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华三千
对外却只说是他的侄子,更不许池澈离开偏院半步。
甚至很多后来才到府上做事的下人,都不知道池澈的存在。
一直是到了女主池惜歌大杀四方,将池家搅得天翻地覆,才提了一笔这个私生子,池惜歌还痛斥过池衡华虚伪冷血,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敢承认。
这段剧情池南音之所以记得这么牢,全因当时书里这段写得字字泣血,她看得泪流满面,也为这孩子不值。
此刻再遇到这少年,池南音不免心有戚戚然。
想来,他也只能趁着这种府上无人的时刻,才敢跑出来放放风了。
“你不要怕呀,我不告诉别人你出来过,你先过来好不好?”池南音向少年伸出手。
少年迟疑了很久很久,也不敢把手递过来,只是颤抖着问:“你真的不会告诉别人么?”
“真的,姐姐不骗你,我是你的四姐姐。”池南音往前走了一步。
池澈似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将手递向池南音。
池南音怕他掉下去,一把握紧了他的手掌,这才发现,这孩子的身形简直单薄得吓人,瘦骨嶙峋。
“你饿不饿?姐姐那儿还有些点心,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池南音实在没办法对这么惨的一小孩儿视而不见,这不人道。
“我,我该回去了……”池澈胆怯低声。
“没事儿,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呢,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池南音牵着比她还矮一头的少年往自己院中走,少年紧张不安地看着四周,生怕遇上什么人。
池南音也走得急,她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个飞来飞去的黑衣人,他要是刺客可怎么算?古代不都兴这套的么?什么绿林好汉痛斩奸臣狗头之类的……
若是自己和这小小少年撞见了他,岂不是要被灭口?
想想都怕,池南音拉着池澈走得更快,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跑回了自己的绣阁。
确认身后无人跟着了,池南音才把小厨房里的点心全都搬了出来,堆了满满一桌子,拉着池澈坐下,让他尽情吃个痛快。
可池澈太怕生了,就连吃东西的时候,也很小口很小口,不敢吃得太多,每样只吃一点点,怕生得像只被人遗弃了的小兽。
“你放开了吃吧,不够还有呢。”池南音把一大堆点心果子堆到他跟前。
少年不说话,只是埋着头,干瘦的手指在桌下绞来绞去。
“你怎么了?”池南音问道。
“我,我可以带一点回去吗?”少年像是极为害怕池南音拒绝这个请求,声音里满是哀求。
“当然了,我这就给你包起来。”池南音看得要心疼死了,池衡华这个老狗贼,这可是他亲儿子!
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算了,这破古代还没这条律令。
池南音给他装了好几大食盒吃的,说道:“这样好不好,姐姐送你回去,你一个人也拿不动这么多。”
“真的可以吗?谢谢,谢谢!”少年激动地说,大眼睛里满是惊喜。
“走吧。”
池南音笑着摸了摸他干枯的头发,提起食盒特意挑了大路送他回偏院,沿路都有廊灯照着,她胆子也大些,想来那黑衣人也不会冒出来。
第4章
偏院真的太破了,破得根本不能住人。
杂草丛生,虫鼠四爬。
就连夏日的盛情也不能铺进此处半分,完全想不到池府内还有这样萧索破落的地方。
刚进到偏院,就有一个中年男子急急地跑过来,满脸的惊忧:“公子,公子你去哪儿了?”
池南音记得这个人,他是池澈生母留下来的一个杂工,一直照顾池澈,池澈进了府之后,他也是跟着的。
“我,我就是出去走了走。”少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又想到了身后的池南音,连忙道:“对了,这是四姐姐……四姑娘。”
“您好,我是池南音。”池南音用现代人打招呼的方式,跟中年男子问好,“这是一点吃的,我想这孩子让我装一些回来,是给您的吧?”
池南音更心疼了,多懂事的小孩儿啊。
中年男子怔愣片刻,才连忙接下,跪地谢道:“奴阿蛮,多谢四姑娘!”
“客气客气,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休息吧。对了,点心不用省着吃,过两天我再给你们送些来。”
“四姑娘好人,四姑娘好人!”阿蛮不善言辞,只是一直磕头道谢。
池南音实在不习惯受人这样的磕头行礼,连忙侧步避开,急急说道:“我,我先回了,你们不用送。”
她小跑出偏院,回头看了看这里的破墙旧瓦,心底叹息。
唉,好惨的一对主仆。
阿雾钻出来,吱吱吱:“你同情他们?”
“是个正常人都会同情吧,你也不看看那孩子瘦成什么样儿了。对了,他今年好像才十三岁吧?”
“吱。”阿雾吱吱。
“好可怜,池衡华这个老狗贼!”
