼品都忙得不可开交。

裴谦谦过意不去,可是这种事,又不是她这个未嫁的姑娘应该插手的,特别是还是关系到她自己的嫁妆,不由十分惴惴。

安郡王世子自定婚之后,也经常去裴家。不过分寸把握地很好,或是帮亲长传话,或是初一十五,还有节气的时候送礼,都是扯了正当由头进府的。来府里之后,有时候见得到裴谦谦,有时候见不得。不过只要能瞥见一下裴谦谦的身影,安郡王世子回府的时候,心情就会好许多。

沈氏知道安郡王世子的心意,也有意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增加彼此了解,婚后才能相处融洽。

安郡王世子后来再过来的时候,沈氏便总是推说事忙,让裴谦谦出来帮她待客。

裴谦谦如今跟安郡王世子定了婚,根据大齐的习俗,未婚夫妻之间,是可以正大光明来往的,便也没有推脱。只要沈氏使人去叫她出来,她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出来陪安郡王世子说说话,或是陪他去后园里喝杯茶。

二皇子回京之后,安郡王世子去裴家府上越发勤了。

这一天,户部侍郎的夫人过来给裴谦谦送添妆礼,沈氏让裴谦谦出来道谢之后,便听外门上说,安郡王世子过来给裴太傅送莼鲈羹。

裴家的老爷子,三朝首辅裴立省,如今的裴太傅,爱吃鲈鱼,又特别偏爱莼菜和鲈鱼一起烩制的莼鲈羹。惜裴家没有善作莼鲈羹的厨子。

裴谦谦同安郡王世子定亲之后,跟安郡王世子闲话的时候,偶尔说起过一次,说想自己学做莼鲈羹,好给祖父解解馋。

安郡王世子听在耳里,回去哄着安郡王′说自己的娘亲安郡王妃想吃正宗的莼鲈羹,让安郡王着急地四处打听,终于寻了个善作莼鲈羹的厨子回来。

这厨子做了几次,安郡王世子觉得已经是到火候了,便拎了刚做好的一锅莼鲈羹,用小火炖着,一路送到了裴家。

裴太傅年纪大了,这几日都没有进宫,在家里称病不出。

听说未来的孙女婿给他送来了莼鲈羹,“病”立刻就好了大半,立时让人盛了一碗出来,坐在南窗下细细品味。

裴谦谦过来见礼,裴太傅便挥挥手,让她陪着安郡王世子去后园里烹茶去。

裴家的后园里有一个木犀亭,亭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此时正是春末夏初,亭旁繁花似锦,十分漂亮。

安郡王府的花圃是有名的,自然比裴家的好看多了。

可是在安郡王世子看来,安郡王府花圃里面所有的名花加起来,也没有木犀亭边的景致好看。

裴谦谦亲自拎了紫砂壶,给安郡王世子斟了一杯茶。

安郡王世子见裴谦谦眉尖微蹙,就算是在说笑,似乎也有一段心事在里面,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她:“可有人为难你?”担心裴谦谦寄人篱下,总是不自在。

裴谦谦诧异地扬了扬眉,问安郡王世子:“世子何出此言?”

安郡王世子深深地看了裴谦谦一眼,低头垂眸,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道:“你我以后要结为夫妇,自当知道,坦诚喔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相处之道。”

裴谦谦偏了头想了想,笑着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似乎不以为坦诚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安郡王世子将茶杯放下来,看着裴谦谦,正色道:“现在知道也不晚。—我待你,绝不会有所隐瞒,希望你也能待我如此。”很是直

裴谦谦没想到安郡王世子一向说话不多,却总能说到她心坎上,比二皇子满口的“心里眼里只有你”,要强万倍。

“你若有烦难,尽管告诉我。我虽不才,但是为自家人分忧解难还是做得到的。”安郡王世子又鼓励裴谦谦,希望能帮到她。

裴谦谦更是感慨,忙低头烹茶,悄悄地将眼角的泪拭了去,又往四处扫了一眼,见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已经四下散去,只留了两个贴身丫鬟,站在亭子的台阶底下,束手伺候着,便将她们支了出去。一个回自己的院子里去看屋子,一个去小厨房亲手做几样小点心过来。

