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攻略 第25章

作者:九斛珠 标签: 穿越重生

  梦醒了坐起来,脑壳儿隐隐作痛。

  青姈觉得,这半年内她应该不会再半夜爬起来看夜景了。

  清晨往猗竹居走的时候,青姈又将戴庭安的叮嘱默默回想了一遍。

  到了那边,周氏还在用饭。

  时序已是仲春,迎春连翘开得热闹,婆娑竹影外,窗畔桃花也陆续绽了花苞。

  周氏端着描花瓷碗慢慢喝粥,因她今晨也要去老侯爷那里,青姈便坐在旁边等,婆媳俩说着戴庭安的病情,也谈论季候天气。洞开的窗扇里清风徐来,周氏说府里的后花园其实很漂亮,等过几天花都开了,青姈可抽空去转转,带个仆妇免得迷路。

  青姈于是想,铁山堂周围的花树被她祸害了个遍,能去后花园倒不错。

  遂笑着应了,见一团白影窜过来,笑着伸手接住。

  这是周氏养的猫,名叫雪奴,那双眼睛琉璃珠般漂亮,浑身毛色雪白。时下贵妇贵女们爱养猫,相貌漂亮、品种珍贵的猫,像是东院里陈氏那只黄白相间的狮子猫,一只能值千百金。

  周氏这只据说是去年抱来的,胆小又慵懒,时常占着美人榻上的锦褥睡觉。

  今早倒是勤快。

  青姈叫它躺在怀里,捏着柔软粉嫩的爪子,连笑容都温柔起来。

  周氏瞥见,也是微笑,“你跟雪奴倒是投缘。”

  “它很漂亮,也很乖。”青姈帮雪奴顺毛。

  周氏喝完了粥,漱口起身,将雪奴抱过来掂了掂,又放回她怀里,“雪奴胆小又怕生,抱来好几个月,连素娘都不许近身,老躲着,倒是喜欢你,这么快就往你怀里钻。只是庭安不喜院里养猫,不然给你抱一只来,倒多个乐趣。”

  说着话去里面换了衣裳,而后带青姈去静远堂。

  东院的陈氏婆媳竟然也在那里,一起给老侯爷请安。

  老侯爷不耐烦这些琐碎规矩,却很关心戴庭安的伤情,问他伤情如何。青姈强压着忧色说他还是老样子,郎中又换了一味药,不知能否管用。

  陈氏跟着关怀,周氏如常应付,还叫青姈别担忧,会好起来的。

  说过这件事便没了话题,老侯爷自回屋去,两对婆媳各回住处。

  陈氏到了东院,掩上屋门,靠短榻上的软枕歪着,默默想起心事来。

  陪嫁多年的朱嬷嬷进屋瞧见,知道自家主母的心事,犹豫了两回,命伺候的丫鬟都退出去,而后掩上门扇,垂落帘帐。她是陈氏的心腹,自幼相伴的人,这么多年走过来,帮陈氏管着田产账目,极得信任。

  她如此动静,显然是有话说。

  陈氏起身进了里屋,低声道:“怎么了?”

  “夫人可是发愁铁山堂的事?”朱嬷嬷轻声。

  陈氏面色微变,一把堵住她的嘴,低斥道:“不许在这儿胡说。”

  朱嬷嬷笑着摇头,“刚才我去铁山堂送东西,果然被退回来了,不过我也探得清楚,铁山堂这阵子确实是谁都不见,据说连老将军的挚交都没能登门。听说宫里有人在议论他的伤情,恐怕这架势是做给外人看的,与咱们无关。夫人不必过分担忧。”

  “当真?”陈氏不放心,“周氏连我都瞒着。”

  “她也瞒着老侯爷呢。夫人放宽心,没影子的事,何必自乱阵脚。若关怀得过头了,反而招人疑心,我暗里打听着就是了。”朱嬷嬷说着,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说得陈氏面色渐霁,才重卷帘帐,开了门窗。

  ……

  戴庭安遇袭重伤的事,在市井坊间确实没走露消息,皇宫高门之内却都听到了风声。

  元和帝也不例外。

  起初他没太把这当回事。

  靖远侯府身在京师,戴毅又是战功赫赫的猛将,素日里并非没结仇怨,且戴庭安回京后虽守着本分不涉兵戎之事,因那冷厉手段和阴鸷脾气,也有得罪过的人。

  顾皇后就曾私下里跟他提过好几回,说戴庭安行事离经叛道,当众便能杀别人家的奴仆,不懂得给人留情面,且性子孤僻冷傲,丝毫不知收敛,该稍加敲打,不能放任他拿着封号横行霸道。

