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面北眉南
“长得真是俊俏。”
几位夫人纷纷道。
周夫人忙趁着这个机会向周雁儿使了个眼色,周雁儿强忍着泪水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路过周成之身边的时候眼神恨不得化成针刺过去。
一坐下,周雁儿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稀里哗啦往下掉了。
眼见着众人的眼光又要投过来,一个声音道:“你们不常住京中,自然是不知道的。”
却是苏夫人过意不去,又捡起了话题,只是她像是平日里很少与人聊这些是非,因此只说了一句便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
众位夫人却是被挑起了兴趣。
“莫非苏夫人认识这位公子?”一位夫人忍不住好奇道。
“听说那位王爷生性风流,这位公子与世子爷如此熟稔,莫非是王爷的哪一位庶子?”一位夫人猜测道,还看了郑氏一眼:“难道魏夫人也不认识?”
郑氏皱了皱眉,她曾经也有过这种猜测,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层猜测才没有向宣云刨根究底,而是想着写封信去探一探王妃的口风。
但是在这个场合她却是不能这样说的。
“瞧一瞧你们,一把年纪了,见着个俊俏的后生还是免不了这爱打听的毛病。”郑氏故意打趣道。
“你不愿意说就罢了,没得这么埋汰人的。”周夫人笑着瞪了郑氏一眼道:“你不说,还有别的知情人呢。”
“苏夫人,你说说我猜的对不对?这位公子其实是姓宣的吧?”几位夫人平日里常来往着,开惯了玩笑的,刚刚猜测的那一位夫人又笑着问苏夫人。
苏夫人犹豫了一下,见屋里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不由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位公子确实是姓宣没错。”
那位夫人闻言朝大家投去了一个“看,我没猜错吧”的表情,众人也都笑得心照不宣,只有郑氏眉头皱紧了些。
“只是这位宣公子不是礼亲王府的人,却是庄亲王府的。”苏夫人忙道。
众人闻言一愣。
“庄亲王?先皇的庶长兄,建武二十五年去世的那位王爷?”周夫人想了想,问道。
先皇建武帝本来有十几个兄弟,但是到最后活了下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生母身份卑微,却沾了“长”字的皇长子,另一位是自小与先皇一起养在皇后膝下的年龄差了先皇一大截的幼弟。
这位皇长子据说也是个荒唐的,读书习武样样平平,却在二十岁的那一年勾搭上了他父皇的一位不受宠的妃子,最后还计划着与这位他父亲的女人私奔,可惜事情败露被抓了回来。本是要被发配边疆的,是皇后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建武帝求情才让皇帝收回成命,最后关了他禁闭。一直到建武帝登基才被放了出来,还封了亲王。
“这位公子是已故庄亲王的孙子,名宣韶,他的父亲是早逝的那位废世子。”
“是因忤逆而被庄亲王请旨废黜,最后赶到边关,却在建武二十五年的边关暴动中丧生的那位世子?”郑氏惊讶道。
苏夫人点了点头。
“我前几年到是也有所耳闻,听说那位世子虽然不幸遇害,他的妻儿却是被人所救活了下来。只是这位前世子妃为人很是低调,从不出门应酬,因此我们到是把人忘了。”周夫人道。
“她虽是回了庄亲王府,毕竟前世子妃的身份尴尬,又丧了夫,自然是低调一些的好。”一位夫人道。
“废世子去世后是庄亲王的二子继了亲王的爵,听说现任庄亲王的继妃姜氏与那位世子妃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什么亲姐妹继妃听说是姜家庶出的女儿,隔了层肚皮的。”
“我听世子喊他君仪,还以为是姓君的。”郑氏见苏夫人听着这些话越来越不自在,明白她是不想参与这些是非,且还是由她带头挑起的,便故意岔开话题问苏夫人道。
“宣公子与犬子倒是有些交情,犬子平日里也是唤他君仪的,想必是他的字。”苏夫人松了一口气。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苏成之突然又出声道。
只是她的话让屋里又静了一静,众位夫人是想起了之前两次她开口的情景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又是考校谁的。
“宣韶公子的字。”苏成之见众人的表情,知道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便又强调道。
众人恍然大悟。
苏大才女这是在解释宣韶为何字叫做君仪。
“苏姑娘果然是才识过人。”周夫人笑得脸上有些僵硬,夸讲的话怎么听怎么有些咬牙切齿。
第七十三章 有美一人
眼见着宾客渐渐来齐了,既然是游船宴,船自让不能停着不走。
河岸渐离,船入河道。
“夫人,老爷打发人来问要不要开戏。”一个婆子进了厅来问周夫人道。
“托了王爷的福,请到了最近名动京城的祥云班,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致要听上几场?”周夫人笑着问。
“行了,别卖关子了,明知道我们今儿来就是冲着戏来的,还这样端着,快请上来吧。”某位夫人故意不满道。
周夫人气笑了:“原来我的面子还没有一班子戏子大?我倒是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
“诶,这你还真说对了听说这位唱旦角儿的班主可是大有来头,苏夫人,你是京城人士,想必是知道的?”那位夫人笑得暧昧。
“我并不常听戏,因此不太清楚。”苏夫人闻言有些尴尬。
“嗨,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当谁不知道呢这位角儿不就是和礼亲王走得近了些?王爷他爱听戏,自然对那些子唱的好的角儿门另眼相看。”某位夫人一本正经道。
