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不洗白 第116章

作者:道_非 标签: 穿越重生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的身份,与小翁主的婚事。

  天家的规矩,无论是公主还是翁主,非侯不尚,他现在是白身,是没有资格迎娶小翁主的,他得让自己先恢复身份,才能去谈和小翁主的婚事。

  害得镇远侯与十万将士无辜枉死边关的这盆污水,不能全部泼在谢家人头上,而谢家人做下的那些孽,更不能由他来承担。

  他是赫赫威威的梁王之后,艳绝华京的宁王独子。

  虽然他极不喜欢自己那位功于心计的父王,但这是抹杀不了的事实。

  更何况,他现在也需要宁王世子这个身份,去迎娶他的小翁主。

  李承璋身死,叛军全部被镇压,崔元锐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去找李斯年。

  李斯年将一封信交在他的手中。

  那封信纸张泛黄,颇有些年头,崔元锐眉头微动,领命而去。

  时光匆匆,转眼金乌西坠,月兔东升,三清殿中,道童们往来匆忙。

  李斯年坐于竹林之中,月下香在他面前冉冉升起,他手指轻抚琴弦,十面埋伏的肃杀之音响起。

  竹林外,一个扮做内侍的男子听了一会儿,终于听不下去,大步走向竹林,见了李斯年,径直问道:“你究竟想如何?”

  “当年长公主兵变逼宫,尽屠谢家满门,其中牵连世家无数,你林家,更是与谢家交往颇深。”

  李斯年抬眉,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林家如今的家主,官拜大司农的林修然。

  “谢家满门被灭,林家虽折了几人进去,但终究屹立不倒,直至今日,仍位尊九卿,得天子厚爱。”

  李斯年轻轻一笑,道:“大司农,你们林家的手段,委实厉害。”

  林修然面色微变,道:“当年之事,早有定论,长公主与陛下不追究,我林家自然延绵至今。”

  “是么?”

  李斯年眸光轻转,手指离了琴弦,十面埋伏破了音,变成一声哀鸣。

  那声哀鸣颇为凄厉,像极了人死之前的绝望呐喊。

  李斯年声音微凉:“若是长公主知道,镇远侯之死另有缘故呢?”

  林修然瞳孔骤然收缩。

  ——镇远侯是大夏百年来最强之将,他的战死也是大夏百年来最为惨烈的冤案,这个案子,沾之即死。

  曾经一手遮天的谢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林修然脸色变了几变,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修然深呼吸一口气,再度开口,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李斯年轻笑,道:“大司农果然是爽快人。”

  “我为宁王之子,而今父王死了,我便是新的宁王,大司农意下如何?”

  林修然一怔,顿时觉得李斯年这是要自己去死——宁王何等敏感的身份,娶的又是谢家女,李斯年现在有命活着便是天子仁慈了,怎么可能恢复他新任宁王的身份?!

第87章

  “怎么?”

  李斯年看了一眼林修然, 悠悠道:“大司农不愿意?”

  林修然不敢不愿意。

  此时无论他提出任何要求,林修然都会听命而行——长公主屠尽谢家人的例子摆在那, 世家们哪个不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与当年的镇远侯惨案扯上关系,一个个忙着撇清。

  而林家, 是撇不清自己与镇远侯战死的关系的。

  镇远侯是寒门之后, 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威震天下的绝世悍将位置的。

  他初崭露头角时, 世家们不是没有动过拉拢之心, 可他出身低微,幼年身受世家打压之苦, 一朝终于扬眉吐气, 又怎会向世家们服软、投身于世家门下?

  故而他丝毫不将世家们的拉拢之心放在心上。

  他的这种行为,惹怒了不少世家。

  林家, 便是其中之一。

  镇远侯年少成名,模样生得也不错, 林家曾动过招镇远侯为婿的念头。

  镇远侯性格不羁,直言道林家女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儿, 他一介武夫, 万万高攀不起。

  那年的林家并不是现在泯于众世家的林家, 而是与谢家齐名的林家, 镇远侯拂了林家的面子不说,更是口出狂言, 讥讽林家女假清高, 林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镇远侯屡立战功, 如日中天, 他们也不好下手。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地过。

  镇远侯的存在,挡了太多世家的路,想要他死的,不止谢林两家人,当先废后谢元有意对镇远侯出手时,众多世家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谢元行了方便。

  若不然,单凭一个谢元,是根本害不死镇远侯的。

  然天理昭昭,自有公道,后来长公主为此事兵变逼宫,尽屠谢家满门,但镇远侯已死去多年,当年的知情者早被谢元灭口,早已无从查知,再加上她灭谢家一门的事情让众多世家惶恐不安,若再追究下去,只会引起众多世家联手抗衡长公主。

  镇远侯的案子就此结束,成了世家们不敢再提起的隐秘。

  而当年的林家,因断尾求生做得果断,直至今日,能仍位列九卿,而不是像当年谢家一般,被灭了满门。

  可若是,他将这件事抖出来,如今的林家,必然会如谢家一般,被暴怒的长公主引刀杀之。

  镇远侯是长公主身上不能碰触的逆鳞,谁碰谁死。

  谢家如此,林家更是如此。

  李斯年轻笑着,淡淡看着面前的林修然。

  林修然面上满是难色,但却不敢说不做,苦笑一声,道:“郎君有令,我怎会不愿?”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同理,前人做的孽,也是由后人承担,一如李斯年现在背负梁王之后的骂名,以及身上流着谢家血,而不被天家承认天家皇子的身份,他们林家,也是如此。

  若不是当年的林家家主做出这种事,他又怎会被李斯年拿捏住了把柄,不得不提李斯年做事?

