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雨诺
瞧她那傻样儿也是有趣。
其中有一个男子倒是认出了叶宁，有些惊愕，却又有些怪异。他许久未回村子，自然不知道叶宁大病一场，只觉得这姑娘跟叶宁长得一样，却没有叶宁那样死气沉沉的模样，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却也鲜活灵动。
“叶宁？”
叶宁闻声抬起头来，就见三个年轻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其中一个站在稍后方的男子喊了她的名字。
“你是？”
前方打头阵的年轻男子翘起唇角，似乎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子敬，你不是说你认识这姑娘吗？”
“若我没认错的话，自然是认识的，我如何敢骗了公子？”
“可你瞧瞧，人家可不认识你啊。”
“叶宁，你怎么到镇上来了？”
李子敬继续问了，一双眼只盯着叶宁看。
“你认识我？我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从前那些早已忘了。”
叶宁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若是没认出你来，可莫要见怪。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家中银钱用的差不多了，因此便随爹爹来了镇上，看能不能找个活计，好歹也有个进项。”
李子敬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倒是站在前方的年轻公子大笑一声。
“竟真是个憨子！”
第5章 会做什么
李子敬有心说两句，可那年轻公子的身份却不容他出生辩驳，因此紧紧抿住了嘴唇。
“憨子，你会做什么？”
“我会洗碗、会洗衣、会……”
会什么呢？
叶宁也十分苦恼，愁了眉眼。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竟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除了洗碗洗衣烧火之外，别无技能，看来是她想的简单了，自己并无长处，却贸然来了镇上，如今怕是要耽误了这一天，平白跑一趟。
除了李子敬之外，其余两名公子均是抚掌大笑。瞧了叶宁的神色，虽然这个干瘪瘦弱的黑丫头并无吸引人的地方，可那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带着憨傻，逗趣极了，引人发笑。
“这样吧，既然今日遇上了，本公子便给你做个保，让你去前方的裕兴楼后院打个杂，就做个洗碗工好了。”
叶宁于是站起身来，怪模怪样的行了个礼。
“那便有劳公子了。”
瞧着那诚恳的眼神，那两位公子更是愉悦，心情大好之余，也确实履行了承诺，亲自带着叶宁去了裕兴楼，跟掌柜说了一声。掌柜见了那两位公子，哪还敢应不是，不过是请个洗碗工罢了，一个月也不费什么银钱，厨房忙碌，多一个手脚干净的丫头帮忙也是好事。
掌柜吩咐一个跑堂的小二带了叶宁去了厨房，至于厨房里的厨子交给她什么工作他也没兴趣知晓。
掌柜在二位公子面前笑容满面，热情的招呼着，却让那两位公子倒了胃口。骤然之间，还是觉得刚才那傻乎乎的丫头有趣多了。
无趣之下，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叶宁也算是有了正式的工作，一个月有八百文钱，还管午饭，剩菜啥的，若是不嫌弃，亦可以拿回家中，只是这客人用剩的剩菜，酒楼里也无人稀罕，厨子本就赚钱，而跑堂的工钱也比她多，加上平日里也能拿些赏钱，赚得可不少，哪里看得上这些剩菜，于是这些剩菜每日便是倒了，送与那卖猪的拿回去喂猪。
也是裕兴楼这样的大酒楼才这样大气，若是普通的小酒楼，一个月能有五百钱就不错了，即使包午饭也不会吃的这样好，那剩菜剩饭更是拿去卖了给一些养殖人家，多少也能拿回来几个钱。
傻人有傻福，憨傻的丫头惹人疼，厨子们知道叶宁家中情况，于是那些看起来品相还不错的剩菜，便给她装了让她带回家去，也能吃些油水，养养身子。