“还要长得好。”另一位夫人接口道。
“这位班主不是个男人吗?”一位夫人不明所以。
其余的夫人闻言互看了一眼,笑的更加暧昧,却是碍于郑氏在场不再继续说了。
“只是这船虽然大,要在这上头摆戏台恐怕不得劲儿啊。”
“你当我是这么不着调的?你等着看戏就成。”周夫人嗔道,随即转头吩咐了那婆子几声。
不多会了,船头突然转了向,往一旁的一条略小的水道行去。
“咦,那是戏台?”一位夫人惊讶道。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岸边有一个临水搭建的戏台子。
这是一座两层的三檐歇山顶的台子,四角翘出,明柱围廊,远远从船上看去似乎娇小玲珑,等船靠近了再看却是至少能容纳一百来人的大戏台。
“那边还有一片荷塘。”
“一边听戏,一边还可凭栏赏荷,周夫人果然是个雅致人,竟然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如今我们在这船上也能将这戏台看得轻轻楚楚,倒是别有意趣。”
“我哪有这个心思?这是我家雁儿想出来的。”周夫人想为自家闺女扳回一城。
众位夫人也是识趣的,忙又将周雁儿夸赞了一番,苏夫人却是盯着苏成之,深怕她又出言惹得场面尴尬,苏成之却是正认真打量着戏台,并未注意那边的情景。
“夫人,戏台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让夫人们点戏。”一个婆子呈上了戏单子。
几位夫人凑到一起研究了那戏单一番,最后点了几处大家都爱听的文戏。
“老爷他们点的必定是热闹的,我们便点些清净些的吧。”周夫人将单子递给那婆子,让她下去了。
三娘对这些一窍不通,到这个世界一年以来因在孝期也没有听过戏,听旁边几个闺秀们对即将开演的几部戏说得头头是道也只是笑着听着。
不多会儿,戏台上便锣响鼓鸣地开场了。
开始的是一场武戏,三娘什么也没看懂,只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顷刻间千秋事业,方寸地万里江山;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百万雄兵”
好不容易开场的打戏完了,三娘忍住了揉揉耳朵的冲动。
这时候台后响起了一个婉转轻灵的声音,竟是人还未至便先声夺人,且锣鼓声丝毫不闻。
虽然三娘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是从各位夫人那惊艳的眼神来看应当是唱功极好的。
三娘也装作感兴趣的模样盯着戏台,这时候锣鼓声响起来,一个高挑的身影甩着水袖出现在了台上。
台上的小旦虽是浓妆,但是精致的五官还是让三娘也忍不住赞叹,心想这一位若是卸了妆与那位世子站在一起不知谁的容貌更甚一筹?
见周围尽是叫好声,尤其是下层男宾那边传来的动静,三娘很淡定地跟着点头叫好,实际上却是一点也没看明白。
“不喜欢可以不看,楚岚秋最恨人云亦云明明不懂他的戏却附庸风雅跟着起哄之人了,他说他的戏不是唱给俗物听的。”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三娘转头一看,却发现是那位苏成之小姐。
三娘心中苦笑,这回轮到她了?
“苏姑娘说的对,我确实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又庸俗的不愿意自己因品味不同而被他人摒弃在圈子之外,到真是个俗物。”三娘不动声色地点头道。
苏成之闻言却是认真打量了三娘几眼,然后点点头道:“这世上俗物不少,敢承认的倒是不多,姑娘也有可取之处,用不着妄自菲薄。”
“……”
“噗哧。”
三娘转头,见是沈月娥嗤笑出声,见她看过去便幸灾乐祸道:“我以为除了我之外人人都喜欢你,不想也还是有例外的。”
“姑娘错了,我并没有不喜欢这位姑娘。这世上大多是些俗物,谁又比谁好多少?只是有些人死撑着不肯认罢了,因此我倒是极为喜欢这位姑娘的坦诚。”
“……”
三娘抚额。
楚岚秋唱了一场,退到了后面休息,船上的夫人们便意犹未尽地谈论起刚刚的那一场戏。
“母亲,那边的荷花开得真好,不如我们去采一些来船上?”周雁儿对周夫人道。
周夫人见今日女儿兴致一直不高,知道她是受了委屈心中郁郁,因此闻的周雁儿的请求想了想便应了。兖州在运河边上,城中又有水道,这些夫人小姐们平日里也没少坐画舫游船的游河游湖。到了夏日,坐小船入荷塘采莲也是一桩当地的雅事,还有一些文人墨客写了好些诗来歌颂这一盛况。
“你们也都去耍上一刷吧,陪我们听了这么久的戏想必也是厌了,我多派几条小船下去。”周夫人道。
几位小姐听了都颇有兴致,夫人们见周夫人吩咐了好些会水的婆子跟着也放了心。
“你晕船,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三娘问魏云英道。
魏云英想了想却是摇头道:“我今日来的时候服了药的,并不曾觉得晕,平日里我也是做过小船的,我……我也想去。”说不定在小船上还能偷偷看上那人一眼。
三娘见魏云英脸色尚好,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小船被放了下去,几位姑娘出了厅,由一干婆子护着上了船。
周夫人一共派了四条船,三娘,魏云英,沈月娥,加上被命令不可离开沈月娥一步的莺歌。周雁儿与陈同知家的小姐以及其他几家小姐分乘两船,还有一条船上是被周氏派了来的水性好的婆子。
“我与你们一条船。”
三娘听到这个声音就有苦笑的冲动。
“委屈苏小姐跟我们挤一挤了。”三娘笑着对跟来的苏成之点点头。
“不必这么虚伪,你明知道是另两条船上的人不喜欢我。”苏成之面无表情道。
你是从那一点看出来我们这条船上的人喜欢你的?沈月娥等人同时在心中腹诽。
三娘无奈一笑。让几人先上了船,然后跟上去。
这是一条类似于乌篷船的可容十人的小船,船舷较浅,可探手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