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钮祜禄氏日常 第77章

作者:田甲申 标签: 穿越重生

  “我先为大公子开一副温和止泻的药,请厨娘再按那日的做法做一次,请一位身体强壮之人试一试,看是否如七少爷所说。”

  阿灵阿叫来管家即刻就去办,觉罗氏听说了精神一震,想到是自己儿子性命,当即就点了十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来试。

  于是小厨房里一阵忙乱,厨娘打起精神又炒了一次。而张郎中先开了一副温和的药让人去煎药。

  就在药将好的时候,容若的房里又传出了一阵慌乱的尖叫。

  …

  相对于明珠府的杂乱,宫里整个下午都安静得很,只是这种安静让人心慌意乱。

  永和宫的德妃没有说话,下人们也不敢出声。四阿哥胤禛跟着从乾清宫回来以后一直很安静地窝在德妃身边,一直到傍晚时候才显得有点熬不住了。

  他头一点一点往下垂,看着是像要瞌睡的样子。珍珍见了,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将他抱了出去,秋华见状为珍珍打开了西间的门并拿来一床被子。

  刚刚把胤禛放在西间的炕上,他自己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揉揉眼睛喊了一声“额娘”后才发现是小姨。

  他又嘟哝了一句:“小姨。”

  然后有些怯怯然地拉着珍珍的衣角问:“小姨,瘟疫是什么病?六弟还能好吗?”

  瘟疫……

  珍珍心下戚然,她自然清楚这是什么病,这是一种在古代听天由命的病。在这个时代甚至没有办法区别到底是什么引起了瘟疫,能做的就是用凶险的药强压下去。

  而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只有六岁。

  大约是珍珍的犹豫加重了不安,胤禛缩着肩膀钻进珍珍的怀里,“小姨,六弟太聪明了……”

  珍珍摸着他脑后的小辫子,轻声说:“我知道,六阿哥一直很聪慧。”

  珍珍是有耳闻的,这是容若告诉揆叙的话,六阿哥去年秋天一入书房就被许多人夸过“天资聪颖”,连大才子容若都说过,六阿哥的记忆力卓绝,所教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是读三遍便能背诵。

  而康熙这个“炫儿狂魔”已经忍不住在许多人面前秀自家的小神童了,尤其是揆叙高中后,许多人夸明珠家“连出奇才”的时候,康熙还曾说要让容若和揆叙日后都做六阿哥的皇子师傅。

  胤禛窝在珍珍的肩头,凑到她耳边轻轻说:“小姨,六弟不该这么聪明的……”

  “什么?”

  珍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看向胤禛,小人儿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闭上眼睛把头埋了起来。

  她摇了摇胤禛问:“四阿哥,你和小姨说清楚好不好。”

  四阿哥捂着嘴摇头不肯,珍珍凑在他耳边说:“你小声和小姨说,到底怎么回事?”

  四阿哥一直摇头,珍珍捧着他的脸说:“四阿哥,他是你的亲弟弟,骨肉相连,这时候若想到什么一定要告诉大家。”

  胤禛点点头,他放开自己捂着嘴的手又快又轻地说了一句:“可六弟是得病了。”

  “你告诉姨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四阿哥,你一定要告诉我。”

  四阿哥看着珍珍,他的眼神还是一个孩子的眼神,那么清澈、没有被凡俗的人斗事争给污染过,这样的眼睛里珍珍却看到一丝害怕,甚至是恐惧。

  珍珍小声地问了出来:“四阿哥,你在怕什么?”

  “六弟,不该这么聪明……”

  胤禛说完抖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生怕有别人听见这话。

  珍珍没有再问,她只是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等着胤禛自己说下去。

  胤禛靠在珍珍耳边,鼓起勇气说:“六弟入书房学得太快了,他学得比所有人都好。大哥本来读书就不好也不在乎,可是太子和三哥读书都不错,可有了六弟,他们都被比下去了……”

  “我有一次看见太子看他的眼神很不高兴,就与六弟说要背的慢一点。六弟那一回藏了一下,结果三哥就激他说他不行,六弟一生气又没藏住。”

  珍珍听着,心里满是讶异,胤禛只有八岁,太子也不过十二岁,这些皇家的孩子在书房里就这样开始勾心斗角了吗?