裕兴楼生意兴旺，可晚膳十分过后，天色黑了便大多归家去了，只剩下一两个厨子和少数跑堂当值。这些伙计要么在镇上有宅子要么便是赁了屋子，素日里不会回家。后院里只有三个小屋子，给当值的伙计歇着。
酒楼里的人已经散去了，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在大堂里坐着喝酒，叶宁洗了碗筷收拾好厨房便拎着厨子给她收拾出来的剩菜准备回家。
此时天已黑透，叶宁抬头望天，从一天的忙碌中回过神来，这才记起如今她已不是一个人，天黑了，她一个小丫头，虽没钱没色的，却也有些害怕，不过最害怕的还是叶平，也不知道爹回去了没有，若是没有，还一直等着她的话，恐怕今日是不好交代了。
匆匆去了西街，冷冷清清的街道，仓库早已关门了，远远的却还能看见有一个身影蹲坐在那儿。
叶宁便匆匆跑过去，走近一看，果然是叶平。
“爹。”
“你这个浑丫头，这一整天的跑哪儿去了。天都黑了，却不知叫人传个讯儿。”
“爹，我找到活计了。”
叶平闷不吭声。
“如今天已黑透，只怕娘和弟弟在家中也是十分担忧，且回去再说吧。”
叶平站起身，也不说话，径自往前走去，叶宁心里坠坠的，也不敢吭声。今日是她想的不周到，让叶平在此等了她许久，这等着的时候，怕是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危吧。
叶平父女尚未回来，哪怕天黑了李氏也不敢摆饭，只得忍着肚子，一边在院子门口张望。若是今日夜里父女二人再不回来，明日便要寻人去镇上打探了，莫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隐隐见了有人走近，一颗心便是提到了高处，盼着这是父女二人回来了，却也担忧是有人带回了坏消息。这去镇上怎么就待的这么晚了呢？
直到瞧真切了，瞧见父女二人，李氏才红了眼，抹了一把眼睛，转身便要去厨房端晚饭。
叶平跟叶宁前后脚的走进了院子，叶平自去取了他的烟杆子，蹲在堂前的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着，而叶宁则像只老鼠似的钻进了厨房，此时她有些害怕叶平，自然小心翼翼，不敢往他身边凑。
“娘，我在酒楼后厨得了个活计，这是酒楼的一点儿剩菜，你热一热，一会儿吃了吧。”
贫穷人家，吃都吃不饱了，哪有那么金贵，自然不会嫌弃剩菜。
“诶。”
李氏应了一声，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些肉，看起来就很好吃，满脸欢喜。
迟来的晚饭，大家就着烛火吃了，尽皆吃的满嘴油光。
“大姐，你这是找到什么活计了，还能带了菜回来。”
叶宁朝着叶兆安投去感激的一瞥，她和叶平之间的僵局还不知道如何打破呢，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交代今日的事情，这会儿子叶兆安主动提起了，她自然欢喜，于是详详细细的说了，包括那三个年轻男子。
“原来是碰着了子敬。”
李氏眉眼含笑，松了口气。
“娘，那子敬是谁？”
“李子敬，是咱们村的呀，早年考上了童生，被镇上的贺老爷瞧上了，如今正是贺公子的侍读。陪着贺公子一块儿念书的，那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如今跟在贺公子身边，无需担忧银钱，吃好喝好的，将来还有机会考上功名。”
叶宁咋舌，这李子敬竟是同村的，还混得如此风生水起，真叫人羡慕。
听得叶宁每月有八百文钱，李氏也是高兴坏了，心里也将李子敬记住了，简直要将他当做恩公。叶平就是每日去镇上找活计，一个月也值得四五百钱，若是遇上了田地里的活计，那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毕竟田地才是根本，是倚仗，是一家子的口粮，慢待不得。
“大姐好厉害！以后每日都有好吃的了。”
叶兆安也是眉开眼笑。
叶平虽然依旧沉默不语，但那神色却是松快了不少。不过神色之间，似乎又有些复杂。
女儿能赚钱贴补家里自然是好的，可女儿每个月赚得比自己多，自己为人父，却不能供养子女，这算什么？
掌柜收下叶宁原本是因为贺楠，如今却是十分满意。这人憨傻是憨傻了些，可不过是做些打杂的活计，不用招呼客人，傻便傻了。叶宁不大说话，做事勤快利落，哪怕是一开始不习惯不会做，教了一遍便能做的很好，从不偷懒耍滑。