  夜路走多了遇见鬼,这般行事,被人报复受点伤很正常。

  渐渐的,元和帝却觉出不对劲了。

  先前李时与戴庭安一道查案,拿了嫌犯跨几百里回京,没出半点岔子。但自打戴庭安受伤,李时身边换了个人,查案起来竟费尽得多。而据密探回报,靖远侯府里的戴庭安伤势沉重,连日昏迷,竟闹到了要娶妻冲喜的地步。

  伤到如此田地,那是冲着性命去的!

  而戴庭安从前睚眦必报,靖远候那老头也格外护犊子,这回竟没半点动静。

  换在平常,靖远侯府里那几个从沙场带回的护卫早就算账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元和帝暗自琢磨着,悚然而惊。

  若这场袭击不是私怨,而是为了公事呢?戴庭安牵扯的案子就那么几个,而过年前后他碰过的唯有蔡隐,又奉命与李时暗查廖通和肃王……难怪靖远侯府没敢算账,难怪顾皇后屡屡说戴庭安的不是!

  一念至此,元和帝勃然大怒!

  原以为肃王只是有笼络廖通之心,借蔡隐之便暗里往来,他才派李时深查,权当警告。既下如此毒手阻挠查案,两人纠葛之深,怕是已出乎所料。

  元和帝阴沉着脸琢磨了半天,直接召来了皇城司统领。

  皇城司由皇帝亲自统辖,担着刺探情报、拘捕要犯、审问案情等诸多职责,独立于刑部和大理寺之外,办的全是涉及皇亲国戚、封疆大吏的案子。元和帝原本没打算对亲儿子用这手,但肃王若当真是杀人灭口阻挠办案,如何能够手软?

  郑重吩咐过后,统领韩起应命而去。

  元和帝仍摆着慈父姿态,放任李时处处碰壁地去查,只等韩起的回复。

  ……

  靖远侯府的铁山堂里,戴庭安仍清净养病。

  肃王与廖通勾结的事既已撕开了缝隙,剩下的交给宫里那位便是,凭皇城司的手段,查个尚未入主东宫的王爷,还不算太艰难。戴庭安如今的羽翼是戴毅他们拿性命换来的,不值得为此事自损。

  但病情还是得拖着,戴庭安整日闷在屋里,竟也不觉得枯燥。

  青姈则每日陪他用饭,照顾起居。

  后院里繁花渐盛,窗下也绿意日新,青姈每日清晨到猗竹居问安,逗过雪奴之后,常会顺道多走段路,去折新开的花枝回来,供在屋里。她就这么点小癖好,戴庭安嫌弃了两回,由她去了。

  只是病情仍得装着,每日用饭时,青姈受气小媳妇似的扶着他坐起躺下,不敢懈怠。

  这日惠风和畅,青姈浇完花,在西次间里坐着绣荷包。

  快二月底了,整个冬天的沉肃冷清过后,铁山堂内外都热闹了起来,院前的松柏苍翠欲滴,屋后槐荫渐浓,窗畔的槭树秀雅随风,青姈养的几盆花摆在甬道两侧,迎着春光开得正热闹。

  徐徐凉风从窗户送入,带着馥郁花香。

  魏鸣办事回来,在东次间里跟戴庭安禀事。

  冲喜成婚已有月余,青姈做得妥帖周到,嘴巴又紧,戴庭安颇为满意,跟魏鸣商量事时也渐渐不怎么避着她。两人的声音断梓断续续的传来,魏鸣说了半天,似乎提到喜事,声音都微微拔高,“宫里传出的消息,肃王被罚禁足,整整三个月,不许过问朝堂一切事务。”

  “看来皇城司是查到了实据。”

  “肯定是!韩起出宫没多久,皇上就召了肃王进宫,接着下令禁足,连皇后都不见。”

  “韩起还算有些本事。”戴庭安双眸幽邃,沉吟片刻后起身,踢踢腿脚活动筋骨,道:“后面的事有皇城司顶着,刑部不必再掺和。去把我的拐杖拿来。”说着,随手取一粒蜜饯叼着,伸个懒腰。

  魏鸣甚喜,奉命去取。

  青姈听见动静探出脑袋,恰好戴庭安在那边踱步,隔着堂屋,两人目光碰触。

  她赶紧丢下荷包,走过去道:“将军这是要下地了?”