池南音气得咒骂一声,凶巴巴地皱了一下鼻子,只是看上去杀伤力不是很大,毕竟原主这张脸真的生得太无辜了,一看就是为白月光这种人设而生的。
她有些气闷,拧着眉头甩了两下手,看了看四周又没有什么旁人在,干脆迈开步子跑起来,就当夜跑了,正好散一散心里的郁闷。
池宅屋顶某处,能将池家全貌尽收眼底。
隐于一片浓重夜色中的黑衣男子,一直瞧着池南音。
从池南音向那个破衣少年伸手,到给他拿吃的端喝的,再到池南音提着食盒送少年回偏院。
截至到这一阶段为止,黑衣男子觉得池南音就是个正常的心善千金。
但到了池南音破口大骂池衡华“老狗贼”,并突然开始跑起步的时候,他不由得抬了一下眉头。
黑衣男子的眼睛很清冷,冷得似深潭之水,转眸便能寂万物,叫人望之生寒。
他这双清冷的眸子望着跑步的池南音,泛起些疑惑。
据他所知,池府四姑娘,美貌惊人,当初她母亲姜氏嫁给池衡华的时候,姜家还没有现在这样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势头,所以姜氏只是个偏房。
但今时不同往日,姜家在朝中的地位节节高升,池南音也得了池衡华的看重。
池衡华一直将她娇养着,只等哪日朝中局势稳定,东宫有主之后,就要将这位一身荣宠的金枝玉叶送进去,以固池家的重权崇望。
但这位四姑娘,寡淡无趣至极。
就是个照着话本子上的模版所养大的闺阁小姐,纤细,静和,贞婉。
以及,娇弱。
呵,娇弱?
他可没见过能一口气绕着池家后院跑上两圈还不带停的“娇弱”。
最离谱的是,她居然跟一只老鼠说话?
黑衣男子望了望偏院的方向,正欲离去,却见有人前来。
池衡华在瑞亲王府上待了些时候,因一些事提前离席回了府。
池南音正跑着步,远远地就听到了池衡华说话的声音,连忙刹住了步子,又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柔弱乖巧地站在一侧。
“父亲。”池南音温驯柔婉地行礼问好。
她有点不乐意给自己找一个人品这么低下的便宜老爹,但问题是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
池衡华已过知天命之年,身上颇有宦海沉浮多年后,沉淀下来的权臣气韵在。
说白了就是老奸巨滑。
他看了一眼额发间仍有些细汗的池南音,负手问她:“怎会一身是汗?”
池南音轻声细语,温吞回话:“女儿在床上躺乏了起来走走,夏日天热,就出了些细汗。”
池衡华点点头想到了什么,语气放软许多,听起来关切疼爱,问:“听闻你今日身子不爽?”
池南音也点点头,“让父亲担心了,不过是些暑热,已无大碍。”
“那就好,回屋歇着吧,仔细着了夜间凉风,再病一场。”
“谢谢父亲关心,女儿这便回房。”
池南音柔柔弱弱地说话,柔柔弱弱地行礼,柔柔弱弱地告退。
完美符合原主人设的纤弱娇柔,知书达礼。
浑似刚才甩开了膀子跑步,并凶骂池衡华“老狗贼”的人不是她一般。
屋顶上的黑子男子把这一幕看进眼底,清冷的眸子里竟生出些玩味之意。
这位池四姑娘,好会演戏。
池南音等走到了池衡华注意不到的地方,踢着脚下的石子开始碎碎念:“这老狗贼是不是跟那姓阉的特别不对付?”
阿雾:“你到底看没看原作,晏沉渊那可是终极反派,全书就没一个人跟他对付的,这说热血点,那就是他一个人与全世界为敌啊!”
但AI说话,别人听不懂。
所以在黑衣男子听来,就是……吱吱吱,吱。
不过,姓阉的是谁?
池南音听了阿雾的话叹气,“我好头疼啊,我好像马上就要被送到姓阉的那里去祭天了,可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阿雾:“没事儿,原书里写了,国师是个帅哥,他还有不少粉丝拥趸呢。”
池南音:“可姓阉的滥杀无辜,生性残暴,听说还喜食人肉诶?”
阿雾:“所以你搞死他不就完了?你得帮男主登顶天下呢,这反派就是男主走上人生巅峰过程中,最重要的一块踏脚石。”
池南音垂头丧气:“他可是国师啊,国师啊!皇帝见了他都许他不用行礼呢,我,我可拉倒吧,我能不能一直苟着啊?”
这番咸鱼的深刻自我认知和剖析,在屋顶上的黑衣男子看来,就是另一种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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