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声
红木床榻已经到了麒麟宫门口。
白秋指挥着众人将床榻放进麒麟宫,又将宫中摆设随便换了些。
将自己不喜欢的深灰色帐幔换成了米黄色,将檀木松香炉换成茉莉清香,将一张圆形大桌换成两张方形小桌。
一直忙到戌时,终于满意了些。
秦连回到麒麟宫时,看到他的皇后拿了把椅子,端坐在门口,不知在看些什么。
秦连噙着笑意,缓缓走进去。
早前,王公公便跟他说了,白秋一到麒麟宫,便忙着改造宫中摆设。
秦连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大喜,特意让王公公告诉众侍女,皇后想怎么改怎么改都行,万万不可忤逆。
和丞相议完国事,便忙着往麒麟宫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白秋会怎么改造属于他们俩的麒麟宫。
秦连走到宫门口,先是宫女们见他来,纷纷朝他行礼。
白秋闻声,从椅子上起来,转身朝他行礼。
秦连将她扶起来,道:“这么晚了,还在折腾?”
白秋道:“收拾的差不多了。”说着,对小桃栀说:“小桃栀,今天就到这儿吧。”
小桃栀应声,带着宫女们离开。
秦连看着焕然一新的麒麟宫,愣了一下,心底的喜悦不言于表。
正高兴时,目光落在与龙床相对的床榻上,半勾的唇角僵住不动。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秦连沉声问道。
白秋走过去,坐于榻上,道:“以后臣妾便睡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吗?
明明是陈述事实,却又带着半乞求半询问的语气。
秦连张了张嘴,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支离破碎,比哭还难看。
即便如此,秦连依旧强撑着笑意,掩藏着眼底的失落,道:“你喜欢便好。”
龙床和白秋的床榻遥遥相对,中间还被白秋放了屏风,硬生生将麒麟宫分成两部分。
秦连坐在自己的龙床上,看着隔在中间的海棠屏风,惆怅难耐。
有了屏风的阻隔,白秋倒行动自如起来,命小桃栀为她卸妆梳洗,倒和在朱雀宫一般淡定自若。
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钟响过一声,白秋便醒来。
刚从被窝里出来,隐隐有些内急,便叫小桃栀进来。
叫了一声,却不闻小桃栀的身影,只有一身龙袍的秦连出现在她面前,柔声道:“何事?”
白秋只穿着里衣,一见到秦连,瞬间缩回被子里,略带局促地道:“没事。”
一面说着没事,一面又叫着小桃栀。
秦连见她这般,无奈地笑了笑,道:“今日晨起,朕见她守了一夜,便让她休息去了,你有何事,说与朕听,也是一样的。”
白秋忍着内急,心道,怎么可能一样?
“那……皇……你能不能随便叫个宫女进来。”白秋将微红的脸埋在被子里,轻声说道。
秦连见她这般羞涩,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也红了脸,一边答好,一边退了出去。
宫女进来后,秦连立在屏风处,说:“朕去上朝了,用过早膳后记得喝药。”
白秋随意地应了一声。
见秦连出去,白秋顿时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住进麒麟宫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朝廷。
今日早朝时,果然有大臣提及此事。
秦连坐在龙椅上,听着众臣一人一句地说历朝历代各种美色误国的例子。
众臣苦口婆心说了半个时辰,秦连终于耐心告罄。
“众爱卿,说够了么?”秦连冷声道。
“皇上,皇后住进麒麟宫实在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秦连冷笑一声:“照爱卿的意思,是说朕是昏君么?”
“微臣不敢!只是……”
秦连冷声打断:“好了,朕如此做自有朕的道理,此事就到这里,不准再提。倒是赵党余孽一事,朕还有些疑问。”
众臣一听赵党余孽,皇后住进麒麟宫的事,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楚丞相上前问道:“不知皇上所说赵党余孽一事,具体是什么?”
秦连淡淡看他一眼,然后示意身旁的侍卫猗远将昨日宫中之事说与众臣。
众臣听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楚丞相说道:“老臣斗胆,能否看一看那把匕首?”
秦连抬抬手,示意猗远将匕首拿给丞相。
众臣看过匕首后,面色凝重。
秦连说:“后宫出了命案,与赵党余孽撇不开关系,朕已派人加强后宫戒备,但宫外如何,还望各位爱卿多加留意。”
“是。”
这时,又有大臣说:“皇上,既然与赵党余孽有关,又是发生在后宫之中,依臣之见……”
秦连见他犹豫,不耐烦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为何这般吞吞吐吐?”