  “我重伤痊愈,你不必担心守寡,高不高兴?”戴庭安显然心绪极好,连腿上尚未痊愈的伤口都不顾,负手站在帘侧,微微躬身跟她说话,清冷的眼底浮起笑意。

  青姈哪会不高兴?

  她觑着他笑,眉眼弯弯,明媚如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见~

第27章 娇羞

  戴庭安伤势稍愈,能拄拐下地的消息传出去,侯府众人闻风而动。

  周氏最先得了信儿,猜得儿子用意后,径直去了老侯爷住的静远堂。老侯爷闻讯大喜,悬了许久的心落回腹中,因两处离得远,罩了件藏青团花的外袍后,便叫人用肩舆抬着,匆匆赶来瞧。

  这动静传到东院里时,陈氏正给戴儒做寝衣。

  香炉熏暖,上等的绸缎丝线摆在长案,她穿着件描金的孔雀对襟春衫,听得朱嬷嬷的禀报,抬头道:“他的伤当真都好了?”

  “二夫人陪着老太爷往铁山堂走,一群人都笑吟吟的,想必是好了些。”朱嬷嬷朝伺候针线的丫鬟递个眼色,等她们都退出去,才低声道:“前两天碰见那边夏嫂,她还愁眉不展,病歪歪躺这么久,谁知道好得竟这样快。夫人,这里头怕是有蹊跷。”

  陈氏闻言,手颤了颤,细针刺在指尖钻心的疼。

  她“嘶”地吸了口凉气。

  朱嬷嬷忙蹲身在侧,将她指尖的血珠拭去,低声道:“夫人要不要去瞧瞧?”

  “当然得去,于情于理都得去!”陈氏搁下针线,因戴儒父子都去了衙署,戴予鸿那混世魔王又被拘去书院,便吩咐道:“去把少夫人请过来,再带上谦儿,咱们一道去。”

  说着话到内室换了件衣裳,等儿媳孙子过来,齐往铁山堂走。

  铁山堂外春光浓盛,那扇紧闭许久的红漆门扇也已洞开,顶上一架紫藤长得葳蕤繁茂。伺候老侯爷肩舆的小厮们围在树荫下,夏嫂端了些瓜果出来,瞧见陈氏她们,忙恭敬施礼,“夫人、少夫人。”

  而后将果盘递给小厮,亲自在前引路。

  绕过花圃进了跨院,待客的厅门敞开,靖远侯爷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满面红光,周氏陪坐在下首的花梨圈椅。旁边则是一方短榻,戴庭安玉冠束发,锦衣端贵,脸上是惯常的清冷,歪歪靠在榻上,正懒散拨弄那支拐杖。

  冲喜而来的青姈则陪坐在短榻旁,春衫上绣了明艳山茶,容色温柔。

  她身后的长案上供着盛开的蔷薇玉兰,更添几分热闹。

  瞧见她婆媳进门,周氏和青姈都站了起来,笑吟吟道:“夫人也来了,快请坐。”

  “听见侯爷来这边,我就猜是庭安有好消息,果真如此。”陈氏见着情形,自是露了慈和的笑容,坐入椅中接了夏嫂端的茶,温声道:“看样子是能下地走动了。先前铁山堂闭门谢客,真是叫人担心,昨晚老爷还问呢,本想过来瞧瞧,又怕添乱,如今总算能放心。”

  她说得真情实意,周氏笑而颔首。

  戴庭安也微微坐直身子。

  “先前闭门谢客,冒犯之处还请夫人体谅。”他拱了拱手,神情清冷。

  陈氏嘴唇掀了掀,“也是霜儿行事莽撞。”

  周氏却知道戴庭安提此事的深意,便瞥向夏嫂,道:“这茶有点淡,去取几样糕点。徐嬷嬷——”她朝青姈身后的徐嬷嬷递个眼色,“你也去瞧瞧,顺便带上门。”

  两人应命动身,周氏会意,命随身的仆妇丫鬟领着年幼的戴谦出去。

  片刻后,屋中就只剩下两房的主子。

  周氏遂起身,先向老侯爷屈膝,而后朝陈氏颔首为礼,肃容道:“先前闭门谢客,一则是为安静养伤,再则是封锁消息。其实庭安这回受伤,背后另有蹊跷,当时的情状父亲也瞧见了,那是冲着性命来的,居心极为歹毒。”

  她的声音微顿,陈氏那颗心也随之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