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 第131章

作者:罗青梅 标签: 穿越重生

  朱瑄没有多想,立刻抱紧了她,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暖着:“圆圆有没有好一点?”

  金兰轻轻地嗯一声,把脸埋进朱瑄怀里。

第124章 生母的死因

  翌日早上,半敞的轩窗前一片昏暗,风中传来沉沉的报晓钟声,旷远悠扬,缭绕盘旋,久久回荡在连绵错落的层台累榭之间。

  皇城内次第响起相和的钟鼓声,坊间寺宇敲响大钟,千家万户伴着海潮般此起彼伏的钟声点起灯烛。

  朱瑄缓缓睁开眼睛,出了一会儿神,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闪现过脑海。

  彩漆承尘上满绘花鸟虫鱼,风从罅隙吹进内室,浅色床帐轻拂。

  朱瑄慢慢坐起身,和平常一样先摸了摸身边锦被,触手一片冰凉。

  他呆了一瞬,手指发颤,清俊的面孔上浮起惊惧之色,掀开被子,底下空空如也。

  “圆圆……”

  朱瑄呼吸急促,拨开床帐,光脚踩在脚踏上,来不及披上外袍,直接敞着衣襟,跌跌撞撞地扑出槅扇。

  帘外侍立的杜岩吓了一跳,慌忙拿起放在熏笼上的外袍迎上前:“千岁爷……您小心着凉……”

  朱瑄置若罔闻,黑幽幽的双眸直直地看着昏暗的幽室,双臂抬起,漫无目的地打转,道袍袍袖鼓满了风,神情迷茫而又疯狂:“圆圆……圆圆去哪儿了!”

  为什么醒来看不到圆圆?她是不是走了?一切都是他的梦?

  内官们面面相觑。

  杜岩心中暗叹一声,一边给捧着铜盆站在一边、因为目睹朱瑄的异状而呆若木鸡的小满使眼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千岁爷,殿下已经起来了。最近天气暖和了些,膳房刚才来禀报事情,殿下今天起得早,先去处理宫务了。”

  朱瑄脚步顿了一下。

  杜岩小跑到他前面,引着他去隔间,示意两边的宫人掀起珠帘:“千岁爷,小的真不是在哄骗您,您看,殿下就在西暖阁呢!”

  朱瑄神色空茫,亦步亦趋地跟上杜岩,顺着摇晃的珠帘看过去。

  天还没亮,西暖阁里点了灯烛,摇曳的烛火中,身穿浅绿地织金缠枝莲花鹤氅的女子倚坐在玻璃窗下的罗汉床前,长发挽了个家常丫髻,戴燕居小冠,杏脸桃腮,明眸皓齿,手里拿了本账册,正和跪在地坪前的宫人说话。

  昏黄的烛火映在她脸上,照亮她圆润洁白的脸庞,乌黑发亮的双眸,光影映亮那说话时会不自觉轻轻翘起的嘴角间,恍如笑靥。

  朱瑄披头散发,站在珠帘前,凝眸望着金兰唇边浮动的笑影,看了好一会儿后,蓦地拔步往里走。

  暖阁里响起一片惊诧的抽气声,宫人们又惊又骇,愕然地瞪视着状若疯癫的朱瑄。

  角落里的护卫还以为闯进了什么人,差点拔刀,目光落到朱瑄脸上,惊讶地张大嘴巴。

  朱瑄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眼中只剩下那个坐在罗汉床上的身影,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俯身,紧紧地抱住他的圆圆。

  金兰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一脸惊异,呆了一呆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着头躬身退出暖阁。

  金兰一动不动,乖乖地让朱瑄抱了好一会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问:“五哥,怎么了?”