那大臣立即跪地行礼,道:“微臣斗胆,依臣之见,皇后娘娘的父亲之前便与赵党有所勾结……”
“放肆!”秦连厉声打断:“你敢怀疑朕的皇后?!”
“微臣不敢!”那大臣跪伏于地:“请皇上恕罪。”
嘴上说着不敢,众臣所表现出来的,却似乎笃定了此事与皇后有关。
见众臣敢怒不敢言,秦连暗暗勾起一丝笑,自己的目的达到。
于是,他收敛愠怒,接着说道:“众爱卿的疑虑朕也有所考虑,这也是朕为什么让皇后搬进麒麟宫的原因。”
众臣恍然大悟,暗道皇上英明。
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秦连淡淡一笑,接着说:“赵恭虽死,但余孽未尽。楚丞相,你来说说,这后宫命案意欲何为?”
楚丞相道:“回皇上,依臣之见,赵党早已伏法,偶有漏网之鱼在所难免,赵党大势已去,余孽难成气候,皇上不必忧心。”
秦连冷冷道:“话虽如此,可昨日后宫出此命案,已然威胁到宫中之人,赵党余孽如此逍遥法外,一日不抓到,朕便一日不得安心。更何况,宫中如此,那宫外呢?只怕宫外的赵党余孽更是逍遥放肆,如此放任下去,只怕赵党卷土重来之日不远矣。”
楚丞相道:“是臣等疏忽,还请皇上明示。”
秦连说:“朕已在宫中加强戒备,但宫外还要丞相多加留意。”
“是。”楚丞相道:“臣立刻派人加强全城戒备。”
秦连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了朝,秦连忙赶着回麒麟宫,想和白秋一起用午膳。
刚回到宫中,便得知白秋去了云寿宫。
秦连赶到云寿时,只见太后独坐用膳,未见白秋的身影。
秦连有些烦躁,耐着性子问太后:“皇后可曾来过?”
太后却不回答,让侍女添了副碗筷,招手让秦连坐下一起吃饭。
秦连并不坐,又问:“皇后可曾来过?”
太后脸色也不太好看,重重放下筷子,道:“哀家正要去找你,你便来了,如此甚好,哀家有话要问你。”
秦连知道她要问关于皇后住进麒麟宫的事,眉头微皱,不想多作纠缠。
可思索再三,想到这件事可能会让母后对白秋略有不满,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太后沉着脸问:“皇上可是让皇后住进麒麟宫了?”
第11章 摘枇杷
“是。”秦连说。
太后厉声道:“胡闹!这成何体统?”
秦连说:“从古至今,夫妻同住便是理所当然的,皇后到麒麟宫与儿臣同住,如何就不成体统了?”
太后冷哼一声:“你若是普通人家,你想怎么住哀家都不拦你,可你是皇上,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怎么能如此胡闹?”
秦连说:“儿臣没有胡闹,儿臣自然知道江山社稷为重,可在儿臣眼里,妻儿家人同样重要。皇后如今怀有身孕,又与赵党余孽扯上关系,儿臣实在担心皇后和腹中胎儿的安全,这才出此下策。”
太后一听赵党余孽,神色一变,道:“什么?此案与赵党扯上关系了?”
秦连点点头:“只是猜测,还未找到证据,宫中近来不太平,母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皇后与你同住倒是更稳妥些,也罢,眼下便只能如此了,但是,等皇后生下皇子,还是要搬回朱雀宫的。”
秦连道:“儿臣知道,请母后放心。”
和太后寒暄几句,秦连问:“皇后可曾来过?”
太后沉着脸,道:“来过,你的好皇后,哀家不过是唤她来,问一问入住麒麟宫的事,她倒好,几句话便跟哀家吵起来,皇上,这皇后实在缺乏教养,该好好管管了。”
秦连一想到白秋皱眉嘟嘴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道:“儿臣替皇后向您赔罪,日后儿臣定当好好管教她,还望母后不要与她计较。”
太后叹了口气:“她这么大的脾气,就是你惯出来的,要是再不好好管教一番,只怕日后要骑到你头上了。”
秦连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别说是骑在他头上,哪怕是白秋想要整个天下,他也是愿意给的。
可是白秋从不屑于这些,更不曾问他要过分毫。
秦连一边应付着太后,一边又问:“皇后现在在哪儿?”
太后说够了白秋的不是,这才缓缓道出白秋的去处:“哀家罚她在佛堂抄经,多抄点经文,去去她身上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