  “我以前听太皇太后说慧极必伤,额娘为了不让六弟进书房还和皇阿玛争执过,可是……”

  珍珍看着越说越低落的胤禛,最后抱住他说:“四阿哥,这些话以后对谁都不能说。”

  “我知道。”

  胤禛在珍珍怀里点点头,“我知道,皇贵妃娘娘要抢我去做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要藏拙,我不好我会哭我会闹,她才看不上我。”

  珍珍突然想起当年那个哭遍皇宫、让人头疼的四阿哥,心像被一根小针在不停地戳,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觉得反复而折磨、持续不断到让人麻木。

  因为珍珍知道,她再心疼,胤禛也必须如此,这是紫禁城活下去的基本准则。

  胤禛窝在她怀里呜咽着:“六弟真的太倒霉了,我们一起上学,平日也都住在阿哥所,只有他这回得了病,姨姨,是不是太皇太后说的那意思……”

  珍珍突然间一激灵,瘟疫,只有六阿哥?

  她捂住嘴防着自己尖叫出来,然后定下心神,和胤禛说:“四阿哥,有没有饿了?我让秋嬷嬷给你弄些吃的好不好?”

  胤禛今日的情绪大起大落,说了这会儿话后露出了困倦。他点点头,珍珍替他盖上被子,然后走到了外间。

  永和宫里一片寂静,德妃仍然窝在东暖阁的炕上抱着那只软枕,仿佛那就是胤祚。

  珍珍看了一眼,心疼到不能自已。她深吸一口气,叫来秋华和张玉柱,这两人都是德妃最信任的奴才。

  “你们去问问,六阿哥的乳母、保母、哈哈珠子,可有什么异样?既然是瘟疫,那看看是从谁哪里染的,又有谁比六阿哥得病晚。”

  珍珍说的很委婉,张玉柱立即领命去了,而秋华待张玉柱走后,悄悄问:“二姑娘是觉得有蹊跷?”

  珍珍的手指掐着自己的手心说:“我希望,没有蹊跷。”

  …

  乾清宫外。

  为了六阿哥的病康熙已经两日没上朝了,今日等在殿外的朝臣已经没了前一日的平静。

  一等公法喀“啧”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一样:“皇上这也太过了,不过是个包衣生的皇子!”

  索家的法保,也是另一个国公爷拍了拍法喀的肩膀,一副“兄弟我懂”的神态,然后酸溜溜地说:“包衣怎么了?皇上喜欢,包衣也能富贵啊。”

  法喀被这话一提,瞬间就想起德妃母族抬旗且还塞了个妹妹进他家门的事。这人倒抽一口气,甩开了法保的手吼了回去:“你骂谁呢?”

  “诶,法喀,你怎么好心当驴肝肺啊,我可是帮你这头的。”

  法喀想想也是,只狠狠剜了法保一眼。

  另一个狠狠剜了法保一眼的人是明珠,他比这里所有人都要煎熬。康熙为六阿哥的事撩着他们,他是内阁首辅要在皇帝撂挑子的时候担着朝政,可另一边他也是自家府里的顶梁柱。

  容若还在危急中,他一个做阿玛的必须忍耐住,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软弱,不能放下一切回去看他。

  他双手合十朝天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接着又为殿里的六阿哥也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说实在话,明珠辅佐康熙近二十年,常有觉得康熙不讲理难伺候的时候,但今日康熙的忧愁、焦躁甚至是崩溃,明珠却觉得感同身受。

  父母之爱子,谁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就在这时,有东华门侍卫跑过来和明珠说:“明相,大格格请您尽快回去。”