这八百文钱，花的也值了。
掌柜瞧着叶宁，越瞧越顺眼，心情好了，自然待人更宽和了，亲自吩咐厨房，说有些什么剩菜叶宁能瞧上的，都给她收拾上，剩下的再拿给卖猪的张屠户。
叶宁憨笑着应了并道谢，并不推辞。
不花钱却能买来敬重，掌柜也笑了，心中更是欢喜，不免也多瞧了叶宁一眼。
叶宁每日带着吃食回家，一家人每日都能吃些荤腥，肚子里有了油水，原本干瘪瘦削的身子都壮实了不少。叶宁的身子变化更是十分明显，身上长了些肉，身条也抽高了，胸前隆起了一小团，隐隐有了女子的态势。
李家十分珍惜这份活计，因此田地里家里的活计也不要叶宁干了，若是忙，便是叶平和李氏两人一同忙活，若是没什么事儿做，叶平仍会到镇上找些活计，虽说赚的不多，但总归是个进项。
不要每天日晒雨淋的做各种活计了之后，叶宁原本黑乎乎的肌肤也慢慢变得浅了一些。她本来就不是个黑丫头，只是每天在田地在山间做活儿，又吃的不好，这才晒黑的。
叶宁跟爹娘商量了一番，于是每日便能得上一瓢热水，用来沐浴。也不是刻意烧水，只是就着余火煮热一瓢水，若是有稍微大块一些的炭，还是要夹了出来放在藏炭的瓮子里，密封，也好存些黑炭，等到冬日了才能燃了一点儿炭，稍微暖暖身子，以免被冻死了。
叶宁倒是挺满意如今的生活的，家里的事情不用干了，这真是一件好事，家里的活计还好，田间的活计她可真不行。自她有了活计可做以后，每日吃得好，活计也轻省多了。
果然，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女人都要经济独立，要有一份工作才行。
现在的叶宁，对这个信念，深以为然。
日子过得平顺安宁，叶宁是满意的不得了，融入了这里的生活以后，越发觉得，这里的生活远比现代的生活好多了。
生活环境单纯，也少有经济压力，因为容易满足，只要能够吃饱喝足，能够每月沾些荤腥，就已经很开心了。家里虽然缺钱，但每个人都怀抱着希望，努力的活着，让叶宁更感觉到一股活着的喜悦。
第6章 逗弄
某一日，贺楠在书房做着夫子布置的功课。放下笔，看着院子里的姹紫嫣红，身心愉悦，过了好一会儿，便觉烦闷无聊。于是拉了李子敬一同上街溜达。
裕兴楼作为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像贺楠这样的公子哥儿自然是常去消遣的。
等坐在裕兴楼的雅座里品着香茗，眨了眨眼，晃神片刻，这才想起裕兴楼里似乎还有个挺逗的憨丫头。于是着人去唤叶宁，小二自然要去掌柜处通报一声，得了首肯这才去后厨喊人。
叶宁有些郁闷的跟着小二走了出去，被带至二楼的雅间，推门而入，就见两个年轻公子坐在那儿。叶宁想了想，这两人有点儿眼熟啊，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咸鱼的体质还是改变不了，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让她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如果不是见了很多次的人，压根儿就记不住。名字也一样，不是听惯喊惯的名字，也是记不住的。
贺楠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因他也是有些惊讶了。
他已经很久没来裕兴楼了，若不是叶宁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今日也不会突然想起来。
但是，这丫头变化可真大，这才一个多月没见，黑丫头已经变成真正的黄毛丫头了，干瘪的小身躯也有了些肉，如今看来，样貌虽然普通，只是清秀，可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像夜空里的星子。这一双眼，足以点亮这一张脸了。
“丫头。”
“这位少爷，您唤小的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贺楠眯起眼。
“你不记得我了？”
……
“公子，上回见面您可没有告知名姓。”
李子敬在旁提点。
“这倒是。丫头，你可记住了，我叫贺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