  林修然心中直埋怨先人与谢元同流合污。

  林修然道:“只是这件事做起来委实困难,我一时想不到该从来入手罢了。”

  ——岂止是困难,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若只是一个宁王也就罢了,李斯年的母亲偏偏还是谢家女,谢家人在李泓那里是洪水猛兽,是不能提起的难堪时光,在李泓面前说恢复谢家女儿子的王爷身份,是让极少将人处死的李泓下令杀人。

  听林修然这样说,李斯年笑了一下,道:“我既然让大司农去做这件事,心中便有十成把握能做成,否则我岂不是故意为难大司农?”

  林修然抬眉看了看李斯年,不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故意哄自己,斟酌片刻,问道:“郎君有法子?”

  可转念一想,面前的少年的才情心智,与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是极度匹配的。

  威威赫赫近百年的杨家,他说收拾就收拾了,位尊三公之首的丞相杨奇文,他说料理便料理了,甚至发动兵变逼李泓退位的崔莘海的倒台,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这样的一个人,说他有一百个心眼子也不为过。

  即使如此,他当有自己想不到的法子来恢复他的身份,而今用当年之事威胁自己过来,不过是要自己给他行个方便,做些他不大方便去做的事情罢了。

  这样一想,林修然心下稍安,便道:“郎君既是有法子,便告知老夫,老夫也好早日帮助郎君恢复身份,迎娶安宁翁主入门。”

  李斯年眸光轻转。

  这个林修然,倒是个比崔莘海杨奇文有眼色的。

  也只能是他,才能将空壳子似的林家经营到如今的鲜花着锦。

  李斯年道:“父王在世时,曾与郑公有些交情,大司农若是觉得此事棘手,便去找一找郑公。”

  郑公名唤郑英华,是荥泽郑家的家主,他官拜右扶风,是京师三辅之一,掌列侯,司民生,做事端方,如今年龄大了,便被世人尊称一声郑公。

  他的父亲宁王,年少之时曾拜在郑公门下。

  郑公在右扶风的位置上坐了许久,对列侯们的事情最是清楚不过,按理讲,一个备受天家猜忌的宁王,他应该远离才是。

  可偏偏,他不仅没有避嫌不见宁王,还将宁王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教授宁王骑射与政务。

  年轻时的宁王,说句艳绝华京也不为过,在郑公门下久了,便引得郑家的女孩儿们对他芳心暗许。

  郑公见此,便有意与宁王亲上加亲,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孙女嫁给宁王。

  可那时喜欢宁王的,不止有郑家女,更有一手遮天的谢家女。

  宁王最后娶了谢家女。

  宁王只觉得此举伤了他与郑公的师徒情分,与谢家女大婚之后,便深居简出,甚少与人往来。

  郑公虽喜欢宁王敏而好学,但宁王与谢家女的婚事终究伤了郑家的脸面,他便不许郑家人再提宁王,只当做自己没有收过这个徒弟。

  如今沧海桑田,宁王早已殒命,谢家女也成了过去,曾经爱慕宁王的郑家女,远嫁他方做了藩王妃,偌大华京城,唯有郑公仍坐在右扶风的位置,经年不换。

  李斯年道:“郑公念在往日与我父王的情分上,或许会给大司农行个方便。”

  林修然面上有些复杂。

  他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没经过事,对过往恩怨半点不知,他年过半百,风风雨雨走下来,宁王与郑公与郑家女的那些事,他也略有耳闻。

  就宁王拒绝郑家女转娶了谢家女的那些事,他若用宁王的面子去拜访郑公,怕不是会被郑公拿着剑赶出来。

  郑公之所以是郑公,并不是因为他年龄大了,被人尊称一声郑公,而是他是五朝元老,历经数位天子,地位尊崇,非常人能比,甚至三公与天子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见礼,尊一声郑公。

  三公天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一个九卿之一了。

  林修然看看李斯年,斟酌着说辞,犹豫着道:“郑公与宁王的师徒情分,早在数年前便断了。”

  “郎君要我去求郑公,怕是颇为不妥。”

  李斯年道:“大司农放心,我既然这般说了,便有我的道理。”

  “大司农只管登门拜访郑公,若大司农被郑公赶了出来,只管来我这里寻晦气便是。”

  世家的人,多是无利不起早,处事端方的郑公也不例外。

  郑公之所以将备受天子猜忌的他的父亲收于门下,不单单是因为欣赏他父亲的性情才智,更是有旁的原因。

  那个不为人知的原因,足以让郑公帮助林修然恢复他的身份。

  林修然听李斯年这般说,只得应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他没有资格向李斯年说不。