  他抱得实在太用力,她被迫保持后仰的姿势,腰都酸了。

  温香软玉在怀,耳畔是她温柔的低语,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他的梦境……

  朱瑄眸光渐渐清明,眉宇之间的癫狂之色慢慢褪去,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圆圆,我做噩梦了。”

  梦到阿娘笑中带泪地呕出一口口黑血,倒地而亡。

  梦到圆圆的离去。

  梦中他孤苦伶仃,一生之中所有的温暖和欢愉,宛若指间流砂,随风而逝,烟消云散。

  朱瑄长发披散,脚下没有穿鞋,一件松松垮垮的道袍挂在身上,身体冰凉,金兰抱着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抬手搂住他的腰。

  “五哥不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朱瑄闭上眼睛,乌浓眼睫轻颤,嗓音里夹杂了闷闷的鼻音:“圆圆,你不要走。”

  金兰搂紧他:“我不走。”

  朱瑄低头,挑起她的下巴,吻她的脸颊,眸色幽黑暗沉:“圆圆,永远陪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金兰心尖抖得直颤,斩钉截铁地道:“好。”

  朱瑄薄唇挑起,脸上漾起一道清浅的微笑,眸中涌动的暗流沉了下去,笑意闪烁,亮如星辰。

  他事事藏在心里,克制忍耐,不止在痛苦煎熬面前如此,在快乐面前同样如此。

  害怕再度失去,所以格外胆小。

  金兰心口发酸,眼眶微热,跟着朱瑄一起微笑。

  朱瑄抱起她送回寝殿拔步床上,像捧着什么世所罕见的稀世珍宝似的,低头亲她。

  杜岩和小满跟进内室,抹了把汗,长长地吐了口气。

  等朱瑄平静下来,金兰拉住他的手:“你先穿上衣裳,别着凉了。”

  看一眼他光着的脚,摇头叹口气:脚是最不能受凉的,他竟然连靴鞋都不穿!

  朱瑄嗯一声,金兰说什么他就照做,让他穿鞋就穿鞋,让站起身就站起身,让坐下就坐下,很乖巧的样子。

  金兰按着朱瑄在镜台前坐着,拿起梳篦给他梳头,帮他穿好长衫和外袍,扣好系扣,腰带束紧,笑着拍拍他的脸。

  “我家五哥真俊俏。”

  宫人们低头轻笑。

  朱瑄勾住金兰的手指,轻轻咬她指尖。

  用完早膳,帘外传来宫人禀报的声音,扫墨说香帛纸钱纸马包袱之类的一应祭奠之物已经准备好了。

  朱瑄问:“给谁备下的奠仪?”

  金兰眼神示意宫人退出去,拿了一顶黑色大帽扣在他掌心里,轻声说:“五哥,今天我们出宫去拜祭淑妃。”

  朱瑄身形陡然僵住,半晌后,挪开了视线。

  金兰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没有看他,低着头道:“五哥,我知道你昨晚梦见淑妃了……你用不着隐瞒我,我已经猜到了。我是你的妻子,我和你一起去拜祭母亲。”

  她平时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天特意赶在他之前起身,就是为了让扫墨去安排祭扫的事情。

  朱瑄没有说话,袖中的手轻轻颤了两下。

  金兰紧紧捉着他的手,柔软的唇落在他微凉的手背上。

  朱瑄浑身一震,低头,望着她漆黑的发顶,薄唇微微颤了几下,俯身抱住了她。

  淑妃的牌位并不在宫中,朱瑄另外为生母设了供奉,灵牌就在药王庙里。

  马车出了大内宫城,车轮轱辘轱辘轧过空阔长街。最近天气暖和起来,沙尘漫天,道旁灰扑扑一片,早起的行人不论男女老少,脸上都蒙了挡风沙的风帽。

  朱瑄靠坐在车壁上,搂着金兰,轻声说:“阿娘生前想带着我离开大内,她死在宫中,我不想把她的灵牌供在深宫里,在药王庙为她另设了供奉,有时候我会出宫去那里坐一坐。”