安郡王世子见裴谦谦将伺候的人都支走了,便知道她有些心里话要说,笑着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裴谦谦看见安郡王世子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亲近了几分,便将这几日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我晚上睡不着,半夜醒了,听见我的两个值夜的丫鬟在说闲话,说我虽得祖父、祖母的宠爱,可是到底是被父族除了族,被一无所有的赶了出来。如今要嫁人,这嫁妆就得裴家人出。裴家是书香世家,并不是豪富之家。虽然我的堂哥们都已成婚生子,可是他们的孩子也慢慢长大了。我这里多用几分,他们就少几分。我大伯父、大伯母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堂嫂那里,未免就没有怨言。”裴谦谦说完这话,看了安郡王世子一眼。

安郡王世子微笑着问:“还有呢?”知道裴谦谦肯定是有自己的主意。

裴谦谦便大着胆子道:“我就想求世子,谦谦已是临安乡君,有自己的封地也有自己的俸禄,可不可以在嫁妆上······”后面的话没有说,安郡王世子早已心知肚明。

安郡王府的豪富,别人不知道安郡王世子是心知肚明。

安郡王府,从来也没有贪过媳妇的嫁妆。

只是嫁妆这种事,跟夫家没有关系,关系到的,是女人的脸面。

嫁妆少了,夫家就算是不在意,周围的人却会将新妇看轻了。

人要脸树要皮,活着不就是争一口气?

安郡王世子不在意裴谦谦有多少嫁妆,却不想她被人看轻。

看见安郡王世子不说话,裴谦谦有几分慌乱,可是想起哥哥,又不得不说:“我娘当初也留下一份嫁妆,可是我想全部都留给我哥哥。他以后是要分门别户出去的,比我更需要这些。”说着起身对安郡王世子福身一礼,“求世子成全。”

安郡王世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扶起裴谦谦。

握住裴谦谦有些细弱的胳膊安郡王世子的双手如同火烫一样,忍着异样,将她搀扶回座位上,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嗯?”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进入了变声期,说话的声音颇为粗嘎,和安郡王世子天人一样的样貌并不搭界。不过这句话在裴谦谦听来,却像佛语纶音一样让人心里霎时宁静下来。

原来,她可以把这些连对哥哥都不能说的心事,交给一个人,一个自己以后要相伴终身的人。

裴谦谦的耳边悄悄地红了,那红晕越来越大,逐渐扩散到了双颊

安郡王世子忍不住仲出手去轻轻握了握裴谦谦的手,便赶紧缩了回来,正襟危坐。

裴谦谦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安郡王世子道:“茶都凉了。”说着,将安郡王对面的茶水倒掉,又给他续了一杯新茶。

“世子,谦谦的心里话都说了,世子也别想着去贴补谦谦。——谦谦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谦谦,只有世子不在意,谦谦就心安理得。”裴谦谦一边给安郡王世子斟茶,一边诚恳地道。

安郡王世子刚才说得话,分明是表示要帮谦谦办嫁妆的意思。

裴谦谦不傻,她说这番话,不是要在安郡王世子面前哭穷,让他帮着办嫁妆。若是让夫家人贴补她,这样她不仅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在夫家更是抬不起头。

她今日把话说白了,就是想取得安郡王府的谅解,然后去说服自己的祖父、祖母、大伯父和大伯母,让他们不要为了她的嫁妆,弄得裴家人不开心。

裴谦谦和她娘裴舒凡一样,是个十分骄傲的人,绝对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安郡王世子也有些脸红,讪讪地道:“…···别人不会知道的。”

裴谦谦俏皮地一笑,伸出青葱一样的手指,指指天,又指指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能自欺欺人呢?——世子请给谦谦这个脸面,别让谦谦以后一见了世子,就抬不起头来。”

这就很严重了。

安郡王世子的唇抿了抿,又深深地看了裴谦谦一眼,见她脸色澄净,目光莹然,没有一丝一毫欲擒故纵的矫情和扭捏,心里面最后一堵墙轰然倒塌。裴谦谦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入了安郡王世子内心最深

安郡王世子走后,裴谦谦就去了沈氏那里,静静地坐着,一边帮着沈氏料理家务,一边想着等安郡王世子跟他爹娘说过了,自己就可以跟祖父、祖母、大伯父和大伯母正式摊牌了······

裴谦谦备嫁的消息传来,京城的高门都去添妆,只有宁远侯府依然静悄悄地。沉寂了这么久,连外院的大管事秦力生都看不下去了。

128

秦力生不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当年是被自己的爹娘卖入宁府做小厮的,后来得到宁远侯先夫人裴舒凡的提拔,做了外院大管事。