第98章

  像明珠这样的地位,在宫中的时候如若有事,管家在东华门请侍卫来递话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今日来的侍卫是看守东华门的包衣护军参领。

  这人一出现,就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大臣和旁边的人咬起耳朵来。

  而更让人耐不住的是明珠的反应,这个一贯让人看不出心思的笑面虎听了两句后脸色大变。接着走到乾清宫前对守在昭仁殿院外的太监抬手作揖说:“这位公公,可否请顾总管出来说一句话。”

  法保的头伸长了看了半天,先戳了戳躲在后面的自己的亲哥哥索额图。

  “三哥,这老东西怎么了?”

  索额图沉着脸说:“慎言,今天你在乾清宫外话太多了。”

  法保明显是不服气的,他又拽着一等侍卫马武问:“你耳朵好,刚才站得近,可听见什么了,瞧把那老东西吓成那样。”

  马武对他称明珠“老东西”这三个字不予置评,淡淡地说:“回国公爷,我并没有听见什么,大约是为了容若侍卫的病。”

  本来沉着脸的索额图,听见这句话没忍住脸上的一丝嘲讽笑意,不是想着皇帝的儿子也在生病,他能幸灾乐祸地大笑出声。

  明珠这阵子可是春风满面、志得意满,谁让他是满朝文武最会生儿子的那个呢?

  他大儿子容若才高八斗得皇上喜爱,这么优秀的儿子有一个就已经能算是老天爷恩典了。谁想到他家老二更有出息,要不是满不点状元,那一甲头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如今揆叙又娶了太后最宠爱的大格格,日后怕比容若更有前途。

  你说,为什么全天下的好事都叫他纳兰明珠一个人给占尽了?他们赫舍里氏怎么就没一个能扶得上墙的?

  尤其是他那几个兄弟还有那几个侄子,都不说指望他们在朝政上帮着搭把手了,能不添乱都算是个好人了。

  索额图随便一抬眼,就看见法保勾着遏必隆那个傻儿子法喀在那儿贼眉鼠眼地乱笑。

  家门不幸。

  索额图复又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他和明珠在御前斗了十来年,有一桩事他还是明白的——别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捋倒毛,皇帝伤心你做臣子的就得伤心,皇帝高兴你就是丧了考妣也得高兴。

  他四处看看,果然见康熙爷的那两位平日里跟斗鸡一样的亲舅舅这时候脸上端得比谁都沉重的神色。

  他再看看法喀和法保那对活宝,又念叨了一句:家门不幸。

  …

  昭仁殿里,顾问行听见小太监的传话,没好气地低声呵斥了一句:“没看见殿里都成什么样了吗?”

  “可是……明相说府里是大格格来传话,怕是容若侍卫也……”

  顾问行张望了下天色和康熙的神色,为保妥帖还问了康熙一句:“万岁爷,乾清宫外的朝臣……”

  康熙果然一挥手,示意不想见。

  “行了,你去和明相说,万岁爷一时半会想不起外头,也请他让朝臣们都回去吧。”

  康熙捏着手里清瘟疫的药房,一支笔提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院使这时又被点了名,“你说这药下去,是不是太重了。”

  院使满头大汗,他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回万岁爷,六阿哥还小,这药已经是酌情减量了,若真是瘟疫,这点子药怕还不够……”

  “什么叫若真是瘟疫!”

  康熙气急败坏一脚就踢在了院使的肩上,“若不是,你还得起朕的六阿哥吗?”

  “是是是,臣该死……”

  院使连着磕了几个响头,院判在旁说:“万岁爷,六阿哥的症状的确是瘟疫之兆,只是六阿哥本来就有风寒,臣等也不知道……”

  太医如此说,康熙这看着药方的手更无法下手。

  里面是孩子的痛苦挣扎,而手里的药方就像一封夺命书。

  他划掉了两样后交给太医:“轻一点,如果有用再加,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