  金兰心道,难怪那次他会约她在药王庙见面。

  东宫的马车缓缓驶入药王庙。

  今天大和尚不在,被镇远侯府家请去做法事了。知客僧领着僧众们迎了出来,殷勤伺候。

  金兰经常跟着朱瑄出宫,虽然一直是头束网巾、身着锦袍的男装打扮,但是寺中主持隐约知道她的身份,一句话没有多问,屏退闲杂人等,引着几人走进一所僻静的小院。

  其他宫人在外院等候,只有扫墨、小满和四名护卫跟着进了小院。

  院中栽种了几丛绿油油的芭蕉和棕榈树,廊前花池子里用细竹竿搭了木架,蒙了一层厚厚的毡布。金兰记得淑妃的家乡远在彩云之南,院中所植花木应该是淑妃家乡常见的。

  朱瑄拉着金兰的手,走到正堂前,推开门。

  屋中光线幽暗,祭案灵牌前点了一盏往生莲花灯,微弱的火光照亮房中陈设的轮廓,也照亮了灵牌上的字迹。

  金兰认得朱瑄的笔迹,灵牌是他亲笔书写的,他没有写淑妃的位分。

  扫墨安设好奠仪,搬来蒲团。

  朱瑄给生母烧了一炷香,拉着金兰一起跪下。

  香烟袅袅,盆中的金箔纸马包袱被火焰吞噬,吐出幽幽的蓝光。

  金兰跪坐在蒲团上,一丝不苟地祭拜淑妃。

  朱瑄凝眸望着盆里燃烧的纸钱,沉默了好一会儿,抬眼看金兰,挥了挥手。

  扫墨几人退了出去,守在廊前芭蕉丛下,房门没有关上,可以直接看见整个院子。

  天光笼在门前,旭日高升,晴空透亮。

  一束明亮日光透过窗格子照进室内,浮动的曲水纹笼在金兰的侧脸上,她望着盆中的焰火,神情很认真。

  朱瑄拉起金兰的手,轻轻拂去她指间的烟灰。

  每次单独一个人来祭拜母亲的时候,他心中涌动着仇恨和怨愤,难以平静。

  这一次,金兰陪在他身边,虽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他心底那些难以言说的苦闷痛楚,已经被她的温柔抚平了。

  他捧着她的双手,一点一点擦干净,沉声说:“我没有证据。”

  金兰撩起眼帘。

  朱瑄面容沉凝,平静地道:“我阿娘会做针线,皇城里会定期举行集市,宫中的宫人可以把自己做的绣活拿去变卖。阿娘就是靠着做针线活积攒银钞,养活我们母子。直到那年,突然来了几个太监,他们说父皇已经知道我了,父皇想见我,我阿娘很高兴。”

  太监小声告诉淑妃,宫中唯一存活的一位皇子前不久夭折了,现在朱瑄是嘉平帝唯一的血脉。

  淑妃欣喜若狂。她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获封妃位,朱瑄一天天长大,不可能再继续隐瞒下去,如果嘉平帝不想认他,他只有死路一条。宫中只有朱瑄一个皇子活着,郑贵妃就算有再大的胆气也不敢下手毒害皇嗣。

  她高高兴兴地为朱瑄整理衣裳,教他见了嘉平帝以后要怎么给父皇行礼、怎么诉说自己这些年的苦楚、怎么讨嘉平帝喜欢。

  朱瑄听得懵里懵懂的,淑妃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嘉平帝,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皇是一个慈爱宽厚的父亲,父亲之所以不管他,是因为郑贵妃横加阻挠,如果父亲知道他的存在,一定会很疼爱他。

  他跟着太监离开。

  那几个太监不是昭德宫的人。

  朱瑄先被人领去仁寿宫,宫人怕他身上有虱子,先给他洗澡梳头,找了身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领着他去拜见周太后。

  周太后头戴凤冠,身披华服,端坐在正堂宝座上,尊贵而慈祥,笑着唤朱瑄五哥。

  朱瑄紧张地给周太后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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