裴舒凡死后,秦力生尽自己所能帮助她留下的两个孩子。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下人,能做的事情有限。在府里做了这么久,自己关心在意的人都离了府,而侯爷如今越发怪了,还从外面弄了几个人手进来,开始分他大管事的权。——他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不过在离府之前,秦力生还有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华谨回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从西南收的老侯爷留下的死士,十分能干,而且想跟着他谋个前程,不想一直躲起来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楚华谨正好身边正差一些得力的人,便带了他们回来。

秦力生是楚华谨的原配裴舒凡留下的人,楚华谨早想将他换掉,只是以前寻不到比他更能干,更嘴紧的人,只好一直用着他。

如今楚华谨自觉羽翼丰满,手下能人辈出,就不想再对秦力生姑息了。慢慢地,先将他外院大管事的权力分散出去,给自己从西南带来的人,然后又将他逐渐闲置起来。打算过一阵子,等自己的人熟悉了外院的事务,就将秦力生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去。

秦力生在宁远侯府里,因为不是楚华谨的嫡系,所以从来就没有参与过那些机密之事,就是普普通通的管事而已,楚华谨倒是不担心他知道什么把柄。不过尽管如此,楚华谨也不想放他活着出去。——他到底是做过宁远侯府的大管事的,谁知道有没有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不该听不该看的事?

秦力生不是傻子,知道侯爷如今有了能用的人,自己这个先夫人留下的人手,算是要正式“功成身退”了,也一直琢磨此事。

这天午后秦力生拿着宁远侯楚华谨放在他那里的最后一笔财产,便是当年楚华谨第一次外放西南回来,交到他手里的私房,去见楚华谨。

当年楚华谨命他将这笔私房分别存在几个孩子名下。秦力生便做了点手脚,将三分之二都分别存在了裴谦益和裴谦谦名下,剩下的三分之一,才平分了,存在楚华谨庶出的子女名下。只有裴舒芬所出的世子,名下一文钱都没有。

这笔帐,不过了明路是难以交到两个孩子手里的。

秦力生来到宁远侯府外院书房的时候,楚华谨刚刚吃了早饭,去衙门里点了点卯,就回府里来歇息了。

听说秦力生求见,楚华谨正好无事,想着要先稳住秦力生,告诉他打算过一阵子就放他出去,便让人传他进来。

秦力生恭恭敬敬地进来给楚华谨行了大礼,笑着寒暄:“侯爷今儿倒是回来的早。”

楚华谨了一声,道:“不过是点卯。你家侯爷早就被闲置了,你还不知道吗?”

秦力生笑着忙道:“侯爷说哪里话?——侯爷是做大事的人,如今天下太平,无大事可做,侯爷自然可以忙里偷闲,好好养养身子才是。”

说得楚华谨心花怒放,十分高兴。

看见楚华谨情绪好转了许多,秦力生趁机将手里的帐本递了上去,对楚华谨道:“侯爷,这是当年您让小人存在各位小主子名下的私产。”

楚华谨最近刚发了一注大财差些就将这笔财产忘记了。闻言赶紧接过帐本翻了翻,夸秦力生道:“你很厉害吗,不到十年,你将将这笔银子翻了几番了。”不过再翻几番,也不到楚华谨眼下手里的一个零头。

看见楚华谨似乎对这帐本漫不经心,秦力生忙道:“侯爷临安乡君要备嫁,京城里面的高门勋贵都赶着去添妆。我们侯府是不是,也将乡君名下的这笔财产送过去,也算是给乡君添妆?”

楚华谨默然不语。

秦力生又劝道:“侯爷,小人在宁远侯府也做了这么多年,说句良心话,当年侯爷将四少爷和三姑娘逐出楚家,实在是有些草率了。”

楚华谨想起裴舒芬那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心里一时对裴谦益和裴谦谦的愧疚上来。——无论怎么说,这两个孩子才是自己真真正正地嫡子、嫡女。

楚华谨又翻开那本帐册看了看,皱着眉头寻了半天,问秦力生:“怎么好像少了一个?”

秦力生故作不知,对楚华谨道:“侯爷当初吩咐的时候,并没有提芬姨娘的孩子。”又满怀歉意地道:“是小人疏忽了,小人这就将世子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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